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吸血鬼!

吸血鬼!

李運的兄弟很多,每個都染了五顏六色的頭發。

他們站進理發店,不知道的人以為頭頂燈光斑斓,把他們照成那個樣子。

他們照顧李運的“事業”,經常進來換頭發的發色。秀芬姐趁此機會教千紅和小婷染頭發,染到第五顆腦袋的時候,有個人說:“嫂子給我也染一個!”

孫小婷就呸一聲,俨然一副大嫂的模樣:“你們可有要染的呢,乖乖排隊!”

那些孩子都還年輕,李運年紀大些,簇擁在店裏像一簇簇鮮嫩的花朵,青春逼人。

和千紅差不多的年紀,都騎着摩托車,摩托車後綁着音箱,從不剎車,所到之處卷起一股強烈的音浪和風聲,像影子似的飙車,李運是他們的頭頭,在他們面前抽着煙,特別有大哥氣概。

孫小婷與有榮焉,對千紅介紹他們誰都是誰。千紅一個也記不住,簡化成了“紅黃黑”“白毛加綠”“紫藍白”,以頭發區分,每次來,千紅都得重新認識一遍。

有個紫毛看上了千紅,在她面前不聲不響地停下摩托車要載她,後面的音箱放着“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

也巧,千紅不喜歡這首歌,搖頭就走。

紫毛說:“我是縣城的!我家裏不介意村裏的!”

突然上升到婚姻的高度,千紅沒跟上進度,雙腿直搗走得飛快,甩開紫毛,之後再看見紫毛就躲,秀芬姐說:“不會和男孩子相處可是個問題啊!”

“我有陰影。”搬出楊主管,秀芬姐也不說什麽。

千紅自稱克夫,把楊主管之死渲染得詭異可怕,把自己說成是八字硬得像鋼鐵,處一個死一個,十裏八鄉沒人不知道她的威名。聽起來好笑說出來也覺得忽悠人,但一傳十十傳百,那些五顏六色的男孩子都不怎麽接近她了,可能這麽十來個男孩子裏,沒一個八字硬。

這些男孩子經常和李運一起騎着摩托車沖過來帶孫小婷一起去玩,這樣本不該千紅值的晚班也成了她的。但千紅借了孫小婷的錢,孫小婷的錢也都寄回家裏,換句話說千紅其實借了李運的錢,拿人手短,默默值班,收拾瓶子,保護壯漢秀芬姐,織毛衣,生活和孫小婷割裂開不少。

她二次進城是孫小婷拉來的,不如第一次有力。連秀芬姐也說千紅像個好孩子,每天也不出去玩,只是埋頭掙錢。

有什麽可玩的呢?千紅覺得現在她身無分文,不是玩的時候,卻被秀芬姐抓去按摩。

按摩店又是個老地方,千紅遲疑着,把裏面想得紙醉金迷酒池肉林,自己卻已經踏進去了,前臺小妹還記得她:“您又來鬧事啊!”

“是啊是啊保安呢把我攆出去吧。”千紅無奈地說,“我來殺人我來鬧事。”

“殺誰?”

這天晚上段老板在按摩店,兩個小妹靠在她旁邊等候差遣,朝千紅走過來,和秀芬姐擁抱了一下。

秀芬姐人高馬大,前臺忽視不了這位老板的“姐妹”,他一進門就給遞上飲料,喝了一半,和段老板擁抱時遞給了千紅,千紅捧着飲料迎接前臺的目光,前臺揶揄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那眼神叫什麽來着。

“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也叛變革命了。”

大概是這樣的感覺。

段老板沒再搭理沉默的千紅,和秀芬姐聊了起來,兩個小妹引着,千紅就目睹了秀芬姐旁若無人地脫衣服,再招呼:“小曼,你今天很磨蹭嘛。”

合着往日段老板也像秀芬姐那樣,雙臂一張就開始脫衣服泡澡。

她本不想進來,但左手拿秀芬姐外套,右手拿飲料,小妹把她也帶進來,再出去就已經鎖了門。

真是後悔,她寧可去和五顏六色們唱歌騎摩托也不來看秀芬姐不穿衣服地招呼段老板和他一起泡。

秀芬姐還解釋:“哦,不要怕,千紅,我和段老板是好姐妹,不分彼此的。”

“可你是男的。”千紅說。

“你就假裝我是女的嘛。”秀芬姐含羞一笑,又露出了少女一般的神情。千紅搓着雞皮疙瘩局促不安,段老板瞥她一眼,對小妹努努嘴,自己閃身走過來:“跟我來。”

