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送給你(2022,人間香奈兒)

送給你(2022,人間香奈兒)

孟君誠的确又去找陸庸妍了,還是張氏接待她,但他在陸端的書房坐了将近一個時辰,硬是沒有見到她,不知是張氏不懂變通,看不明白他的意思,還是她不願意出來見他。

荷生說:“小姐,侯爺來了,在外書房呢。”

“他怎又來了?”蓮之擡頭。荷生笑道:“誰知道呢,總歸是想見咱家小姐吧。”

“好了,沒誰像你們這般嘴碎的,都散了吧,我要練字。”陸庸妍估計是他上午的話沒說完,這是想把上午的話講完,才又來了。可是那又如何呢,講不講還不就是那樣,無非是兩個可能,一個這孩子是他生的;另一個可能是不是他生的,但他養育了這個孩子,并且一直養到這麽大,讓外人都以為這是他的孩子。

于她來說,并無分別。

是他的孩子,她無力改變什麽;不是他的,那又如何,這孩子已經在侯府站住了,庶長子的位置跑不了,她如果沒有兒子,這孩子就要襲爵,說不定她往後餘生都要倚仗這孩子生活,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于是孟君誠幹坐了一個半時辰,等太陽西斜,陸端回了府,他都沒見到那小姑娘一面。

陸端自然是要留他吃飯,他推辭了,說來日方長。陸端已經知道事情經過,笑着去送,說:“侯爺走好。”

那姑娘,好大的氣性!孟君誠覺得陸庸妍是生氣了,等蓮之進來點燈的時候,才看見自家小姐寫了一段楷書:持錢買花樹,城東坡上栽。但購有花者,不限桃杏梅。百果參雜種,千枝次第開。天時有早晚,地力無高低。紅者霞豔豔,白者雪皚皚。游蜂逐不去,好鳥亦來栖。前有長流水,下有小平臺。時拂臺上石,一舉風前杯。

蓮之點了風燈,低聲道:“侯爺已經走了,小姐可要用膳?”

“嗯,擺飯吧。”

“好。”

孟君誠在陸家沒見到人,本就有些心事,誰知還沒進府,就在小巷裏被自己人攔住了,護衛送上兩個信息:一,曲阜孔氏攜嫡子庶女上京;二,孫家海上貨物被截,損失慘重。

原來都是來上京活動來了,孟君誠點頭,“知道了。”然後前腳進府,就有人來告知他消息,說老太君和紀家說好了,三日後迎紀小姐進府。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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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誠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長酒道:“是納妾,不是娶妻,紀小姐在夫人前十日進門,到時候執妾禮,給夫人敬茶。”

“荒唐,簡直荒唐!”

孟君誠一口氣堵在胸口,“這如何使得,我去和奶奶說。”

“老太君已經睡下了。”錦書進來講:“老太君的意思是侯爺應以大局為重,繁衍子嗣才是大事,其他都是小事,希望侯爺要知道輕重。”

“紀氏進來,那孔氏呢,孔氏什麽時候進來?”孟君誠氣急而笑,“大姑母那裏呢,是誰,是哪家的,姓甚名誰?”

錦書不語,倒了杯茶給他,“侯爺早些安歇吧,大婚在即,保重身體。”

等錦書一走,長酒說:“孔家的是季繁少爺的兩個庶妹,孔如玉和孔如蘭,孔家應該是想兩個都塞進來,不然也不會都帶出來,這是沒打算再帶回去了。孫家的,錦書還沒得到具體消息,但當時畫眉在場,她聽見了,據她說大姑奶奶說的是一個叫孫立言的姑娘,侯爺可要着人去那邊看看?”

“看什麽看?都是要進府的,到時候天天看,夠你好看的。”

“侯爺上火了,有口氣。”長酒道:“我去給您端碗綠豆湯,您早些歇息吧。”

那絕情女子,不知她在做些什麽?孟君誠覺得很奇怪,不過見了她一面,怎麽就開始念念不忘了呢。

等長酒和錦書暗地裏說了幾句,再推門進來的時候,哪裏還有人,整個春芳滿園人去樓空。“真是!”長酒先是嘆氣,後又笑了,“以後這府裏就熱鬧了。”

陸庸妍坐在燈下,寫些甚麽,很認真,孟君誠站在她窗外,覺得這女子當真是有定性,執筆寫字時,仿佛天地間若如無物,像入了逍遙天境。

“是誰?”蓮之挑開窗戶。

“沒有人啊,你是不是看錯了?”荷生說。

“你們去廚房給我煮碗面,我餓了。”陸庸妍道。

“您餓了?”荷生問,“怎麽餓了,晚上用飯也沒過多久啊。”

蓮之拉她,“小姐餓了,走吧。”

荷生還在疑惑,被蓮之扯着出去了,陸庸妍擡頭,擱下筆,“來都來了,進來吧。”

孟君誠從窗戶中跳進來,拂了拂衣袖,“你怎麽知道是我,不怕是壞人?”

“壞人也不敢來。”陸庸妍回了這麽一句。

她的意思是說,我都要嫁給你了,還有哪個壞人不長眼,這時候來。

孟君誠先是一愣,後又笑了,“寫什麽呢?”走近兩步,瞧上去一看,“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路遠誰能念鄉曲,年深兼欲忘京華。忠州且作三年計,種杏栽桃拟待花。白樂天《種桃杏》,你愛讀詩?”

