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韻春以為被路青雪這樣抱着會失眠, 可事實上在路青雪笑着說了句“睡吧”後,她鬼使神差地睡着了。

哦~确實是在鬼的指使下睡着的。

一夜無夢,醒來時韻春下意識看向身邊。

沒有路青雪的身影。

屬于路青雪的那一邊, 床單和枕頭連一點褶皺都沒有, 就好像路青雪從來沒有存在過。

一切都是她做夢夢見的, 是她內心深處的幻想。

韻春睡醒的雙眼中迷蒙轉淡,她坐起身, 望着空落落的床, 心忽然就空了一塊。

不過空下的這一塊, 在出了卧室看到咖啡機前的身影時,有了補救。

随着機器中潺潺流出液體,冒出的熱氣袅袅上升溶入了空氣,午後的陽光茵茵的從窗戶中照入, 有一縷光不偏不倚打在路青雪身後。

路青雪站在光束前, 那是一處陰影中。韻春站在光的另一邊,不同的是, 她的這邊, 滿地的陽光。

一道光将她們隔斷, 分割出了暗與明。

可是誰都沒有在意這件小事。

韻春眸都沒低一下, 她怔在原地直勾勾地望向那道曼妙身姿。

視線穿過光,韻春看見光束中肆意飛舞的塵粒, 細細小小的,将一道不是實物的光束填滿。

光後, 聽到拖鞋摩擦地面的路青雪緩緩扭頭。

對上韻春視線的那一秒, 路青雪眼中是敞開的柔, 望着韻春的眸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縱容着春的土地裏, 發芽的小草頂破土地。

她端起為韻春準備的咖啡,娴笑道:“我時間掐的怎麽樣?你醒來了,我的咖啡也好了。”

一抹笑,一句話,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

最重要的是一個身影。

一個讓她知道不是夢的身影。

這些如同光澤中滿滿當當的纖塵,韻春心裏空着的那塊地方啊,就這樣被填滿了。

“過來嘗嘗。”

遠處路青雪說道。

韻春順着路青雪的呼喚,擡腳,踏着光,一步一步走向路青雪。

路青雪輕靠着咖啡機旁的操作臺邊,她光着腳,腳尖抵着地面,雙腿纖長稍微加疊,卷發側攏在一側,溫柔地注視着朝着她走來的韻春。

當韻春走入光束時,路青雪輕聲:“小乖。”

韻春聞聲停下。

等待路青雪後面要說的話。

可等來的,是咖啡杯,和路青雪的注視。

路青雪在看什麽呢?

看光下的韻春。

暖光照在韻春未着妝容的臉上,照不出一絲的缺點不說,皮膚反而更加的嫩白清透。

斜着打在身上的光,讓韻春比驕陽還要耀眼。

路青雪眯了眯眼。

韻春就該站在光下,無論是燦爛陽光還是聚光燈下,都該有韻春的一席之地。

路青雪想什麽韻春不知道。

她垂眸抿着咖啡。

咖啡機在下單後的第二天就送貨上門了,不止咖啡機,還有手磨咖啡機、咖啡豆、咖啡杯、攪拌勺等等好多好多小物件,那兩天韻春就忙着簽收了。

錢包少了一大截,可看到路青雪拆快遞、組裝機器、研究還有沒有要買的東西時,韻春根本就沒有考慮錢的事情。

她想的是:好熱鬧啊!

她的生活好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因為是租的房子,她搬家又勤,韻春其實很少往家裏添物件,怕搬家時麻煩。

随着路青雪買來的這些東西,空落落的廚房一角就這樣被填滿。

她的生活好似也多出了一些東西。她說不清是什麽。

路青雪說沒有立刻燒掉婚書她是開心的,韻春其實也想這麽說。

她很開心。

開心死潭般的生活裏多了一份活氣。

“喜歡嗎?”

