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昆侖玉碎
昆侖玉碎
“惡?”柴菁呆呆地重複。
洛錦望着頭頂的天空,此時夜深,天空陰沉沉的,沒有半顆星,黑壓壓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她緩緩開口道:“在我們那個時代,有一種叫做‘心理學家’的職業,有一天,一位知名的心理學家發現,她那個只有七歲的女兒用爸爸的手術刀,把實驗室裏小白鼠的心髒活活地剝了出來。”
“心理學家有些擔心,但還是用‘孩子只是對解剖學有天分’來安慰自己。直到女兒八歲那年,有一天被一位男老師叫去了宿舍,說是要給她補習功課。這件事情被她的同學無意間說了出來,得知此事的一位女老師非常不安,立刻叫上了保安,沖進了男老師的宿舍。”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到,那個小女孩把男老師的某個器官切成了碎片,灑上了調料放在盤子裏,正逼他吃下去。被人帶走的時候她還一臉無辜,說是那個男老師自己說這是‘好吃的,’她只是想幫他,特意加了調料給他吃。”
“後來搶救了很久,男老師終于撿回了一條命,只是再也不能生育了。心理學家在衆人異樣的目光中默默地給女兒轉了學,回家後,她強行對女兒進行了‘催眠’,她要消除女兒身上的‘惡’。讓她忘記一切導致‘惡’的根源,為此,将她相關的記憶全部抹除。”
“她成功了,女兒重新變成了天真可愛的孩子,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甚至她都不記得自己的‘惡’。”
“只是在無人之夜,女兒會困惑地發現,她的衣服上總是無緣無故地被血跡一樣的東西弄髒……”
“她是被消除了‘惡’的純白,那麽,我就是純黑的‘惡’本身。”
“我曾被‘姐姐’喚醒,只是沒有想到,穿越了時空,依舊有‘姐姐’再次把我喚醒。”
“呵……”
柴菁聽得懵懵懂懂,很多詞她都沒有聽說過。
遠處響起了柴齊焦急的聲音,“阿菁!你怎麽樣?”
柴齊從遠處策馬飛奔過來,他跳下馬,在柴菁的身邊蹲下,伸手扶住她,“你怎麽樣了?”
“沒有……力氣。”柴菁吃力地喘息,“我……用了‘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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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齊默然片刻,回頭看了一眼倒在遠處的阮欽的屍體,“你殺的?”
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洛錦,眉頭皺起,有些嫌惡地道:“公主受這麽重的傷,你倒是毫發無損,還真是會愛惜自己。”
洛錦擡起自己沾滿了血的手,垂眸看了一眼,冷然道:“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廢物!”
“你……”柴齊握住了拳頭。
她竟然敢這麽跟他說話!
他剛想說什麽,柴菁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哥……算了,我好難受,咱們回家吧……”
柴齊關心柴菁的傷,不再理會洛錦,将柴菁抱上馬,回頭吩咐一起來的侍衛們收拾好現場,便拍馬離去了。
侍衛領班走向洛錦,問道:“要我派人送大人回去嗎?”
“不用。”洛錦說着,轉身向另一端的巷子深處走去。走到巷子口的時候,她忽然轉身,以手變爪,猛地抓向暗處。
一個黑影從暗處閃出,避開了她的攻擊,那人回頭看向她,愕然道:“洛錦?你怎麽會……”
洛錦的目光再次變得瘋狂,“上次是你想襲擊我對吧?我殺了你!”
“我什麽時候……哦,刺殺江格的那次?”那人急忙側身閃避,但這一擊還是在他的肩膀上扯下一塊肉來,頓時鮮血淋漓。
“瘋了……”那人轉身就跑,他把所有的功力全都運到足底,速度極快,剎那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洛錦的眼神卻在這時慢慢變得澄淨,她疑惑地望着前方,“那個背影好像是……韓二牛?啊……公主!”
