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chapter47.

洛夏榆一陣心慌。

母親離世的前一晚上,她也是同樣的心慌,心慌到仿佛她整個人就像是一棟即将坍塌的危樓,随時會筋骨不存。

她站在鏡子面前,幾乎是肌肉記憶的擡手去摸挂在脖子上莫須有的戒指。

那枚戒指陪伴了她十二年,如今更是迎來了第十三年。

可以說無數個讓洛夏榆不安焦躁失眠的夜晚,都是她掌心包裹着那枚戒指,憑着母親離世前留下的溫馨記憶度過的。

但是現在那枚戒指不翼而飛了。

那枚被洛夏榆當成生命一樣珍貴的戒指不見了。

這十二年來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洛夏榆心慌的越來越厲害,她不自覺的咬緊了牙關,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大腦處于冷靜狀态。

她捋清楚自己今天一天的行動路線。

她今天的行動軌跡比較複雜,但是洛夏榆無比确認的一點是她早上九點半出門的時候,那枚戒指的确在她的手包裏。

今天早上洛夏榆九點半出門,戒指還在她的身上。

十點鐘,她到達BLUEMING咖啡館,和李修謹見面,和他當面核對合同的事情,但那個時間,洛夏榆不确認戒指是不是還在她的包裏。

她和李修謹交談了半個小時,也就是今天早上十點鐘到十點半期間,她和李修謹待在一起,這段時間內,洛夏榆并沒有去過洗手間之類的地方,手包也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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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夏榆剛想排除這段時刻,突然,洛夏榆眉頭皺了皺,不,有幾分鐘時間,手包離開了她的視線。

從她進入咖啡館到坐下,将合同遞給李修謹,給他做了工作相關的口頭描述期間內,李修謹并沒有往地上看過,當時李修謹一直處于失神狀态,仿佛心裏有成噸的心事一樣,壓得他擡不起頭。

洛夏榆當時的注意力在合同上,她詢問李修謹的意向,李修謹并沒有馬上回答那個問題,他碰掉了一支簽字筆,然後她低頭,再擡頭的時候,他告訴洛夏榆的腳邊有一根手鏈。

那條手鏈卡在洛夏榆這邊沙發的縫隙裏,洛夏榆從入座到坐下的短暫時刻間,她并沒有關注過沙發的縫隙。

所以她并不确認在自己坐下之前,包括坐下的那一刻,那條手鏈是不是就被遺落在那裏了?

還是說是在她坐下之後有人故意将那條手鏈扔到她的腳邊,那條手鏈是奢侈品,洛夏榆一眼就能看出來,市值在二十萬左右。

李修謹缺錢,他應該是沒有能力做這個局的,但是并不排除他可能還有別的同夥。

在洛夏榆彎腰去撿手鏈的時候,她的目光短暫的離開了桌面,離開了自己敞開了口子的手包,時間應該有兩三分鐘。

兩三分鐘足夠一個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伸手拿走那枚顯而易見的戒指,并且不驚動專心撿手鏈的她了。

但是,如果真的是李修謹動的手,按常理來說,有些不對勁。首先,洛夏榆給他找到了一份工作,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其次,她之前也沒和李修謹交過惡,自己幫他,他沒理由恩将仇報。再者,他給洛夏榆的感覺是很踏實的,不像是這等卑劣之徒,不過不排除洛夏榆看走眼,畢竟她和李修瑾接觸确實不多。

那枚戒指很貴,在二十五年前,那枚戒指的價格就高達三百九十九萬了,尤其是這枚戒指是意大利一位有名的藝術家最後的作品,他離世之後,以他為名的婚戒就絕版了,洛夏榆手中這枚獨一無二的金羽婚戒随之增值,預估現在的價值超過六百萬。

李修謹在美術館工作過,又在高檔餐廳工作過,他應該認得出奢侈品。

他缺錢,洛夏榆也盡力幫助他,所以這枚戒指突然失蹤,是不是跟他有關?

