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少年時
少年時
白梅望向遠處，才看到打傷自己的是一只茶匙。
剛剛水映塵随手拿起車裏的一只茶匙，沖着白梅丢了出去。他若是手上的力道偏上少許，這茶匙就不是劃破她的臉那麽簡單了。
白梅的臉色慘白，她這才明白，自己的性命早就在一見面的時候，就被水映塵握在手中了。
“駕車！”水映塵重複了一句，“我不會再說一遍。”
白梅猶豫着，終于還是不情不願地走到馬車旁，坐在車夫的位置，回頭對跟着自己的衛兵悶聲下令，“你們……撤回去吧！”
衛兵們頓時大眼瞪大小眼，不明白她為何如此。
一個衛兵道：“将軍，不就是受了一點兒小傷嗎？不至于這就投敵吧？咱們還能打的，這麽多人打不過他一個？”
白梅咬牙，“還真……打不過，你們撤吧，不用管我，別都死在這裏了。”
她好歹也是八階上的功力，但水映塵想殺她不過是舉手而已，那些衛兵又怎麽可能抵擋得了一招半式？在他眼裏，這一百多人跟一百只螞蟻也沒什麽區別。
“可是……”
那衛兵還想說什麽，白梅已經火了，“再廢話，軍法處置！”
她怕這呆子再多幾句嘴惹了水映塵，他随手飛個什麽東西出來要了他的命。水映塵在九淵大陸的兇名不是一天兩天，他殺人的時候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
衛兵只得道：“是！”
白梅顧不上臉上的傷，她咬着牙上了馬車，扯住缰繩，駕車前行。
水映塵聲音涼涼的，“不許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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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知道了。”
白梅駕車的技術倒還挺不錯，比之前的車夫駕車還要穩一些。
司徒安一直在車裏閉目養神，此時才擡眼，“咦？換車夫了？也好，之前的車夫趕了大半天，也累了。”
雖然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但他絲毫沒有慌過，開玩笑，這車裏有帝尊在，有什麽好怕的？
他看白梅的臉上血還在流，好心地從藥箱裏拿出一貼藥，遞給她：“貼在臉上，很快就能止血了，還不會留疤。”
白梅遲疑地接過藥，不相信地道：“有這麽厲害嗎？”
洛錦道：“他是司徒安。”
白梅馬上把藥揭下，貼在了臉上。
傍晚時天上飄起了雪花，路上的雪原本就沒有融化，雪花落在地上，沒入雪間，更添了幾分寒意。
白梅是大将軍，她從各個城門過的時候都是直接通行，根本無人阻攔，一路暢通無阻。直走了一天一夜，白梅實在是累得睜不開眼了，求饒道：“帝尊放過末将吧，末将實在是不行了。”
水映塵眼神一寒，“既然不行了，那不如……”
白梅一咬牙，“末将還行！還行！”
洛錦道：“別呀，疲勞駕駛容易出事故的。”
水映塵道：“我的意思是，不如我們換一個車夫。”
洛錦點頭，看向白梅，“那她呢？”
水映塵毫無興趣，“是殺是放，你決定吧。”
白梅眼中含淚，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洛錦。
洛錦聳肩，“要不咱們廢了她的武功，放她走？”
水映塵淡淡道：“她那點兒武功，廢不廢有什麽區別嗎？”
白梅：“……”
她一個從小到大被誇為“天才”的高手，怎麽到他嘴裏就一文不值了？
洛錦終究還是心硬不起來，點頭道：“好吧，你走吧。”
白梅頓時心中一喜，用感激地眼神看向洛錦，沖她點點頭，向前走去。
剛走出兩步，她忽然站定。
一截血色的枯枝從她的後背透出，将她整個人穿透。鮮血順着透出的半截枯枝滴在雪地上，像是在雪地上盛開了大片的紅梅。
她不敢相信地擡起頭，看到蘇合靜正從空中緩緩飄落，神色間卻是帶着笑的。
“真是廢物……”蘇合靜笑着搖搖頭，“讓帝尊見笑了，可不要因為這個廢物，就覺得我們寒淵全都這麽沒用哦！”
白梅的身子無力地倒地在上，她瞪着蘇合靜，睜着眼睛咽了氣。
洛錦雖和白梅沒有什麽關系，但見她突然被殺，心中忍不住有氣，“你個老變态，她是你的手下！你怎麽可以……”
蘇合靜笑望着洛錦，說道：“哎呀，赤皇蠱！”
洛錦：“……”
她眼裏果然就只有赤皇蠱是吧？
蘇合靜用毫不掩飾的貪婪的目光盯着洛錦，甚至還擦了擦口水，“凡是養蠱人，沒有人不想得到赤皇蠱的。先前不知道它在高祖墓裏，被你們搶了先。不過沒關系，終究它還是會落到我的手裏。”