柴菁回到梨花宮,皇帝馬上就把所有的禦醫都派去了,自己也放下所有的事,來到梨花宮看望。
禦醫知道皇帝極其心疼他這個唯一的女兒,自然不敢馬虎,診治的時候極為盡心,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看家本領都使出來。
“公主的傷不要緊,”禦醫回報,“只是用了秘藥後,身體極度虛脫,臣開些大補的藥,養上一兩個月就能恢複了。”
皇帝這才放下心來,揮手讓禦醫下去了。
“幸好平安無事!”柴恒拍拍胸口,“可把我吓壞了,怎麽會遇到這麽可怕的事!”
柴齊在一旁聽到妹妹沒事兒,把目光轉向了站在一旁的洛錦,向她招手,“你過來!”
洛錦一怔,“我?”
“對!”
柴齊轉身向一側的書房走去,洛錦心中對這位太子多少有些畏懼,但還是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洛錦進了書房,柴齊忽然向門邊憑空揮出了一掌,門被他的掌力帶到,猛地合在了一起。
洛錦吓得跳了起來,她後退一步,結結巴巴地道:“殿下……想……幹什麽?”
這個動不動就殺人的變态,不會在這裏把她殺了吧?她确實沒有保護好公主,但也罪不至死吧?
柴齊坐在書案後,擡眸望向洛錦的眼睛,沉思道:“我反思過了,你說得對,我……确實是個廢物。”
洛錦瞪大了雙眼,連忙擺手,“臣可沒說過這話,絕對沒說過!殿下一定是記錯了,臣怎麽敢罵殿下?臣對殿下無比尊敬愛戴,日月可鑒哪!”
最多心裏罵一罵而已……
柴齊輕嘆了一口氣,垂眸道:“不提這個了,菁兒說她沒看到救她的那個人,你呢?你也在場,看到了沒?”
“救她的……人?”洛錦想到那天發生的事,她當時晃了一下神,不知怎麽就走到百米之外的胡同裏去了。她記得那時公主讓她快跑,她一定是因為太害怕了,抛下公主就跑了。這麽說起來,她還真是沒義氣。
“不是公主殺了那個壞女人阮欽救了我嗎?”
“……”柴齊有些失望,“也對,你不會武功,當時又吓壞了。阮欽是被人一招掏了心而死的,她是八階上的高手,能一招就殺了她的……”
洛錦忽然想起一人,“臣那天好像看到韓……岳清海了!不會是他救了公主吧?不可能……他也不掏人的心吧?那個變态喜歡把人砍成三段,說起來……果然掏人心的手法還更變态一些。”
“岳清海?他來渭城了?他來做什麽?”柴齊眸子一沉,“他沒那麽好心會去救菁兒,而且以他的功力,想殺掉阮欽至少也得十招以上,一招就殺了她絕不可能。九階下的高手想要對付八階上的是很輕松的,但也沒有輕松到一招就能殺死。”
“那……是賀将軍回來了?”提到賀嚣,洛錦眼睛亮了起來。
“他沒回來,而且……他也做不到。”
“啊?那誰能做到?九階……還有上中下之分嗎?我以為九階已經是最厲害的了。”
“自然是有的,難道是……不可能,他不可能來渭城……”柴齊自言自語,“會是誰呢?”
洛錦道:“反正這人既然救了公主,那肯定是好人,但确實是個變态……”
說完,她打了個噴嚏,有些迷茫,“誰說我壞話了?”
柴齊擺手:“行了,你下去吧。”
洛錦如蒙大赦,連忙打開門跑了。
柴齊默默地看着她跑得比兔子還快的背影。
之前兇他的那股勁兒哪兒去了?
柴菁直到太後大壽那天也沒能下床,太後便在壽宴之後親自來看她,還給她帶了些吃的。
柴菁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讓大哥把整個禦樂坊的人全抓了,害得皇祖母只能臨時找個水平很一般的樂團來奏樂,還得勞煩皇祖母親自來看我……”
太後樂呵呵的:“禦醫說哀家多走動走動,對身子好。其實呀,哀家聽不出好賴的,有點兒樂聲,熱鬧熱鬧就行了。真是吓死哀家了,原來整個禦樂坊,除了那個姓陳的琴師全是寒淵的密探!皇帝也太昏庸了,居然讓你去那種虎狼之地!”