洛夏榆在心裏打了個問號。

她不介意以最壞的打算去推測李修謹這個人。

這一點暫時在洛夏榆心中存疑。

洛夏榆早上十點半離開咖啡館,開車回了檀府,回到檀府後,洛夏榆看到很多人抱了白荔枝玫瑰花,經孔管家之口,她得知今天是霍敬的生日。

于是洛夏榆生出的想陪在霍霁身邊,陪他度過一年中黑暗中的一天的念頭。

洛夏榆十一點開車回到檀府,大概十一點十分驅車離開,這期間她的手包只打開來過一次,洛夏榆從包包裏取出手機發消息。

檀府有這麽多傭人,如果戒指真的掉落在這裏,應該會有人發現,運氣好的話會有人上報,但如果碰到個黑心腸的傭人,想自私的占為己有就很難說了。

必須要調監控,檀府的公共場合各個地方都裝了高清攝像頭,每個角落無孔而入,如果真的有人撿到了那枚戒指,逃不過監控的眼睛。

洛夏榆立刻打電話給孔管家,“孔管家,我需要調取今天上午十一點到十一點半期間,我在檀府裏所有的監控,以及事後有人經過我這條路線的監控。”

洛夏榆沒說自己丢東西,但孔管家隐隐察覺到洛夏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也不耽擱,“夫人,我這就讓人調取所有的監控發給您。”

挂斷電話,等了沒一會兒,大概晚上九點半,洛夏榆收到了由專業人員剪輯好的監控。

洛夏榆睜大眼睛,放慢視頻速度,幾乎是一幀一幀的檢查自己早上開車回到了檀府之後,下車與孔管家交談,到自己上車期間的監控。

她摒住呼吸,來來回回的看了不下五回,終于确認了一件事。

孔管家交談的那五分鐘裏,她打開手包拿出手機與人聯系,到把手機放回了包包裏的期間內,絕對沒有東西從她的包包裏掉出來。

難道掉在她的車子裏了?

這一點顯然也不對,今天晚上八點,她和霍霁回來之後,她的車子就交給專業的人保養了,他們仔細的保養了車子裏的每個角落。

洛夏榆打了個電話詢問車隊保養的小組長,“劉隊長,今晚你們在對我那輛車做車內清潔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東西?”

劉隊長答,“洛小姐,我們在進行車內清潔和保養期間沒有發現任何貴重或者特殊的物品,在進行車內保養期間,我們一直有專人錄像,我将錄像發給您。”

他們在進行豪車清潔和保養時,都會有專人進行無死角的錄像,以确保豪車萬一檢查出其他問題,與他們無關,好撇清責任,畢竟這種幾千萬的車哪怕輕輕蹭出一條痕跡,他們的積蓄都不夠賠償的,專人錄像就顯得很必要。

洛夏榆很快收到了劉隊長發給她的錄像,她耐着性子看了三遍,戒指确實沒掉落在車子裏。

洛夏榆的呼吸急促了幾分,她一定要找到那枚戒指。

既然也不在車上,洛夏榆今天早上十一點半左右到達霍氏集團總部大樓找霍霁,林特助告訴洛夏榆不在,洛夏榆在那裏逗留了不超過五分鐘時間,當時洛夏榆已經知道霍霁處于一個情緒低谷,她沒有将手機在放回包裏,而是随手拿着,在此期間到她離開集團總部大樓上車,她都沒有打開過手包。

洛夏榆拿起空蕩蕩的手包,拉上拉鏈之後,仔細檢查了一遍,手包沒有任何破損和漏洞,她平常手包裏會放珍貴的戒指,所以拉鏈都是拉的嚴絲合縫的。

手包的問題排除。

她從霍氏集團總部大樓離開之後,便去乘坐了私人飛機,飛往京城禦園。

在此期間,她也沒有打開過手包,在禦園,洛夏榆打開過手包,她對着墓碑上霍敬年輕稚嫩卻又沉穩的照片說話時,眼裏起了霧,她打開手包拿過手帕。

不知道會不會掉落在那個地方,洛夏榆明天必須再去一趟京城禦園。

再接着捋她今天的行動軌跡線,洛夏榆在禦園沒有見到霍霁,一番糾結思索之下,便決定先回申城,在返途的飛機上,洛夏榆打開過手包,她從裏面拿了護手霜。

偏偏是那個時候洛夏榆沒有多留個心眼,仔細檢查包裏是不是有東西遺落。

晚上十點二十,洛夏榆先後聯系BLUEMING咖啡館和機組工作人員的負責人,詢問有沒有撿到自己遺落的金羽婚戒。

晚上十一點一十分,洛夏榆先後得到了咖啡館的工作人員和機組負責人的消息,這兩個地方沒有洛夏榆的婚戒。

甚至機組負責人調取了洛夏榆在飛機上的監控,剪輯得當之後發給洛夏榆,洛夏榆完整的看了一遍,戒指确實沒有遺落在飛機上。

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洛夏榆出現在咖啡館到她離開期間,咖啡館大廳的監控壞了,也就是說,很難說她的戒指是不是掉落在了咖啡館裏,被人撿走了或者是被人拿走了,這點暫時無法确定。

