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莫月親自來接的Merry。

賓利車緩緩停在老城區的路邊, 早早帶着Merry出來等待的韻春,在車門打開時微笑着喊:“大老板。”

莫月嗯了一聲,側頭看向立在韻春身邊的大金毛, 伸出手勾了一下, “來。”

聽見莫月喊, Merry才有所動作,它熟練地跳上車, 沖着莫月笑。

司機下來從韻春手裏接過了其它東西, 放入了後備箱。

車上, 莫月摸了摸Merry的頭,“乖,去後面坐着。”

Merry聽話地去了後座。

莫月的視線從它身上收回,移向韻春:“上車嗎?我正好要回酒店。”

韻春本打算送走Merry自己騎單車去上班的, 此時聽到莫月的話, 她沒推脫:“好,謝謝大老板了。”

當然她沒有一絲猶豫就答應, 是覺得莫月有話要問她。

如若不然, 韻春才不會随便上莫月的車。對她而言, 莫月是危險的。莫月是那種面帶和善笑容, 看着人畜無害,實際上卻是冷靜理智, 狠戾不仁,殺人不眨眼的上位者。

會在你毫無防備, 不知不覺中吞你入腹。

不似路青雪。

路青雪面帶和善笑意, 她的心便如此。

路青雪是一片湖, 能夠包容所有,即使你對她心懷不愧, 她也只是笑笑淡然不理。

大抵是沉靜地看着你走入湖中,靜靜地看着水沒過你的鼻子,靜靜地看着你在水中掙紮撲騰,最後,靜靜的将你的屍體浮于湖面,等待路過的人發現,将你弄走。

當然這些跟路青雪無關,你是自願走入湖中,自願沉溺在她的溫柔中。

目的是在她的懷中死去。

只為博得她的注意。

韻春睫毛抖了抖,忽然想:她會是浮在湖面的人,還是從湖邊經過的過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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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韻春猜想的一樣,莫月喊她上車果然是為了問Merry的事。

這就像是寄養在別人家裏的孩子,想知道寄養期間發生了什麽。

車開動,莫月問她:“Merry沒給你惹麻煩吧?”

韻春才從思緒中回過神,回答略簡單:“沒有。”

與韻春想的有些不同,莫月只問了有關狗的這一個問話,後面問的,是有關她的。

“那和Merry相處的怎麽樣?還怕它嗎?”

韻春頓了一下如實回答:“很好,它比我想象中的要安靜,一點也不調皮。

“安靜?”莫月怪異地重複。

韻春說着實話,同樣也是寵物主人愛聽的話:“嗯,它自己玩球會玩很久,不玩球的時候就趴在茶幾旁,很乖。”

“真是奇怪。”

哪裏奇怪?

莫月瞥了眼後座的大狗,“它可是拆家能手。”

收回視線,莫月道:“我還準備了一筆賠償金,想着補償你家被拆掉的家具,看來…它給我省了一筆錢。”

韻春這次的關注沒在錢上,而是疑惑:“它?拆家?”

莫月不在意地說:“沙發因為它換好幾個了。”

莫月看向韻春,紅唇揚了揚說,“Merry其實是我朋友的狗,她去世後,我幫忙養着。它只有在我朋友面前,很乖,從來不拆家。現在居然在你面前也變乖了,看來…它很喜歡你。”

韻春沒說話,她想Merry不是喜歡她,在她家之所以安靜應該是因為路青雪吧。有路青雪震懾着,Merry叫都不怎麽叫一聲。

她不說,莫月也沒再開口,只是在視線從韻春臉上收回時後,望向了窗外。

看着一閃而過的風景,莫月擡頭看着藍天與白雲,心中道:

讓Merry和她相處了三天,算不算……幫你完成了一點心願?

莫月捏了捏眉心,心裏偷偷洩了口氣。

青雪啊,我的朋友,我有些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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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韻春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軌。

上班,下班。

這段日子秦星忙公司的事情,不怎麽管活動策劃,韻春便沒怎麽出活動。

生活好像與之前沒什麽不同。

除了軌道上多了一只同行的鳥。

那鳥喚為路青雪。

在她的生活中來去自由,揮揮翅膀,想飛到哪裏就會在哪裏出現。

而最常見她的地方,是韻春的床。

韻春五點上班,淩晨兩點下班,下班後不能立刻走,還要在單位收拾收拾,回到家也就三點多了。

以前每次回家,家裏烏漆麻黑。等待她的只有一張冰冷的床,衛生間閃爍的燈。

可有了路青雪後,到家門口的她?房門鑰匙還沒來得及從口袋掏出,房門就被從內打開,迎接她的是一片亮堂堂。

當她原地愣神時,路青雪會從門後探出頭,彎眸笑道:“小乖回來啦~”