柴菁沒有把陳昌默也是密探的事說出來,還讓人把他厚葬了,只說他是一個普通的琴師,在阮欽進攻的時候拼死保護了她。她還讓人把他的那架壞掉的琴修好,和他葬在了一起。
皇帝:“……”
被人當面說昏庸,他甚至不敢還嘴。他确實覺得很愧疚,是他低估了這夥人的實力,差點兒害死了親生女兒。
只是他現在都還不知道是誰救了他的女兒,看柴菁閃爍的眼神,他便知道她心裏是清楚的,但就是不肯說。
柴菁看到皇帝一臉尴尬,連忙道:“我這不是沒事兒嗎?還立了大功!太子哥哥說那些禦樂坊的密探可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呢!”
太後笑道:“确實是大功,哀家作主,等你傷全好了……給你封王!”
柴恒在一旁震驚地張大了嘴巴,快要饞哭了。
洛錦笑容滿面,這下公主不但沒有死,還封了王,那以後她跟着公主混,到公主的封地當個女官,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對了,這次的案子洛副使也有功……還有剛剛查出來的汝川王的謀反案,也是洛副使發現的,”皇帝回頭瞥了洛錦一眼,說道,“朕會論功行賞。”
“謝陛下!”
洛錦的任命在第二天就下來了,皇帝封她為太常寺少卿,四品官職,随同聖旨把女官的服飾也送來了。
洛錦不解,問柴菁:“這個官是做什麽的?四品……聽起來是很大的官啊!權力大嗎?”
柴菁正躺在床上看話本,聞言搖頭,“管禮樂宗廟祭祀之類的瑣事,算是個閑職,實權是沒有的。”
雖然洛錦立了功,但柴菁也知道,皇帝不可能因此把權力交給她,所以只會是個無關的閑職。能讓皇帝放權的人,必是多番考察過後的心腹,洛錦還達不到那個水平。
她以為洛錦會不開心,但回頭卻看到洛錦笑得很歡樂。
她便笑了笑,說道:“正好,我有一處閑置的宅子在太常寺附近,雖然不大,但也算幹淨。送你了,你以後去做事也方便。”
“啊?真的嗎?”
【老板竟然送我房!】
【太常寺少卿的工作也太适合我了,這份工作聽起來就是可以摸魚劃水的好工作!居然還是四品!聽說四品官工資不錯,退休的待遇也是很好的。】
【人生圓滿了……】
柴菁笑望着她,無奈地搖搖頭。
果然是個沒有野心的人,人家都想要權力,偏偏她整天就想着摸魚、養老這種完全沒有上進心的事情。
可是看到她這樣快樂的樣子,柴箐也忍不住覺得快樂起來。
入夜,柴菁剛剛入睡,突然被一陣聲音驚醒,她起身道:“發生什麽事兒了?”
“宮裏……好像進刺客了!”一個小宮女的聲音戰栗着,“奴婢聽到有人喊抓刺客……不知往哪裏跑了……”
整個皇宮的侍衛們都出動了,動靜很大,洛錦也被驚醒,穿起衣服走出來。
“保護公主!”洛錦連忙跑向柴菁的房間。
門外面傳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這些侍衛是真的太煩了,你去抓個太後、公主之類的身份高又沒有反抗之力的,咱們有了人質,他們就不敢追了。”
“知道啦!地圖上寫了,前面就是公主住的梨花宮,去抓公主吧!公主應該比太後好抓一點吧?”
梨花宮外的侍衛們頓時大喝道:“抓刺客!”
幾聲慘呼聲應聲響起,門被人從外面用力地撞開,兩個人影像鬼魅一般閃進了梨花宮,直接朝着公主的寝宮沖了過來,這二人速度極快,院中的宮女們根本來不及阻攔,他們一擡腳的工夫,直接就闖進了公主寝宮。
外面的宮女們心急地大喊,“救命啊!刺客闖進公主寝宮了!”
柴菁的身子已經恢複了大半,但是看到這來去如風的二人,心知對方的實力遠遠在自己之上。她現在身體未複,是不可能再用一次秘藥來短時間提升自己的。而且對方有本事在皇宮橫行,實力是她根本無想象的水平,就算她現在升到八階上,也根本無濟于事。
她的手微微有些抖,把洛錦往自己的身後拉了拉,“你們……你們是誰?想……想幹嘛?”
