第37章 十七道
十七道
“連哥都不叫了？”沈楓半蹲下去，看見了沈卿元腳腕被磨出的紅印，緊皺眉頭，“怪我，我應該早點來給你裝上防護措施。”
沈卿元盡量保持冷靜，他沒有選擇激怒沈楓，而是安靜地看對方拿軟布挨個貼進鐐铐內側，防止再一次磨出痕跡。
“……哥。”沈卿元生理性感到一陣陣惡心，極力壓抑住喉管的作嘔感，懵懂無知地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很害怕。”
沈楓正幫他舒緩腳腕的紅印，聞言擡起頭，揉揉他的臉頰，“你是我的弟弟，自然要待在哥哥身邊的，不是嗎？”
“可是……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沈卿元假裝下意識提醒他。
“卿元，別說這種話惹我生氣。”腳腕被倏然握緊，沈楓語氣漸沉。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态度不對，又轉過來恢複了方才的樣子，道：“外面壞人太多了不是嗎？我會保護好你的，沒人比我們更親密。”
很明顯，道理是完全講不通的，沈楓已經陷在了他自己的邏輯裏。
“對對，你愛吃甜品，我都給你準備了。”沈楓自顧自走出去，拿了盤子回來，把甜品抵在沈卿元唇邊，呢喃道：“這種事情我也能做到，為什麽你要離開我們的家？”
沈卿元聞到以前喜歡的甜膩味道卻再也控制不住，止不住地彎腰幹嘔起來，信息素被抑制後時不時會有窒息感，他的大腦也開始混亂。
“……為，為什麽？”他艱難地問道，“當初為什麽給我下.藥？”
“你已經知道了？哈……既然我沒有分化成alpha，你是我的弟弟，你為什麽就一定要分化成alpha！”
沈楓站起身直接摔碎了手中的盤子，甜點摔落，黏膩的奶油沾得四處都是，他厲聲喊着：“我們就該是一樣的！沒關系，沒關系，只要一直吃藥，我會成功的……會成功嗎？”
“……薛瑤抽了你的腺體，交給了研究院，摧毀了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承玖那家夥……在研究院的地位也如日中天，那幫老頭子都是廢物，居然讓一個新來的頂了位置。”沈楓突然釋然地笑起來，狀似癫狂。
沈楓俯身湊近沈卿元的臉與他對視，“所以我只有你了，別離開我了，我們本應該一直都在一起，和以前一樣，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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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楓……我的易感期，我被禁賽，我的傳言，全都是拜你所賜。”沈卿元暴動的信息素在體內亂撞，沖得他喉間升起血腥味，“你覺得你好意思說這些話嗎？”
“對，易感期……別怕。”沈楓仿佛完全感受不到沈卿元的憤怒，挂着溫柔的笑臉，“我去給你找omega來，會解決的。”
“甜品壞了，一會給你送新的，相信我吧，和你靜養在家的生活不會差很多的。”
沈楓句句都是別怕和相信，可沈卿元只能感到惡心與失望。
“沈楓，我不需要omega，讓我出去……”
突如其來的巨大情緒波動讓沈卿元剛剛才過去的易感期有提前的征兆，他的意識已經開始不清晰，說話無法經過思考，只知道重複這一句。
“讓我出去……”
沈楓站起身，陷在自己的幻想裏，并未察覺到沈卿元的不對勁，只是說：“……我什麽都能答應你，唯獨你別想再離開這裏。”
與此同時，薛亭風躺在手術臺上，被抽廢掉的腺體表面皮膚發皺，單看腺體定以為他已經老去，站在一旁的薛瑤把确認書遞給他。
“你做到這地步……算了，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切除腺體啊。”薛亭風扯了扯唇角，笑得很勉強，“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老朋友了，早點出現多好啊……”
他利落地在上面簽字，閉上了眼睛。
“我已經治好耳朵了，姐姐，我知道自己做錯了，給我開個門。”