千紅舒了一口氣,秀芬姐說:“你們兩個背着我泡澡哦。”

“志剛,別鬧。”

段老板壓低聲音,秀芬姐不說話了,像被一記重錘擂了一記,咕嚕咕嚕沉進池子裏。

志剛。

千紅記下這個名字。

段老板開門出去,拿走千紅臂彎的外套自己搭着,千紅緊跟在後,到了門口就死也不動了。

“秀芬姐是女的,你這麽想就可以。”

就着她的手,段老板喝了一口秀芬姐的飲料,千紅忍不住手一抖,險些沒捧住杯子。

“他……他長了,長——”

“知道,我又不是沒見過。”

段老板笑她大驚小怪,旁邊的小妹也沒一個露出驚訝的表情。讓千紅的雞皮疙瘩都不好意思豎起來,全乖乖貼着皮膚鎮壓千紅的震驚。

這年頭她連男女也看不出來了嗎?

“秀芬姐請客招待你,你沒辦法和她一起洗也不強求,跟我過來。”

“我不洗。”

千紅不是來泡澡的,她是來保護秀芬姐的,雖然連秀芬姐一根汗毛都保護不了,但她恪盡職守。就像已經困到升天的被罰的那幾天,她也不能偷懶睡着,除非堅持不住倒下,說出來問心無愧。

段老板皺着鼻子開始聞,好像千紅很臭似的。

她立時緊張起來,嗅嗅自己,沒什麽味道,再惱怒地看段老板,段老板已經從小妹手裏拿過飲料遞給千紅,指指走廊盡頭的按摩椅,沒再說什麽,把外套甩到她身上就走了。

要是段老板說:“你臭死了。”千紅說不準堅持自己很香,要和段老板争辯一二。

但這無聲無息地走了是幾個意思?

千紅反複地聞自己,确認沒什麽異味,可好像被嫌棄了,就是沒有臭味也多出一身味來,惹了一身臊。

站在外面等秀芬姐泡澡,段老板在走廊穿梭了四次。兩次是單獨走的,兩次是牽着不同的男人,或是被不同的男人牽着。

段老板才臭呢!肮髒!惡心!

第五次,段老板穿過走廊,已經換了一身黑色浴袍,也是過分自信年輕,敢穿得這樣深沉。

千紅等她經過自己,以牙還牙地努力猛嗅,讓段老板也懷疑自己臭不臭。

果然,段老板走出兩步再走回來。

她突然伸長脖子,把柔軟的喉嚨露在千紅臉前。

白皙的頸項突然暴露過來,千紅沒注意,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說不上來是哪種花,又不濃烈,不像秀芬姐招待段老板時鋪天蓋地的濃郁香氣,反而淡得——非得用這種距離才嗅得到。

這是證明她很香咯?千紅撇撇嘴。

段老板掀起浴袍,露出裏面的短褲,掏出清涼油大小的盒子打開,用指甲挑出一絲軟膏刮蹭到千紅鬓邊。

诶?

段老板歪着頭,像在她臉上寫正字似的面無表情,用指腹推開軟膏,将那股熟悉的香氣推到耳後,下巴,惹得千紅忍不住擡頭,任由軟膏流連在頸間。

“臭。”抹完了,段老板又掀開浴袍把小盒子裝進口袋,搖蕩的衣服下擺讓人心思浮動,仿佛裏面什麽都沒穿,實際上裏面又是背心又是短褲。

“我不臭!我特別香!你才臭!臭成個屎殼郎!吸血鬼!”

千紅像個小孩一樣張牙舞爪了半天,最終段老板只是輕輕嗅嗅空氣,搖搖頭,像陣輕煙似的飄走了。

千紅發自內心地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因為今天不洗澡所以發臭了,段老板非要過來再說她一句。

段老板真是閑得扯淡。

等段老板再牽着一個男客人走過來時,千紅嘯天犬附體地狂嗅,惹得那位客人緊張地聞他自己胳肢窩,疑惑不安地問:“我身上味道很重嗎?”

“怎麽會呢,我們水裏都有沐浴精油,她肯定是聞着香。”一個小妹格外機靈。

千紅嗅着嗅着,門開了,秀芬姐嗅嗅自己:“我很臭嗎?”

“不,段老板臭,她臭水溝子一樣臭。”千紅嚴肅回答,秀芬姐噗嗤一聲笑出來:“我要是你我就打她。”

“你說的不能打她。”千紅認真思考打段老板的可能性。

“她想讓你泡澡。”

“我不洗。”千紅篤定地把飲料遞過去,忠實履行了職責,“不在這兒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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