洛錦一眼認出了其中一人,她雖然害怕,還是壯着膽子,大聲喝道:“韓二牛!又是你,你想幹嘛?是不是想讓我……”
岳清海看到洛錦的時候臉色頓時大變,抓着同伴的胳膊回頭就跑,嘴裏喊着:“這人惹不起,快跑啊!快!”
他那個同伴不明所以,随手抓起一把什麽東西扔出去,跟着跑掉了。
柴菁看到岳清海這一臉恐懼的樣子,愕然道:“他怎麽……跑了?”
她扭頭望了一眼洛錦,心中想到了之前的事,大概有了些頭緒。
洛錦只覺得很不解,“他原來是這麽在乎名聲的人嗎?這麽害怕自己的過往被人知道的……甚至都不猶豫一下,跑得好快!”
她想起一個月前的事,“我就說那個時候好像看到岳清海了,果然是他!他跑皇宮來做什麽?行刺嗎?”
“那父皇和皇祖母……”柴菁心急地往外跑,“快去看看!”
“好!”洛錦緊跟上去。
跑到院裏的時候,外面的聲音已經變得小了,追喊的聲音已經遠去,聽起來岳清海和他的同夥已經跑得遠了。柴菁忽然間腳下一個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公主……”洛錦連忙去扶她,回頭去看她的腳下,卻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絆倒她的障礙,心中疑惑,“怎麽平地裏就摔倒了?”
公主是七階上的功力,也算是個高手,雖然身體未複,但也不至于這麽柔弱吧?
“我……”柴菁的身子突然軟了下去,倒在洛錦的懷裏,不再動彈。
“公主!”洛錦回過頭,卻發現有幾個宮女像柴菁一樣,突然倒下,再也不動了。
天亮之時,整個皇宮裏都灑上了石灰粉,遠遠看上去仿佛下了一場大雪。
朝乾殿裏。
洛錦緊張地站在一旁,她是第一次被叫進朝乾殿。
“洛少卿,你說說看,你那時看到了什麽?”皇帝問,“如今梨花宮裏所有人……只有你一個人能開口說話了。”
洛錦便将自己昨日的所見都講述了一遍,并沒有任何隐瞞。在公主倒下之後,所有的宮女和侍衛也接連倒下,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只剩下她一個人還能站着了。
皇帝聽罷沉默半晌,說道:“昨天那兩個刺客在梨花宮灑了一大把蠱蟲,所有人都被咬了,你……倒是運氣好。你看到那些蠱蟲了嗎?”
洛錦搖頭,“沒看到,可能是太小了吧,天黑了,視線也不好,臣倒是一只都沒有看到。”
柴齊在這時進了殿裏,拱手上報道:“已經清理了一遍,那些蠱蟲害怕石灰粉,都已經殺死了。只是……那些中了蠱蟲的人卻沒有辦法解蠱,兒臣連夜請了一位懂蠱術的師父,他已經去查看了。目前一共有五十二人中了蠱,有幾個醒過來了,但都不同程度地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皇帝背着手站在書案前,臉色凝重,“連箐兒都被蠱蟲咬了,總得想個辦法把蠱蟲解了才好。可是昨晚那個姓岳的賊人偷走了《蠱經》,真是……該死!”
柴恒着急地說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妹妹還沒有醒過來,這可怎麽辦?”
外面太監來報,“石先生來了!”
“傳!”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進了朝乾殿,躬身道:“陛下萬安!草民查過了,這是一種叫做‘忘塵’的蠱,草民無能,解不了此蠱,除非……能看到《蠱經》。”
洛錦雖然知道自己不該随便說話,但還是忍不住脫口道:“公主的性命是不是操縱在那個下蠱的人手裏了?他是不是能随時殺掉公主?公主現在非常危險是不是?”