韻春這時會斂眸低頭:“嗯。”

路青雪說:“比昨天晚回來了五分鐘哦。”

韻春:“多等了兩個紅燈。”

“怪不得。”

再然後,路青雪會催她去洗漱。

等到她從衛生間出來,就會看到靠坐在床頭,翻開着時裝雜志的路青雪。

身上穿着不同的睡裙,頭發依舊溫柔的卷着,散在圓潤的肩頸處。

等到她躺上|床,路青雪打個響指,屋子便陷入了黑暗。

誰都不用糾結誰後上/床誰關燈的問題。

下一秒,韻春的腰會纏上一條胳膊。

涼冰冰的觸感,猶如一條蛇纏繞着攀爬着。

與蛇不同的是,這條胳膊一動不動,像是貼紙貼在她的身上一樣,為的是留下專屬記號。

韻春喃了喃唇:“青雪姐…”

“嗯?”

“我已經知道你不會對我造成傷害了,其實……沒有必要每天都等我回來一起睡覺。”縣注夫

雖然知道家裏有人等她回家是件溫馨的事情,可每天身邊躺着一個大美女,大美女還和她貼貼,她…如芒在背。

暗裏,路青雪睫毛顫動,聽着韻春有些緊的呼吸聲,嘴角偷偷上翹。

“可是等你這件事…我已經習慣了。”

路青雪音色如同雪山霧凇,風雪壓過枝頭,她自巋然不動。

将枯燥的自我折磨的等待過程,說得如此風輕雲淡。

韻春一時間啞口無言,她居然想反過來安慰路青雪,只因為她被路青雪平淡的嗓音刺痛。

那麽平的湖面,她卻感受到了冰錐般的尖刺。

等她,成習慣?

路青雪等了多久?

是這幾天?是多等兩個紅燈的五分鐘?還是什麽?

習慣也可以改的不是嗎?

再說了,她說的話和路青雪理解的不是一個意思。

幾秒後,韻春張了張口,還是決定坦言:“我是想說你不用陪我睡覺了……”

淩晨四點的天空已經蒙蒙亮了,破曉的氣息透過窗戶吹入屋內。

窗簾被吹得輕輕晃漾。

趁着這個晃動間隙,一縷光悄悄闖入,它來到了路青雪的眼前。

“為什麽啊小乖,那天你不是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它清楚地看到路青雪嘴角勾着笑,眉眼也如畫般柔和,唯有說話的語氣,是與之相反的疑惑與低落。

如此反差,很難不讓人懷疑路青雪是有意的。

路青雪就是有意的。

從韻春話說出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韻春是什麽意思。

但她能順着韻春的話說嘛?

當然不能。

順着韻春的意思,不就是自己拒絕自己嗎?

韻春是青澀的。

她要做的不是引導韻春走向成熟,而是逐步地瓦解。

瓦解韻春對她的定位,當韻春彎腰拾取有關她的碎片時,或許韻春還是青澀,可那時韻春對她的認知一定會變得與現在不同。

窗簾已經停止了晃動,被遮住的卧室又陷入了暗黑。

韻春沒有光的本領,沒能看到路青雪的表情。即便有,她也看不到。

她全程都沒有望向路青雪。

路青雪的手還搭在她的腹部,她側身或偏頭,無論哪個動作,都像是投懷送抱。

她的睡姿不是很好,第一天和路青雪一起睡的時候,半夜就打了路青雪一下,後面幾天,她心裏記着這件事,不敢深睡。

她看着大大咧咧,什麽事情都不會計較。其實心思敏感,就算是一件小事,就算別人不說或者說了沒關系,她還是會對此進行反省,然後時刻警惕不再發生同樣的錯誤。

入睡時她想着不要睡得太熟,不要有亂七八糟的睡姿,就這樣陷入夢鄉後,會因為腦海裏一直念着這件事半夜驚醒。而每次醒來,她都會在路青雪的懷裏。

頭枕着路青雪的胳膊。

手摟着路青雪的腰。

腿搭着路青雪的腿。

唇還會貼着路青雪的頸。

像一只八爪魚纏着路青雪。

但她是只四爪魚。如果她有更多的觸手,每一根觸手或許都會纏着路青雪,觸手上的吸盤會緊緊吸附在路青雪身上。

貪戀她的溫柔,貪戀她身體的清涼。

而她做的這些,她不信路青雪不知道。所以當路青雪将胳膊搭在她腰上時,韻春非但沒覺得突然和冒犯,反而覺得——

是她的錯!

