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看卦
看卦
壓抑在心底三年的感情此刻噴湧而出。
白越依的眼眶逐漸變紅,自己在邊蠻這三年裏,描繪了上千張畫像的女子,如今卻猝不及防的出現在眼前,怎麽可能讓他冷靜下來。
可司媛反應更快,她從愣神到回神,幾乎是一個呼吸間,就立刻拉着月冉的手和受驚的狐貍一樣跑了。
等白越依反應過來後追出去叫她名字時,漆黑的夜街已經看不見人了。
最懵的要屬平蘊生,他眉毛都要翹到頭頂了,“碰見誰了這麽激動?”
白越依嘆氣着搖頭,平蘊生還不死心的又猜了一個:“難不成你那跑三年的夫人找到了?”
這回白越依換沉默了。
可不是找到了,結果沒一會兒的功夫人就又跑了......
他破天荒的嗯了一聲,然後回想到了剛剛司媛說的話,不等平蘊生再八卦,皺着眉走到了臺前:
“我問你們,剛剛那個姑娘說中午再來是為的什麽?”
老板娘心虛的轉了半圈眼珠子,“那個,這位公子啊,那姑娘說的悄悄,是......我家兒子要娶媳婦,但對方啊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的,那姑娘是我們專程請來,幫我們兒子勸婚的,花了一百兩呢!”
如果這裏站着的人是平蘊生,那老板娘這話多半這傻小子就信了,可惜她錯在糊弄錯了人,在白越依這裏,這一百兩銀子,根本不足以讓他夫人這個貪財罐子去管這種事多錢少的活:
“忘了告訴你,我是從京城過來的。”白越依說着從腰間裏拿出一塊象征身份的銅牌,他舉在老板娘眼前又問了一遍,“再問一遍,她是來做什麽的?”
見到銅牌上的衡遠将軍封號字樣,這輩子沒見過級別這麽大的小兩口慫的立馬招了,廖三認命的說了出口:
“這位大人,那姑娘是來我們這裏看風水的,實不相瞞,我們也是小本生意,上房鬧鬼,看你們是外地人,就分給了你們,不過我們一會兒就給大人你們換回來,還請大人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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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依是沒什麽意見,他點點頭同意,等換完房間上樓後,平蘊生有些不解的問他:
“為什麽不住那間鬧鬼的?反正你是男人,怕什麽,說不定明天你夫人還會來看看呢,碰個面舊情複燃多好。”
“不急。”白越依若有所思,“會打草驚蛇,明日中午我們別在這裏就好。”
月冉被司媛拽着跑了四五條巷子。
她氣喘籲籲的沿着牆蹲坐地上,“師傅,我們為什麽要跑啊,那倆人......有什麽問題嗎?”
那問題可大着呢!
司媛一時有些三緘其口,總不能說自己是将軍夫人,帶着孩子在外逃了三年,不料卻在酒樓大堂偶然碰見找了自己三年的夫君吧,這種荒唐話說出來,她相信十有九人都不會信。
“有啊,沒問題你師傅我會跑那麽快嗎?”司媛又發揮起了了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開口就編的繪聲繪色,“我和你說啊,虧我們跑得快,我看人這麽多年不可能會錯,那兩個男子戾氣纏身,腥煞極重,一看就渾身布滿業障,咱們沾上可是會折壽半輩子的!”
月冉本就是剛入算卦這行的門檻,連基本的八卦都還沒記清,司媛這一糊弄,她直接就信了,還劫後餘生的拍拍胸脯,“呼,還好師傅你眼疾手快拉着我走了,再晚一會就完了......我家裏還有個阿弟,要是不能看着他長大,我就......嗚嗚......”
說着說着月冉就開始抽泣,司媛被小徒弟吓了一跳,身為罪魁禍首的她有些心虛,于是只好安慰她:
“沒事,師傅給你做個護身符,下回看見他們也不怕了,乖,別哭了啊,跟我回去吧。”
司媛回去的路上哄了這姑娘半晌,等她進了院落,招貫剛從屋裏出來,天有些黑,因此沒看見哭泣的月冉,他從司媛手裏接過油紙傘和沒油的燈籠,低聲告訴她:
“白小公子睡着了,師傅,我去為月冉安排房間吧。”
司媛點點頭,她将招貫拉到一邊,“我今天碰見白越依了,怕吓着月冉就編了個緣由,結果分寸沒把握好......你待會兒幫我勸勸這丫頭。”
招貫眉頭緊皺起來,“師傅,你碰見那他了!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要緊嗎?”