耳邊是路青雪的問話。

韻春唇從杯沿移開,入口的咖啡流轉在口腔,醇厚中泛着苦,可是咽下後,又覺得剛才沒有品對味兒,忍不住想要再喝一口,繼而一直重複,直到喝一口清水漱口,方才停止回味。

這是之前沒有過的。

之前只是喝一口,覺得苦後,不管舌頭多想再嘗一下味道,韻春都不會去喝第二口。

因為她不愛吃苦。

所以韻春不喜歡喝咖啡。

但…

韻春點頭,低聲:“喜歡。”

路青雪做出來的除外。

路青雪做出來的咖啡,是帶着甜的。

是讓她想一直喝下去的。

尤其是咽下後漾在嘴中無窮的,想要再喝一口的欲望。

是別人的咖啡所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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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前,韻春點了一支香插入香爐中。

然後拎起斜挎包,一邊換鞋一邊扭頭對路青雪說:“我走啦。”

路青雪視線從點燃的香上移開,沖韻春點點頭,“好,注意安全。”

一句很平常的話,韻春心裏卻頓了一下。

原來出門前有人對她說注意安全是這種感覺啊。

她:“嗯。”

等到韻春出門,路青雪飄到了自己的遺像前。視線在頂着紅點的香停了兩秒,移到一邊。

除了香爐,她的遺照前堆滿了供盤。上面放着好幾樣水果,以及樓下蛋糕店新出的奶油蛋糕,旁邊立着一杯她自己沖的咖啡。

最重要的是,在這些前面,還放着一張烙餅。

是前天韻春自己烙的。她沒說要吃,可出鍋的第一張餅,韻春火急火燎地擺在了供盤裏。然後,餅韻春只吃了一張,剩下的那些都存進了冰箱,說什麽做餅不易,以後冰箱裏的餅,每天給路青雪換一張放那。

看着這些,路青雪無奈一笑。

小家夥怎麽這麽可愛?

她懷疑要不是桌子太小,韻春能把自己吃到的所有東西都會擺在上面,讓她跟着一起吃。

認為她是鬼不會胖?還是認為她是個饞鬼,什麽都想吃?

還有,為什麽是餅呢?

她似乎沒對韻春提過吃餅的這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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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春到了KTV碰到的第一個人是溫文,而溫文第一句講的話是:“韻姐,什麽事情這麽開心呀?”

韻春一恍,“什麽?”

溫文:“我看你在笑呀!是不是來的路上撿錢了?”

韻春笑着回:“現在誰出門帶現金?哪那麽容易在路上撿錢。”

“那是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騎車來的路上想到了路青雪。

她記得以前路青雪就是騎自行車上下學的。

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站在路邊,看着路青雪和同學騎車從她身邊路過,因為在和同學說話,路青雪并沒有看到韻春。而小小的韻春,背着書包,目送着路青雪遠去。

留在記憶中的,是車輪壓過地面水窪後延長的線;是車軸轉動卷起空氣的碎響;是清脆悅耳仿佛能穿透時光的車鈴聲;是路青雪随風揚起的發絲;是路青雪與別人說話時揚起的笑,那天陽光很好,她記得路青雪的笑很漂亮;是……年長于她的自由;是……小年紀的她對高年齡的路青雪的崇拜。

她會想路青雪怎麽會如此厲害?

學習好,會騎自行車,畫畫也好,什麽都好,哪哪都好。

小時候的她,是崇拜路青雪的。

崇拜每次頒獎都能聽到路青雪的名字,聽到她路青雪獲得了三好學生,聽到路青雪還獲得優秀班幹部……有關獎項,她總是能聽到路青雪的名字;

崇拜每次文藝活動,她坐在臺下,能夠看到穿着華麗的路青雪在臺上主持。其實衣服算不上華麗,可遠比校服好看,且再醜的衣服穿在路青雪的身上,都是那麽的驚豔;

崇拜老師口中,媽媽口中,路青雪是個好學生、好孩子……

崇拜路青雪的一切。

韻春遲鈍地反應到,原來在別人崇拜動畫片裏奧特曼七仙女虹貓藍兔等等角色、崇拜書本上的科學家數學家物理學家作家時,她崇拜的,是路青雪。

是不用在電視上了解、不會從書本上得知生平,是每天都能聽到,偶爾會見到的一個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路青雪當作了偶像,倒是知道,路青雪有的東西,她也想要有,還會以為有了之後,就會變得和路青雪一樣厲害。

看到路青雪騎腳踏車上下學,韻春羨慕極了。

那天她跑進家門,書包都來不及摘就抱住了韻月琴的大腿,撒着嬌央求着韻月琴給她買一輛自行車。

韻月琴問她買自行車做什麽?你又不會騎。

她說:“不會騎可以學呀!這樣我也可以騎車上下學了!”

