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就差一點點
就差一點點
林佩僑出了女生宿舍園區就看到劉旭站在那片被夜色籠罩的花壇邊上。
身形挺拔俊秀，即便穿着最普通的白色棉T和直筒黑色長褲也很出衆。比尋常男生要略白一些的皮膚在夏日晚間清涼的夜風中顯得有些單薄。那些細碎淩亂擋在眼前的劉海莫名為他增添了蕭瑟感，加上那副金邊冷金屬眼睛，整個人被斯文落寞的氣息萦繞。
可能鑒于他身上某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氣息，旁邊路過的女孩們只敢偷偷打量幾眼。斷定這一款肯定是上前搭讪也不會跟自己好好說話的那類型男生。
“我遲到了嗎？”林佩僑讪笑，他這幅樣子似乎是杵在這裏等了很久，但自己确實剛跟他講完電話就馬上下來了。
“沒有。”劉旭微微搖頭，其實他在這裏确實傻站了有半個小時，但期間心裏一直在考慮該怎麽跟她解釋那些事情。
“噢，那我們去哪裏？”林佩僑雙手握着斜跨小背包的鏈條，那雙好看的杏眼看起來有點緊張好奇。
劉旭看了看她“大晚上不外乎是附近走走，你想去哪裏嗎？”
“沒有沒有，那，那我們邊走邊聊吧，就去操場附近走走。”林佩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知道在極力否認些什麽。
“嗯”
可他們剛走出沒幾步就遇到兩個‘不速之客’。她們笑意吟吟的眼睛裏裝滿了‘被我逮到了吧’的狡猾意味。林佩僑霎時間頭大。
“要帶我們佩僑去哪裏呀~”鄭敏欣平時跟劉旭沒有交集，只知道他是個清冷斯文的大學霸，但今天看到他和林佩僑站在一起的樣子還真有點般配的意思。沒想太多也就大大方方上前來打招呼。
林佩僑本擔心劉旭不喜交際，萬一因此雙反産生誤會，得罪了自己的姐妹可就尴尬了。但沒想到他也挺大方地給予了回應，那樣子和平時的他沒什麽不同，很是稀疏平常。像一群本來就熟絡的人彼此間打招呼一般。
“就到操場那邊走走。”他語氣平淡。
“哈哈，那別把她太晚送回來哦~我們小僑僑10點就要睡覺了。”
“哎呀，你們快點上去啦，真的是，不就散個步嘛”林佩僑不好意思地連推帶扯将兩人趕走。她一手抓住成玲玲的手腕，一手挽住鄭敏欣的胳膊，将她們拽到花壇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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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啦~和你男朋友交代一下嘛，今晚還回來不。”
林佩僑白了她們一眼“那小腦瓜子一天到晚裝着什麽污污的東西。我就和他到操場走兩圈，你們交代這麽多太吓人啦，像是...哎呀總之上去吧。回來再跟你們彙報行了不。”
“好了別逗她吧，一會劉旭還以為她舍友都是些什麽奇奇怪怪的人呢。我們走啦，你玩得開心噢。”成玲玲拉着鄭敏欣走了。走遠了還能聽到嘻嘻哈哈的笑聲。
終于把兩位難纏的小姐妹送走，林佩僑松了一口氣。
“你和宿舍的人關系都很好。”劉旭耐心地一直等在原地。
“那不然呢，這是很難得的一種緣分呀，像我們建築系還得朝夕相對5年呢，應該算是人生裏面占位置比較重的一筆友情了吧。”林佩僑的眼睛亮亮的，在有路燈的校道下顯得晶瑩透澈。
劉旭也贊同她這種說法，雖然和自己宿舍的幾個哥們不可能做到像女生之間那樣親昵，但彼此相處還挺融洽，也都互相尊重。他們沒有因為劉旭經常缺席宿舍活動或是沒參加日常的談心閑聊就疏遠孤立他。男生之間有這樣的理解和包容就足夠了。
兩人慢慢走到操場附近的小道邊上。今天天氣不錯，按理來說應該會有不少人出來飯後活或者夜跑約會什麽的...林佩僑往四周環顧了一圈，卻只發現遠處操場有幾個男生在打籃球。
“晚上人居然這麽少...”