洛夏榆在心中默默的給BLUEMING咖啡館着重畫圈,這是一個很可疑的地方。

下午将近四點的時候,洛夏榆在從京城返回申城的飛機上收到了H.J的消息,于是她下飛機之後,第一時刻自己開車去了梧桐十三大道。

在那個地方,洛夏榆的手包一直丢在副駕駛座上,她只是拿了手機亮起了一束手電筒光走向霍霁。

戒指應該沒有遺落在那條路上。

然後她和霍霁在那邊吹了會兒晚風,他們相擁而吻,說了很多藏在心裏的話。

大概晚上七點,他們從梧桐十三大道回來,一同用餐,共進晚餐後,洛夏榆和霍霁在露臺處喝了杯酒,然後洛夏榆催促霍霁回房睡覺,她心疼霍霁一天的睡眠不足兩小時,他們早早分開,洛夏榆也早早回了自己的卧室。

晚上九點,洛夏榆發現自己的金羽婚戒不見了。

從洛夏榆目前已知的證據裏,她暫時懷疑的有三點,戒指掉落在咖啡館裏之後被人趁機拾走,戒指被李修謹拿走,戒指掉落在京城禦園。

在将近淩晨十二點的時刻,洛夏榆再次撥通的咖啡館經理的電話。

“張經理,我是洛夏榆。我有一枚非常重要的戒指遺落,可能落在咖啡館裏了,不巧的是當時咖啡館的監控正好壞了,我希望你幫我詢問一下工作人員,有沒有人撿到那枚戒指。”

張經理剛才在工作群艾特過全體員工,詢問有沒有人撿到貴重物品,大廳的服務人員一共有三十名,目前已經有二十七名回複沒有見過,還有三個人沒有回話,所以她自己也不敢确認這件事情。

“洛小姐,今日咖啡館監控損壞,給你帶來麻煩了,我在這裏鄭重向您道歉,至于您遺落的那枚戒指,如果真的是掉落在咖啡館,我們一定會将私人物件歸還給您,絕對不會私藏。”張經理的話說的很是誠懇。

洛夏榆并不是要把人往最壞的方向想,只是她年紀不大的時候就被丢到異國他鄉獨自生活,過去很長時間她一個人過的很警惕,長久養成的習慣讓她不得不做各種各樣的假設。

那個時候咖啡館的監控壞了,如果有人想要渾水摸魚,撿到了戒指偷偷帶走也并不奇怪,那是會員制的高檔咖啡館,來那裏消費的人非富即貴,客人随随便便掉落的一件物品,可能就是普通打工人一年的工資甚至不止。

“那枚戒指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所以還希望張經理和大家體諒,無論戒指是不是掉落在咖啡館,既然我給大家帶來麻煩,事後我一定會給大家送上一份謝禮,以表我的歉意。”洛夏榆的語氣也很誠懇。

那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對她而言無比珍貴。

她身上已經沒有多少關于母親的記憶了,她像垃圾一樣被人一腳踢去奧斯陸時,她母親的大多東西都被蘇婷婷轉手賣了或者銷毀了。

所以,這枚戒指的失蹤,會狠狠地牽動洛夏榆的神經。

洛夏榆知道自己語氣裏透露出來的懷疑,可能會刺痛一部分人的心,但她并不是只懷疑他們,她是懷疑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如果找不到,洛夏榆都要懷疑自我了,她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無比确信戒指就在手包裏。

她可能都要懷疑這一點。

洛夏榆語氣誠懇,她說的話多多少少讓張經理卸下了一些心防,他們這種高檔餐廳,每個月都會發生客人丢失物件來詢問的事情。

迄今為止,洛夏榆是他見過最客氣也最誠懇的一個人,和那些趾高氣揚,動不動就要威脅弄死你的人不同。

張經理的語氣軟了幾分,他體諒洛夏榆丢失了貴重物品的心情。

“洛小姐,希望你早日找回戒指,我們這邊也會配合,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跟您說一聲。”