“那倒不是,”石先生回答道,“這位大人所說的應該是一種‘子母蠱’,操縱母蠱的人可以遠隔千裏控制子蠱。但公主中的這種不是,母蠱不能操縱子蠱,忘塵入體後,中蠱的人會漸漸失去記憶,若不能解蠱,最終就變成……癡兒。這種蠱是養來當兵器使用的,只用往人群中一灑,蠱蟲就會自己飛去人的身上,鑽進人的身體裏,使人在短時間內昏倒。好在養成的成本過高,倒不至于大規模出現在戰場之上。”
洛錦恨恨地咬了咬牙,“那個混蛋竟然敢對公主下這麽陰毒的東西!”
石先生嘆了口氣,“蠱蟲這種東西很難養,養出來多半也只能用來害人。先帝把《蠱經》收入皇宮,就是不想更多人知道養蠱的方法,免得它害人。之所以不毀掉,也是考慮到民間還有會用蠱的人,《蠱經》上記載了解法,可以用來救人。只是沒想到……竟然會被賊人偷走!”
“那……石先生就不能想想辦法,把蠱解了嗎?”
石先生無奈搖頭,一臉歉然,“石家先人是養過蠱,但覺得太過于害人,後來就不養了,草民所知的只是一些皮毛,實在是……愛莫能助。”
洛錦氣得跺了跺腳,轉身問皇帝,“《蠱經》這麽重要的文件竟然沒有備份嗎?你們怎麽做事的?”
柴齊震驚地望了洛錦一眼,她竟然敢在皇帝面前這樣無禮!
但皇帝只是默默地低下了頭,嘆了口氣說道:“對不起……”
良久,他擡起頭來,沉聲道:“朕要殺了岳清海,把《蠱經》搶回來!治好所有中了忘憂蠱的人!”
柴恒聞言立刻上前一步,“兒臣願往!”
柴齊跟着上前一步,擋在了柴恒的前面,他回頭望了柴恒一眼,躬身說道:“兒臣得到消息,岳清海往西邊逃了,只怕……是去了西淵!咱們不能派人去西淵抓人,所以……兒臣願親自去抓他!奪回《蠱經》!”
柴恒急忙跟上一步,反對道:“不行,你是太子,萬一在西淵被人抓了怎麽辦?還是我去吧!”
“你打得過岳清海嗎你去?”柴齊眉頭緊皺,“只能我去!至少我是八階上的功力,關鍵的時候我服下秘藥,還是能與岳清海一戰的!你若去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打贏他,去了有什麽用?”
柴恒依舊不同意,他急得跺腳,“可你是太子!你要是被抓了怎麽辦?就像是江格……”
“我不可能被抓!”柴齊打斷了他的話,沉聲說,“我可能會戰死,但絕不會被抓!若我戰死……東淵就交給你來守護了。”
柴恒瞬間呼吸一滞,“哥……”
皇帝沉吟半晌,說道:“如今也就齊兒有這個能力了,邊界形勢緊張,賀嚣不可能調回來。好吧,朕準了!你自己……萬事小心。”
洛錦深吸一口氣,心一橫上前一步,拱手說道:“臣願同往!”
此言一出,柴家父子三人都呆了一下。
柴齊回頭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對公主忠心,但你既不會武功,又不懂蠱術,去了也是拖累,還是留在梨花宮,好好照顧公主吧!”
洛錦眉毛揚了揚,“你見過岳清海嗎?”
柴齊垂眸,“确實……沒見過,但是有畫像!”
“畫像?就你們這畫像的水平,随便喬裝一下就認不出來了吧?”洛錦轉向皇帝,說道:“就讓臣一同前往吧!至少臣是認得岳清海的!不至于他站在對面都不認識!”
皇帝沉吟半晌,終于點頭,“好,少卿一同前往西淵。若此行順利,朕……重重有賞!”
“謝陛下!”
洛錦頭一次聽到“重重有賞”這個詞時,內心毫無波瀾,而且說這話的人還是皇帝。
她出了朝乾殿,就去梨花宮看柴菁去了。
柴菁已經醒了,正在梳妝,聽到有人進門回頭看了一眼,瞪着一雙茫然的眼睛問洛錦,“你是誰呀?”
洛錦勉強笑了笑,“臣是……公主的宮女。”
“哦……那來替我梳妝吧!”柴菁回身看着面前的鏡子,“用哪支步搖好呢……嗯,這支吧!”