陸庸妍笑笑,“侯爺白天到訪兩次還不夠,怎麽晚上又來了,是又餓了?”

這狹促女子,孟君誠瞧她一眼,覺得她好像沒有生氣,她說:“若是白日那事,我要先向侯爺道歉,是我不知分寸,教侯爺白坐了一下午,望侯爺大人大量,先原諒我。”

“陸姑娘,好氣度。”孟君誠在窗下落座,道:“可本侯就是生氣了,本侯也不是那什麽大度之人,陸姑娘注定要失望了。”

荷生端着一碗面走近了,正要撩簾子,卻被蓮之接過,她們站在外間,說:“小姐,面煮好了,給您擱着,您寫好了就出來吃吧。”荷生覺得蓮之有點神叨叨的,孟君誠倒是笑,“你這兩個丫頭有意思,一個憨傻,一個通透,你是怎麽教的?”

“不是我教的,人各有命,她們都很靈,只是靈在了不同的地方。”陸庸妍道:“您餓了沒有,要不要吃碗面?”說罷,轉身出去端面條。

“我來!”

陸庸妍本已經端起了面碗,卻不想回頭撞進一個高大強壯的陰影裏,她端着面條就不動了,孟君誠一手将面條接過去,一手抄起她的手指查看,“沒燙着吧?”

“沒有,”陸庸妍收回雙手,說:“您先吃面,有什麽話,吃飽了再講。”

“你也吃點?”孟君誠其實一點也不餓,這一整天,不停地吃吃吃,這刻食物都堵在胃裏,根本什麽都吃不下。

陸庸妍說:“那您喝湯,這是鲫魚湯,魚肉和魚骨搗碎了煮的湯底,等湯泛白,又将魚肉和骨頭都撈出來丢了,這湯好喝的,您試試?”

“好。”孟君誠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就笑了。陸庸妍也不說話,靜悄悄在一邊站着,像一張話少的幽靜的風景畫。

“過來,”孟君誠長臂一伸,将陸庸妍拉到跟前來,“燕兒,你是叫詠燕是吧?”

荷生也已經反應過來了,一左一右和蓮生在外頭站着當護法,孟君誠一開口,她沒忍住,就笑出聲了。

蓮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她別出聲。可惜裏頭的孟君誠已經聽到了,他忽然間就紅了臉,很不自然的說:“不是這兩個字?”

“侯爺還沒看婚書?”一般未婚夫妻的名姓都寫在婚書上,孟君誠不知道陸庸妍的名字,說明他還沒看過婚書,或者是看了,但沒認真細看。陸庸妍轉身,到書桌上,俯身寫了自己的名字,将紙張送上,“侯爺,我的名字是庸妍,庸人自擾的庸,百花争妍的妍,您聽成了詠燕,确實也挺相近的。”

“我說你是中庸平正的庸,你這樣聰慧,哪裏就是庸人自擾了,再說百花争妍,我倒是有一事相同你說。”

外頭的荷生和蓮之也豎起了耳朵,陸庸妍穩穩站着,道:“侯爺請講。”

“妍兒,你也知道,我家裏子嗣不旺,我祖母她——”話明明都是想好了,想要快一點告訴她,不要讓她進門之後才備受打擊,可臨到嘴邊,硬是說不出口了。

“是這樣的,我祖母她可能要給我納妾,你,你年紀還小,我……我”……

蓮之一聽就洩了氣,有點不忍心繼續聽下去了,荷生咬牙,“哼,什麽鎮北侯府,連咱們建康的小戶之家都不如,咱們建康城的小戶之家都知道,沒娶妻不可納妾,妻不生嫡子,不行小妾先生。這什麽狗屁侯府,爛糟透頂!”

由于兩個丫頭就在窗外,裏頭發生點什麽,外頭都知道;自然的,外頭說點什麽,裏面自然也聽得見。孟君誠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他抿着嘴,祈求寬恕一般,“阿妍,你別——你別不說話,我,我——”

“好了,我知道了,侯爺先回去吧。”孟君誠想去拉眼前人的手,卻被陸庸妍側身避過,“夜深了,侯爺不便再留,請回吧。”

再拉扯也沒意思,反正他們即将是夫妻,有什麽話,來日方長,留着日後慢慢說就是了。

孟君誠走後,荷生進來,瞧見那碗幾乎沒動的面,恨聲道:“狼心狗肺的東西,就知道糟蹋東西,外頭多少挨餓的窮人呢,朱門酒肉臭!”

蓮之怕她撩起陸庸妍的火氣,立馬道:“沒事,給守門的婆子當宵夜也是好的,她們吹着冷風,怕冷。”

“嗯,我去外書房,找父親,你們吹燈休息吧。”

“小姐!”荷生委屈死了,這還沒進門呢,這就開始納妾納妾了,一個男人而已,要多少個女人才夠啊!

真是,羞辱人,氣死人了!

蓮之也着急,怕陸庸妍氣急了做出什麽不好的決定,忙道:“小姐寫字吧,或者繡花,咱們給侯爺做的那個荷包,最後快收尾了,咱們現在給侯爺打個絡子怎麽樣?”

“不必,我有話同父親說,你們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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