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對于常元壹而言，她有更好的出路，林燦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強行把常元壹留在身邊，是一種錯誤的選擇。

清風拂過臉頰，小船在湖面滑行，林燦怔怔地望着頭頂上方的這片天空，難道放下執念才是正确的嗎？

過了很久，林燦回到呂陽的家，彼時，常元壹一直坐在門口處等他。

但一句話都沒有搭理，而是從她身旁擦肩而過，徑直走向屋內。

落空的常元壹不知所措地站着，轉身跟上林燦。

可是林燦回來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徐淑，房間的門被關上，常元壹也不知道林燦和徐淑、呂陽在裏面談什麽。

這一天的晚上，飯桌上很沉默，常元壹一直看着林燦，但是他的表情很漠然，将外界的一切置之度外，不予理睬。

她不知道怎麽了。

第二天，常元壹一早醒來的時候，在屋子裏尋覓林燦的身影，可是卻未能尋找到。

她跑去找徐淑，但是徐淑也不在。

落寞回到房間的常元壹突然想起什麽，跑到林燦睡覺的房間去，只見所有關于林燦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他沒有給她留下一點痕跡。

瞬間慌了的常元壹跑出屋子，彼時，徐淑正買了一大袋菜回來，她見到常元壹一臉慌張，隐約猜到她發現了什麽。

徐淑無奈地往街道的遠方望了一眼，随後朝常元壹走去，“元壹，進屋去吧，別在這兒站着。”

“不。”常元壹很着急，她迫切地拉住徐淑的手，仿佛快要哭了，“阿姨，阿燦哥哥呢？你有看到他嗎？為什麽他的東西全都不見了？他是不是……是不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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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本想替林燦隐瞞，拖延一點時間，但是見常元壹如此，她也變得不忍心起來。

這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彼此在對方的心裏都很重要，丁茹和林翼培走了以後，兩個人就都只剩下彼此。

徐淑自然也不忍心常元壹被留下，她知道常元壹最想的不過是陪在林燦身邊而已。

終究，她還是嘆了一口氣，心軟開口，“元壹啊，林燦他走了。他把所有的錢交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我當然願意你到我家來，但是我知道，你……”

聽到“林燦走了”這幾個字，常元壹的心瘋狂地跳動，她是那麽不安，那麽害怕。

“阿姨，阿燦哥哥去哪兒了，你告訴我好不好，我不想他離開……”

聽罷，徐淑指向公交站臺的方向，“他沒走多久，早上在你門口站了很久，估計是舍不得，你快去吧。”

話音剛落，常元壹立刻跑了出去，她慌亂地擦掉眼淚，奮不顧身地朝前跑去，她只求快一點，再快一點，追上林燦，千萬千萬不要錯過……

公交站臺邊上。

呂陽将行李遞給林燦，“你真的想好了嗎？”

林燦将東西提過來，眼神黯淡，“跟着我，她有可能會吃苦，但是讓她跟着你們，至少她還有個家，這是最好的選擇。”

呂陽知道林燦的性子，一旦是他決定好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改更改，況且這樣大的決定，林燦也想了很久，他不是在兒戲。

“那好吧。”呂陽望着他，同樣不舍，“燦，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們下次再見面，就把你妹接過去過好日子，論呵護，這世上沒有比你更心疼她的人。你要是想她，記得回來看看。”

“送一程就送一程，這麽磨磨唧唧做什麽。林燦心裏不可能不難受，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目光挪至緩緩停下來的公交車，“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吧。”

呂陽揮手告別，不舍的情緒在他內心洶湧肆虐。

“阿燦哥哥，不要走！”

慌亂跑來的常元壹悲傷地大喊。

剛踏上公交車一步的林燦停住，往她這邊望了一眼，他承認自己的不舍，但是他必須得狠心，于是，他立刻收回目光，徹底走上公交車。

常元壹慌了，她不斷地加快速度，去追林燦。

公交車已經啓動，朝前方駛去。

呂陽想阻止常元壹，“別追了，元壹，你追不上的！”

可常元壹根本不會聽進去，她只是用盡全身力氣，奮不顧身地往前追，她很努力，全然不顧，哪怕風的聲音在呼嘯，生硬的路面刺痛她的心。

林燦透過車窗往後看，他的手拽得很緊，仿佛要掐進肉裏，眼眶泛紅的他的悲傷不輸任何人。

常元壹還在追，哪怕車已經開走了，可是她仍然不想放棄，她不認這就是結局，跑到全身已經快沒力氣了她還是咬牙往前。

淚水滴答，被風吹走，落在地面。

突然，常元壹因跑得太快，崴腳摔倒了，林燦見了，立刻慌張，他全神貫注地看着車後方，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只見常元壹又重新爬起來。

她的手掌被擦破，有鮮血滲出，被磕破的膝蓋也不斷傳來疼痛，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咬着牙往前追。

林燦煎熬地閉上眼睛，他的內心在猛烈掙紮，明明不願看到常元壹受傷，可是他知道只有自己足夠狠心，才能給她一個有保證的未來。

“阿燦哥哥，不要走……你等等我，你不要抛下元壹……”

