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直盯着他做甚麽?

第1章 一直盯着他做甚麽?

問劍臺旁的桃花樹被一道道淩厲的劍氣鞭策,樹幹抖抖簌簌,桃花落了滿地。

謝梧挽了最後一個劍花,收劍入鞘。

他扯下覆眼的白綢,燦若星辰的眸子微微彎起,對彈幕零星的直播間抱拳笑道:“今日清融劍術第六重已演示完畢,感謝諸位道友觀看。”

意料之內,唯一回複自己的彈幕永遠只有那位匿名的道友。

-很好看。

匿名道友的稱贊很直白,謝梧也不羞澀,大大方方地朗聲笑道:“多謝。”

-但是傳統劍術如今早已沒落,道友若想重振此道,不如參加仙門聯合舉辦的直播活動獲取更大的曝光。

謝梧暗自記下,再次道謝後,轉動手腕處泛着白色熒光的手镯,關閉了直播間。

他看着直播結算中的那唯一被匿名道友打賞的一百點壽命點,不禁輕嘆。

自修真直播間這一天外來物在一百年前橫空出世,便以其直播打賞壽命點換取長生的方式迅速在修真者中普及,修真界衆人逐漸放棄了傳統而艱苦的修煉,轉而開始利用直播間賺取壽命點,輕松獲得長生。

不僅因傳統修仙之路漫長而艱苦,更重要的是,自魔族被封印進無念海,修真界已安寧了五百年,亦五百年不曾有成功飛升者。

既然飛升無望,修真者們幹脆選擇了最輕松的長生方式。

只需博得觀衆喜愛,獲取打賞,連雷劫都不必渡,就可獲得壽命點,由此堅持傳統修仙的宗門中弟子日漸凋零,直到徹底沒落。

而謝梧所處的滄瀾劍宗,一百年前也曾是修真界盛名在外的修仙門派,卻因掌門不願抛棄傳統修煉,勒令門中弟子不許跟随直播之風,代代相傳,到了謝梧這一輩,整個宗門總共也只剩下他與一位師弟還有一位師妹。

謝梧作為劍宗大師兄,肩負着重振宗門的重任,再者他始終認為修仙需腳踏實地,這突然風靡修真界的直播系統委實讓他心存疑慮,于是每日卯時,他都會在問劍臺直播劍術,希望以此能吸引道友們重拾曾經修煉的道,奈何始終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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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無阻直播了三年,唯一收到的打賞都來自于一位匿名道友。

除此之外,大多是冷嘲熱諷或是懷念片刻便離去。

如今修仙修得的早已不是仙,而是所謂天道賜予衆生的長生。

-

“大師兄!師父喚你去宗門大殿!”

謝梧剛将問劍臺上凋落的桃花花瓣打掃幹淨,一道空靈俏皮的女聲便從身後傳來。

他将掃帚倚靠在桃樹旁,轉身走了過去。

眼前的小姑娘紮着兩個可愛的麻花辮,身上的道袍是與他一樣的藍色式樣,手中捏着一個早已冷掉的包子大口吃着。

謝梧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牽起她的手往回走,“小師妹入門已有三年,也該辟谷了。”

“師兄,不是誰都和你一樣天賦卓絕三年築基五年金丹六年元嬰的!”小姑娘翻了個白眼,含着肉包子哼哼唧唧道,“師父說了,等明日籌夠了靈石便去丹雲宗買一枚固元丹才放心讓我築基。劍宗總共就剩我們三根苗子,不能再少了。”

謝梧想起他在丹雲宗直播間看到的那些丹藥,皆是美容養顏或是用在不可描述的地方,不禁擰眉。

“丹雲宗還有人會煉固元丹?”

固元丹在一百年前也不過是幫助築基的丹藥,便是剛入門的醫修亦是随手拈來,如今卻是可遇不可求。

丹雲宗與滄瀾劍宗落座在相鄰的山頭,一百年皆是修真界頂尖的門派,但不比劍宗沒落,丹雲宗卻依舊是德高望重的仙門之一。

“當然有!”小師妹吞下最後一口包子,“師父故人的弟子,好像是叫什麽玄的,丹雲宗也就他繼承了先祖的衣缽,煉的丹藥也不像丹雲宗直播間裏那些奇奇怪怪的藥。”

“叫玄蟬。”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小師妹驚訝道,“師兄,你認得他啊?”

謝梧想了想:“小時候随師父去丹雲宗見一位老先生時,打過一次照面。”

“噢,原來如此。”

謝梧召出佩劍,随手攥住小師妹的後衣領,如同提着一只腳丫子胡亂晃動的鴨子,穩穩落在懸空的劍上,禦劍朝主峰飛去。

剛一落地,小師妹就忍不住滿臉幽怨,“大師兄,你可不可以對女孩子溫柔些?每次二師兄讓我搭他的劍,才不會像你這樣提着就走!”

“若非如此,你哪有動力早日學會禦劍飛行?”謝梧毫不留情将他本就淩亂的頭發揉的更亂,笑眯眯的,“日後我與你二師兄都不在,難道你要用徒步走到問劍臺來練劍不成?”

問劍臺可在劍宗最高的山上,凡人徒步需走上一天一夜。

小丫頭頓時驚恐地搖頭:“我明日就去學如何禦劍!”

交談間,二人踏入了大殿。

謝梧擡眼望去,卻瞧見師父身旁還站着一位白衣青年。

向來嚴肅的師父更是罕見地帶着笑容。

“師父。”謝梧走近,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面前的白衣青年身上。

這人身姿颀長,寬肩窄腰,皮膚冷白,琥珀色的眼睛好似浸潤了浮雲碎雪,冷冽的眸光輕飄飄朝他望來。

謝梧越瞧越覺得熟悉,眼睛驀地一亮,“玄蟬?”

玄蟬微微颔首算是應答。

“這臭小子每日埋頭練劍,倒是還記得你。”謝無撫須笑道,“我可是記得這小子當年把你當成姑娘,還說長大後要娶你當夫人呢。”

謝梧哪裏還記得自己說過這沒臉沒皮的話,頗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眼神飄忽,“都是小時候不懂事瞎胡鬧,玄蟬道友,你切莫放在心上。”

他可是知道,雖然玄蟬從來不直播,但丹雲宗上下卻都将這位煉丹奇才當寶貝供着。

若是聽聞他一個破落門派的弟子要娶他們的寶貝,怕是明日便要上門來讨說法。

玄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無妨。”

這目光實在難以忽視,謝梧偷偷摸摸抽劍出鞘,借着雪亮如鏡的劍身打量自己的倒影。

他臉上也沒髒東西,一如既往帥氣潇灑,一直瞧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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