她微笑着揮手，身邊突然閃出幾十名衛兵，這些人個個目光呆滞，跟在她身後站定，便不再動了。
“又是用蠱操縱的……”洛錦小聲道。
蘇合靜笑道：“沒錯，但這些人和東淵的那些人不一樣，他們是自願的，他們都是我寒淵最優秀的士兵！怎麽樣，帝尊，你若是護着她，可就打不過我了。你若不護她，我身後這些衛兵雖然不怎麽強，但也都是八階的功力，她可對付不來哦！”
“果然，到了寒淵就方便你搖人。”洛錦嘆了口氣，随即眼神中浮現幾分笑意，“上次見到你的時候，正好技能在冷卻中。但不好意思，我這一波……是有大招的。”
水映塵擡眸看着洛錦，輕聲道：“你……”
洛錦沖他點點頭，低聲道：“你我合力，殺了她！”
她飛身出了車內，二話不說，手腕輕翻，藍雀閃出一道耀眼的藍光，直刺向蘇合靜的面門。
蘇合靜見她招式迅疾淩厲，一時也不敢硬接，急忙退後閃開，訝然道：“你……”
水映塵把懷中抱着的貓塞給司徒安，緊接着從車裏飛出，遇塵劍在空中出鞘，全力一擊刺向蘇合靜。蘇合靜臉色大變，揮劍擋了一擊，但随即就迎上了洛錦的短刀，她被兩面夾擊，硬着頭皮向一側避開，卻沒能完全避開洛錦的短刀，手臂上頓時被劃出一道血痕。
“護駕！”蘇合靜大聲道。
那十幾個衛兵立刻集結，飛身到蘇合靜身邊圍着，幫她抵擋。
“這幾個人……能擋得住幾時？”洛錦短刀輕揮，立即便有一名衛兵被刺中倒地。
但這些衛兵卻完全沒有後退，也沒有任何懼色，只一味地向前沖，似乎絲毫不知危險将近。
蘇合靜趁着二人被衛兵絆着的短暫的空隙，扭頭就跑，她用盡了全部功力，跑得極快，一眨眼就消失了蹤影。
等到那些衛兵全被打倒，蘇合靜早就沒影了。
洛錦冷哼一聲，“賣隊友，無恥！”
随即眼眸微沉，變回了之前的狀态。
水映塵沉默了半晌，忽然伸手抓住了洛錦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緩緩道：“果然是你用藍雀傷的我，對吧？”
洛錦笑了笑，“對呀……可我不是帶你來醫治了嗎？對吧，扯平好不好？”
水映塵沉默了半晌不語，臉色顯然不太好。
洛錦扯了扯他的衣袖，輕搖了搖，“這也不能怪我嘛，你那個時候非要殺了我搶赤皇蠱，我不過是自衛反擊，再說我不是沒補刀嘛……”
水映塵過了許久才擡眸道：“以前的我……真的想殺你？”
洛錦連連點頭，滿臉的委屈，“毫不留情，下死手的那種……而且就只是為了赤皇蠱，我可沒得罪過你。”
水映塵有些自我懷疑地嘆了口氣，“你為了那些可憐的矮奴，冒着性命危險來夜淵找司徒安，你還耗費精力救了那些無辜被控制的人。看起來……你應該是個好人。”
洛錦連忙道：“我當然是個好人……我不只做了這些好事兒，我做了很多很多好事兒呢！大家都知道我是個好人。”
水映塵深度自我懷疑，“所以十年後的我……是個壞人？”
洛錦笑了笑，“怎麽說呢……反正雖然你經歷了一些傷痛，但也因禍得福了。你想啊，若你真的拿到了赤皇蠱，這玩意兒又取不出來，它雖然可以提高你的武功，但是會影響睡眠。十年後的你可比現在的睡眠還要差得多，若赤皇蠱在你的體內，你必将夜夜難眠，會瘋掉的。”
“十年後我的……比現在睡眠還差？”水映塵繼續自我懷疑。
“對呀，要聽着說書，點上幾十盞燈，然後屋子裏熏着香，才能短暫地睡着一會兒。人都說睡眠不好的人脾氣差嘛，那時的你脾氣特別差，半分耐心都沒有。”
水映塵呆了半晌，回頭上車，“走吧。”
洛錦跟着上了車，笑嘻嘻地說道：“其實你現在狀态好多了，雖然有時會做噩夢吧，但是也不至于完全睡不着，心态年輕了，人也看起來年輕了，更帥了！”
水映塵：“……”
車內，司徒安對着懷中的貓一臉生無可戀，“你用藍雀把蘇合靜傷了？”
洛錦道：“對呀，怎麽了？”
司徒安抓着頭發，“那她肯定會到處找我治傷……這夜淵我難道回不去了？”
水映塵道：“從寂淵國也可以去夜淵，不是只有寒淵這一條路，只是會遠上許多。”
司徒安搖頭，“她會跑去夜淵找我的，要不我主動把藥給她……”
洛錦瞪了他一眼，“助纣為虐是吧？她可是個壞人！大壞蛋！你幫她治傷，是想讓她多殺幾個人？”
司徒安：“……”
洛錦拍拍司徒安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我保護你，不怕她。她受了傷，打不過我。而且我們東淵的大軍也挺強的，不會讓你被她抓走的。”
司徒安只是無奈地搖頭。
幾日後來到了東淵的邊境線，水映塵從車上走下，低聲道：“我回寂淵了，你……多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