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最初
最初
開學考試成績和文理科各自的的年級排名是在同一天出來的。
聽說久居理科年級倒數第一的那位同學高興哭了,終于有人接了他的位置,現在他榮升倒數第二。
這位新晉的年級倒數第一,正在後排睡覺。
大家都在讨論成績,教室裏熱鬧得很,他那兒像是有塊屏障,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聲音,睡得沉。
溫茉垂眸,掃過手裏的班級排名表,落在最後一欄上,兩百多分。
視線停在歷史那格,慘不忍睹。
她記得賀行烨那晚和老爸侃侃而談,分明是很了解歷史的,不應該才這點分。
第一節晚自習時,班主任對這次開學考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只字未提賀行烨的成績,好像班上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賀行烨仍是趴在桌上睡覺,他似乎很困,整天都在睡。
老師們也都不去管他。
像是放棄了。
……
第一個月的月考下來,賀行烨還是年級倒數第一,相比上次的成績,退了十多分。
班主任做總結時仍是對他只字未提。
從前總把平均分如何如何挂嘴邊的班主任,現在提也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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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複一日中,大家默契得出同一結論:賀行烨被老師們放棄了。
至于原因,有說賀行烨太目中無人的,有說賀行烨天天睡覺沒個正型的,還有說是賀行烨開學考太差刺激到了老師。
其實誰都知道這些理由不足以讓老師當賀行烨不存在,可又找不出更合适的話來解釋。
一傳十,十傳百。
漸漸地,賀行烨成了瓊花一中裏特殊的存在。
他模樣灼眼,氣質逼人,如今的特殊又為他平添了神秘感,走到哪兒都能惹眼。
今天晚自習結束,又有女生來向他表白。
賀行烨的回答還是跟之前一樣,“抱歉,我不喜歡你。”
明明淡漠得要命,卻又意外勾人。
他只是在說話時短暫撩起眼皮看了對方一眼,随後又趴在桌上繼續睡,肆意不羁,無形衿貴。
被拒絕的女生全都是紅着臉離開的,像是受到了鼓勵。
不愧是妖孽的魅力。
這段時間,溫茉在準備數學競賽,每晚會刷完一套題再離開教室,順便叫醒某個可以睡到天荒地老的人,“回家了。”
賀行烨扔了顆薄荷糖進嘴,清辣味兒逼退了睡意。注意到女孩兒時不時擰緊的眉心,他問,“怎麽了?”
“有道題沒想通。”
參考答案的解題步驟不是很詳細,其中有一步,她沒明白是怎麽得來的。
溫茉從兜裏摸出随身攜帶的小筆記本,這上面都是些她記的難點,各科都有,時不時拿出來翻一下,會加深印象。
想事情時最好安靜待着,否則很容易出事。
咚——
耳邊響起賀行烨倒吸涼氣的聲音,“看着瘦,力氣倒是挺大。”
他都用手給她墊上去了,額頭還是磕出了紅印。
這次有他在,但要是下次他不在呢?
一擡眼,溫茉看見冷白骨感的大手泛紅的厲害,再看近在咫尺的門框,她往旁邊挪了兩步,“對不起,我錯了。”
賀行烨握着手腕輕輕活動,“錯哪兒了?”
溫茉以為他要打自己,脖子縮了下,聲音又軟又弱,“明天周六,我給你炖豬蹄。俗話說吃什麽補什麽嘛。”
“我的手是豬蹄?”
“……那雞爪?”
溫茉以為他不喜歡吃豬蹄才這麽問,見他臉色一沉,又說,“那鴨爪呢?”
賀行烨看了眼自己修長無瑕的手,再結合她說的三種動物,一聲輕嗤溢出口,“明天帶你去測視力。”
她确實有好久沒去測視力了。
最近有點用眼過度,眼睛經常酸脹。
走了幾步,溫茉才後知後覺,不是說給他以形補形嗎,怎麽扯到測視力上面去了?
-
第二天,賀行烨還真帶她去醫院眼科測了視力。
期間,他去外面接了通電話,回來後,臉上仿佛結了層霜。
在樓下遇見顧醫生,周身氣勢陡然變得又冷又尖銳。
顧醫生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敢直視賀行烨的眼睛,時不時咳嗽兩聲試圖打破僵硬的氛圍。
“那個……我得進去工作……”
“路這麽寬,顧醫生走就是。”
什麽叫皮笑肉不笑,顧籌算是親眼見識到了。他頂着視線壓力,磕磕絆絆解釋,“是、是你爸讓我多留意你的情況,有什麽、反常的,要及時告訴他。”
顧籌沒忍住瞥了眼溫茉,希望她能感受到他的無助,幫忙解圍。
賀行烨眉心一擰,把人擋在自己身後,“顧醫生有家室,年齡還大。”
顧籌身形一晃,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這小子想哪兒去了,他像是那種人?
罷了,是他不對在先。
海城人人皆知賀家二世祖桀骜不馴,身為父親的賀岩想管好兒子,卻是有心無力。賀行烨軟硬不吃,渾身上下、從裏到外都像是有無堅不摧的铠甲護着。
但只要是人就會有軟肋。
前些天,溫茉上學途中暈倒,賀行烨紅着眼睛把她送進醫院,當時他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結果只是低血糖了。
“只是?你知不知道低血糖嚴重也會死人?”
身為醫生,怎麽會不知道,加個‘只是’不過是為了讓他放心。
誰能想到這小子會因此直接揪住他的衣領怒吼,害他有好幾天在醫院裏擡不起頭。
本來在那之前他沒想過要當賀岩的眼線,丢臉之後覺得氣不過,就把溫茉的事告訴了賀岩。
事後,顧籌就後悔了,生怕遇見賀行烨。
終究還是見面了。
顧籌嘆道,“你放心,我以後絕不多說半個字。”
賀行烨冷冷瞥了眼,帶着身後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醫院。
賀岩都抛棄他了,還過問他幹嘛。
如果是擔心他在瓊花鎮壞了海城首富賀家的名聲,那大可不必,他一點也不想讓這裏的人知道他的身份。
借溫茉提醒他在海城是個什麽樣的人,沒必要。
他會慢慢讓她了解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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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已經結束了許久,賀岩還沒有緩過來。
剛才是他把兒子送去瓊花鎮避風頭後,第一次聯系兒子。
聽顧籌說,兒子很在乎一個小姑娘。自妻子去世後,兒子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更別提在乎。顧籌把事情描述給他聽時,他恨不能立馬飛去瓊花鎮親眼見見。
可惜手裏工作太多,實在脫不開身。
思來想去,打了通電話。
原本醞釀好的話在接通的一瞬間全部變了味兒。
想的是好好聊聊,卻是他率先掀起了波瀾。
別忘了你是個什麽樣子,裝得再好也會有暴露的一天!別把人小姑娘的前程耽擱了!
賀岩想着自己說過的話,愈發苦澀。
兒子離他本來就夠遠了,自己竟然還在推。
賀岩掐着發疼的眉心嘆了口長氣。
心裏在想他和兒子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漸行漸遠的。
妻子去世後?
又好像是在這之前。
貌似他們之間的關系本來就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