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忌日

忌日

似乎是司媛這話說的太重,齊瀾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她直愣愣的問:

“擺祭壇燒香?可這是......為死.人才做的事情啊,姐姐,我供奉一個大活人,這......也太驚世駭俗了。”

司媛将桌上的八卦圖收起,銅錢也重新串在腰上,一臉鄙夷,“你怎麽說也在青陽觀待過,因果一詞你總知曉吧,想輕松解決大兇的事情,還不想付出代價,天下若真有這麽便宜的事,那當我沒說。”

被司媛這麽一提,齊瀾心裏有譜了,她從來不是個畏畏縮縮的人,不過就是拜祭壇上個香,只要能換自己的命,還管什麽活人,司媛想的她人也太好了,但好模作還是要裝的,于是她苦笑兩聲:

“姐姐教訓的是,事到如今我也沒辦法了......還請姐姐告訴我怎麽做吧?”

“好。”司媛答應完,拿了張宣紙和狼豪,啪的一聲放在齊瀾面前,“心誠則靈,不成功便成仁的道理你應該也懂,我的規矩你也聽過,寫吧。”

齊瀾當然懂,自古很多有名氣的卦師和道爺都是出身寒門,看風水驅邪破兇這種大事,都必會和東家讨要一份手述,要将事情的前因寫清楚,之後卦師便會收起來,以免東家突然反水,苦于無證成了冤人,落得個凄慘的下場,漸漸的此事也成了道行必有的規矩。

她自己也為人看相,但因家中顯赫,無人敢得罪她,因此這種底層卦師才用的保命手段,她是萬萬瞧不起的,可今日卻在司媛身上,碰到這種用上不得臺面的規矩去辦事的,還是頭一遭。

真是貴人窮命,齊瀾心中暢快的想。

等齊瀾寫完,事後司媛告訴她要在屋中正南方位擺一個能上香的地方的就行,木牌的名字一定要找一個名中帶香的人,連名帶姓的寫上去才作數,讓她回去好好想想代替她轉移冤魂的人。

齊瀾出門後,司媛疊好那紙手述放在了一個隐蔽的地方,不久就是王含香的大限了,接下來的事她就坐等水到渠成就好了。

到時候說不定還會上演一出狗咬狗的戲碼,就是不知王盡發現那帶香的牌位會是什麽表情,司媛玩味的勾起唇。

從司媛的地方離開後,齊瀾絞盡腦汁的去想那名中帶香之人。

卻仍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認識的人裏也并無人名字裏帶香字的。

回到閨房後,齊瀾将雪荔叫了過來,“雪荔,你今日去幫我打聽一下,有誰名字裏是帶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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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個不用打聽。”雪荔知道齊瀾要做什麽,于是偷偷将門和窗戶都給關上,還壓低了聲音,“小姐怕是忘了,王府的二郡主,名中就帶着香。”

這一點齊瀾還真沒想到,她來王府前,傳到耳中最多的就是王盡,畢竟王盡是京中的有名的逸群才子,還是高門大戶未出閣的姑娘重點談論的對象,而他的妹妹王含香多數只是一提就罷,再加上自己嫁進王府時,王含香也是同樣入東宮的日子,兩人自始自終都未碰面,一時沒想起來這位小姑子。

“行,我知道了,你現在去給劉管家些碎銀讓他放你出府,再偷偷去集市買個牌位和祭壇,捎些香火和水果,記得這事要偷偷去做,聽見了嗎?”

見雪荔點頭,齊瀾知曉這丫頭做事一向讓人放心,多給了她些銀子便讓她走了。

雖然此事她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司媛對她向來沒什麽好心,不過為此她早就有應對方法,牌位她會放在一個帶鎖的箱匣中,只要沒鑰匙,那就沒人會發現,自己供着王含香的續命活人牌。

三天後,天還未亮,驀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急雨灑在王府的屋檐與頂上,嘩啦作響,吵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司媛。

她披上外衫走到窗邊打算關窗戶,惺忪的睡眼卻見不遠處很多人打着燈籠,未撐傘的來回在雨中奔走,雨聲裏夾雜着嘈雜的人聲,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司媛轉瞬間沒了睡意,她垂眸掐指,薄唇微動幾下,再擡眼後,雙目中只剩下了譏諷和唏噓的情緒。

今日是王含香的忌日。

這個王府曾經不可一世的二郡主。

司媛将窗戶合上,穿上外衫拿了把傘,想出門去看看,她走到玄關處拉開門,入眼便看見白越依穿戴整齊的剛巧撐傘過來,看樣子像是要敲門,司媛有些驚訝:

“夫君,你怎麽來了?”