相處了三年,招貫早就知曉師傅是為何來到江南澤城的,當他聽聞司媛與白越依共同經歷的事情,在他去邊蠻那半年為其誕下一子。
寒冬臘月的爬上城牆去看他,結果卻被告知正妻之位要拱手讓人,下調妾氏時,氣的他還當場摔了個茶杯。
“我沒事,都過去了,只要白松能平安長大,你們能在我手底下學有所成,那個人我會慢慢忘記的。”
招貫抿唇不語,都三年了,師傅若能忘早就忘了,如今見了那男人還如此擔驚受怕,哪裏是放下的意思,這麽想着,招貫心裏越來越發悶起來。
“好了你快帶你師妹去房間吧,我去看看白松真的睡了沒,這小子總是半夜爬起來偷吃蜜餞。”
看着司媛不願再談及此事而離去的背影,招貫壓下心底那不該有的嫉妒與心疼,轉身帶着月冉去安排房間了。
等司媛推開房門,她見到有一團小身影快速的爬上床,然後背對着她躺下,桌子上那打開還沒來得及動的蜜餞,暴露了白小松未得逞的小伎倆,司媛故意輕咳兩聲疑惑道:
“這桌上的蜜餞怎麽打開了?好像還少了兩塊,難道是被鬼偷吃了?”
“哪裏少了?”白松氣憤的從床上笨拙的爬起來,他鼓着腮幫子氣呼呼的問,“哪個鬼?敢偷吃小爺的糖!”
然而還沒來得及控訴,白松就對上了他娘那不善的眼神,立馬變的乖巧無比,“娘,剛剛我沒有說話哦。”
“哦,難道還真是鬼說的?那你知道鬼是怎麽死的嗎?”司媛眯着眼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白松。
然而還不知将要面臨什麽的白小世子爺,睜着無辜的大眼睛,還天不怕地不怕繼續接她娘話,“啊?那是怎麽死的?”
“當然是被你冤枉死的!給我躺下睡覺!都什麽時辰了你知道嗎?”
被娘親訓斥後白松終于老實了,安安分分的躺下睡覺,三歲的孩子白天玩的久,晚上都睡的很快,不一會兒白松就發出了輕微的奶鼾聲。
司媛為他掖了下被角,俯下身親了親白松的額頭,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三年都沒有的脆弱,她迷茫的低下頭對着睡着的白松小聲說:
“兒子,娘還是忘不了他,忘不了你爹......你告訴我,該怎麽辦,娘要怎麽辦才好......”
她本以為自己當年離開時已經夠決絕,連白松都給帶走了,這三年裏她想了很多,包括再次與白越依見面,她會如何坦然的對着這個曾經付出一切的男人,說都過去了。
可事到如今,真正見到了,她還是做出了連自己都瞧不起的舉動,逃離了那個地方。
為什麽她要如此卑微,司媛常常這麽想,明明是白越依辜負的自己,他現如今說不定早就和允陽過着和睦的日子了,自己只是他命中一個無足輕重的貴人罷了。
都三年了,說不定......他都淡了。
司媛深呼口氣,明天中午自己說什麽都要去的,為了白松能上澤城最好的私塾,她必須面對這個曾經愛過的男人,至少告訴他,自己也淡了。
翌日,月冉一早先去了卦坊,她告訴司媛今日排隊的人依然很多,于是司媛讓招貫帶着白松一起去了。
由月冉在門口叫人。
卦坊外的人絡繹不絕,有的還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自己多凄慘,然後一小群人就圍着他蹲在一起聽他八卦事。
白越依為了不和司媛碰面,他一早就出來了,平蘊生打着哈欠,一臉沒睡醒的樣子,“越依啊,你說皇上派你來澤城抓戈達爾舊部餘孽,也不說人長什麽樣,這怎麽抓啊,萬一對方還留有兵馬呢,咱們這單槍匹馬的,說句送死都是好話。”
“一般的戈達爾殘兵,皇上不會如此重視,除非是蠻族位高權重的人。”
白越依在邊蠻剿犯三年,又親自攻破戈達爾的內部,該殺和該抓的他都有印象,唯一沒見到的,只有蠻族可汗的戈達爾小皇子:阿勒爾。
“你說的難道是,阿勒爾嗎?”平蘊生跟随白越依出生入死,白越依想提及的人他幾乎立馬就能猜到了,這個名字頓時讓他困意全無,“這可是頭茹毛飲血的野.狼啊,咱們這回可有的頭疼了......诶那是什麽?”
平蘊生正發愁,結果注意力全被離自己不遠處,一條長隊給吸引了目光,他順着那隊頭向上看匾,不自覺的念出了聲:“趨吉?是個卦坊啊,越依你看。”
白越依順着平蘊生指的方向看去,他有些疑惑道,“澤城的人不是向來不信鬼神嗎?怎麽會如此熱衷看卦?”
“你那都是什麽想法。”平蘊生很是看不起白越依這幅就事論事的木頭樣子,“算卦怎麽了?你那寶貝夫人不就是做這個的嗎?說起來我今年也及冠了,好幾次上門提親的姑娘都看不上我......”
“這是你自己的問題,和算卦有什麽關系。”白越依很是無語平蘊生一個大男人,整天為一點破事傷春悲秋的。
平蘊生被戳到了痛處,他氣的頓時不幹了:
“你懂什麽!怎麽沒關系?那是緣分未到!我還就告訴你了!小爺今天必須要去看看姻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