洛錦看到柴菁拿起了那支她送給她的紅玉步搖插進發間。
“好看嗎?”柴菁回頭看向洛錦。
“好看!”
柴菁歪着腦袋打量着洛錦,好奇地道:“雖然不認識,但是我怎麽覺得……我還挺喜歡你的?”
洛錦微怔,笑了笑:“多謝公主。”
“公主?”柴菁望着她,“誰是公主?”
“你是公主。”
“哦……那你是誰?”
“我是……宮女。”
“哦……那我是誰?”
洛錦走後,柴齊對皇帝說道:“整個梨花宮裏的人都中了蠱,除了洛錦,她怎麽看都像個內應,可疑得很!”
皇帝沉吟道:“岳清海顯然是知道《蠱經》藏在哪裏的,他扮作侍衛潛進來,利用忘塵蠱把所有的守衛全都放倒。若不是有幾個高階的侍衛撐得時間比較長,可能連他的影子都發現不了。能做到這些,肯定是在宮中有內應。”
柴恒連忙道:“不可能是洛錦!絕對不是她,她沒被咬到是運氣好,她肯定不是壞人。”
柴齊道:“蠱和暗器不一樣,不需要準頭,只要往人堆裏一放,它就會自己找人咬,比起暗器可好用太多了。刺客在梨花宮裏放了一大把蠱,那些蠱會尋找每一個梨花宮的人來咬,怎麽就偏偏不咬洛錦呢?”
皇帝道:“确實可疑,但也不能因此确定是她。若她真是內應,如此豈不是太可疑了?再說,以她的身份,是怎麽得知《蠱經》藏在哪裏的?”
柴恒急了,“不是她!肯定不是她!她是好人,天底下最好的人,她絕對不會害菁兒的!”
此話一出,皇帝和柴齊同時沉默了。
然後柴齊開口:“你喜歡她?”
“你怎麽知……不對,”柴恒連連搖頭,“跟這個沒關系,反正我相信她。”
皇帝和柴齊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同時露出一臉“戀愛腦真可怕”的表情。
皇帝說道:“不能确定是她,但也未必不是。你這一路上細心觀察,如果真的有什麽反常……反正她不會武功,你看着辦。”
柴齊道:“是!”
柴恒出了朝乾殿的時候拉着柴齊的衣袖,緊張地說道:“你可千萬別懷疑她,她真的特別特別好,你這人有疑心病,我不放心。你不會對她動手的?對不對?”
柴齊被他糾纏了一路,無奈地扯回衣袖,“知道了知道了,只要她不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我不會動她的。”
“什麽算是出格的舉動?”柴恒還是不放心。
“就是……動手襲擊我之類的。”
“哦,那她不會,她又不會武功,你一個八階上的高手,她襲擊你做什麽?她又溫柔又善良,肯定不會讓你反感的。”
柴齊極度無語。
看得出來他這個弟弟是真的很喜歡洛錦。
又溫柔又善良?
柴齊想起了柴菁遇襲的那天夜裏,洛錦兇狠的眼神。這個虛僞的女人在柴恒的面前僞裝得太好了,輕易就得到了他這個傻弟弟的心。
他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被騙的!
太師府。
洛錦跟着柴恒從後門進去,一路上并沒有看到有人路過。走到後院,才看到一隊侍衛在門口守着。
“二殿下!”侍衛躬身行禮。
“開門!”
秦華英已經搬回了太師府裏,但并沒有住在她以前住的閣樓裏,而是搬進了最偏僻的一個院子裏居住,門口圍着幾層守衛,防守極為嚴密。
她的肚子隆起得已經很高了,這讓她的行動有些不便,靠丫環攙扶着,才能在院子裏走上幾步。
看到柴恒進來,秦華英的臉色一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她還記得那天是如何被柴恒在土地廟抓到的,從那之後她美好的人生就全都毀了。原本以為有機會當西淵的太子妃,甚至西淵皇後,但現在卻淪為了階下囚,被軟禁在這個小院子裏,連她的父親都不得來探望。
“二……殿下……有何事?”秦華英臉色慘白,一只手按在肚子上,聲音顫抖。
“你不必害怕,我來……不過是想找你要一件信物。”柴恒擠出一絲笑容,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和藹一些,但他笑得顯然不怎麽和藹,秦華英反而又退後了幾步。
洛錦上前一步,她的笑容就真誠得多了,她笑道:“秦姐姐不用怕,我們沒有惡意的。只是我們要去西淵辦點兒事兒,想着秦姐姐多日不見西淵的太子殿下了,說不定有什麽東西想要轉交的。多日未見,雖然秦姑娘不能親自去西淵,但若有一件信物也能一解相思,對吧?”
