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事情一步步變成這樣,屬實是楚池舟沒有想到的。
他,一個玩家。
花了38買一支舞,又花了5塊錢買一個蘋果,總計43塊錢,氪進游戲裏以後換來了小npc狠狠把門拍在他臉上。
楚池舟摸了摸鼻子,好吧,他承認也不是完全沒有料到糖崽的反應。
他沒料到的是,唐味能在他面前關上門。
楚池舟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想到:處處拉跨的游戲智能,在這個地方倒是做得格外精細了。
他再去靠近木屋的門,依舊沒有推開的選項,卻多了別的東西。
敲門。
楚池舟試着點下敲門這個選項,送葬者沒有伸手,卻響起幾聲咚—咚—咚—的聲響。
門後,唐味還站在那麽沒有離開,幾乎是看着門看到它響起的。
他臉板着,顯得有些冷冰冰的,藏在黑發裏的耳骨透着粉,燙的好似把耳朵周圍的熱度也染高了幾分,不像是單單的生氣,更像是羞怒。
唐味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褲腿,睡衣柔軟的布料被他捏在手上,卻也驅散不了剛剛兩條腿光溜溜涼飕飕穿着裙子的感覺。
理智告訴他,他想要楚池舟幫他,他現在應該做的是打開門,和楚池舟搞好關系。
可唐味站在原地半天後,盯着緊閉的木門重重的哼了一聲。
扭頭就走。
Advertisement
搞個屁,他只是一個由數據組成的npc。
今天bug一天!
覺醒了自我意識的小npc自己給自己安上了程序出錯的結論,偷偷給心裏的惱怒怠工找了借口。
可他雖然沒開門,人卻坐在了書桌前,把楚池舟看過的日記本一頁一頁的仔細看過。
再次檢查确定上面不會洩露自己是覺醒自我意識npc這一點的任何信息後,唐味松了一口氣。
一早上發生的事情太多,現在一個人坐下來終于冷靜下來,又看了日記,再次梳理早上的對話。
也有些遲鈍的明白過來,楚池舟問他知錯沒,是在問什麽。
唐味轉過頭看了眼緊閉的木門,房門沒了動靜聲響,應該是外面的人已經離開了。
他沒有起身去确定,只是坐着看了片刻,唐味是第一次做了錯事後,這麽不願意道歉。
自己妄自揣測楚池舟的年齡,在沒得到定論後就根據自己的猜測來說楚池舟不知羞是他不對。
可楚池舟也…
一個氣泡倏地冒了出來,裏面是帶着感嘆號的幾個大字。
(非!常!可!惡!)
唐味心裏的天平在道歉不道歉之間瘋狂搖擺,半晌後長舒了一口氣,決定當個逃兵暫時把這個問題抛在腦後。
把心思放在最關鍵的問題上。
今天楚池舟出現在木屋的時候,他沒有閃現在木屋門口。
并且向來緊閉的木屋門,在楚池舟面前打開了。
最重要的是,他能在楚池舟面前自如的行動了,不用一直挂着僵硬的笑,可以揉眼睛,可以流淚,可以板着臉。
能伸手拿水杯,能走動,能給自己擦淚,還能…
唐味捏了捏尾指,底氣不足的繼續想到:還能把蘋果砸進送葬者懷裏,還能摔門。
這些改變的背後到底是因為什麽,唐味不明白。
經過三年的實驗,唐味深刻的知道自己的行為是無法改變這個游戲的,那麽問題就出在楚池舟身上。
可從和楚池舟的對話當中判斷,楚池舟也沒有做出什麽特別的行為才對。
想了半天,想不出結果。
唐味只知道,無論最終因為什麽,都是他和楚池舟一步步接觸下出現的結果。
有些後悔,他剛剛應該開門的…
唐味情緒低落下來,慢吞吞的起身,準備去找點東西當早餐吃。
拿出保存好的精致小蛋糕,用勺子挖下一口送進嘴裏,甜味在口腔蔓延,他又慢慢高興起來,眉眼微彎,頭頂時不時的冒起一朵淡粉色的小花。
唐味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如果是其他人看到,恐怕會覺得他情緒化,孩子氣。
也許只有日記本上一筆筆寫下的數字被人看到時,才能隐約窺探出這稱得上有些幼稚又快速的情緒轉變是怎樣支撐起唐味的。
三年,整整一千一百八十六天,熬在死寂無聲的游戲世界裏。
唐味吃完蛋糕走過去推開門,外面安安靜靜的,沒有送葬者的身影,因為這份安靜,他知道楚池舟已經離開了游戲。
這裏的主人是楚池舟,他掌控着游戲,也變相掌控着唐味的世界,楚池舟不在游戲裏的時候,風會吹拂,河水會奔流,但一切都沒有聲音,是死一樣的寂靜。
唐味嘆了口氣,咬着勺子珍惜的抿掉上面殘留的一點點甜奶油。
他的嘆氣聲成了游戲裏此時唯一的聲響。
而游戲外,楚池舟的手機叮叮咚咚不停的響。
楚池舟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眼從剛剛就響個不停的消息,眉頭微蹙,顯出幾分不耐來。
又是宋明。
他離職以後,宋明找他的頻率高得讓楚池舟有點厭煩。
但事實上,一個月內,宋明也只在社交聊天軟件上找了楚池舟三次。
只是他獨來獨往,離開一個地方,就會斷掉交際,三次就顯得格外的多。
沒有任何不良嗜好,長相出挑,寬肩窄腰的挺拔身材,這樣的人,卻幾乎沒有任何朋友。
理由看上去只有一個:
是楚池舟在拒絕別人進入他的世界。
宋明:“楚哥,你今晚上有空嗎?出來喝點啊。”
楚池舟:“要直播。”
宋明看到這條消息,心裏忍不住冒起了酸氣,直播有了點起色,神氣什麽神氣,這樣想着卻還是回道:“你直播不是晚上七點才開始嗎,我們七點前吃完呗?”
