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啓程
啓程
這一次的碧茶毒發，來勢洶洶，直到清晨，李蓮花才進入夢鄉。第二天晌午，他勉強睜開了雙眼，迷迷糊糊、渾渾噩噩的。看着滿屋子的光亮，他不禁感嘆，又熬過了一宿，真是越來越痛苦了。
回過神來的李蓮花突然覺得，今天與往常相比，有些不同尋常，屋子裏、院子中都非常安靜，若是在平時，小姑娘應該在做飯，或者哼着小曲兒、忙活些什麽，今天這是怎麽了。他艱難地坐起來後，發現擋在自己和蘇小慵之間的簾子也沒拉開，怎麽回事，她還沒起床嗎？李蓮花擡起手，稍稍撩起了簾子的一角，卻發現蘇小慵蜷縮在牆角，蓋着她的換洗衣服，只有雙手露在外面，一動不動，看起來十分不舒服。李蓮花頓時着急起來，也顧不得禮數了，挪了過去，摸了摸小姑娘的額頭和手，沒有發熱呀，就是手格外的冰涼。蘇小慵感受到了來自于皮膚上的溫熱觸感，醒了過來，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李蓮花，有氣無力地問道：“李大哥，你好些了嗎？”
“小慵，你這是怎麽了？”李蓮花見狀，趕緊把棉被拽了過來，蓋在小姑娘的身上，并幫她掖了掖被角。他皺着眉頭，驚訝于此刻的蘇小慵仍然只顧着關心他人，而忽略了她自己也正處在痛苦之中。
“我……我……肚子有些難受。不過，昨晚，我已經吃過從家裏帶來的藥了。”蘇小慵說完這句話，難得的，臉上泛起了一片緋紅，與她原本活潑開朗的性格不甚相符。昨夜，李蓮花碧茶毒發，好不容易熬過去後，自己剛要上床睡覺，就覺得小腹一陣疼痛。唉，在這深山老林裏，接下來的幾天，肯定要多受罪了。
“啊……那我去燒些熱水，給你喝吧。”李蓮花聽到蘇小慵的話，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也覺得有些難為情，轉過了頭，準備下床。忽然，他又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小慵，你是不是最近着涼了呢，或者太勞累了，我還能幫你做些什麽嗎？”
“李大哥，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女孩子每個月在這種時候肚子痛，是很正常的。以前在家裏時，若是實在疼得厲害，杜若師姐都會幫我捂……還是算了吧，我明天就好了。”蘇小慵本來想說，杜若師姐都會幫自己捂肚子，可是，當着李蓮花的面，這句話是萬萬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那你再睡一覺吧，晚飯就由我來準備。”李蓮花撓了撓臉頰，大概猜想到了蘇小慵沒有說出口的話，也沒再追問，就去了院子裏。他一邊洗菜，一邊想着，一個小姑娘，跟着自己住在這陰暗潮濕的大山裏，肚子不疼才怪呢。再說了，不一定什麽時候，自己就會命喪黃泉，難道讓她留在這裏給自己收屍嗎？
當天晚上，蘇小慵看着擺在桌子上的雞蛋和紅燒肉，立刻來了精神，大口吃了起來。李蓮花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姑娘，忽然就想起了此前在蓮花樓裏，她和方多病争搶豬肚雞的場景，一晃，已經過去大半年了。
“小慵，等你好了，我們就回金陵去吧，看一看，萬人冊老先生有沒有研制出碧茶之毒的解藥。”李蓮花不經意間，提出了這個建議。
“好啊好啊，那我們明天就出發吧。李大哥，不要再耽誤了。”蘇小慵擔心李蓮花後悔，趕緊咽下嘴裏的肉塊，答應了下來。
“不着急，等你好了，再說。”李蓮花不忍再讓蘇小慵拖着難受的身體跟着自己折騰，就拒絕了。
“我沒事的，李大哥，我已經不難受了，你就放心吧。明天早上，我們先到鎮子裏，租一輛馬車，然後，就一起回家。”蘇小慵眉飛色舞地說着計劃，嘴巴上還沾着油，看起來十分可愛。
“小慵，臨去金陵之前，我還想見一見方多病和笛飛聲。到時候，你幫我，把這個糖袋随意丢在東海岸邊的一具屍體上。”說罷，李蓮花從懷裏拿出随身攜帶的信物，遞給小姑娘。他要把最後的事情都交待給最信任的兩位摯友，這樣一來，就算自己日後真的死了，也可以了無牽挂了。