“你說。”

張經理組織了一下措辭,“我們咖啡館早上開門之前和晚上閉館之前都會進行全方面的打掃和消毒,清潔人員打掃後,負責大堂衛生的組長和我會先後進行兩遍仔細的排查,負責大堂衛生的吳組長甚至會用上金屬探測儀,檢測有沒有遺落客人的首飾品。”

“今天早上我們咖啡館開門時,已經做了三遍的排查确認,大堂裏沒有一件客人物品,我有把握說出這一點,是因為昨天晚上關門之前也做過三遍排查,所以前前後後在您發現那條手鏈之前做過六次的排查,都沒有查到有客人遺落物品。”

“您說是在自己的沙發旁撿到那條手鏈,可是我們咖啡館的營業時間您也知道,從早上十點到晚上十點,晚上關門的時間也許會因為客人往後延,但是早上開門的時間幾乎沒有提前的時候,今天也沒提前,雖然監控壞了,但是可以從馬路上的監控看到,我們今天早上确實是十點鐘開門,昨天晚上關門到今天早上開門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人進入過。”

張經理說的話很嚴謹,他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洛夏榆也很耐心的聽他說。

“您和那位李先生是我們今天早上接待的第一桌客人,在您撿到那條手鏈之前,咖啡館沒有其他客人進入,偶爾只有兩三個服務人員在擺弄桌子上的鮮花。”

洛夏榆撿到的那條手鏈是女士用品。

不是洛夏榆,也不可能是別人的。

洛夏榆明白了張經理想表達什麽意思。

“我知道了,多謝張經理。”洛夏榆的語氣沒有很明顯的變化,但是張經理将手機放在耳側,仔細的聽,伴随着電流的聲音,可以聽到她的聲線繃緊了兩分。

張經理的年紀可以當洛夏榆的大伯了,他在這個社會上摸爬打滾,這麽多年什麽人沒見過,他從來都不介意最壞的方向去揣測一個人。

在高檔餐廳,客人丢失的一件首飾品,完全可以讓一個普通人賠光積蓄,在這種事情上,張經理不會大意馬虎。

“洛小姐客氣了,我們這邊會盡快排查是不是有人撿到了您的戒指,一有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聯系您。”

“辛苦了。”

挂斷電話,洛夏榆的神經越來越活躍了,頭疼。

有一個猜測,被洛夏榆放在心中可疑選項的末尾,張經理的話讓她動搖了,要不要将這個選項往前提。

暫時不知道戒指是不是掉落在咖啡館被別人撿走。

洛夏榆明天先去京城禦園走一趟。

如果排除了那裏,那麽就只剩下咖啡館和李修謹了。

不到萬不得已,洛夏榆并不想懷疑李修謹。

洛夏榆深呼吸一口氣,她視線失焦已久的目光重新打開視野,看見鏡子裏臉色有些難看的自己。

她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奔波,中午甚至沒吃東西,直到晚上才吃了點東西墊了點。

看着她脖間空蕩蕩的一片如玉一般的肌膚,洛夏榆的視線緩緩的露出頹勢,她的眼睛垂了下去,心裏也像是狠狠的被挖空了一塊。

此時此刻,洛夏榆的內心就像是被蛀空了的地底,坐落在上面的大廈随時有坍塌的風險。

可是她明天還要跑一趟京城禦園,洛夏榆強迫自己入眠。

可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邊淅出魚肚白的光時,洛夏榆都沒能睡着。

她一晚上沒睡,在床上輾轉反側,時不時擡起手去摸自己空蕩蕩的脖間,沒摸到那枚戒指,幾乎是刻進骨子裏的習慣突然有一天被改變。

早上六點,洛夏榆終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時間已經很晚了,洛夏榆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換衣之後下樓。

孔管家看着洛夏榆有些蒼白的臉色,忍不住關心道,“夫人,你昨晚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洛夏榆确實沒休息好,但她現在沒時間在這裏耽誤了。

“中午我就不在家裏吃飯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可是……”今天二少爺特地早起,又給洛夏榆做了一桌子豐盛的午餐。

孔管家的話一時間卡在了喉嚨裏,她看着洛夏榆急匆匆的樣子,仿佛像是真的有什麽急事,他也不好出言耽誤。

洛夏榆要是知道那是霍霁親自下廚為她準備的午餐,她絕對會暫時抛下其他的事情,留下來用午餐。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情嗎?”洛夏榆看到孔管家欲言又止,一臉糾結,忍不住短暫的停下腳步,聽他說話。

