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唐味聽到的那些聲音含含糊糊,像是隔着一扇門,又像是隔着一重濃濃大霧,聽不真切。

哪怕他努力的去聽,甚至拽了拽自己的耳朵,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只能隐約聽見一些字眼,聽出他們的聲音。

好似有小孩子在哭,還有一男一女在吵架,情緒激烈,從聲音聽起來,應該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是一家四口嗎?

可是,哪裏來的一家四口…

天空碧藍如洗,廣闊天地,看不出一點異樣的痕跡。

到底發生了什麽?

正當唐味茫然之際,一陣突兀的聲音響起:“嗡嗡嗡嗡嗡!!!”

這聲音急促又突然,還有一種在耳邊響起的感覺,吓得唐味整個人身體一抖,心砰砰砰跳得極快,驚魂未定的東看西看。

這是什麽?

好古怪的聲響。

不等唐味想出是什麽,這聲音又突兀的停下了。

楚池舟按下接通鍵,眉眼冷淡含着一絲不耐,“什麽事?”

電話那頭,自然是宋明,“楚哥,你還考慮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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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急切,恨不得現在楚池舟就把號交給他,

“這可是五十五萬啊,按照我們先前的工資,我們掙十年都掙不到五十五萬。”

“這樣,我來找你吧,你住在哪?”

宋明只知道楚池舟是租了一個房子,自己一個人在住,可和楚池舟也算是同事一年了,也不知道楚池舟租的房子在哪。

不止他不知道,和楚池舟認識的人,都不知道。

共事的時候感覺雖然楚池舟看上去冷淡了些,其實很好相處,不吝啬自己的手藝。

但此時宋明才驚覺,楚池舟并不是外冷內熱,他是真的冷漠。

沒人知道楚池舟住在哪,家裏有什麽人,有什麽朋友,又有什麽喜好。

宋明此時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除了工作時候的團建,他好像從來沒和楚池舟私下吃過一頓飯。

原本工作室裏偷偷喜歡楚池舟的小元,也難以和楚池舟多說上幾句無關工作的話。

楚池舟嚴格的将他們放置在了同事這個範圍內,在辭職以後,從不主動聯系他們。

宋明急切的情緒冷靜了些,話語間帶上了些請求的意味,“楚哥,我買些吃的過來找你,你看成嗎?”

楚池舟:“不用。”

“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的,考慮好了給你答複。”

電話被他毫不拖泥帶水的挂斷,整個過程楚池舟就只說了三句話。

而在第一句話出來的時候,游戲裏的小npc就傻了。

冷冷淡淡的一句“什麽事?”像是在唐味的腦海裏炸開。

剛剛說話的那個人…

是誰?

唐味再次擡頭看天,蔚藍天空給不了他答案,答案卻在唐味的思緒中慢慢成型。

這些聲音,絕不是游戲裏的,它們都像是來自天外,所以唐味才會不停的去看天。

只是先前的聲音霧蒙蒙的,聽不真切,唐味不敢确信。

當冷淡而清晰的一句“什麽事”響起,他才敢去觸碰那個猶如幻想中的答案:

那是外界的聲音。

唐味的眼睛慢慢睜大,漂亮的眸子滿是驚喜和不可置信。

他真的聽到了外界的聲音。

現實世界的一角在他面前掀開,渴望了太久虛無缥缈的東西此刻就像是懸在他眼前。

以前只能想象,現在卻能看着它,雖然碰不到,但給人巨大的希望。

山崖邊的風聲呼嘯,山腳下的木屋前,一個npc慢慢蹲下了身子。

他蹲在那裏小小的一團,肩膀顫抖着,捂着臉,大滴大滴的淚水開始往下掉。

沒人知道聽見的聲音對唐味意味着什麽。

他反複把那三句話在心裏一遍遍的默念,揉碎了混着淚和喜化作水珠砸進地裏。

雖然從來沒放棄過努力,但唐味心裏一直是悲觀的。

一個游戲npc想掙脫游戲獲得自由,這個想法就像空中樓閣,是虛無缥缈的幻想。

他只是一段數據代碼,沒有身體,接觸不到現實,說不定哪天就會随着游戲的關閉而永遠塵封。

更有可能的是,在永遠的孤獨裏随着游戲的關閉而結束被困住的生命。

可現在,他聽到來自現實世界的聲音了。

這是他和現實世界第一次擁有聯系。

唐味蹲在地上,又哭又笑的胡亂擦着眼淚,眼眶和鼻尖泛着紅,唇角卻抑制不住的往上翹。

他是高興的,鼻尖卻發酸,眼眶水汽蔓延,難以遏制的流淚。

原來巨大的驚喜下,也是會淚流滿面的。

直到哭夠了,唐味才開始思考。

那個聲音冷冽低沉,聽上去很年輕,會是楚池舟嗎?

