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混入黑暗
混入黑暗
在旁邊的家人們,以前有些許納悶,吳渡不殘,為什麽不去打工而是當乞丐呢?也許從他十幾歲時,去當一個苦力工,都會比現在混的好。
這個問題吳渡也無解,因為少時他餓時就只有一個想法,讨吃的。所以現在活着活着就混成了江湖界頂有名的一個人物。
人生就是這麽些事兒,十幾年過了,他母親老了,倒是安分一點。他們娘倆算是相依為命,物質上的。而打心底,他是恨他母親的,他恨她無法為他保障溫飽,恨她讓自己受了多少委屈,恨她在他傷心的時候不管不顧。三十五歲整,吳渡買了瓶杜松子酒,躲在破屋裏面不醉不休,酒味吐沫星子噴到了他娘的臉上,“你這老不死的,去你的——去你的!跟在外的狗男人過啊,有種別回來當我媽……我,呸!你不配!”
夜晚寂靜,他娘腫着眼睛給他熬了一碗菠菜湯。他本想一巴掌拍掉,但是鼻子,嘴和腦又難受得緊,狠狠地瞪了他娘一眼,接過來喝了下去。翌日清早,他扶着昏沉的頭醒來的時候,母親又不見了,他沉下聲罵了一句髒。
接下來到街上,慢慢走慢慢看,吊兒郎當,心情倒是好挺多了。他走到了他霸占的牆角,在前面有一個人正在與一個女生告別。不錯,那個人便是俊孩兒。
過了一會又有一個美女走了過來,來赴約的樣子,果不其然,走到俊孩兒的面前,俊孩兒扶着腰,眯着眼和美女聊天。
吳渡唱歌辱人,被俊孩兒警告了一番。
吳渡見俊孩兒如此二混子,驀地仰天長笑,假瘋像是成真瘋了。而俊孩兒卻頭也不回地朝美女走去,“我跟你說了,這就是個瘋子。你以後走着別理他,這個叔叔就是很欠收拾的。”
這俊孩兒如此鎮靜,還顯得很正經。其實他也有來頭,他的養父是XX研究院院長陳蕪錯,而他叫陳子越。
陳子越今十六,愛玩姐弟戀,憑借着長相和money這個挂,撩了些許好姐姐。是很聰明但人極惡心。
被他惡心到的不僅是吳渡,他的同班同學,尤其是女同學,還有老師,混在二三街人品比他好一點的江湖混子。陳蕪錯的品行不錯,但養出來了個敗兒。
林一希是他的同班同學,曾被他惡心過一個月。不過并不是因為談戀愛什麽的。
林一希出身一般,費盡力氣跻身于象牙塔似的初中。那兒的學習氛圍很好,但是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很好,比如陳子越這個惡心逼。
現在是和平年代,許多人都過上好生活。班裏的同學都挺有錢的,一雙鞋小幾千,假期就酒店大排檔,兩三個手機随便換。但是林一希不行,她連買一杯奶茶都要考慮一會兒。
不過她有個好父親,她父親重任在身,有時候也不忘安慰女兒,看她畫的畫,逗她玩一玩。母親也是個樂觀的人,所以林一希即使貧窮,小時也無憂無慮。
她小時候字很醜,跟塗鴉一樣。偶然間看見班長漂亮大氣的字,特別羨慕,于是每天跟班長借語文作業,悄悄在草稿紙上臨摹。曾經還被某些人當做是抄作業舉報老師。她一點也不慌,拿出自己早就完成的作業。老師六百多度的眼鏡垂在鼻梁,眯着眼睛仔細地看着她的字,雖然稚嫩,但略微成型。老師嘆了口氣,擡一下眼鏡,以後每天就會寫兩三個字,給她練習。
後來上了初中,語文課本後方的行書很合她意。她也有時間就照着那個字寫,久而久之,楷,行皆會,字能夠睥睨全班。初一下學期,買了一根透明美工鋼筆和幾瓶彩墨,專門給人寫字兒的活。興許是一句詩句,或者是人名,祝福語,漂亮的字躍于紙上,她還适當添上一些簡筆畫。不久她便名傳全級,間接了一些寫情書,漸漸接了一些寫情書寫檢查的。每份收個五塊十塊,賺下來的小錢,她也不舍買奶茶,攢着留着。
而不久,老師便安排她和陳子越做同桌。該說不說,陳子越是個混蛋。坐在一起的第一天,上課的時候就不停的用胳膊肘拐着林一希。
林一希忍無可忍,下課便要求老師換座位。但是才剛動完桌子,在動一遍不是太好吧。而且陳子越無論跟誰坐總會禍害人,所以班主任難為情地拒絕了,但表示她會去教育陳子越。
林一希并不覺得這個教育有多有用,反之,陳子越還會秋後報仇。但惹不起有錢人家的孩子,只能默默忍受。
果不其然,陳子越從老師辦公室裏面回來,鼻子是沖着天的,直接踹開椅子,往林一希桌子上,口氣肆無忌憚:“就是你這個多嘴巴,媽的傻逼一樣,我上課拐你怎麽了?我告訴你,我下節課不僅拐你,還掐你,還踢你!嘴巴那麽多,你幹脆就叫林嘴巴行了。”說着他又轉向衆人,“恭喜林一希新晉名號林嘴巴。”
周邊傳來稀稀拉拉的幾個起哄聲,陳子越是前不久轉到這個班的,早之前已臭名昭著,在這個班只認識幾個狐朋狗友。所以多數人還是以憐憫的目光看着林一希,注視着這一場鬧劇。
女學委倏然站了起來,“陳子越,我看你挺賤的,你以後叫陳賤就行了。”接着看向周圍,“恭喜陳子越喜提一個新外號,陳賤!”
