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讓春光

讓春光

孟君誠自己去選的伴郎團,一共四人,分別是武侯世子林深、關內侯秦觀南,另外還有兩個位置,其他纨绔貴胄都争着要上,卻被徹侯大手一揮,“都給我起開,本侯身邊也不是誰都能待的,另有兩個男傧相,都是給我自家兄弟的。”

有人笑道:“總不是留給你二伯父家的吧?”

說的是孟星河的兒子,孟郁,今年才十四歲。

“那就不勞你們操心了。”孟君誠說:“你們快回去準備準備,我岳父滿腹詩書,他家的門可不是那麽好進的。”

“喲喲喲,這就燥起來了!”

孟君誠等的另外兩位男傧相是他的表兄和表弟,表兄是他舅舅的長子,孔季繁;表弟則就是孟柔石的兒子,孫湘君。

這都是他們說好的,将來大婚時,互為傧相。他的婚事也算是一波三折,本該上月就娶親的,誰知一人一餐鞭笞,他是皮糙肉厚,已經好了。

可阿妍還沒好全呢,于是找了長酒來問:“陸小姐怎麽樣了?”

“不知道,”長酒也好幾天沒去爬陸府的牆頭了,她也忙得很,不是還要出城去接孔家少爺嗎。

孟家這時候就真顯現出大門大戶的氣象來了,孟柔石的相公孫樹琣親自帶着兒子孫湘君來了,都在侯府安頓下來,還沒等到晚膳,孫家就有個表姑娘要來給老太君請安。

慶舒在旁邊站着,說:“叫立言的,是大姑奶奶準備給侯爺……”

“咳,”老太君清清嗓子,“別叫人站久了,你出去回個話,就說我睡了,讓她不必客氣,回去休息吧。”

“是。”

孫立言在孟老太君那裏吃了閉門羹,回頭就受不住了,午飯都沒吃,孫湘君不明所以,還着人去問了。

這邊孫樹琣問自己妻子,“怎麽呢,出什麽變故了,你沒和老太君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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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柔石嘆氣,“這事兒恐怕是不成了。”

“為何?”孫樹琣不解,不過是納個妾,也給他的堂兄改善一下家庭環境,再說立言也拿得出手,怎麽老太君就不願意了。

“可別再說了,再說這事就更不行了。”孟柔石道:“如今只能看立言她自己,如果徹侯瞧得上她,她就有希望,否則就別提了。”

“如此。”

孫樹琣還是着人去打探了一下,侯府究竟發生什麽事,最後只打聽到陸府的小姐去鬧了一場,鬧到聖人面前去了,心裏籲籲,這陸家的小姐好大的膽子。

至于立言,确實只能看她自己能不能入徹侯的眼了,主母如此強勢,就恐強行進來,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孔家的人是次日上午到的,孔熙和帶着妻子虞氏,并着嫡長子孔季繁,與兩名庶女孔如蘭與孔如玉,一并到了城門口,孟家的管事早早等在城東,将人一道接了回來。

這下孟家的大宅就顯得十分滿當了,随時都有說話嬉笑聲,比之前的那個十步不見一人的侯府着實熱鬧不少。

男傧相都已經到齊,孟君誠還組織他們演練了幾次,孔熙和家教嚴明,而孔季繁從小書就讀得好,這次上京,他也會在京中待一段時間,他要參加明年的春闱。

同樣在陸家住着的那位也是要參加明年春闱的,許豫章,陸端這三天都沒有去國子監,告了家,聖人也知道他要嫁女兒,同意他在家裏多留幾天。

這會子,陸端正在指點許豫章的文章:“這次是葉洽葉大人任主考官,他二十九歲中進士,文采風流,喜歡恣意華麗的文章,略微狂放些也可,你還是那樣,過于板正。”

“多謝老師教誨。”許豫章道。

陸端略微搖頭,“若你是三年前參考就好了,那時的主考官是元祯元大人,他的學生都是你這種文風,中正平和,循序漸進。只可惜——”

三年前,許豫章中舉,過了秋闱,沒趕上同年度的春闱,于是只能等三年。

可三年過去,考官也換了,如今的葉洽葉大人是碎葉城人,風流豪邁,文章寫得想象力十足,他喜歡的學子最好能寫‘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或者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而那種寫‘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學子反而沒那麽讨好。

可惜許豫章就是這一類的學生,寫的文章是有文采,但始終多了些雕琢匠氣,不知道能不能對葉洽的眼。

陸端心裏有些憂慮,但是又不能說太多,否則影響了許豫章的備考心情,就得不償失了。

文章就談到這裏,陸端說:“我還得去看看你師母将嫁妝裝點得如何了,她做事總有些毛躁。”

“老師您忙,”許豫章說:“小師妹成婚,可有什麽用得上我的地方?”

