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7.

江晚晴和孟采薇同時安靜了一下。

嚴天意則無奈的嘆了口氣, 露出了一個“我總是在這個年紀承受了太多”的表情。

随後, 他無視兩個大人複雜的表情,自己給自己打了個氣, 又撐出了一臉無邪的天真, 就着這個表情,“噠噠噠”跑進了實驗室。

這孩子進了門兒, 先跟他親爹和教父分別打了個招呼, 随即就對“漂亮姐姐”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把自己的小身板往韓樂雪和季紹鈞之間一戳,無論他們說什麽,他都要飛速接一句下茬兒。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對話被迫中斷。

又過了一會兒,嚴天意不知想到了什麽, 抓着韓樂雪的手逼她附耳下來, 在韓樂雪耳邊說了句話, 随後和韓樂雪一對眼神兒,牽着韓樂雪的手, 一溜煙兒的跑了。

江晚晴拉着孟采薇,借着實驗室的大門做遮擋, 看嚴天意扯着韓樂雪遛狗一樣的跑遠,還趁着韓樂雪不注意,回頭向江晚晴做了一個“ok”的表情。

他這一通操作讓孟采薇目瞪口呆。

孟采薇一直知道嚴天意是個情商和智商雙高的小孩兒, 但是接觸次數有限, 并不知道他這個“高”是多麽離譜的“高”。

……直到她親眼看見這一幕。

第一時間,孟采薇居然忘了自己該沖進去pk季紹鈞。

她轉向江晚晴,愕然道:“這孩子一直都這樣嗎?不是……他這是和誰學的啊?”

提到“和誰學的”這問題, 江晚晴就無力,她也很想知道嚴天意好好一個孩子,為什麽總是近墨者黑。

前有季紹鈞,後有郎玉堂,壞榜樣的強大讓她操碎了老母親的心。

于是她心累的挽了孟采薇的胳膊,把仍然在朝嚴天意方向看的她往屋裏帶,一邊走一邊道:“別看了我的祖宗,你把你選中的禍害教育明白了,我比什麽都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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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采薇愣是沒聽懂這裏面的邏輯關系。

被孟大小姐選中的那個“禍害”仍在實驗室裏,他和嚴修筠正低聲聊天兒。

韓樂雪走了,他臉上霸道總裁的油膩笑容也沒了,整個人正常了許多。

嚴修筠和季紹鈞一左一右地站在實驗室裏,莫名讓屋內蓬荜生輝。

聽見推門的聲音,兩人同時朝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嚴修筠一笑,季紹鈞一愣。

季紹鈞對孟采薇的到來生出一點疑惑:“你怎麽來了?”

被嚴天意這麽一攪合,孟采薇的怒氣再而衰三而竭,臉色仍不好看,但什麽火氣都淺了一層。

被他這麽一問,孟采薇也只是陰森森地盯着季紹鈞:“我?我來替嚴教授送兒子。”

嚴修筠倒是面帶笑意的點頭致謝。

而季紹鈞被她盯得莫名其妙:“哦?嚴天意是你帶來的?”

孟采薇沒搭理他。

季紹鈞沒看懂她山雨欲來的表情,見她沒有閑聊的意思,幹脆換了話題:“你來的也正好,我剛才和Vincent商量了一下兒,兩件事——首先,我們要做空‘天翼’的股票;其次,回去核算一下我們手頭可以籌措的資金,我想暫停一下幾個比較雞肋的項目……我準備試着談一談入股‘華方’。”

孟采薇一愣,完全沒明白這其中到底是怎麽樣一個關聯。

她只有一個想法,并且脫口而出了:“你瘋了?”

江晚晴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一言難盡地看了嚴修筠一眼:“……你們跟韓樂雪聊了半天星星月亮校園草地,就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她試着又看了看嚴修筠的表情,企圖給他們的行為做個合理解釋,然而這是徒勞的。

她只好道:“……做空天翼的股票?你們認為天翼的股票要下跌嗎?”

季紹鈞心照不宣地笑了一笑。

江晚晴看了看嚴修筠,頓時了然。

之前他們兩口子和季紹鈞吃飯,江晚晴除了堅定了“要離吳哲茂遠一點”的信念以外,便是認清了自己的一個短板——她的金融學常識極端匮乏。

如果是別人,意識到這一點大約就“愛誰誰”了,可江晚晴到底是個不堪被別人碾壓的學霸,她回家翻了翻書架,居然還真從嚴修筠的舊書裏翻出了兩本《投資學》,于是抽空認真研讀了一下。

她看書一目十行,雖說算不上過目不忘,但是半瓶子咣當的水平是絕對有的,因此再聽季紹鈞聊這些,就不至于完全聽不明白。

做空是股票期貨市場的一種操作,本質原理很簡單,便是最簡單的高價賣低價買,賺取中間差價。但是具體操作起來,會比理解中的複雜一點,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前提,便是操作人的預測——操作人要預測某股票會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下跌,才會進行做空操作。

