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起蕭牆
起蕭牆
江陌忽然道：“把衣服解開，用刀子在自己的心口處劃出一點傷，子蠱會自己飛出來。”
鐵甲衛們面面相觑，猶豫之時，已經有人把身上的鐵甲脫下來，解開衣襟，在胸口處輕劃了一刀。
小小的蟲子輕輕從那劃破的傷口處飛出，飛入到空中去尋找母蠱，圍繞在母蠱的周圍。
看到這一幕，幾乎所有的鐵甲衛都立刻行動了起來，解開衣服，劃傷胸口。
無數的子蠱齊齊飛向空中的母蠱，它們的身上多少沾着點鮮血，滴落在地上，流下星星點點的血痕。
江陌向空中揮出一掌，一瞬間那些蠱蟲化為齑粉，散落在地。
望着痛苦哀嚎的江徐，他的眼前閃過幾個零星的畫面。
五年前，依舊是一個冬夜，天上下着雪，少年貪玩，天黑了才回到宮中。一進到宮中，他就聽到母親痛苦的叫聲。
他連忙跑去母親的寝殿，看到她痛苦地捂着胸口，身邊站着那個宛如惡魔一般的青年人。
“你母妃快死了哦！”青年人的笑容仿佛來自地獄一樣猙獰。
“你……快跑！”母親的聲音傳入少年的耳中，“去……去求太子，別管我……”
但少年卻沒有離開，他望着眼前的惡魔，聲音微顫，“你想要我做什麽？”
“把這只蟲子放進身體裏，然後乖乖為我做事。”青年人的掌心出現了一只放在水晶盒子裏的小小的黑色的蟲子。蟲子在盒子裏搖着翅膀，貪婪地盯着少年。
少年站着沒動，青年人微笑着揮手，便有侍從走到他的面前，粗暴地扯開了他胸前的衣襟，露出蒼白稚嫩的肌膚。
“不……不要！他……他才十二歲，你不能這樣……你們殺了我，殺了我！”母親像發了瘋一般掙紮着想要阻止，卻被侍衛們一把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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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的眼神裏湧現出恐懼，他知道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他雖有能力逃脫，但他望了一眼母親，還是沒有反抗。
青年人打開盒子，放在少年的胸前，黑色的蟲子像是嗅到了美味一般，興奮跳起來，爬上了少年的胸膛，随即，它飛速地鑽入了少年的皮膚，留下一個深深的流着血的傷口。
少年的瞳孔驟然緊縮，心髒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腳，痛到全身麻木，身體一軟，跪在地上。
青年人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話，“你該慶幸你是武學天才，有用是你活着的唯一價值。在這皇宮裏，沒有用的人……不配活着！”
三個月後。
天上的明月照着房間裏女子的屍身，屍身的面部因痛苦而扭曲，圓睜雙目，眼角挂着淚痕。
等于月亮終于隐去，少年從窗口飛身而出，順着屋頂急奔，忽然縱身躍下，揮劍刺向正在喝茶的青年人。
但突然間，他的身體一陣痙攣，從空中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張口噴出了一大口血。
幾名侍衛随即沖出來，對着已經無力起身的少年一頓拳打腳踢。
“行了，”青年人站起身，将手中金色的小盒子收入懷中，回頭冷冷地望了少年一眼，“別給打死了，我還指望他幫我做很多事呢！”
他忽然笑了起來，“以他現在的功力，二十歲之前就能突破九階了吧？不……或許更早。”
不久後的一個深夜，少年跪在一個身穿黃袍的男人面前。
“求太子殺了三皇子！”
“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包括我自己的性命！”
男人笑了，“你真的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
“這個世上無人在意我，我也不在乎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我活着只是想要複仇，對我而言，現在的生活比死亡更痛苦。”
男人沉吟着，緩緩道：“活下去，這是我的第一個命令。”
江格走到鐵甲衛面前，聲音清亮：“如今諸位自由了，有什麽想做的嗎？”
聞言，鐵甲衛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已經叫得嗓子都啞了的江徐。
他們長期受噬心蠱的折磨，時間長的有五六年，短的也有一年以上了。雖然被迫聽命，但沒有人心中是不怨恨的。
此時，他們只想做一件事。
“你們……你們想做什麽？”江徐望着圍上來的鐵甲衛們，驚慌地道。
鐵甲衛們的笑容中透着絲絲殺意。
“五殿下與三殿下有殺母之仇，但也只砍了三殿下一刀，我們當然也不會多砍。”
“來吧，我也只砍一刀，一刀就收手，咱們恩怨兩清。”
“被折磨了多年，只砍一刀真的是手下留情了呢！”
“我聽說，當年的那個小宮女被殺是三殿下做的？可惜啊，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成了一堆碎肉。還讓無辜的五殿下背了鍋，差點兒被打死。”