“李大哥，我前幾天給你買的糖果，你都沒怎麽吃，如今卻要和這糖袋一起丢掉，你這次就不怕讓大家知道你還活着了嗎？”蘇小慵雖然接過了東西，但還是有些擔心。
“小丫頭，那些糖果，我是沒舍得吃。另外，他們兩個人肯定會幫我保守秘密的。再說了，這都快過去三個多月了，不是什麽消息也沒有嘛，你放心吧。”李蓮花摸了摸鼻子，說出了心裏話。這一次，他沒有說謊，他是真的數着糖塊，一天只吃一顆的。還有，他也不是沒想過，自己會被發現這個問題，然而，這是他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他從未替蘇小慵做過什麽，這一次，為了小姑娘，只能冒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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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蘇小慵收拾好東西，就和李蓮花一起下山了。他們在鎮子上，租了一輛馬車。李蓮花坐在馬車上，蘇小慵繼續去采買趕路需要的幹糧，不僅如此，她還買了彩線，想給她的李大哥編手繩。
一切準備就緒後，兩個人就出發了。他們先來到了東海邊上，蘇小慵趁人不注意，丢掉了李蓮花的糖袋，僅僅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被一個乞丐撿走了，再沒過多久，方多病和笛飛聲就帶着狐貍精過來了。四個人久別重逢，非常開心。李蓮花面對來自兩位至交好友連珠炮似的提問，轉過頭和小姑娘說道：“小慵，你先去馬車上休息吧，或者去和狐貍精玩一會兒，我有些話要對方小寶和阿飛單獨說。”
“李大哥，你真偏心，還有什麽話是我不能聽的嗎？”蘇小慵撅着嘴，眼裏一片幽怨，不服氣地抱怨着。
“是狐貍精想你了，你看，它一直沖着你搖尾巴呢。再說了，你也趕了這麽久的路，身體還沒徹底好。” 李蓮花繼續哄勸着，一方面，他是想支開蘇小慵，另一方面，他也确實心疼小姑娘。
“那好吧，李大哥，你們先聊。方多病、笛飛聲，我告訴你們兩個，誰也不能帶走我的李大哥，他已經答應和我去金陵，找我爺爺幫忙解碧茶之毒了。”蘇小慵在面對這三個人的時候，态度截然不同。囑咐了方多病和笛飛聲後，才帶着狐貍精回到了馬車上。她确實有些累了，沒有精力再蹦跶了，就拿出在集市上買的彩線，開始給李蓮花編手繩。不一會兒，一條紅藍白相間的漂亮手繩就出現了。蘇小慵低下頭，看見狐貍精一動不動，只是趴在自己的腳邊，朝自己吐着舌頭，搖着尾巴。她伸出手，摸了摸大黃狗的頭，說道：“狐貍精，你也要乖乖地聽話，好好跟着方多病，不要讓李大哥擔心呀。”
話分兩頭。
李蓮花先告訴了方多病和笛飛聲這三個月以來自己的境遇以及接下來的計劃，又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小寶、阿飛，我此去金陵，萬人冊也不一定就有辦法幫我解碧茶之毒。若我不久之後，真的命斷魂散，在江湖上，懇請天機堂和金鴛盟能照拂蘇小慵，千萬不要讓她因為我再多遭為難。”
“李蓮花，你一定會好的。這麽多人都想讓你活着，你也要再堅持一下，不為別的，就算為了蘇小慵。你要是真死了，恐怕，她也活不成了。”方多病看到李蓮花這一副交代後事的樣子，實在心痛。
“你就放心去吧，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們。一方面，我們會繼續大張旗鼓地尋找你，散播你已經死了的謠言；另一方面，也會再想其他的辦法，幫你解毒。”笛飛聲行走江湖多年，知道李蓮花的擔心。自己能做的，就是幫好友明着打掩護、暗裏找方法。
“多謝，我們走了，希望……後會有期。”李蓮花颔首，和兩位朋友告別後，就和蘇小慵一起，繼續朝金陵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