傅清越不斷地在給沈卿元發消息，沒有得到回應，他心裏擔心，不斷拍擊着承玖家的大門，實在不行就咬咬牙又給承玖發消息，可同樣沒有得到回應，他頹廢地坐在地上。
“說。”
承玖把尖細的針管抵在一個穿着研究院服裝的中年人脖頸上，狠狠地踩在對方渾圓的啤酒肚上不斷碾壓，中年人想咳嗽卻不敢，因為他離那尖端只有分厘。
“你比我更清楚這裏面是什麽吧，想試試？”
“我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啊啊！”中年人發出一聲慘烈的痛呼，承玖幹脆地卸掉了他的一只胳膊，藥液已經在針尖凝聚成水滴狀，他瞳孔收縮，直直地盯着那一處。
“在等什麽，想和他一個下場嗎？說了就放你們走。”成渝站在旁邊，周圍一堆被綁在旁邊的研究員瑟瑟發抖，更有甚者已經吓暈過去。
“我我我，我說！我說！”
躺在那裏的中年人受不住壓力直接嚎啕大哭，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想要抱住承玖的胳膊，承玖把針管甩開，液體滴落在地上，腐蝕不斷蔓延，在合金材質的地面上形成一個大洞。
“……在，在寧傑街306號，我給沈楓送過藥。”
“給傅清越發消息，讓他綁了林彥，過來看着這群人。”承玖手臂上青筋暴起，把手機扔給後座的成渝，一腳踩上油門，發出轟隆隆的聲音，眼睛裏已經布滿了紅血絲：“……別讓他們跑了。”
好痛……
“讓我出去……”沈卿元不顧後果地拉扯着身上的鎖鏈，被限制住又一次摔倒在地上，視線中沈楓被他易感期爆發時的氣壓甩出去，跪趴在門口。
真的好痛……
鐐铐上的軟布甚至已經在動作間被磨裂，他的皮膚在拉扯中被磨開一道傷口，沈楓摔碎的盤子碎片劃傷了他的膝蓋，地毯上已經血跡斑斑。
嘴唇被他咬出一道口子，還在不斷往外滲血，鐐铐壓抑着他的信息素釋放，在易感期的作用下，大部分的信息素只能在體內亂撞，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撕裂般的疼痛，如被螞蟻啃咬着他的身體內部。
沈卿元倒下後站不起來，他憑借着本能的意識往門外爬動，不停被碎片劃出細碎的傷口，奶油蹭在他的衣服上，和血跡黏在一起，已經分不清楚臉上到底是淚痕還是汗跡。
沈楓似乎想從兜裏拿鐐铐的鑰匙，但是哪怕沈卿元僅僅釋放溢出的些許信息素，他也根本做不出任何動作，趴在地上動不了。
這是我的房間嗎……
十多年躺着的床、踩着的地毯，熟悉的周圍設施、愛他的親人，但不是……這裏不是他的家。
成渝還沒等踏進入口，就被朗姆酒的信息素壓制住，抱着頭跪倒在地上發不出一句話。
承玖現在來不及看成渝的情況，他跳進入口處環顧四周，無數相同的門不知道通往何處，他焦急地摸上自己的腺體，空空如也，他無法靠信息素辨別沈卿元所在的方向，但他能聽見沈卿元哭泣聲和呼喚聲，很細微，但卻從四面八方包裹住他，勒緊他的心髒，幾乎不能呼吸。
再這樣下去……
沈卿元僅能分出一點點的思考能力知道，如果再解不開鐐铐，他被阻塞住的信息素，足夠讓他的腺體爆裂成為廢人的。
“沈楓，給我解開……”他從齒縫中擠出這幾個遵循自己意願的字，目光如同實質般穿過倒在地上的沈楓，卻沒有回饋絲毫動靜。
腺體下的血管暴漲起來，仿佛下一刻就要沖破他脆弱的腺體，劇烈的跳動聲連通他的心髒。
痛……好痛……
“咚！”門被外面的人一腳踹開。
來人背着光源看不清樣貌，但沈卿元止不住自己發出哽咽聲，那是和曾經半夜從外面爬上二樓找他，一模一樣的身影。
他心中驟然一松，直直向後倒，暈了過去。
承玖從沈卿元的背後抱住他，直接徒手撕開沈楓的衣服，拿起兜裏掉落的鑰匙，顫抖着手險些對不準鎖孔。
傷口，哪裏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還在不斷地向外滲血，血染紅了他的衣服，也染紅了他的眼底。
信息素的壓力驟減，成渝沿着承玖破開一個個迷宮一樣的大門痕跡，察覺着殘留信息素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沈卿元被送上了承玖叫來備着的救護車上，車上都是他信任的研究員，而他一個人回到了房間，沈楓仍然趴倒在地上，似乎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連反抗都不準備反抗。