在聽到現實世界聲音這件事的沖擊下,唐味做了一件很沖動的事情。

他噔噔噔的走到站在木屋門口的送葬者身前,卻仰着頭對着天大聲的呼喊着:“你好?聽得見我說話嗎?”

小npc的禮貌要求他要看着人講話,偏偏送葬者這個人不是真的人。

才會做出有些傻氣的行為。

天空沒有傳來回答,唐味看不見,自己說出的話變成一排文字,顯現在楚池舟游戲界面的對話框裏。

沒有得到回應,唐味發熱的頭腦也稍微冷靜了下來,知道自己沖動了,幹了什麽蠢事情。

現在的他對于楚池舟來說,只是一個游戲裏有點印象的npc。

貿然暴露,楚池舟會怎麽看他?

是厭惡還是恐懼,是想銷毀他還是交給什麽人研究他。

不過現在看來,只有他能聽見外界的聲音,他的聲音傳不到游戲以外,楚池舟聽不到。

也幸虧聽不見。

唐味揉了揉自己的臉,讓自己慢慢平複下來,視線落在眼前的送葬者身上。

送葬者出現以後就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靜,唐味猜測楚池舟應該沒有在看游戲。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進屋洗把臉,洗去臉上的淚痕,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若無其事的等着楚池舟的到來。

唐味從送葬者身邊走過,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掐了一把送葬者的手。

做完這個舉動後,小npc又有些心虛,進屋的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洗幹淨臉的唐味乖乖的守在送葬者身邊等着它背後的操控者楚池舟的到來,一邊等,一邊在心裏打着腹稿。

他知道他和楚池舟之間天然的不公平。

這種不平等的地位,也不是楚池舟故意的,只是因為他身處在楚池舟的游戲裏,楚池舟天然的掌控着他。

唐味不會對此自怨自艾。

更不會因為楚池舟控制着他跳奇奇怪怪的舞而不顧暴露的風險要求楚池舟向他道歉。

偷偷掐了送葬者一把,他就把這個當成楚池舟的道歉了。

既然楚池舟已經“道歉”了,作為講禮貌的npc,唐味認為自己也應該對早上砸門這件事表示歉意。

樹立一個良好的npc形象,争取讓楚池舟對此有些許歉疚。

唐味捏着自己的指節,惴惴的在心裏計劃着自己的小心機。

可他左等右等,腿都站麻了,也等不到身旁的送葬者有半點動靜。

于是噔噔噔的跑進木屋,搬來一個小馬紮。

坐在小馬紮上,也就是坐在送葬者腿邊,用手撐着腦袋,時不時的偏過頭看送葬者一眼。

“咚—咚—咚—。”

“哐當!”

“砰!”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坐在小馬紮上顯得矮矮小小一團的唐味呆呆的把頭仰起,緊繃的脖頸白皙修長,小巧的喉結上下滾動着。

仰視天空的漂亮藍眸顯出幾分茫然無措。

發生什麽事情了?

楚池舟挂了電話,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偏偏被挂了電話的宋明還在給他發消息。

宋明:“楚哥,你在考慮什麽?”