“也?”韻月琴捕捉到了小韻春話裏的線索,她捏了捏韻春的臉,“看到誰騎車你眼紅了?”

眼紅,是他們這兒的方言,意思是羨慕嫉妒也想要擁有。

韻春只是羨慕想擁有,不是嫉妒。她抱着韻月琴的腿,說:“是青雪姐…”

她跟韻月琴說:“青雪姐騎車好快的,好厲害,我也想要騎車上學…”

韻月琴說:“你還小,騎車不安全。”

韻春:“那我不騎着去上學,就在街上騎着玩…”

呂峰聽到後,開口:“人家學習好,你怎麽不學人家好好學習?看人家有什麽你就要,人家還有別墅呢,老子再去給你整個別墅住?”

這個時候父女倆還沒有矛盾,韻春只是害怕呂峰,卻沒有斷絕的想法。小孩子哪裏知道斷絕關系啊,只知道躲避,躲着呂峰,不和呂峰有過多的接觸。且那個時候韻月琴還在,韻春完全沒想過韻月琴不在了的日子,她想不管呂峰怎麽樣,她媽媽韻月琴還在,那這就還是個家。

韻春小聲嘟囔:“我跟我媽要,又沒跟你要。”

呂峰橫眉豎眼:“什麽你媽我媽的?我是你爸,又不是外人。”

韻月琴啧了一聲。

呂峰不說話了。可是沉默了會兒,又想怕韻月琴做什麽?

“難道我說的不對?就她那學習成績,還想要自行車……”

趕在呂峰說下一句話前,韻月琴便拉着韻春進了她的小房間。

将韻春身後的書包摘下,扶着韻春的肩頭,慢慢蹲下與韻春平視,說:“小韻,不能看別人有什麽你就要,你要想你真的需要這個東西嗎?”

韻春被呂峰數落,心裏正沒底,聽見韻春的話,只能低頭不語。

她怕韻月琴說出跟呂峰一樣的話,怕韻月琴也數落她。

犯錯了似的,兩只手抓着衣角,揉搓着。

韻月琴注意到了這點,她嘆了嘆氣,摸着韻春的腦袋,放柔語氣:“如果媽媽給你買了自行車,你是只新鮮幾天,無論學會學不會,騎幾天就不學了,還是會一直騎它呢?”

韻春小聲:“當然是一直騎…”

韻月琴:“學不會的話,會一直學嗎?不會放棄?”

韻春點頭:“嗯。”

韻月琴站起身:“媽媽知道了。我先去做飯,你先寫作業好吧?”

韻月琴沒說買還是不買,但韻春不敢再問,她一向聽韻月琴的話,也從不會哭着鬧着要東西,性子乖到只能悶悶點頭:“好。”

後來幾天誰都沒提自行車的事情。

韻春知道自己家不富裕,不是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的。可小時候的她雖然知道這個理,卻還是會在心中賭氣。

那幾次上學放學,她腳步邁得特別大、走得特別快,似乎這樣就能趕上騎車的速度。

可是當又一次看到路青雪騎着車從她身邊路過時,韻春知道…就算她邁得步子再大、走得再用力,也追不上兩個輪子。

除非那車轱辘停止轉動,車頭微微偏一下不再走直線,車軸不再運轉發出吱吱聲響,車上的人沒再和同學說話…

否則騎車的人不會看到她,她的目光也不會那麽容易攆上路青雪的背影。

人潮湧動的水泥小路,路青雪将車停在了一邊,雙手握着車把,轉頭望向身後。

即便路上擠滿了人,路青雪還是一眼看見了韻春。

小家夥一臉倔強,唯獨那雙眸亮晶晶的,路青雪騎車路過,不小心瞥到後下意識掐了剎車。

轉頭後看到兩顆黑沉油亮的眸,路青雪笑着道:“過來,姐姐載你。”

小路上聲音嘈雜,可韻春還是聽清了路青雪的話。

可能是因為路青雪是看着她說的,而那時她的眼裏也全都是路青雪。人潮洶湧中,互相注目的兩個人,心是連在一起的。

只要目光堅定,哪怕聲音再小,看唇動就能聽到對方所說的話。

韻春抓着書包帶,順着流動的人群走到路青雪車邊,仰頭看着車上的人,不确定地問:“真的可以載我嗎?”

