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不寐
人不寐
“什麽？”洛錦立刻問。
“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人多了一些。那時宮裏剛剛發生了刺客之事，公主還昏迷不醒，所以不僅僅是宮羽衛，連渭城軍也調來了。”柳子術道，“護衛的人數比往年多了兩倍，不過渭城軍在外圍，并沒有直接進到宗祠裏來。”
洛錦想了半天，不覺得這跟那件袍子有什麽聯系。
“對了，你認得繡功好的繡娘嗎？”洛錦問，“這件衣服或許有些異樣，我想找個好的繡娘仔細看看。”
“認得，在下的母親手下就有一個。”柳子術接過包着袍子的包袱，“交給在下吧，在下回去便讓她幫忙看看。”
“那有勞了。”
“不……不必客氣。”
柳子術叫來馬車，帶着洛錦進到了皇宮。
洛錦進到了朝乾殿裏，皇帝在那裏等着她，一看到她便招呼她到自己身邊來。
“洛卿這份奏折朕看了，說是北方大兇……難道真的是寒淵起了什麽心思？”皇帝沉吟半晌，“看來又得辛苦賀将軍了。”
洛錦沒想到皇帝會這麽重視她這份奏折，拱手道：“只是……可能，星象雖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皇帝搖頭，“星象怎麽可以不信？你是太常寺卿，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洛錦連忙道：“是臣無知。”
皇帝倒不生氣，“無妨，你年紀輕，又是剛剛上任，不懂這些也是尋常。這世上有了不起的星象師，真的是可以預言未來的。朕派人打探到過一件秘事，曾有星象師預言，寂淵的皇帝會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所殺。寂淵的皇帝為了避免預言成真，讓人把皇子殺掉埋入地下陵墓，皇子卻在十二年後突然殺入皇宮，親手殺了寂淵的皇帝。後來才知道，是個有野心的将軍悄悄把皇子救下來利用他謀反。雖然如此，但預言确實是應驗了的，不是嗎？”
洛錦怔了怔，“那皇子不會就是……水映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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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寂淵的帝尊。”皇帝點頭道，“朕說這個故事，就是想告訴你，絕不可不信星象之事。只是我們東淵并沒有偉大的星象師，做不了那樣精确的預言。”
他頓了頓，“最近朕心中常有不安，你多召幾個星象師觀測天象，若有異動随時來報，朕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臣遵旨！”
從朝乾殿出來，洛錦去了梨花宮找柴菁，她沒有跟公主說她每天都去找水映塵，怕她沖動之下惹了水映塵，那大魔頭殺人可從不心軟。
“怎樣，太常寺的公事可辛苦？”柴菁咬着糖葫蘆，“這糖葫蘆有點兒粘牙，但是挺好吃的。”
“不辛苦。”洛錦笑道，“甚至不用按時去考勤，特別好。”
“考勤？”
“就是點卯。”
柴菁呵呵一笑，“你是太常寺卿，如今整個太常寺你最大，誰敢點你的卯？”
她想了想，“既然不用點卯，那今晚留下來陪我睡？我這幾天偶爾還是要做噩夢，有你在身邊，我睡得特別安穩。”
洛錦苦笑着搖頭，“我還有差事，怕是不便，宮裏離太常寺太遠了。”
柴菁無奈，“好吧，那你時常來宮裏看我。”
洛錦當天晚上還是去了水映塵的莊子，只是今日去的時候心中頗有些忐忑。
這是第三天，她催眠的法子極為簡單，總有些擔心被人學會了，她就沒有用了，那水映塵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取她的赤皇蠱。
果然今天去的時候她沒有被直接送進寝殿，而是讓她在客房裏等着。
直到半夜時分，畫眉才來到客房，帶洛錦去寝殿。
洛錦望着水映塵深灰的眸子，忽地一笑，“怎麽，你家這只鳥兒不能幫你入眠，果然還是非我不可？”
她抱着雙臂，眉毛微挑，“看來你今天還不能殺了我。”
她望向門外，“那只鳥兒笑起來讓我不舒服，我真有些忍不住想掐死她……你不會介意吧？”
水映塵沒有理會她。
洛錦收回目光，“你們這個世界的武功還蠻簡單的，我以為會很難呢……”
她擡眸望向水映塵，“你不怕我練好了武功，殺了你？”
“你試試？”水映塵不疾不許地道，“行了，朕要睡了，換人。”
