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禁論
禁論
玲楠沉默了片刻,她讓屋裏的丫鬟小厮都下去,又擡頭歉意的看了邵寧一眼。
邵寧會意,她去了閨房外等待,臨走時還貼心的掩上了門。
司媛預感有大事,不然不會讓郡主都回避,玲楠拉着司媛的胳膊,她眼中全是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情緒,“我知道的不多,當年惠妃娘娘入冷宮一事,一度是宮中禁談的秘辛,但凡誰說了什麽,被人聽見都是要殺頭的,上到貴人下到奴才,都無人敢提,這事便在四季輪回裏埋塵了十幾年,直到惠妃病故,白鵑和她兒子被接進淮郡王府才作罷。”
“當年惠妃娘娘不是因為是罪臣之女的身份,才被打入冷宮的嗎?”司媛越來越感到疑點重重,“皇上歷來對這種罪臣都會大肆批評的,為何會對惠妃娘娘諱莫如深?”
玲楠唉聲嘆氣道:
“我本不願提及此事,可你方才救了我一命,作為交換,我就再告訴你我最後知道的吧,聽聞惠妃娘娘未入冷宮之前,有一深愛之人,與此人日日夜夜的互傳情書,皇上為此卻并未生氣,只是告誡了幾句就離開了。”
司媛傻眼了,這明目張膽的紅杏出牆,皇上竟然也寬容大方的原諒?簡直不足以用匪夷所思去形容。
這麽看來,惠妃身上謎團還很多,但她和白越依到底是什麽關系,或許只能一點點深挖了。
臨走前,司媛告訴玲楠,她過幾日會再來看她,屋中的四方陽陣可以不用養着,但這個屋子裏必不能住人,等她下次來時,會再找找那陰源在什麽地方。
玲楠很是感激不盡,她想留司媛和邵寧用晚膳,可小厮傳報太子殿下馬上就會過來看她。
司媛不喜太子,便借由推辭了,她和邵寧出了悅園宮後,朝着長公主府前去。
“媛兒,幸好你拒了,我偷偷和你說啊,我對李戚其實沒什麽好感,但瑤玲楠的話......我突然發現她人還不錯的樣子。”
邵寧說出了司媛的心聲,她明知故問的繼續問邵寧:
“為什麽不喜太子殿下啊。”
然後邵寧聽了這話叉腰瞪她一眼,“你傻啊,是不是成天待在王府,宮裏什麽事都不打聽?那我可要好好和你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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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司媛将太子李戚小時候的陳年舊事,以及他目中無人臭脾氣的架勢,在邵寧嘴裏聽了個異常誇張的傳聞。
據說李戚十五歲時,在太傅上課時就愛搗亂,将一衆位高權重的公子小姐都使喚了個便,凡事不聽話的就要挨打,妥妥的小霸主一個,因為身份原因,沒人敢說他什麽不是。
漸漸的,李戚的眼睛就再也不向下看了,他還因此差點和趙氏的小公子結仇,兩人大打出手,皇上還因此狠狠的訓了李戚。
邵寧說道這兒,還仿着李戚仰着鼻孔嗤笑的樣子,惡狠狠的說了句:“等本王登上這龍位,第一要做的,就是把那趙氏給滅了!”
司媛笑岔了氣,她挽住邵寧的胳膊直不起腰,惹的邵寧連連指責她不給自己面子。
就這麽一路邊說邊鬧,兩人走到宮道上,搭了轎子便去了長公主府。
公主府種滿了各式各樣盛開的花,還有綠柳映襯,非常雅致宜人。
湘元和宮女在給花澆水,她拿着漏壺,輕輕撩起衣袖傾倒在花縫隙的土壤中,見司媛和邵寧來了,她将手裏的東西交給宮女,沖她們招招手:
“來,快随我進屋吧,這裏熱。”
幾人進屋後,司媛有些緊張,剛剛在路上與邵寧編排了一下怎麽說話,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的過去,她沖湘元笑着說:
“公主殿下,上次在避暑日宮宴上一見,還沒來得及去看你,就發生了那種事,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邵寧見司媛開口,她連忙接話:“是啊,我自那次好久都沒去找你,真是......”