“最開始你不是就說要等拿到唯一任務的獎勵就賣了嗎,那可是幾十萬啊。”

楚池舟:“我還沒拿到獎勵。”

宋明服了,真的服了:“不是吧楚哥,認識這麽久也不知道你是狂熱的游戲分子啊。”

楚池舟心中的煩躁更甚,沒有再回宋明消息,也有些抵觸現在去看游戲。

窗戶打開,隔壁争吵的夫妻聲音更大了,吵得楚池舟忍不住的皺眉。

他起身從床下翻出那一堆木雕工具,拿着那把電動雕刻刀比了比。

把木頭扔在地上,自己盤着腿席地而坐,一手摁着木料,一手握着電動雕刻刀,摁下了開關。

“滋滋滋滋滋滋——”

電動雕刻刀劃過木頭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讓隔壁的聲音為之一頓。

楚池舟面無表情的用電動雕刻刀将木料打磨出一個大體的雛形,吹了吹木料上的木屑,短暫的停頓了片刻,在工具箱裏翻找。

找到另外一個刀頭,替換在電動雕刻刀上,進行更細一步的雕琢。

因為用的電動刻刀,滋滋滋滋滋,電鑽一般鑽過木頭的聲音一直未停,隔壁吵架的夫妻在這種聲音下被惹得心煩意亂,實在吵不下去,動靜慢慢平息了。

楚池舟微蹙的眉頭不知何時已經松開,冷峻的臉面無表情但卻很認真,電動刻刀又換成手工木刀,手背的青筋鼓脹膨起,沉穩而有力。

他在刺耳尖銳的聲音中內心慢慢平靜,被他遺忘在一邊的游戲裏,雙手捂着耳朵的小npc苦着一張臉,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裏。

這到底是什麽聲音啊。

好可怕。

從天光大亮等到太陽斜沉,唐味唇抿得緊緊的,耳朵裏堵了兩團從被子裏揪下來的棉花。

這點棉花團根本隔絕不了聲音,只能給他一點心理安慰。

旺旺時不時的跑過他腿邊,一點沒受聲音影響。

唐味看着看着,委屈可憐的眼神逐漸變了,心裏偷偷的翹尾巴,雖然很吵鬧,但這是外界的聲音。

只有他能聽到!

……

等了不知道多久,身邊的送葬者突然消失了。

唐味:!

他噌的一下站起來,顧不得地上被帶翻的小馬紮,走到送葬者剛剛的位置,用腳踩了踩地面。

人呢。

誰料片刻後,消失的人再度出現。

一個地方站不下兩個人,唐味被突然出現的送葬者撞倒,摔了個屁股蹲,跌坐在地上。

唐味脫口而出:“你撞我幹什麽呀。”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楚池舟啧了一聲,敲擊着鍵盤,“我只是出現,甚至沒動。”

他看着電腦畫面裏小npc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視線的餘光裏,電腦後面擺着兩個相似的木頭小人。

圓頭圓腦的,很是可愛。

若是仔細看,竟會讓人感覺有些像電腦裏的npc。

楚池舟有些詫異,“你還會拍屁股呢?”

唐味動作一僵,忍不住捏了捏指節,表面鎮定自如的說道:“地上有灰啊,當然要拍拍。”

他飛快的轉移話題道:“對啦,我應該跟你說一聲抱歉。”

“今天早上我不該沖你發脾氣砸門的。”

楚池舟一愣,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先前的事情,盯着唐味的眼神慢慢變得複雜。

這件事他本就沒在意,小npc生氣拍門,這對楚池舟來說有些新奇,但說到底,也只是游戲裏發生的事情,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唐味居然會在他再次上線的時候,認認真真向他道歉。

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讓楚池舟感覺到一件事:

這個游戲的唯一任務npc是不是有些太過智能了?

智能到讓楚池舟甚至會覺得和他有來有回對話的,不是一串數據,而是真正的人在背後回答他。

但這怎麽可能。

要做到這個程度的話,相當于安排了一個專屬的客服,24小時待命等着他,沒有任何游戲公司能做到這個程度。

就算是那些氪金百萬級別的玩家,他們的專屬客服晚上也是要休息的。

所以這個想法不需要深入,就直接被楚池舟否決了。

楚池舟久未回答,讓唐味心裏有些忐忑,惴惴不安的問道:“你生氣了嗎?”

“沒有。”

“我沒那麽小氣。”

“今天有什麽要我做的嗎?”

楚池舟放在鍵盤上的手一頓,修長的手指快速的敲打着按鍵,“先算了,我改天來找你。”

他看了眼右下角電腦上的時間,打開地圖傳送離開了這裏。

相比他平時的直播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開始直播。

剛開始人還很少,彈幕隔三岔五的閃過一條。

“今天這麽早?”

“Z大勤快了啊。”

“來了來了。”

“Z大,F神喊話讓你去青訓隊啊,你去不。”

“今天打什麽?”