“嫁妝都是早就備好的,明早就要擡出去了,你就安心讀書,被為這些事分心。”說完,陸端就先走了。

日子過得也快,這天上午,陸祭酒嫁女的嫁妝就出了小巷,一擡一擡地擡進了鎮北侯府,總有好事的,愛看熱鬧的,走一擡,就數個數,最後數明白了,一共一百三十八擡。

本來嫁妝是沒有那麽多的,孟柔石讓人添了妝,而徐轸和許豫章又合力給陸庸妍添了妝。

嫁妝出門那天,也就風光了,因為擺在最前頭的,還是皇後娘娘親賜的,是一尊白玉的送子觀音像。

女方嫁妝先一天到了家裏,明天一早,孟家就要去迎親了。

由于這婚期定的着實倉促,老太君亦始終覺得有些兒戲,而慶舒她們都勸,“只要侯爺喜歡,也就無所謂講究什麽些正式不正式了,明日良辰吉時,咱們都別壞了侯爺迎親的興致。”

天還沒亮,陸庸妍被拉着起身,全福娘子是侯府找的,一定要找兒女雙全婚姻美滿幸福的夫人過來梳頭,陸庸妍被拉着坐到妝臺前,外頭都已經忙起來了,她只能強打精神,讓荷生給她上妝。荷生還專門去找人學過的,如何梳好新娘頭,包括給姑爺梳頭,她也都去潛心學習請教過了。

她是小姐的大丫頭,不能給小姐丢臉,也不能給來自建康城的丫鬟們丢臉。

“荷生,荷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庸妍再睜眼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她在鏡中瞧了一眼自己,完全認不出來了,絕對談不上多美,荷生的梳妝水平,有待提高。

“荷生,差不多該換衣裳了吧?”陸庸妍出了內間,想去房門口看看,卻見一人站在院中。

“大師兄,你找我有事?”

原來是許豫章站在院中,卻沒有上前,他掏出一個玉佩,“阿妍,你今日大婚,師兄沒什麽可送你的,這一塊小小玉佩,給你添妝。”

陸庸妍還沒想好收不收,添妝,怎麽不寫進禮單裏?

許豫章卻将玉佩挂在院中的盆栽上,轉身去了。

“诶,大師兄?”

後頭荷生卻在催,“小姐,小姐,換衣裳了,小姐,你人呢!”

陸庸妍只得三步并作兩步走出去,将玉佩取了,拿在手上,轉頭就被蓮之拉着去換衣裳,“小姐,快些,來不及了,侯爺他們都到了。”

“到了?”陸庸妍看一下日頭,“才辰時吧,還不到巳時,這也太早了吧。”

“誰說不是呢,可是侯爺他們已經在門口了,也不知老爺他們還能攔得住多久。您快點的,換衣服。”

新娘服沒別的,就是厚,巨厚的幾層衣裳疊穿起來,再加上化了個巨厚的妝,陸庸妍感覺整個臉部幹巴巴的,緊成一團。

張氏又拿出新嫁娘的頭冠,都是早前鎮北侯府送來的,待陸庸妍妝畢可以出門的時候,張氏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個環節缺失了。

這時候許豫章和徐轸正在攔門呢,徐轸出的三套對子,孫湘君都答上來了。

而許豫章擺的一盤棋,孔季繁卻沒有破。

孔季繁都破不了,更別論孟君誠本人了,他的表兄弟們都是讀書人,只有他自己是武将,而且他向來不耐煩下棋,坐不住。

喜婆暗地裏催促兩次,“主家,攔門的時間到了,不能再攔了,再攔下去,新娘子出門要誤了及時呀!”

陸端只好親自去幫女婿下棋,他對上自己的學生許豫章,才捉出來一套平局。

也是見老師親自出手,許豫章才讓開。

而陸庸妍又沒有親生兄弟,出門是叫兩個師兄去背的,徐轸本想讓給大師兄,可老半天大師兄都不動,他才自己上陣,他将陸庸妍駝起,說:“小師妹,今後無論你遇到什麽困難,都來找二師兄,二師兄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多謝二師兄。”

徐轸背着陸庸妍,與她說話,陸庸妍也十分乖巧,将頭貼在徐轸背上,想來也是在說話。

孟君誠在門口候着,等人一出了門,他就迫不及待迎了上去,将新娘子抱着上了花轎。

“喲喲喲,徹侯娶親了,徹侯娶親了!”一群兒童圍着轎子旁拍手,孟君誠出手就是一把金豆子和銀花生撒出去,“一邊兒玩去。”

“呀,徹侯撒錢了,徹侯撒錢了!”

孩子們何曾見過這種陣仗,說幾句吉祥話就要撒錢的,立馬圍住孟君誠的馬,不讓他走。幾個傧相都是讀書人,要麽就是侯爺世子的,還真都拿一群堵路的孩子沒有辦法。

長酒一看這不行,立馬打開錢袋,“這邊還有,都跟我走,說句百年好合,幸福美滿就有錢拿,看這邊!”又是一把銅錢到處抛,孩子們被轉移了注意力,嘴裏喊着“百年好合,幸福美滿!”。越喊聲越大,越喊錢越多,孟君誠笑,見大家都準備好,他才動了馬,後頭的花轎也就跟着動起來了。

徐轸同陸端說話:“老師這個女婿雖然來的倉促,但還是蠻有意思的。”

陸端見女兒出了門,也是高興,笑說:“如若庸妍這個月嫁不成,我就打算在你們師兄弟中給她找一個良人嫁了。”

“老師這是拿我們開玩笑了,小師妹可同我說,她對徹侯也是極為滿意的,”徐轸與陸端說着話,兩人笑着轉身進門了。

許豫章在門口站着,望着漸漸遠去的花轎,她怎麽就不能再等一等,等他中了狀元,他就要上門提親的。她還那樣小,明年一月才足十五歲,怎麽就不能等一等。

“如若庸妍這個月嫁不成,我就打算在你們師兄弟中給她找一個良人嫁了。”

這話聽在徐轸耳朵裏,也就是聽聽就算;可他許豫章不甘心啊,他有狀元之才,春闱也沒幾天了,過了這個冬天,很快就要到了呀。

她是他的,他的小師妹,合該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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