孔管家咬了咬牙關,最後沒有把話說出口,只是關心道,“夫人,您要是有急事就先去忙吧,不過別忘記來吃午餐,要不然二少爺會心疼的。”

洛夏榆對他露出一道笑,點了點頭。

現在有一件更急迫的事壓在洛夏榆的頭頂,洛夏榆迅速轉過頭,臉上的笑容也瞬時消散,她加快步子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今天她又調用了私人飛機。

兩個多小時之後,洛夏榆火急火燎的趕到了京城禦園。

她滿腦子都是那枚婚戒的事情。

到底掉到哪裏了?

心裏像是着了一把火,伴随着每分每秒的推進,一分鐘沒找到那枚戒指,洛夏榆心中的火就是燃燒的更旺,幾乎要吞噬她整個人。

可是當她一腳踏入禦園,走到霍敬墓碑的那一排道路上時,她又看到了昨天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依然是法式莊園小小姐的裝扮,她今天穿了一條墨綠色的優雅長裙,戴着黑色皮手套,露出來的那一截手臂白的像雪,又柔又嫩。

她優雅的從有霍敬墓碑的那一行退出來,走到交叉口時,她帶過一陣淡淡的荔枝甜香,與洛夏榆擦肩而過,也沒有分給洛夏榆一個多餘的眼神。

可是擦肩而過的瞬間,洛夏榆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比昨天在這裏碰到她,被她盯着後背看的那種奇怪感似乎又膨脹了幾分。

這位漂亮的陌生女人很有教養,她的行為看上去溫溫柔柔的,像是一壺保溫的水。

她路過洛夏榆,擡腳走了三步後,洛夏榆終于還是開口叫住了她。

“你好,請留步。”洛夏榆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地方仿佛天賜之音,格外好聽。

被叫住,那個女人并沒有馬上轉身,洛夏榆擡腳朝她慢慢靠近。

走到那個女人身後一步的位置處,洛夏榆停下了步伐,她似乎聽見那個女人很淺的笑了一聲,是很溫柔似水的那種笑意,随後她轉過頭,依然帶着一頂優雅寬檐的法式帽子,帽檐遮住了她半邊漂亮的面容。

她轉過頭面向洛夏榆,平靜溫柔的視線落在洛夏榆身上,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印象是,她很娴靜溫柔,也很內斂。

“你好,我昨天可能在這裏遺落了一枚非常重要的戒指,昨天我在這裏見過你,不知道你在回去的路上有沒有見到那枚戒指?”那枚戒指可能已經丢失了一天,此時此刻洛夏榆內心無比焦急,她不想錯過任何一絲可能。

面前的女人優雅漂亮,是端莊的名門千金小姐的做派,她未語先笑,笑起來時像是春日裏溫柔的風絲。

可是她的溫柔是一方面,她的刻薄與高高在上的态度是另外一方面。

“這位女士,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嗎?你丢了東西就随便懷疑一個見過的路人?”她是保持着淡笑說出這番刻薄的話的。

洛夏榆拿着包包的手不自覺緊了兩分。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麽她在這個陌生又漂亮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看不見摸不着但的的确确存在的敵意。

“抱歉,打擾了。”她的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洛夏榆也不用再追問了。

她的意思很明顯,哪怕她看到了也不會說。

在洛夏榆轉身之前,那個女人又笑了一聲,這次的笑意帶着若有若無刺骨的冷意和蔑視。

洛夏榆和那個陌生的女人離開,走向了霍敬的墓碑。

霍敬的墓碑前多了一束厄瓜多爾黑玫瑰。

視線觸及那束嬌嫩的黑玫瑰,那是一種純粹的烏黑,如同烏鴉的羽毛一樣,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很有質感的光澤。

見到墓碑前多了一束黑玫瑰的第一時間,洛夏榆竟然不由自主的轉過身去看那個穿着墨綠色法式長裙的女人的背影。

轉頭去看她的剎那間,動作快過她的大腦思考。

洛夏榆沒有證據,可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直覺,可以稱為女人的第六感,這束黑玫瑰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女人送的。