路青雪梳着馬尾辮,留着稍薄的劉海,聽到韻春的問話,她揚唇笑了:“只要你不怕我把你拐走,大膽上車。”

韻春聽到反駁:“你才不會拐我,不然我告訴你媽。”

小學生最會這樣威脅人了,在學校說告老師,在外面說告訴你媽。

而路青雪的這個年紀,還會怕這種話嗎?只覺得從韻春嘴裏說出來好玩。

路青雪被逗笑,她哈哈了兩聲,沒受一點威脅地問道:“我要真拐你呢?”

韻春:“那你就養我呗。”

路青雪聽着彎眸,沒再說拐不拐的話,而是看了眼後座問:“自己能上車嗎?用不用姐姐抱你?”

韻春猶豫了。

她猶豫的不是能不能上車,而是猶豫要不要被路青雪載。畢竟上次和路青雪說話,還是她被狗追,窩在路青雪懷裏哭。

小時候不會覺得這種事丢人,只會想她和路青雪不是那麽熟,讓路青雪載她會不好意思。

但是啊,小時候的這份不好意思,還是抵不住心裏的歡騰。

她只是猶豫了兩秒,便說:“能!”

什麽好不好意思的,她就想體驗一下自行車的速度。

雖然韻春回答的毫不猶豫,但第一次上自行車,韻春動作難免笨拙,她本能抓住了路青雪腰間的衣服,借着力,一鼓作氣上了後座。

上了車韻春便打算收回手,可路青雪說:“要抓緊我呀,不然掉下去摔得屁|股很痛的。”

聽這話,韻春手沒撒開,攥得緊緊的。

路青雪低頭看了眼腰間多出來的兩個小饅頭,眸彎了彎,輕聲:“坐好哦,我開始騎了。”

韻春:“…我坐好了。”

韻春還記得,她坐在後座,面前是路青雪的背影。很近的一個背影,占滿了她的眼睛。如果一直正視着前方,那她的眼裏就全都是路青雪校服的樣子。

校服她看膩了,又稍稍擡頭,盯着路青雪的後腦勺看。她看到了路青雪的馬尾辮,辮尾晃來晃去,如同逗貓棒,那時韻春不知道什麽是逗貓棒,只知道看着看着,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一下路青雪的辮尾。

可那是不禮貌的。

可韻春還是伸出了手。那個瞬間,貪念是不可控的。

不過手伸到半路改了方向,抓了抓臉後,韻春又重新抓住了路青雪的衣服。

只因在她松開手的那個瞬間路青雪就感覺到了,對她說:“小孩,要抓緊我。”

那一刻韻春有種做壞事被發現的窘迫感,她重新抓住路青雪衣服後,不敢再擡頭去看那晃晃悠悠的辮子,只敢縮在路青雪的身後,偏頭看向路邊。

從學校回家的這條路她走過無數遍,還是第一次體會坐在車上的感覺。

很不一樣。

連雲都不一樣。

那天的夕陽很好看,是粉紅色的。不止染粉了遠處山尖的半邊天,就連路過的田地上空,都漂浮着大片粉紅,下方綠油油的莊稼,都像是被彩色筆塗上了層粉色。風吹過,綠色葉子抖動,抖下了一片粉。

韻春還知曉,天上的那些雲很甜。因為她嘗過。

不敢再去看路青雪的辮子後,她的注意分散了許多,感受到了擦邊而過的風。童真作祟,韻春微微張開了嘴,吃着風。

風中是甜甜的清香,韻春吃到第一口時就明了——那是風把高空中桃色的雲朵吹入了她嘴裏。

只不過後來稍稍長大了,已經能自己騎車上下學的韻春,在同樣的粉紅天空下,徐徐的風吹來,她學着那時的樣子微微張開了嘴。

卻…什麽味道都沒嘗到。

她遲鈍地反應過來,原來那天吃到的甜不是粉雲,而是路青雪。

是路青雪身上的甜。

路青雪是甜的。線注複

“……”

為什麽會把這天的事記得這麽清楚?