“不了解，但人少些也好。”劉旭倒是面不改色。
噫，什麽意思呢？林佩僑腦補了一些東西，臉頰馬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緋紅。“那你是想說什麽呢，現在可以開始了吧。”她覺得自己動不動就害羞這種性格真的很不争氣，于是主動抛出了今晚的話題，想要顯示自己其實一點都不緊張。
“好，但是點比較多，你想提問嗎？”劉旭放慢了腳步，語氣溫和。
“行啊，那你先把和曉慧的關系交代一遍。”林佩僑知道自己的心結在哪裏所以不想掩飾太多，也不想考慮這樣說是否妥當，是否會讓人覺得她小心眼。她只知道自己迫切想要了解這段令她心塞的‘青梅竹馬’關系。
“好。”劉旭坦然地應了一句。
“記不太清，小學初中大概都住在附近，後來我家出了點事，她母親給過我家一些照顧。高中成為校友，時不時回家順路就遇上了。”劉旭三言兩語概括，話裏沒有一點情緒起伏。仿佛像是在談論一個路過的陌生人怎麽從那頭走向自己一樣，劇情貧乏。
林佩僑覺得他隐瞞了很多東西，有點敷衍。于是撅着嘴，表示對這個蒼白的平鋪直敘不太滿意。
“沒了嘛。”
“沒了。”
她想問問劉旭家裏的事，但又怕自己拿捏不妥當會傷了他，畢竟不知道人家曾經的經歷就亂說話，随便都有可以踩雷的風險。所以要不要等關系穩定一些的時候再問他好呢？
“怎麽了？”劉旭見她一副若有所思又舉棋不定的樣子，停下來好奇地看着她。
林佩僑柔軟烏黑的長發被晚風輕輕吹散亂開來，雪白的皮膚在夜裏尤其引人注目，劉旭看了一眼她淡粉色小巧的嘴唇，繼而有些急促地撇開視線。
“有些關于你的事情我想要知道，但現在有點難問出口，以後你能自己告訴我麽？”林佩僑忽然擡起眼眸凝視他，目光熱烈而真誠。
“如果你想知道，現在也可以。”劉旭無所謂地聳聳肩。
“可以嗎？...”她略感不安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這個舉動很自然，兩人都沒費太大勁就接受了這種身體接觸。
但劉旭沒有抽回衣袖，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淡淡開口。
“我7歲那年父母離異，母親後來大概是嫁去了美國，父親欠了巨額賭債後身亡，死因不明。剩下我和患肝癌的爺爺相依為命。直到現在...那筆債務都還沒還清...”。他不敢看林佩僑的表情，怕在裏面捕捉到一絲嫌棄或是畏懼。
本來不願意将這段沉重的往事告訴別人，但是今晚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卻莫名覺得或許讓她知道也沒什麽。畢竟不能欺瞞，她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背景。這樣對她也算是交了底。以後她決定要怎麽處置兩人的關系都由她吧。
接收到這些信息時，林佩僑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這tm都是些什麽人間疾苦。’她忽然想起陳文坤在球場上被馮彥涵碾壓時常常發出的嚎叫。
怎麽會...劉旭一個人扛着這些疾苦走過那麽多年嗎她的心情瞬間變得沉重不已，原來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甚至對他所承受的痛苦不能理解半分。就算是一個普通關系的同學背負這些也值得她去心疼了，更何況是自己心愛的男孩。
“對不起。”林佩僑忽然垂頭說了一句。眼睛發酸以至于不敢擡頭看他。
“為什麽突然道歉？”
“我不知道...但是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這樣的傷口是安慰不了的，說多了也是自以為是的雞湯。她索性選擇閉嘴。
劉旭覺得或者是自己這瘡痍滿目的人生把她唬住了。
“已經過去很久了啊，只記得個大概。”。如今他的心是真的不會驚起什麽波瀾了，所以今晚只是平靜地講述往事。
不曾得到過失去就沒有那麽痛苦，在他的記憶裏似乎從來沒有享受過正常家庭的溫暖和物質精神富裕的生活。所以對後來承擔的一切也就不算難熬，反正熬着熬着也就過去了。
“以後，以後我也知道你的這些事情了。你不再是一個人把它們憋在心裏默默承受。”林佩僑把話說出來後有點想打自己，知道又怎麽樣呢又沒給人家什麽實質的幫助，幹嘛說得那麽煽情非主流，說不定還會惹他反感。
但劉旭居然笑了。她很少看到他會這樣爽朗地笑出來。但是這個樣子真好看，希望也是真的開心。
“嗯，說出來還是舒服多了，謝謝你今晚聽我在這賣慘。”劉旭還不忘自嘲一番。對別人公布自己的悲慘身世放在以前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但或許林佩僑不是定義中的‘別人’吧
“不過今晚你想要知道的本來不是這些吧。”
“還好啦，感覺其他事情跟這個比起來都不重要了。”林佩僑笑着說道。硬是要把自己放在一個明是非顧大局的端莊大方人設上。其實她還是在意...
“我跟她不是你想象中那種有暧昧關系的青梅竹馬，不要胡思亂想了。而且我之前一點空閑時間都是用來想辦法賺錢還債和追趕學業，真的沒有那方面的心思。”他頓了一下補充道“至少之前是沒有的。”
晚風涼涼，吹拂撩撥着兩顆不安定的心，校道附近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可能現在才是大家運動散步的高峰期。林佩僑看着越來越近的人群，心想再晚些怕是沒機會了。索性心一橫勇敢一把，踮起腳尖就想先給她喜歡的男孩蓋個章。
“嗚...嗚...”可惜包裏的手機不識時務地響起...
尴尬萬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