“或者等你直播完也行,咱們吃點夜燒烤。”
楚池舟:“不用,直播完了很晚。”
“有事?”
冷淡的兩個字有事,讓宋明又是一陣氣悶,該不會是上一次埋怨楚池舟離職,提出能不能去楚池舟那裏當助理,才讓楚池舟對他這麽冷淡的吧。
宋明:“是這樣的,有個人跟我打聽你,說想買你手上那個號。”
“咱們還是見面談吧?你直播到幾點,我等你。”
那個想買號的人說了,要是事情談成了,可以給他兩千塊錢的介紹費,整整兩千塊,抵得上宋明多半個月工資了。
所以他才這麽熱切,等多晚都行。
楚池舟微怔,“買我的號?”
宋明:“對啊,楚哥你不是號上有個唯一任務嗎?”
“也是巧了,那天有個老板來木雕工作室談一筆生意,他被我們老板領着參觀的時候,我摸魚打游戲被看到了,呃,總之就是他從我這裏知道了你有個唯一任務的賬號,他想買你的號。”
楚池舟沒有問多少錢,下意識的拒絕:“我唯一任務才剛開始,獎勵沒有拿到。”
板着一張小臉,耳廓淺紅一片,兇巴巴往他游戲角色懷裏砸蘋果的小npc的樣子,在他腦海裏浮現出來。
宋明:“不用拿到獎勵,那個老板對你這個唯一任務感興趣得很,感覺像是看到過你做唯一任務,他說他就是買來自己體驗的。”
“你這個唯一任務還不知道獎勵是武器還是血統,那個老板說,他願意按最高的來。”
“楚哥,你知道多少錢嗎?!”
“五十萬!你發了!”
楚池舟卻慢慢皺起了眉,心裏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我還在用這個號直播,暫時不能賣。”
宋明格外熱情積極,“哥你傻啊,你現在還沒有成為大主播,正是要重新起號的時候,不然以後這個號更沒辦法賣了。”
“你直播熱度是起來了些,但是五十萬啊,楚哥,五十萬夠你直播多久了。”
楚池舟:“…”
宋明又道:“瞧我這個腦子,那個老板說了,考慮到你這個號是用來做直播的,他願意多出五萬。”
“五十五萬,這是什麽誠意?不用多說了吧。”
“要我說你今天先別直播了,咱們出來好好聊聊這個事情,這可比一天的直播重要多了。”
賣號的理由都被宋明說完了,楚池舟的心裏煩躁更甚,“等我考慮一下吧。”
租住的單人間狹小逼仄,楚池舟沒有開窗,門也緊關着,卻還是有含含糊糊的聲音透進來。
旁邊左邊那家的小孩厭學,夫妻兩脾氣不好總是吵架,右邊住着一個喜歡跟一群老太太一起搶打折東西的嬸子。
老舊小區的隔音不好,偏偏隔壁兩家人一個是經常吼着吵架的夫妻,一個是總有人大早上敲她門的嬸子,都是動靜大的人。
這些聲音算起來,還是“陪伴”了楚池舟一年多時間。
楚池舟的手一下下輕敲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切回被他放在後臺早已掉線的游戲。
游戲在重新登錄,楚池舟心裏有些莫名的煩躁。
他身量高,手也長,借着這個優勢,擡手推開了緊閉的窗戶,打算吹吹風,透透氣。
偏偏窗戶打開了,那些含糊的聲音也就更明顯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不許哭了。”
“你他媽的,大早上就要和老子吵架是不是?”
“姓王的,你再跟老娘說一句髒話試試?”
“你好了沒啊,去晚了今天的雞蛋就搶不着了。”
游戲裏,小npc茫然的仰起了頭,眼神費解,腦袋轉來轉去的看。
好奇怪,這些男女老少的聲音,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