是因為那天被路青雪送回了家,她跑進家門第一件事就是鼓起勇氣開口跟韻月琴說:“媽媽…我還是想要自行車…”

她也想在路上能快一點。

那種感覺就好像聳起肩頭用力踩一下腳蹬,輪子向前跑幾圈後,她就能立刻長大了。

韻月琴聽到後沒有說什麽,而是取下她的書包放到一旁,一邊問她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一邊将她帶到了院子裏。

韻春說是路青雪送她回來的,還重點說路青雪是騎車送她回來的,說騎車有多快。本來還想再跟韻月琴提一嘴自行車的事情,扭頭間,卻看到院子裏停着一輛嶄新的自行車。

她急匆匆跑進家,完全沒注意院子裏多出了什麽。

看到自行車時,她愣住了。全然沒有反應。

韻月琴笑地拍了拍她後背,推着她上前,“這個你喜歡嗎?店裏适合你騎的,媽媽看就這個好看些。”

韻春只是看了一眼車,便猛地轉身抱住了韻月琴的雙腿,雀躍地跳着說:“喜歡!謝謝媽媽!”

韻月琴笑着揉韻春的腦袋,“那要不要騎一下試試?”

韻春點頭:“好!”

接着韻月琴便帶着韻春學車了。那時住戶間的街道沒有鋪路,布滿了石子,只有一條主路鋪了層水泥。

她們就在那裏學的車。

晚間的道路上人來人往,放學回來的孩子也都慢慢回了村子,他們一眼就看見主路上的韻春,看到韻春身下騎着的自行車。

那天,韻春的願望不僅實現,她的車邊還圍滿了同齡人,發出“哇”“我靠”“你媽媽真好”之類充滿感嘆的話。

年幼的韻春,在那個時候第一次體會到了被崇拜的感覺。虛榮心小小的得到了滿足。

自那天後,韻春更聽韻月琴的話了。媽媽很愛她,韻春知道。

而如今她想到這件事,才意識到原來她學自行車這件事,源頭居然緣于路青雪。

韻春心裏湧過了絲微妙的感觸。

她以為她和路青雪唯一的接觸是那根丢失的棒棒糖。

沒想到……

是她遺忘了和路青雪的一些美好接觸。

可能是棒棒糖是遺憾,被她忘掉的這些事是滿足。

得到了的總是會被輕易忘記,能傷害到的卻一遍遍反複橫跳,加深記憶。

還因為,她從來就沒想過這些。

如若不是重遇路青雪,那些有關路青雪的記憶,終有一天會被腦海裏下着的雪冰封。

偶然想起也不會過深的思考,只會恍惚一下:原來我們有過接觸。

就想這麽一下,便不會再想了。

不過她忘記了,路青雪肯定也忘了吧?

或者說路青雪就不會記得。因為路青雪根本不會知道,在某天放學,她照常騎車回家的時候,一個走在路邊的小孩看到了她騎車時的樣子,萌起了學自行車的想法。

而載她回家,對路青雪來說是件很平常的事。

平常的小事不會被記得。

韻春會記得是因為那天對她來說一點都不平常。

她體會到了媽媽的愛,還嘗到了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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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車來時的路上韻春看見了載着人的電動車,看到後座的人,韻春忽然就想到了那句:小孩,要抓緊我。

而溫文看到她笑,是她想到了那時想要抓路青雪辮子時,以為被路青雪發現後的窘迫。

小時候會感到尴尬,現在想想只覺得有趣。

韻春嘴角微翹,愉悅地回道:“沒什麽,就是心情好。”

說着往前走了。

後面的溫文看着韻春背影,心裏疑惑:這也沒發工資啊……

然而韻春的好心情持續了還沒三個小時,在看到李高軒的那刻通通消散了。

李高軒,那個封殺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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