“大哥,多有打擾,我丢失了一枚非常重要的戒指,那是我母親留給我最後的遺物,如果冒犯到您,還希望您見諒。”洛夏榆尊敬的對着墓碑鞠了一躬,她蹲下身來翻找那些玫瑰,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墓碑的周邊,所有可能遺落戒指的地方,她都找了。

她蹲在這裏仔仔細細的找了五遍,确認自己沒有遺漏的地方,她甚至拿出了小型的金屬探測儀,也沒有檢測到戒指的存在。

她在這裏耗了一個小時,最後一無所獲,目前她唯一能确認的一點是戒指沒有遺落在禦園。

這裏屬于貴族墓園,墓碑與墓碑之間的間距很大,管理得當,綠植覆蓋也用的是從法國移植來的草坪,沒有雜草遮掩洛夏榆的視線。

當時洛夏榆站在平整的水泥地上,如果戒指掉落在地,肯定會磕出響聲。

昨天晚上洛夏榆一夜未眠,她反反複複将所有的細節和時間線串在一起,在顱內檢查。

其實在來這裏之前,她依稀有一種準确的直覺,戒指沒有掉落在這裏,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洛夏榆還是親自來了一趟。

現在更加确認洛夏榆心中的猜測,那麽只剩下最後兩個選項。

BLUEMING咖啡館及其工作人員以及李修謹。

“大哥,我還有急事,改日再來見你。”洛夏榆已經在這裏耗時許久,她必須要繼續去找那枚戒指,她踏上了回申城的歸途。

在飛機上,洛夏榆又接到了張經理的電話。

張經理用無比确認的語氣告訴洛夏榆,“洛小姐你好,BLUEMING咖啡館包括我在內的全體員工共計四十六名,都一一排查過了,沒有人撿到您的戒指,鑒于我們咖啡館在您進來用餐期間,攝像頭确實處于損壞的狀态,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您的不便,您對此有懷疑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們全體員工都簽署了一份保證書,電子版我已經發到您的手機上了。”

“您可能還沒有點開那份全體員工的電子版保證書,我在這裏向您口述一遍,BLUEMING咖啡館包括我在內共計四十六名員工,全體在保證書上簽字畫押,确認自己沒有撿到您的戒指,或者沒有看見您的戒指,如有違約将雙倍金額賠償。”

“咖啡館工作員工的工資不高,大家都知道這戒指價值,沒有一個人能夠承擔起這枚戒指的原價,更承擔不起賠償它的雙倍價格,而且咖啡館的全體員工在入職之前都經過專業的培訓,撿到客人的貴重物品必須上交登記,咖啡館開門營業至今營業,目前還未出現過工作人員偷藏客人貴重物品的情況。”

張經理已經跟洛夏榆把話說得很清楚,而且他也信誓旦旦的保證,絕對不是咖啡館的工作人員撿到洛夏榆的戒指,他們也一致簽署了保證協議。

洛夏榆并沒有要他們做到這一步,想來這也是證明他們內心坦蕩的一種方式。

洛夏榆的語氣裏多了一絲抱歉的口吻,“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邊會對咖啡館的全體員工進行物質賠償,稍後将錢打到您的賬戶,改日我一定登門向大家道歉。”

洛夏榆只是在做職責內的事情,感受到洛夏榆的歉意,張經理的心一暖,“沒事的,洛小姐的心意我們了解,不必麻煩登門道歉,我們咖啡館每個月都要發生這種事情,配合客人進行檢查已經衍生出一套程序了。”

