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幕

第零章 序幕

人類文明的背後總藏着無法擺脫的獸性,越發達的文明,人們越會隐藏自己的欲望,所以人們喜歡黑夜,更喜歡那堕落在黑夜中的城市。因為黑暗可以遮蓋一切罪惡與污穢,有了黑暗的掩護,人們可以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己內心的邪惡與想要放縱的心情。

有光即有影,有黑即有白。有生活在天堂中的天使,就有翻滾于地獄裏的惡魔。有陽光下的巋然正義,更有流動在城市裏的黑暗血液。這種黑暗的血液就是另一種潛規則,一種并非暴露在陽光下卻也在很多方面維持了社會平衡的黑色勢力。而當一種黑色勢力足夠強大的時候,它便不再是見光死,它會與生活在陽光裏的那些人形成某種默契,擁有與陽光下的統治者共同管理一片領域的權利,并與陽光裏的正面統治階層維持着一種不言而喻的平衡。

銘都裏着名的“泷幫”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泷幫明面上有洗白過後的泷澤跨國集團,暗地裏卻是銘都最大的黑色勢力,除了販賣不能見光的東西之外,旗下的賭場、私人會所、地下拳場等更是不計其數。要想在這些行業裏混出名頭,可想而知,泷幫的黑灰勢力才是其真正根基所在。

現任泷幫掌門人泷澤慕年富力強,心機深沉,在接手泷幫的十年內,逐步建立了泷幫的一言堂霸主地位,各林立勢力唯泷幫馬首是瞻。同時,泷澤集團在他手裏現也已發展成為全球一百強跨國企業,泷澤慕本人更因對慈善事業有巨大貢獻而被冠以“銘都十佳青年”的稱號。自然不管是泷幫、泷澤集團還是泷澤慕本人,在銘都的風頭都一時盛極,無人能掩其鋒芒。

就在三日前,本該是泷澤慕三十四歲生辰,預定在君悅酒店宴請賓客,當時官員、泷幫內部高層、各大媒體都在受邀範圍內,但出人意料的是,當日泷澤慕本人卻并未到場,幸好他的助手李淳及時出現,出面主持大局,并對外封鎖一切消息,只道泷澤慕的缺席事出有因,不日将歸還。

只是,雖然李淳的出現适時穩定了局面,但他卻對于泷澤慕的去向只字未提。一時間,衆人仍舊猜測紛紛,泷幫內部更是人心惶惶,擔心生出變故,畢竟一旦泷澤慕出事,泷幫又将面臨一次更換血液的腥風血雨。

同一時刻,白溪蘊正捧着一本《詩經》,手邊放着一杯氤氲着袅袅香氣的龍井茶,欣賞着那“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美景。他眼神幽靜,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全然不知整個銘都因為泷澤慕這個名字早已鬧得滿城風雨,只是依舊安靜地端坐在屬于他自己的那十幾平米的小小書店內,獨自安然地享受着書的馨香、文字的韻味。

是時,天空開始飄起細雨,天色亦是陰沉暗啞,白溪蘊伸手去端茶杯卻發現茶已微涼,這才擡頭看向店外,看到天色竟不知何時已是全然黑了下來。他放下手邊的書,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等待腿上的酸麻感過去後,這才拿出傘、關上書店,往租住的小屋緩步走去。

此時的街道上沒有什麽人,昏黃的路燈将雨暈染出一種暧昧的溫柔,而細細的雨一直淅淅瀝瀝的,似打在人的心上,有幾份安谧的感覺。

白溪蘊今年才二十歲,卻沒有再讀書了,并非不想讀,只是現實條件不允許罷了。他生父母不詳,不足月便被丢棄在孤兒院門口,當時裹着他的襁褓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着“白溪蘊”三字以及他的生辰八字。所以,他從小便是在孤兒院裏長大的,沒有父親也不知母親,只知自己姓白名溪蘊,卻不知是随了父親還是母親的姓氏。

在孤兒院的日子雖然清貧,但白溪蘊從小便很乖巧懂事,孤兒院院長就有些偏愛他,每次有好的東西都會偷偷給他留一份,童年倒是沒留下什麽陰影,只是懂事較早,讓人有些唏噓他的命運,感嘆這樣的孩子總是擁有過早的成熟內心。

那時候,孤兒院裏孩子很多,經費也短缺,自然白溪蘊在孤兒院的生活狀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他從讀初中開始便四處打零工賺錢,只為他自己能夠順利讀完高中,至于大學,由于他的成績不夠好只能考上二三流的大學,學費會很貴,而二三流的大學貸款方面也要比一流大學更困難,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現實的殘酷都讓他明白,他沒有能力供他自己讀完那些貴死人的二三流大學,而且那樣的大學他也不想去讀。所以與其浪費錢混幾年不夠好的大學,他覺得還不如順應自己的本心,開一家小書店,每日看看書、聽聽歌、品品茶,然後慢慢存錢,等存夠錢就為自己買一間小小的屋子,過上想要的安穩日子。

白溪蘊這人從小獨立,下了決心他也就沒想過改主意,當時高考過後,他沒有查詢分數,亦沒有填報志願,直接用他所有的積蓄盤下了現在他所擁有的這個小書店,并租了間小屋子,搬離了孤兒院,開始獨自一個人在社會上安靜生活的小日子。

這樣的日子距離現在已經有一段不短的時光,白溪蘊的生活依舊清貧簡單,沒有人打擾,也沒有任何社會上的喧嚣浮躁污染到他的小世界。可能對有些人來說,他這樣的生活狀态簡直無法想象,但對于他自己而言,這樣沒有太多變化的生活,卻讓他覺得怡然自得,好不惬意。

書店距離小屋不過二十分鐘的腳程,只是白溪蘊錢不多,租住的地段環境并不好,每到下雨天,地上更是不好走,而他又有輕微潔癖,此時舉着傘走在積了污水的路上,終是放緩了速度,一步一步看着腳下慢慢走,唯恐地上的污水弄髒了褲腳。于是,原本二十分鐘的路程整整花了近四十分鐘才算是終于走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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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快到家門口,白溪蘊收了傘這才擡頭,卻發現竟有一人坐在離他家不遠的路燈下。那人低着頭,看不見任何表情,而男人的衣衫有些淩亂,雨水順着他被浸濕的發絲在一直往下滴着水珠,微弱的燈光下,帶着幾分頹廢氣息,卻又有幾分神秘。

白溪蘊見那人動也不動,就跟死了似的,不由微微動了恻隐之心,抿着唇皺着眉想:這樣淋雨,怕是會生病的吧……要不要管呢?

又想了想,終于還是抵不過心底善念的催促,白溪蘊重新打開傘,緩緩地向那男人走去。待走到男人身前,他将傘移至那人頭頂,微彎着腰,輕柔溫和地開口詢問道:“先生,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您有哪兒不舒服嗎?”

原本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聽到白溪蘊這抹好聽的聲音時竟不由心頭一震,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心底泛了起來。他猛然擡起頭,銳利的眼神在看到白溪蘊那雙無垢清亮的眸子時,竟愣住了。他只感覺仿佛望進了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裏,在昏黃的燈光下,那對瞳眸光華流轉、水波潋滟,好似可以包容一切邪惡、寬恕一切罪孽,淡遠幽靜、沉蘊內斂。

這一刻,男人安靜地看着白溪蘊的眼睛,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想法,那就是,或許這樣一雙明澈的眸子可以将他從深深的泥淖中拯救出來,帶給他想要的光明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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