楚池舟撿着他看到時的最後一句彈幕回了,“老樣子,玩玩排位。”

《異次命途》的pvp是有排名的,青銅、白銀、黃金、鑽石、星耀、王者六個段位,王者之上有一個百強榜,積分在全服前一百的人才能在上面出現名字。

楚池舟先前也打,只不過要工作,打的時間少。

直播了以後,積分才開始猛漲,現在剛剛進百強。

進入角色選擇階段,楚池舟選了一個渾身漆黑的鬼靈族。

“今天打強勢局?”

“第一把就選這麽猛的鬼靈族,好好好。”

“這個角色,要是前期沒把對面摁死,後期必輸。”

楚池舟沒理會彈幕,開局去刷自己的經濟,不到一分鐘,在中路拿下了對面的一血。

五分鐘,對面中路死了兩次。

十分鐘,楚池舟手上的戰績已經成為了9-0-2,九個人頭,兩個助攻。

這時候對話頻道裏,對面中路開口了:“我草泥媽,有本事讓你爹我發育,就逮着我抓,玩不起?”

“玩一個前期強勢的鬼靈族,給你玩出優越感了是吧。”

“你等着後期的,你爹把你腦子都給你抽出來。”

他話罵得難聽,污言穢語,讓楚池舟隊友們都忍不了,在對話頻道和對面罵了起來,幾個來回下來,楚池舟還沒說話,幾個隊友都罵出了滿肚子火氣。

彈幕都開始疑惑了,“怎麽今天Z大脾氣這麽好?”

“這都不罵回去?”

“Z大,你被奪舍了你說一聲,這怎麽能忍?”

“罵他這個狗娘養的。”

“傻逼吧這個。”

“看他名字,媽的就是個腦殘。”

對面的中路用諧音取了一個帶着有關角色極其惡俗下流味道的名字,看了就讓人不适。

“弄死對面,直接推他們泉水開下一局。”

楚池舟眼神很冷,對直播間越來越多的觀衆說道:“推爆他們泉水有什麽意思,打得他ptsd,才有意思。”

不緊不慢的悠閑語氣硬是讓觀衆聽出了幾分暗壓的火氣。

楚池舟心裏本就煩躁,這人剛好撞在了他的槍口上,先在組隊頻道打字道:“抱歉,我要吃你們兵線了。”

然後切到兩隊都能看見的對話頻道:“先別推他們泉水。”

對面的中路叫嚣着:“怎麽,敢給機會?”

“等着你爹來教導你,ok?”

楚池舟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經濟節節攀升,蹲守在一個草叢裏單殺了對面中路一次後,站在了對面複活點位面前。

“我靠?該不會?”

“這麽狠?”

“我草我草我草,不愧是你啊Z大。”

“他會不會退游戲啊。”

“今天Z大好兇殘,感覺打游戲都憋着火。”

“确實,從選鬼靈族開始就有點感覺了。”

楚池舟冷笑一聲,“狠嗎?”

“不過是虐泉而已。”

楚池舟一萬二的經濟,對面所有人不過五千,整整高出一倍的經濟差,可以讓他毫不費力的收割人頭。

對面隊的人死亡不是在同時,複活也就不是同時複活,他并不擔心。

但這一局其他人也都有意思,看出了楚池舟的打算,兩隊其他四個人打得有來有回,愣是不把對方打死,把複活點留給了楚池舟。

顯然罵得太髒的對方中路,惹了衆怒。

眼看着左上角對方中路黑色頭像的倒計時一點點減少,七…五…三…二..一…

在對面中路複活的一瞬間,楚池舟抽刀。

僅僅一刀,對面中路血條清零,再次死亡。

對面中路炸了:“你他媽!”

楚池舟:“這是積分榜百強的排位,挂機,退出游戲,會封號一個月。”

“當然,你要是拼着一個月禁賽,也要當個慫包,我也無所謂。”

三…二…一。

楚池舟冷冷抽刀,“就讓你Z爹來教你,做人不能太狂的道理。”

封號一個月,讓對方不敢輕易退出游戲,從一開始的暴躁罵人,到後面的求饒,只經過了十五次死亡。

對面中路道:“對不起,是我錯了。”

“你停手吧行不?把我們泉水推了,求你了。”

“是我嘴賤,哥你別殺了。”

“爹,爹行不行,你是我爹,饒了我吧?”