承玖堪稱粗暴地一把抓起沈楓将他翻過面來，對着他的臉沒有理智地一拳，又一拳砸下去，沈楓沒有抵抗，失了魂一樣的癱在地上。
“承玖！你冷靜一點！”
急忙跟上來的成渝沒辦法上前拉住面前的這兩個瘋子，只能把着門試圖喚醒他的理智。
“沈卿元……你想想沈卿元！”
“砰！”
拳風沒有停歇，承玖錯過了沈楓的臉，一拳砸在他旁邊的地板上，手骨幾乎砸到變形，流下來的血和沈楓，沈卿元的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楚，足以看出承玖用了多大的力氣。
“……沈楓，你該死。”
陽光下的眼睫毛投下的陰影就像蝴蝶的翅膀，緩緩扇動。
沈卿元睜開雙眼，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剛剛分化住院的階段，入眼是一片白色，手上還插着針管，旁邊正在輸液。
身旁沒有人在，有一杯溫熱的水在身側，他聽見了病房外似乎是承玖和誰在說話的聲音。
他随手把針管拔掉，這種事情從前他沒少做，所以動作很熟練。
沈卿元直接翻身下床，身上都是細碎的小傷口，綁的繃帶不影響他走路，他把手搭在門把手上正準備開門，聽到外面的對話又遲疑地拿開。
“你都在裏面守了三四天了，如果不是今天該給你的手換藥，你都不出來了是吧。”是成渝的聲音。
承玖的聲音如同破舊的收音機般沙啞，應該是已經好幾天不曾說話，“……如果不給手換藥，會有血腥味，他不喜歡。”
“……你沒睡覺？我說我去照顧一下學弟，你硬是不讓。”
“誰都不行。”承玖的聲音驟然冷厲，一點不留情面。
成渝知道狀況，并不在意，只是搖頭：“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的腺體，沒有了。”承玖時隔多日終于提起自己缺失的腺體，卻沒有在抱怨自己無法比賽，而是在說：“……我感受不到他的位置。”
“如果，如果我……”他頓了頓，克制住不小心洩露出來的哽咽，“如果我有腺體的話，他就不會受那麽久的苦了。”
“十七道口子，他身上一共有十七道……成渝，他是生生疼暈的，你能想象嗎？”
“我知道，但這是不可能實現的。”成渝還是比較理智地解釋道：“如果你有腺體，你只會和我一樣倒在入口，進都進不去，你不比我知道？”
“所以我活了這麽多年有什麽用嗎？我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承玖用牙扯動手上的繃帶，開始趕人離開：“還有事嗎？我要回去了，我怕他醒了見不到人，會自己拔針管。”
沈卿元看向自己已經空空如也的手背，連忙跑回床上躺好，可剛剛拿起針管，就被抓了個正着。
“那個……我我我沒有偷聽。”沈卿元說完就恨不得再次暈過去，他這什麽此地無疑三百兩的話。
下一秒，他就被承玖擁入了懷中，可是身上的傷口沒有一處疼痛，都恰好地被承玖避開了，這是要記得多深刻，才能清楚每一道傷口的具體位置。
“醒了……”承玖呢喃道。
“口渴嗎，這個水是我新去倒的，正好溫熱，不燙嘴……餓不餓，我一直有備着新鮮清淡的菜，也是你喜歡的，不難吃，就放在隔壁的鍋裏……還是哪裏感覺不舒服，我這就去叫醫生過來……”承玖自從見到他，話就沒停下來過，沈卿元直接捂住他的嘴止住。
“停停，不渴不餓我沒事。”
雖然很細微，但沈卿元還是聞到了承玖身上的血腥氣，不是從綁着繃帶的手上散發出來的，而是從身上。
“現在，把衣服脫了。”
承玖有點遲疑，沈卿元立刻板着臉說：“你想讓我生氣嗎？”
一件件衣服被承玖脫下來，放在床上，沈卿元清晰地看見承玖的身體上，繃帶的位置和他的完全相同。
他身上的所有傷口，承玖都劃了一模一樣的上去……
“吓到你了吧。”承玖用沒受傷的手蓋住沈卿元的眼睛，柔聲說：“……知道你不喜歡這個味道，我一會就去再處理一遍，不讓你煩心。”
沈卿元把承玖的手拿下去，輕輕地撫上承玖的傷口，突然笑着歪了歪頭，“不，我覺得挺浪漫的。”
“哥哥，上來陪我睡一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