白越依沒說什麽話,他重新撐傘走到雨中,扭頭對司媛說:“既然出來了,那就一起去吧。”

司媛會意,她擡腳走出門,剛要撐傘,一旁的白越依突然笑了她一聲:“喂,你的傘就不用了吧,來我傘下,我還有事和你說呢。”

似乎沒料到八百年不開花的白越依,竟然會和自己做這種事!司媛俏臉一紅,她羞澀的将傘放回去,小心翼翼的來到白越依傘下,兩人就這麽在雨中并行着,朝王府前廳走去。

“夫君,你有什麽事要和我說啊?”

司媛偷偷看了眼身邊不足一拳距離的人。

少年身上有好聞的槐花香,右手撐着傘,左手會在自己快要走到傘外雨中時,摟着她另一側的肩輕輕攏回一些距離,而她身高只到了白越依的脖頸間,若想看他必須稍微仰着頭才行,可這樣必然會被他發現,正糾結着,卻聽見白越依說:

“夜間寅時我聽到了府中有人叫喊,心有預感就先去探了下底子,這才知道王含香她死了,估計不一會兒王淮就會将所有人叫去前廳了,于是想先來接你早點去,免得到時候禾氏借機斥責你洩氣。”

其實司媛想說她上輩子就知道王含香死了,連原因都被她知道的不能再清楚,她其實那時候是最後知道此事的,因為沒人告知,去前廳後還真被禾氏斥責一頓,而王盡就在一邊冷冷看着,最後柳春氏出面阻止才作罷。

想到這兒,司媛有些低落,剛剛白越依的話讓她感觸很深,心念微動下,情不自禁的道了聲謝:

“夫君,這事我就謝過了,改日我會補償你的。”

然而白越依卻冷淡的回道,“嗯,那你可要記着這個人情了,若是忘了你就再也別叫夫君兩字。”

“什麽?”司媛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她還想白越依怎麽突然這麽薄情,等回過味來,才發現自己這口是心非的小夫君說的是反話。

司媛偷笑着輕咳一聲,“你這是,嫌棄我對你生分了?”

然而白越依沒接這話,他将又快要走到雨裏的司媛攏了攏,借機把話轉了,“你知道王含香是怎麽死的嗎?”

“不知,難不成是自缢的?”

白越依搖頭:“那來報的人說是太子妃嫉妒她得太子寵愛,将她推到湖裏淹死的,但據我所知,太子妃懷有身孕,她不會去湖邊這種危險之地,再加上王含香那急躁又毫無心眼的蠢性子,應是妒忌孩子,想要算計太子妃才不小心失足掉湖的。”

司媛很是驚訝,因為原因和白越依所說的八九不離十,只是可惜太子妃肚子裏孩子沒了,雖然她不知今世軌跡是否和前世一樣,但依然有些替太子妃感到不值,前世侯府被因反叛被抄家時,太子妃是第一個通知自己的人,司媛滿懷失落道:

“也不知太子妃肚子裏的孩子還在不在......”

“在的。”

白越依的話讓司媛突然擡頭看他,欣喜之際,一時竟忘記懷疑白越依為何會知道這麽多,她連忙問,“真的嗎?”

“嗯,不過也是萬幸吧。”白越依突然預感到自己說的太多了,有些局促的輕握拳頭掩了下嘴唇,“去了就知道了,我也是聽道途說。”

王府的前廳燈火通明。

禾氏悲恸的哭聲讓一裏外的人都能聽見,還有王淮一直呵斥她,兩人争執不休。

司媛和白越依到前廳時,只看到了柳春氏也在,她一臉疲倦的坐在椅子中,司媛來了也只是看一眼就又回過頭了。

“老爺!那可是您嫡親的女兒啊,你怎麽能這麽無情!”

禾氏扶趴在地上,頭發散亂,眼下布滿淚痕,平日精心掩蓋的老紋此刻盡顯在臉上,往日的儀容禮數全然在此刻成了雲煙,她伸手拽着背對她的王淮,還在不停的訴說悲痛:

“含香才多大啊,她不過才弱冠之年!可卻在東宮白白丢了性命,老爺!我從沒求過您什麽,這些年來你是看着含香長大的,那麽乖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害人!”

說道此處,禾氏突然眼中帶恨,她咬牙惡毒道:“定是那太子妃欺人太甚!她嫉妒含香比她得寵,才下此狠手,對......就是如此,我現在就去入宮找她,我現在就去......”

王淮此刻終于忍無可忍,他轉身沖禾氏怒吼:

“夠了,你能不能冷靜些!我已經拟好奏折,今日上朝就會遞給皇上,你能不能別瞎猜!”

估計是禾氏鬧的太久,王淮也有些心力憔悴,他眼下發青,面目黎黑,也許是老了的緣故,脊背垮不成形,整個人散發着濃重的疲倦與滄桑。

而禾氏還在細數王含香從小到大的事情,直到門外響起了王盡的聲音:

“爹,娘,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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