一定是她睡得亂七八糟,讓路青雪誤會了。

既然誤會,還是趁早說開比較好。

小腹上的胳膊沒什麽重量,可偏偏讓韻春不敢有太大的呼吸,她秉着呼吸,放緩小腹的起伏,望着天花板,低聲回:“我說的是随你怎麽想…”

多麽明顯的拒絕。

可路青雪說:“我想的是你答應了。”

“……”

韻春忽然就覺得這句話不是什麽好的回答。

有人會覺得是冷漠的拒絕,有人就會認為是羞澀的答應。

路青雪是後者。

耳邊又是路青雪的聲音:“還是說不想我抱你嗎?”

路青雪自問自答:“可我記得你說抱着我睡覺很舒服,跟開了空調一樣。”

韻春一頓,她有說過嗎?

路青雪嘆聲,摟着韻春的胳膊收緊:“小乖,我今天好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路青雪說完等了會兒,等待的時間不是很長,可就是久到讓路青雪感覺韻春在拒絕。

算了,慢慢來。

她擡起胳膊,聲音要低于窗外樹枝間的知了,“抱歉,我——”

“抱吧。”

韻春的聲音被一道知了聲蓋過,不知道是路青雪沒有聽清,還是路青雪想聽第二遍。

路青雪:“嗯?”

輕悄悄的一道氣音,低低地傳入韻春耳中。

韻春耳朵被夏夜溫了熱,連同嗓子都像是被夏夜的沉悶熱出了汗,理應說出的話中帶着濕漉漉的潮熱,可能是被路青雪抱着,貼着路青雪清涼涼皮膚的原因,韻春聲音出乎的矜冷,一副淡淡然的語氣說:“你抱吧。”

路青雪笑了聲。

頭向前挪,枕在了韻春的枕頭上。

發絲自然與韻春的發絲貼到。

青絲纏繞,已經是第三親密的事了。

第二是親吻。

第一…不可說。

根根發絲述說着彼此主人身上的秘密,韻春聽不見它們的竊語,只感覺随着路青雪的靠近,身體裏游走着一股說不清的暖流。

撓着心癢癢。

韻春又聽見路青雪笑了一聲,這讓她有種嘴硬被看穿的尴尬和挫敗,她惱,“你笑什麽。”

“笑都不可以嗎?”路青雪指尖在韻春腰間輕輕勾了勾,這次韻春不止心癢了,身體也是,她怕癢,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路青雪像是發現了好玩的事,又不經意地撓了一下,韻春身子又縮了縮。以防還會被撓癢癢,韻春下意識抓住了路青雪的手腕,“不要撓了…”

路青雪笑着哼聲:“小氣鬼。”

不知道是在說韻春不讓她笑,還是說韻春不讓她撓…

韻春抓着路青雪的手腕,聞言将路青雪的手從她腰間拿開,嘴上說:“我小氣鬼,那你別抱我了。”

說完韻春側過身,背對起了路青雪。

路青雪:“…”

她忍着笑,貼上前重新将手搭在了韻春腰間,微微支起上半身,低下頭在韻春耳邊哄着說:“我是小氣鬼。”

韻春側過身後就閉上了眼,當路青雪手搭上她時,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一下。而當感受到後背貼上來的柔軟,她的身體在瞬間繃緊。

熟悉的觸感讓她回想到了之前的夢…

而聽到路青雪沒有一點技術含量可言的哄人的話,韻春眼皮動了動。

本想考慮保持沉默還是笑話路青雪不會哄人,

哪只路青雪又說了後半句:“你是小氣。”

韻春:“?!”

哪裏是不會哄人,根本就不是在哄她。

她睜眼,動作利索地轉向路青雪。

哼哧哼哧:“我哪裏小氣了?”

“笑一聲就不給我抱了。”

“你現在不是在抱麽?!”

“是哦…”

路青雪手慢慢從韻春腰間滑下,完全摟住了韻春。

“那我收回剛剛說的話,小乖真的好大氣。”

路青雪眼睛彎彎,就算在暗中,韻春都能看到她眸中藍色的光。

一閃一閃的。

韻春不禁沉淪。

過了一會兒,路青雪輕聲:“小乖,其實在你沒同意前,我想說的是:抱歉,我應該等你睡着後主動抱我的。”

韻春睫毛一顫,她以為…路青雪是想道歉的。不然她也不會心軟改變主意…

“不過讓這個擁抱提前,是件很好的事情。”

路青雪又低笑着說:

“這樣我就不會在睡着後,被你擠醒了。”

笑聲如同幽幽的花香。

香氣在空中如煙花綻放。

雖透明的看不見,可熱量存在。

韻春的耳朵要在夏夜熱融化了。

路青雪…怎麽這麽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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