洛錦擡頭望向四周，迷茫地道：“我怎麽在這裏了？陛下要睡了嗎？那我要開始啦！”
水映塵望着她，“朕說……換人！朕不想聽僵屍吃掉腦子的故事。”
洛錦怔了怔，“你怎麽知道還是我？我裝得不像嗎？”
水映塵冷哼一聲，“她不知道你的存在的，對吧？要不要朕好好跟她說說，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麽？”
洛錦咬牙道：“知道了！”
她閉上眼睛，随即眼神微變，低垂着眸子，“陛下要睡覺了嗎？開始吧？”
“嗯。”
“好，現在開始放松自己的頭部……”
等到水映塵睡着了，洛錦走到外間。燭火搖曳，房間裏的光線并不太明亮。如今水映塵在她的助眠之下，不需要燈火通明才能睡着，所以寝殿裏的燭火只有寥寥幾盞。
一只翅膀上帶着點點金光的飛蛾從屋外飛進來，洛錦覺得那只飛蛾還挺好看，忍不住盯着一直看。卻見那飛蛾直直地飛向了燭火，當着她的面上演什麽叫做飛蛾撲火。
“別去……”洛錦盯着那飛蛾，心中默默地想着，“不能去呀，會死的！快回去！”
飛蛾就仿佛能聽懂一般，飛到了一半突然轉了個彎，飛走了。
洛錦怔了怔，她突然想到，赤皇蠱是蟲皇，所以她剛剛用的是赤皇蠱的力量嗎？
她心中一喜，低頭再去尋找別的蟲子。
她看到地上有一只小螞蟻正搬着不知哪裏弄來的食物在往前方走，她便默念：“放下食物，回頭回頭！”
正常情況下，螞蟻不會放下自己的食物。
可在她這樣默念過之後，那只小螞蟻真的就放下食物，調頭走了。
洛錦心中狂喜，她真的能操縱這些蟲子！
這赤皇蠱真是有點兒意思！
她望向內間正在熟睡的水映塵，眼神漸漸變得複雜。
次日洛錦去太常寺轉了一圈兒，見到林金周的時候随口問：“你知道哪裏有養蜜蜂的嗎？”
“知道啊，從西門出去，往西走十裏地，那裏有養蜂人，我買過他家的蜂蜜，可甜了。”
“為什麽那麽遠？”洛錦皺眉，“附近沒有嗎？”
“養蜂是需要花粉的嘛！城裏沒有那麽多的花，不過大人如果只是想喝蜂蜜的話，城裏是可以買到的。但是卑職聽說有些蜂蜜裏會放白糖，沒有去蜂場自己割的好。”
洛錦想了想，“知道了，我去買些蜂蜜……你在這裏盯着，有事兒去叫我。”
“是！”
洛錦便出了門，往城西去了。
太常寺都是按規章辦事，所有的事都是安排好了時間的，基本不會有突發的事要她處理。在這裏上班，可以有非常穩定的作息時間，洛錦覺得這工作實在是适合養老。
出城不久，她就看到了大片的花藤，但因為是冬天，這些花藤是枯萎的，并沒有盛開的鮮花。
養蜂人便住在附近的園子裏，洛錦敲門進去，一個中年男人樂呵呵地出來，“姑娘是要蜂蜜嗎？”
“我要蜜蜂。”洛錦說。
養蜂人怔了怔，“蜜蜂？我家不賣蜜蜂的。這大冬天的，蜜蜂也不采蜜了，買回去也得等春天才能開始采蜜。”
“你開個價吧。”洛錦道，“等春天你再重新養一窩就是了，你手裏的蜜蜂，我全要了。”
養蜂人猶豫了半晌，“得……一百兩。”
洛錦掏出一張銀票給他，“成交。”
夜晚，洛錦在懸崖邊枯萎的花海之中點了盞燈，她坐在一塊石頭上，望着天上輕輕飄落的雪花。
地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雪花落在她的額頭上，一瞬間化成了水。
她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并沒有站起身，只是彎腰撿起一段枯枝，朝着水映塵比劃了一下，“你怎麽才來？”
水映塵的聲音冷冽：“這裏就是你給自己選的葬身之地嗎？敢不聽朕的命令，你知道自己會是什麽下場。”
洛錦卻輕輕一笑，語氣認真地道：“不是呀，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葬身之地。我本來覺得有一片花海會比較好，但是沒能找到……哎，這都立春了，怎麽還下雪了呢？不過，沒有花海，有雪花也不錯。”
“呵……”水映塵用深灰色的眸子望向洛錦，“你什麽時候瘋的？”
“其實今天晚上就算我去了，你也未必不會殺了我，”洛錦繼續說道，“你手下對你用催眠術無效，但我用卻有效。明明是同樣的話術，怎麽會有這樣的差別？你細想過後，只會得出一個結論……”
“赤皇蠱。”
“沒錯，你一定會這樣想，所以你殺了我取赤皇蠱只是遲早的事。如果今晚我去了你的莊子，或許就是今晚吧？”
水映塵輕輕點頭，“你說得沒錯，我本來就打算今晚你一出現便殺了你取赤皇蠱。很聰明，可惜沒有用，結果都一樣。”
洛錦卻笑了，“你這個人自負又貪婪，水映塵，這就是你的死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