洛夏榆應了一聲,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歉意,挂斷了這通電話。

她點進了張經理發給她的全體員工保證書,上面有四十六位員工的簽字畫押。

看着那張保證書,洛夏榆默默的放下手機,緩緩轉過頭,看着舷窗外的天空。

那麽現在,洛夏榆心裏第一懷疑的選項是:李修謹。

洛夏榆回到檀府時,管家告訴洛夏榆,李修謹辦好了入職手續,并且候時已久,他說有些話要當面和洛夏榆說。

回來的路上,洛夏榆一直在分析她少的可憐的和李修瑾相處的記憶碎片。

她也迫切想見李修謹一面,正巧李修謹自己上門了。

有些話不适合在院子裏或者花廳裏聊,洛夏榆讓李修謹跟着自己回了她的專屬套房。

洛夏榆的卧室相當于一套各項功能齊整的套房,推開總的大門,裏面有洛夏榆的化妝間,衣帽間,小型的客廳和卧室,推開總的大門之後,裏面各個房間相連。

“進來吧。”洛夏榆走到了陽臺處。

連接着客廳的露臺,是個向外突出的半圓形,圓形的外沿放了各種各樣,具有很高欣賞價值的景觀植物。

洛夏榆落座,給自己倒了杯水,她今天一路奔波了許久,中午我在飛機上簡單的吃了點東西。

她下午跑了一趟京城,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時刻,外面的天空像在被墨汁滲透。

李修謹應該在這裏等了自己很久。

“你有話跟我說?”洛夏榆并沒有開門見山的說出自己的懷疑。

雖然現在李修謹是最值得懷疑的人,但是洛夏榆還是願意給他一絲機會,并沒有完全排除咖啡館的可能性。

李修謹點了點頭。

他今天的表情有些怪像是做錯事來自首的。

一旦察覺到這一點,洛夏榆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放下了水杯。

“你說。”

李修謹今天說話沒有像昨天一樣說一句留兩句,讓人幹着急。

“洛小姐,真的很感謝你,我還清了客人的錢之後,剩下的錢将我的母親安頓的很好。”

洛夏榆點了點頭,雖然這并不是她想聽的,但是洛夏榆也很認真的,沒有分神,也沒有催促他說重點。

“另外,真的很抱歉你對我的善意,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贖罪。”李修謹很誠懇地低下了頭,那一瞬間,他像是在坦誠的接受洛夏榆的審判。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繩子,勒緊了洛夏榆的心髒。

“是你?!”洛夏榆的語氣用力加重。

“我怎麽了?”李修謹茫然的擡起頭來,很詫異的看着洛夏榆。

他臉上的茫然是真的茫然不像是演的,如果是演的,洛夏榆只能說他演技精湛,不進娛樂圈真是可惜了人才。

洛夏榆研判他臉上的微表情,保持懷疑。

他是真的不知所措,洛夏榆剛按耐住自己憤怒又驚喜的心情,這會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用力的皺緊了眉頭。

不是他嗎?

洛夏榆心裏在這個疑問後打上問號。

“你說的做的對不起我的事情是什麽?”洛夏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反問李修謹。

李修謹又露出了那種愧疚難耐的表情,他沒有糾結于剛才的事情。

“其實我是王建春的私生子,就是之前在宴會上,在你的酒裏下藥的那個人的私生子。”

他居然還有這麽一層身份?

洛夏榆端起水杯,目光思考的盯着他看,慢慢飲了兩口水,她在繼續聽李修謹說,沒有打斷他。

“王建春的公司破産負債之後,他就派人找到我,其實我從小到大都很恨他,但卻也想得到他的認可和關注,但是在他眼裏,我和我媽永遠像是隐形人,不存在一樣。”

“但是這次他破産之後找到我,希望我能救他,謝茗笙和陳文也也聯系了我,要我加入他們的陣營對付你。”

他的話說到這裏就卡住了,他慢慢的擡起頭來,眼睛有深深的愧疚感,他靜靜的望着洛夏榆沒有說出結果。

洛夏榆尋找婚戒的注意力暫時被分流了一部分。

“所以你現在跟我說這些話是想表達什麽?”

“我原本就不受王建春重視,如今他已經頹然失勢,可是謝茗笙和陳文也逼迫我加入他們的陣營,為他們辦事,并且拿我的母親威脅我,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我今天将一切的事情向你坦白,是因為,洛小姐,我信任你,我希望求助您,您帶我脫離困境,我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但我不想看到自己的母親遭受苦難。”

他想保護一個人積極向外求救的心情,洛夏榆了解。

當初洛夏榆步步為營,引誘霍霁上鈎的時候,不就懷揣着那種心情嗎?像是一腳踏進深淵,不管手邊是藤蔓還是一棵小樹苗,都要牢牢抓住。

但是,洛夏榆的金羽婚戒不見了,她對李修謹說的話存疑。

“他們逼迫你做什麽?”洛夏榆直視李修謹的眼睛。

李修謹這次坦誠的迎上了她懷疑的視線,并且坦誠交代,“他們讓我伺機偷走你的金羽婚戒。”

洛夏榆心中突然警鈴大作。

“他們為什麽要你這麽做?”那是洛夏榆母親留給她的遺物,确實珍貴,但是洛夏榆珍貴的東西比那多的多。

“我不知道,他們并沒有完全信任我。”

“是你偷走了我的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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