她的淚水肆虐，不斷往下流，哪怕已經淚流滿面，常元壹依然不肯放棄。

常元壹的聲音哽咽到不行，“阿燦哥哥，你不是答應過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你不要騙我，你回來，回來啊！”

林燦閉着眼睛強迫自己不去看常元壹，可是這些聲音回蕩在耳邊，他還是忍不住流淚。

突然，常元壹的聲音中斷，她摔在路上，這次很嚴重，似乎已經無法爬起來，小腿處被擦傷，滲出鮮血。

身上的疼痛感加劇，折磨着她的身，但更疼的，是常元壹的心。她沒有力氣爬起來，萬般不願地看着車一點點駛去遠方。

常元壹此刻已經悲痛欲絕，她傷心地大哭，聲音嘶啞，整個人是那麽破碎，就像很多年前，那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躲在角落裏默默哭泣一樣。

她不要林燦離開，也不要林燦走，她無論如何都不要和林燦分開。

這一刻，她是那麽想爬起來重新去追，可是腳太痛，她站不起來。

……

淚水啪嗒滴在火熱的路面上，常元壹盯着眼下的路，悲傷侵蝕着她的一切，她的希望徹底黯淡了。

列車已經駛遠，駛去常元壹看不到的遠方，她的聲音被難過撕成碎片，噎在嗓子眼，痛得發不出聲音。

“阿燦哥哥，你還是抛下我了是嗎？你不是答應過我……永遠會和我在一起嗎？你騙人，騙人……”洶湧的淚水不斷湧出，常元壹試着在黯淡的路面上描繪出林燦的影子，可是淚水肆虐，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

“阿燦哥哥，你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要和你分開，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你別抛下我啊……”

常元壹哽咽道身子忍不住抽搐打顫，雖然現在正值身下，可常元壹卻覺得渾身發冷，冷到她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陽光灑在路面上，刺眼得讓人無法直視上空，汽車的轟鳴聲不絕于耳，行人撐傘來來往往。

漸漸地，耀眼的光下逐漸跑出來一個少年，他将手中的東西放到路面，奮不顧身地朝常元壹跑去。

林燦的神色很着急，當他看到常元壹無法再站起來的時候，他徹底慌了。

他在心裏罵自己是一個混蛋，選擇以這樣逃避的方式，害她受傷。林燦跑到常元壹身邊，汗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

只見他着急開口：“元壹，你怎麽樣，我背你去看醫生。”

“阿燦哥哥……”坐在地上的常元壹再也本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看到林燦回來了，就在她的眼前，她無法想象這是真的。就像做夢一樣。

聲音是那麽委屈。

“你沒走……阿燦哥哥，你沒走，你沒有抛下我……”

常元壹啜泣的聲音不止，就像烏雲過後的連綿大雨，接肘而至。

“我沒走，不走，別哭了。”

林燦壓住心底的愧疚，去給常元壹髒兮兮的臉上擦淚痕，她撲向林燦的懷抱，睫毛濕潤潤的。

“阿燦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如果我哪裏做錯了，你告訴我，我全都可以改，但是你不要留我一個人，我害怕，我不能沒有你。”

林燦将她的話都放進心裏，以前他以為常元壹所說的離不開只是玩笑話，但是她方才那麽努力地去追車，他逐漸意識到，常元壹說的從來都不是玩笑話。

“元壹，沒事了，沒事了。”他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用行動去安撫她。

常元壹淚眼汪汪地從他身前離開，同他對視，“阿燦哥哥，你真的打算不要我了嗎？”

“傻瓜。”林燦注視着她腳上的傷口，明白得趕緊帶她去醫院。

“我不是不要你了。我怎麽可能會不要你？你忘記了嗎，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不會反悔。只是我害怕你跟我在一起會吃很多苦，我連自己的未來都不敢保證，我無法肯定你跟着我就一定會好。但是……至少在徐阿姨這裏，你還有一個家。”

林燦的心扉漸漸朝她打開，吐露自己心底的真實想法，“元壹，對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不能給你一個更好的未來。”

常元壹全神貫注地盯着眼前的林燦。

“阿燦哥哥，你不要怕，你還有我呢，我也會努力，讓我們的将來越來越好。在我的心裏，你永遠不會輸，永遠是最棒的那一個，只要你想，這世上就沒有你無法完成的事。”

林燦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肯定，“元壹，跟着我你會吃苦的，即便是此刻，我也不明白我選擇掉頭回來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是，一定是。”常元壹堅定地看着林燦，“你不需要有多風光無限，你只是你，阿燦哥哥，我要的不多，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不分開，無論遇到多大的苦難，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你不要把我支開，然後一個人去扛下所有，不要這樣……”

那一刻，林燦注視常元壹許久，他無力地笑了笑，“好，至少在你遇到想要托付一生的人之前，你永遠是我的常元壹。”

當她聽到托付終身之時，本欲再想說點什麽，但內心的忐忑讓她收回，沒有開口。

就這樣，林燦背着常元壹去醫院。

而姍姍來遲的呂陽則幫林燦把行李拿回去，目睹這一切的他只嘆兩人心裏明明彼此裝着對方，卻遲遲沒有開口将心底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