“行了你們兩個。”湘元失笑,她優雅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方才你們在太子府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媛兒,你有什麽想說的就問吧。”
兩人頗有些挫敗感,畢竟兩句話都沒說完就被識破了,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邵寧有些不高興,她撇着嘴站起身,“唉,早知道就不費心去套娘的你話了,我去澆花,你們說吧。”
等邵寧出去後,司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越來越對湘元這個女人感到忌憚了,不過既然已經沒什麽可隐瞞的了,她索性直言道:
“公主殿下,我其實是有事來求你,關于我夫君的。”
湘元聽聞司媛為誰而來,她突然多了幾分認真:“說來聽聽。”
“白鵑離世不久,越依如今又身在王府毫無依仗,我想......為他尋個繼母,至少能讓他不在自卑和有所顧忌。”
結果湘元聽後,她欣慰的道:“你倒是有心了,不過你若真的打算做,那我便為你提皇後娘娘。”
和自己蔔卦的結果相同,司媛心中愈發凝重起來:“還請公主細講。”
“雍儀娘娘身後是趙氏一族,她如今又膝下無子,已有十幾年之餘,平時最愛調理身體,偶爾找大師看看脈象和子女,你不妨借此,多去和她接觸接觸,想來的話,随時來我這裏搭線便是。”
“可我從未見過皇後娘娘......”
司媛有些擔憂,這可是母儀天下的女人,她又是帶着目的去的,萬一事情還未做完,就被捅出來可怎麽辦,那就是殺頭的大醉。
然而湘元聽後卻笑着無奈到:
“你是怕她和我一樣對吧,一下子将你心中的心思看穿?”
可不是嘛!司媛心想自己當然怕了。
若宮裏的女人,個個都向湘元這麽聰慧透頂,她懷疑自己的秘密如果說多了,那可不就無所遁形了?最可怕的一點,那就是自己重生這一事情,真的被看出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媛兒,你這是杞人憂天了,放心吧,宮中的人是什麽性子我比你清楚,像我這樣的,也就只有一個罷了。”
司媛松了口氣,她還是很相信湘元話的,可她今日來也并不全是搭線,還有一個剛剛問了玲楠卻仍有疑問的事情,掙紮拉半刻,司媛還是道:
“公主殿下,你可知道,當年惠妃娘娘為何在冷宮裏時,卻嚴令禁論呢。”
湘元見司媛這次一副不問出什麽不罷休的樣子,最終還是妥協了一步:
“要我說,這事情瞞着做什麽,苦了惠妃妹妹一直在冷宮受苦,和宮女兩人獨自拉扯大一個孩子,寒冬臘月少炭火,我這可憐的妹妹把碳都給了孩子,結果自己卻生生凍死,我都不知道皇上到底怎麽想的。”
雖然知道惠妃很苦,冷宮那種地方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不祥之地,但第一次聽聞這個女人香消玉損的原因,竟然僅僅只是幾塊炭,這何嘗不令司媛感到難過。
其實她是想到了白越依,年紀不大的孩子,跟着挨凍受餓,那時的自己還在侯府高枕無憂,他就先一步去吃這個苦了。
越想越心疼,司媛也沒什麽心思再想下去了,她知道湘元一定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惠妃和白越依肯定有關系,或許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時機未到而已。
邵寧見司媛從屋裏出來,她問要不要借宿一晚,現在晚膳剛過去,天也有些晚,回去的話也要近一個半時辰左右。
但司媛堅持回去,邵寧見勸不動,只好先将她送到宮門口,目送着她的馬車離去。
等真正回到王府後,已經過了酉時,天上的彎月都隐約的露出來了。
碧玉幫着司媛洗腳,又去廚房拿了些茶點,司媛吃的味同嚼蠟,她沒什麽心思吃飯,一閉眼便仿佛能看見白越依小時,在那冷宮裏備受煎熬,冬天裏手上凍瘡一片,借着惠妃的炭火,才緩過勁來。
“小姐,那個......”碧玉欲言又止,她看司媛有些跑神,又将話咽了回去。
“你說。”司媛目視前方,呆滞的看着那房中牆壁,說出的話也少氣無力的。
碧玉為司媛擦腳,她糾結半晌才說道:
“白世子方才來找你,說是想和你說件事,我......我說你不想見他,給搪塞過去了......”
司媛剛剛還迷糊呆滞的樣子,立刻來了精神,她氣的掐了下碧玉的臉蛋: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下次就說我出去辦事了,很快會回來,知道了嗎!”
碧玉不情不願的點點頭,剛想再說什麽話,便見剛洗完腳的小姐又開始套鞋襪,她心中一驚,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問道:
“小姐,你這是去什麽地方?天都這麽晚了。”
司媛穿好鞋,她臭美的在銅鏡邊将衣衫撫平整,挑眉一揚,簡直風華絕代,然而最令碧玉驚異的,而是對裝飾萬年不關心的小姐,竟然找出首飾盒,開始一個一個的在頭上和手腕上帶了,嘴裏還說了句讓碧玉差點崩潰的話:
“我去後院找越依一趟,你先去睡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