“你是……那個宮女吧?”秦華英認出了洛錦,心中稍安,“那天……謝謝你,若不是你,可能孩子已經保不住了。現在想想,我那時真的有些沖動了,這孩子在我的身體裏越來越大,我……真的有些後怕,若是當時……”
她輕撫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
洛錦湊到柴恒身邊,壓低聲音,“二殿下先出去吧,我來跟她說。”
柴恒無奈點點頭,“好吧,我在這裏确實不妥,她看起來很怕我。”
他說着,轉身離開了小院兒。
洛錦走近了,伸手扶住秦華英,将她扶到屋裏坐着。她坐在一旁,笑容柔和,“其實也不怕你知道,是公主……公主她被西淵的人下了蠱,還盜走了一本記載着如何解蠱的《蠱經》。皇上可生氣了,差點兒就要跟西淵開戰!”
秦華英眼神一緊,臉色變了,“啊?有這種事?那……”
洛錦點頭,“是的,如果我們跟西淵開戰,那……你可能就要糟罪了。還好皇上明事理,他說這事兒也未必是西淵那邊皇家的指派,所以就讓我跟……二皇子殿下去查清此事。畢竟這戰事一開,就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血流成河了。”
“皇上……皇上聖明!”秦華英吞了一口口水,緊張地問,“那你們找我是……”
“你也知道,二殿下跟江格太子是有私仇的,我們要是去了西淵,我怕江格二話不說,把我們抓起來砍了。到時候可真的就不得不開戰了……”洛錦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所以想說找秦姑娘要一樣信物,萬一被江格抓了,也能保住一條命。”
秦華英沉默了半晌,她指了指內室,“我的梳妝臺左邊的抽屜裏,有一只紅色的香囊,你拿那個去吧,若有機會送給他,那也……挺好的。”
洛錦走到內室,果然在梳妝臺的抽屜裏找到了香囊,那一抽屜全是香囊,看起來秦華英很喜歡做香囊。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随手拿起一只黑色的香囊,揚了揚,“我找到啦!”
秦華英臉色突變,急切地站起身,“不是那個……不行……”
洛錦已經明白了,“原來秦姐姐的香囊是有深意的,秦姐姐真是又聰明又美麗,怪不得江格那麽喜歡你。”
秦華英嘆了口氣,緩緩坐下,她望着洛錦,“過獎,洛姑娘才是又聰明又美麗,二皇子殿下喜歡你也是有道理的。”
洛錦把紅色的香囊收起來,關上了抽屜,聞言連忙否認,“你別亂說話,我跟二殿下就是同事的關系……同朝為臣罷了。”
秦華英笑得妩媚,“你知道嗎?我從小學習各種女工、詩書、學跳舞、學下棋、學各種技藝,你覺得我是因為喜歡才學的嗎?我是為了讨男人喜歡,才會學這些東西。我為了保持身材,強迫自己不能吃喜歡的食物,我這麽努力,只是為了有最優秀的男人會愛上我。”
洛錦不知她為何提起這些,她走出內室,怔怔地看向秦華英。
“所以呀,我當然知道,什麽樣的眼神是真心的喜歡。”秦華英垂下眸子,望着自己的肚子,“你運氣倒還挺好的,不用像我這樣受苦。”
洛錦微怔,随即反問:“那江格呢?他是真的喜歡你嗎?”
秦華英輕輕一笑,緩緩道:“何止……喜歡……”
洛錦呆了一下。
“去見我父親吧,”秦華英笑得有些神秘,“會有好處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