楚池舟沒有回他,轉而跟直播間的觀衆說道:“現在是他錯了,要是我不幫他戒網瘾,那就變成我錯了。”

“他都叫我一聲爹了,當爹的哪有不幫兒子戒網瘾的道理。”

楚池舟守在複活點,虐殺對面中路六十幾次,才慢悠悠的推掉了對方泉水,開了下一局。

他今天打游戲壓着些火氣,打得很兇,比以往更甚,時不時還要和傻逼隊友或對手罵上幾句。

“這個技術就別出來丢人現眼了。”

“我要是你隊友,我就把你摁死在泉水裏,少一個人也比多一個拖後腿的廢物強。”

“這個游戲還是要點操作,小兒麻痹的人建議別玩。”

“你以為你差得是手速?是腦子。”

“這都殺不死,把手砍下來做雞爪吧,雞爪還能做成零食,你的手用來打游戲毫無價值。”

他和直播間的觀衆互動着,每一句話除了清晰的傳進觀衆的耳朵裏,還傳進了另外一個人的耳朵裏。

唐味崩潰的将被子拉過頭頂,試圖用這種方式隔絕一點聲音。

可是這聲音就像是從天外傳來,根本不會被被子隔絕,哪怕縮在被子裏的人耳朵裏塞了棉花團也是一樣的。

楚池舟話好多啊,嗚嗚嗚。

他到底哪裏來的那麽多話要說。

而且…

感覺楚池舟好兇啊…

雖然很少罵髒話,但每一句都冷冷的,兇得讓人害怕。

躺在床上的小npc縮了縮腦袋,把自己往溫暖的被子裏埋得更深,兩只手捂着耳朵,把瓷白的耳朵捂得通紅。

好像一直沒有聽見有人跟楚池舟說話,至始至終都是楚池舟一個人。

唐味在床上拱了拱,探出一只手拉開了一點窗簾,推開了些窗戶,風帶了進來,連帶着夜晚的蟲鳴鳥叫聲一起。

因為這個游戲,會在楚池舟下線時變得寂靜無聲,所以這些蟲鳴鳥叫聲都在告訴唐味,楚池舟還在游戲裏。

這種邊打游戲邊說話的行為,會不會就是之前他們說的直播啊?

唐味在床上翻來覆去,蠶寶寶一樣一會滾到這邊,一會滾去那邊,熬到天亮了又黑。

先前等楚池舟就等了一整個白天,沒等來人,等到了滋滋滋的怪聲音,現在又被直播聲音吵了一天一夜。

整整兩天一夜,都在各種吵鬧聲音中度過。

黑漆漆的房間裏,抱膝坐在床頭的小npc無聲的吸了吸鼻子。

(不許哭,能聽到外面的聲音是好事情。)

(嗚…好想睡覺。)

困倦的大腦隐隐感覺這樣不行,如果楚池舟每天都要直播,那就意味着,他會入睡困難。

沒想出什麽來,就聽見楚池舟一句:“怎麽?”

“還想再看我播一會兒?”

(再播一會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味略有些崩潰的将被子扯起來蓋過頭頂,怎麽還要播啊,這片陸地上的npc不需要睡覺的嗎?

怎麽能這樣…..

他深覺這樣不行,開始思索下一次見面怎麽跟楚池舟提,腦子裏卻一片漿糊,根本想不到合理的借口。

“嗚…”

唐味在床上翻滾了一下,開始情景演繹:“你好,可以小聲一點嗎?”

“你吵到我睡覺了。”

下一句還沒說出來,唐味就無聲捶床,根本就不行啊,首先他為什麽能聽到聲音就沒辦法解釋。

正在直播的楚池舟手一頓,“誰在說話?”

直播間的觀衆也驚了。“主播房間裏有人啊?”

“我靠?藏人了?”

“是合租室友嗎?”

“有人敲門吧,可能是大晚上直播擾民了。”

“這麽清晰的聲音,不像是隔着門傳來的啊。”

被子把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的唐味也驚了,他小心翼翼的拉下一點被子,露出一雙眼睛,眼神滿是驚異。

他剛剛聽到了什麽?

楚池舟說了“誰在說話”嗎?

他…說的話被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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