“三殿下，活着看着自己的身體變成一堆碎肉，是不是更有趣？”
“下手輕點兒，死了可就無趣了！”
良久，鐵甲衛們終于停止了動作，一起退出了院子。
江格在院外等着，嘆息道：“在我們江家的宗祠裏做這種事，江家的列祖列宗只怕會哭呢！”
鐵甲衛們低着頭，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卻聽江格說道：“不過本宮原諒你們，此事不會追究。各位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現在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雖然我跟三皇子一向不和，但畢竟人死為大，我也是會為他盡一分心的。各位每人可以在我這裏領一百兩銀子，以後想去哪裏，絕不會有人阻攔。”
沉默了許久，一名鐵甲衛忽然大聲道：“屬下願效忠于太子殿下！”
他這一開口，便有不少鐵甲衛跟着喊道：“願效忠于太子殿下！”
江格笑了，“可是本宮與三弟不同，只能接受真心效忠的人。你們若對本宮忠心，本宮生死不負，若有背叛……格殺勿論！但本宮不會用卑鄙的手段去控制、威脅你們，在你們背叛之前，本宮願意相信你們的忠心，并一直相信！”
鐵甲衛齊聲道：“願效忠太子殿下，至死不渝！”
江格看了一眼江陌，卻見他閉着眼睛，緊緊地皺着眉頭，身體也在劇烈地顫抖着。
“你怎麽了？”江格微怔，“你不是早就解了蠱嗎？”
江陌的腳尖在地上猛地一點，借力飛起，進到了已經空無一人的宗祠裏。
便聽到祠堂裏“轟隆”一聲巨響，一股無形的氣浪從祠堂內噴湧而出，将四周的院牆沖地倒塌地在，一瞬間連空氣仿佛都凝滞了。
透過斷裂的牆體，可以看到祠堂裏煙塵滾滾，整個祠堂都塌了。
煙塵散盡，江陌的身影出現在廢墟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江陌，目光中都帶着強烈的震撼。
“這是……看到九階突破了？”
“九階突破……好可怕。”
“宗祠沒了呀！”
“這好像……不重要。”
江格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警惕，他走向江陌，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江陌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道：“我對你所謀劃之事毫無興趣，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不會幫你，也不會阻你。只是有一事……你打算如何處置孟貴妃？”
孟貴妃便是江徐的母親，也是江徐這些年作惡的幫兇。
江格笑道，“她的兒子突然慘死，她自然會過度傷心。聽聞她一向身子不好，只怕不久于人世呢！”
“如此……倒是合理。”江陌點頭。
江格的眼神突然犀利起來，直勾勾地盯着江陌的眼睛，再次确認道：“你……肯定不會去幫他的，對不對？”
他原本不會太介意江陌，但現在江陌突然突破了九階，卻又不得不防了。
“我這些年受了許多苦，”江陌緩緩道，“我在受苦之時，快要死掉的時候，他可幫過我嗎？”
江格的唇邊多了幾分笑意，“确實，當年你被江徐逼着默認自己殺害宮女時，他是知情的，可是他卻順水推舟，依舊讓你承擔了罪名。那麽重的刑，普通人三日都撐不過，他卻要你受刑七日，根本就是想讓你死。當時若非我私下授意行刑官暗中關照，你可真的會被活活打死的。”
他長嘆一聲，“你跟你母親被種下噬心蠱，他也知道，可他不管，由着你們自生自滅。而如今，你有能力幫他，你也不會出手的，對嗎？”
江陌輕輕擡起右手，望着手上深深的疤痕，緩緩開口，“你愛做什麽與我無關，不必跟我說。”
江格終于露出放心的微笑，轉身沖着身後的暗衛和鐵甲衛們揮手道：“跟我走！”
就在潭城的老百姓們在家裏開開心心地包餃子的時候，皇宮裏已經血流成河了。
皇城衛與暗衛和鐵甲衛厮殺到天亮，終于不敵，眼看大勢已去，活着的皇城衛們選擇了投降。
皇帝頹然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像只被拔光了牙齒的老虎。
“三弟的鐵甲衛真的挺厲害的，果然是精挑細選的高手。只是四百人的小隊，卻比五千人的軍隊作戰力都強。這些年他網羅天下高手，用噬心蠱控制他們為自己做事，我可是頭疼得不得了呢！”江格擦了擦劍上的血，還劍入鞘。金屬相撞的聲音讓皇帝擡起了眼皮，長長嘆息了一聲。
“你的暗衛也不差，比朕想象得強些。”皇帝說，眼神裏有着幾分哀傷，“你三弟……死了？”
“死得可慘了。”江格毫不避諱，甚至語氣誇張。
皇帝默然半晌，問：“你打算怎麽對我？”
“父皇退位後，兒臣會建一座地宮，讓父皇安享晚年。父皇的那些妃子都會進地宮陪你……除了孟貴妃。”江格說。
“孟貴妃？你要對她做什麽？”
“江陌要我殺了她給他母親報仇，我也不好不照辦。不過父皇放心，她不會死得過于痛苦的，但也不會死得太容易，畢竟是要給江陌一個交待的。”
皇帝微怔，“你為什麽要聽江陌的？”
“哦，因為他突破九階了。”
“他突破九階了……為什麽不來救朕？”
“……你真好意思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