說完旁邊便發出嗤嗤地笑聲,一位長着雀斑的男孩惱羞成怒地站了起來,“閉嘴都給我閉嘴!”接着又轉向那個女學委,吼出了一句中二無比的電視臺詞:“你他媽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女學委勢單力薄,扶着黑框眼鏡,被這句吼聲吓得抖了一抖,其他人不敢站出來。林一希心裏萬番難受,她多想上去幫女學委啊,但是她沒有資本。如果這麽冒險,後果可想而知。她小指頭的指甲都快嵌進掌裏面了,但咬着嘴唇一聲不吭。
這場鬧劇以尴尬為結束,卻助長了惡勢力的嚣張氣焰。一次不敢,以後只有忍的分。
林一希被氣哭過很多次,但有不少同學來安慰她,讓她在這段艱難的日子裏面背後還有一個不是很緊實的盾。
林一希沒去計較,這并不體現着她善良,這只是她懦弱。心中的仇恨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總有個時候,決戰一觸而發。畢竟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一天午睡回來後,林一希看到陳子越在往她的彩墨裏兌水,桌肚一片狼藉。林一希剛睡醒,混沌的腦子不像平時那般平靜,一股火直接從肚子燒到了腦門,噴向了陳子越:“你有病吧!”
陳子越聽到這聲怒吼,不氣反而笑笑,“着急什麽呀,不就幾塊錢的事兒。”
這個語氣,真的欠揍的很,無疑是火上澆油。
林一希聞言,鼻子一酸,眼睛逐漸朦胧,雪球滾成一團大火,腦子一熱,當即扇了陳子越一巴掌,不等陳子越反應過來,哽咽而強硬地說道,“ 我忍你很久了!你父母沒有教過你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嗎!還是說你沒有父母?”
這句話一下便觸到了陳子越的痛處,他直接一腳踹開椅子,“我他媽跟你拼了!”
“來啊,我跟你拼了!”林一希用力鉗住陳子越的手腕,眼珠子通紅,“我告訴你,今天在這裏沒/弄/死你,總有一天我會,會……我敢用命拼,你敢嗎?你敢嗎!”
她口不擇言,激動萬分。
全班第一次看到林一希發瘋的場面,為之震驚。
許多人也許會覺得林一希嬌情,雖然陳子越很惡心,但是沒有必要發這麽大的火吧。況且以前受了那麽多次氣,承受能力應該要好一點才是。
這是什麽屁話!
就是因為她沉默了很久,所以她才會爆發。人不是沒有底線的,每個人出生,都不是讓其他人為所欲為來鍛煉承受能力的。
在她小時,就在忍耐。想吃棉花糖,沒錢,眼巴巴地看着。久隔一頓的肯德基,挑最便宜的點,必須得體諒父母。女孩子在聊追星的話題,她插不進去,她沒有錢追和買周邊,更不能長時間看手機。久而久之,什麽菜都吃,沒有什麽最愛,不追星,不戀愛,不逛商店,不玩游戲。
沒有錢,她活成了最無欲的一個。
偏偏總有人在挑戰她的底線。
她每深吸一口氣,她離懸崖邊緣就又進了一步。
陳子越有點沖動,但是看到林一希腫紅的眼睛,幾乎像是在放鐮刀,猛地湧上一股後怕,顧不上面子了,起忙掙開了手,還一邊咕哝道,“神經病啊你……我……”
見林一希還死盯着他。學委跑了過來,狠狠地瞪了陳子越一眼,又轉向林一希,安撫着她,“別沖動,別沖動,希希不要亂來啊,待會我們就告老師去,別激動別激動……”
林一希不說話。
陳子越罕見地慫了,默默收拾起了彩墨。
林一希突然感到腦子亂哄哄的,像是有幾個在膨脹發酵的饅頭擠占空間,鼻子一抽,眼淚便大顆大顆地流下了臉頰,現在無法顧及自己的形象,她咽了一口唾沫,幹澀的喉嚨最後發出了幾句話,“有些賬我是今天沒給你算着。……做人就是要見好就收,不然總有一天仇會找上你家門。”
陳子越眼角抽搐了一下,看得出他心情又不爽了去,可他這次不敢妄動。
老師在這時趕了過來,看見這般局面,嘆了口氣,把兩人都請到了辦公室。路上,陳子越走在路前,不敢回頭。林一希表情冷酷,雖然沒有前幾分鐘仇恨的那股勁兒,但是和平時的她判若兩人。班主任都回頭看了她好幾眼。
林一希深吸一口氣,不管是外力因素還是內因,她沒有做出暴力/血/腥的事,這是萬幸。她這是走到了懸崖邊上,蹦了個極。
她知道自己的那些話很荒唐,氣極了宣洩可以,但是那些事萬萬不能做,無法以德服人,只能以法服人。
處理是兩人被叫回家反省,還算是公平公正。林一希冷靜地收拾書包,帶上筆和彩墨,在衆人驚詫和敬畏的眼光中一走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