這個預測,除去內幕交易的可能,對江晚晴來說完全就是個玄學範疇,跟未蔔先知沒什麽區別,不僅要準,而且要穩,否則進行做空操作就是血本無歸。

資本市場,玩的就是個刺激。

但江晚晴覺得,季紹鈞和嚴修筠這麽快就抛棄了“不和吳哲茂合作”的原則,迅速準備往這渾水裏趟,絕不是因為突然被韓樂雪迷暈了這麽簡單。

連江晚晴這種外行人士都明白過來了,孟采薇頓了幾秒,也有點兒反應過來。

但是,她耳朵裏還回晃着季紹鈞和韓樂雪談笑時的“音容笑貌”,仍然不是不生氣。

這樣糾結的情況,讓孟大小姐整個人都陰陽怪氣了,她一挑眉,又瞪了季紹鈞一眼。

“別告訴我你是被那位充滿了‘遺憾’的小姑娘迷昏了頭,才做出這種不過腦子的決定的。”孟采薇道,“公司上上下下都指着你的腦袋吃飯,擔不起你這種色令智昏!快點給個解釋!”

“這跟色令智昏有什麽關系?”季紹鈞露出一副“你無理取鬧”的表情,“我只是突然覺得,吳哲茂這麽想插手的事情,一定有些我想不到的好處,與其讓他把好處全占了,不如我親自分一杯羹。”

“吳哲茂?”孟采薇皺眉,“他不就是想入股平城大學的‘華方’嗎,那是因為他有醫療産業的背景,而且現在他花了大價錢搞定與平城大學校方的關系,占盡了先機……專業和資本兩項都是他的優勢,你這時候想從他手下搶利益,這能做到嗎?”

季紹鈞笑了一笑:“如果只是我,我不敢打這個包票,但是我和Vincent聯手,再加一個吳哲茂也未必是對手了。”

這句話一出,不止孟采薇,連江晚晴都看了過去。

季紹鈞對孟采薇懷疑的眼神不以為然:“怎麽,那天不是你擠兌我,如果Vincent肯做金融投資這行,我都要被擠兌得沒飯吃了嗎?現在又輪到你質疑自己說的話了?”

“我沒有……”孟采薇下意識辯解,又看了江晚晴一眼,“但是嚴教授如果只懂專業……”

季紹鈞笑了一聲,打斷了孟采薇的質疑:“你忘了他是傅耀康的兒子了嗎?”

孟采薇一頓。

她确實沒想起來這一遭,在孟采薇眼裏,嚴教授平時就是個溫文儒雅的謙謙學者,身上的氣質穩重而和煦,往那裏一站,明眼人就能看出他濃郁的書卷氣。

這樣的形象,确實很容易讓人忘記,他是藥業大王傅耀康的兒子。

藥業大王傅耀康本人,能夠執掌“耀康集團”數十年,而至今不衰;他的長子傅修遠,是一個能從“空難”裏活着回來接掌“耀康集團”的男人,甚至逼得占盡先機的二姨太吳雅蘭轉資申城避其鋒芒;就連已經去世的嚴書音女士,都是個當斷則斷的奇女子,圈子內至今還在流傳她的過往……

可是和這野心勃勃的“一家人”相比,嚴修筠身上的氣質就太溫和了,溫和到……與這樣的家庭背景有些格格不入。

她想着,一擡眼,卻看到嚴修筠的一抹笑意。

她正思索着聽聞過的有關傅家的種種,在這樣的心态下,她莫名覺得嚴修筠的笑容有哪裏不一樣了。

孟采薇突然頓了一頓,下意識看了江晚晴一眼,發現江晚晴也皺着眉。

她以為江晚晴也注意到了,瞬間閉了嘴。

而江晚晴卻思索的是另一件事:“我從剛才就在問,你們是基于什麽做出的這個決定?你們剛才和韓樂雪聊了什麽?”

“這個啊……不知為什麽,我覺得這個姓韓的小女孩兒有點眼熟,總覺得在哪見過他。”季紹鈞笑了一笑,“不過,需要等我再确定一下。”

原來他一開始就說,“我們在哪裏見過”并不是一句油膩的撩撥——他是真的覺得韓樂雪面熟。

那後來……他和韓樂雪東拉西扯,是為了确定這個“面熟”的感覺從何而來嗎?

江晚晴醍醐灌頂。

如果是季紹鈞發現了韓樂雪身上什麽特殊的地方,那麽,他們做出參與這件事的決定就不足為奇了。

雖然這樣想,她還是略帶遲疑地擡起了頭,和嚴修筠的眼神對上:“你們确定要這樣做?”

季紹鈞搶道:“弟妹你擔心什麽,他做這些的時候,可……孟采薇你幹什麽?!”

孟采薇從背後無聲地擰了季紹鈞一下兒,這一下手黑而角度刁鑽,季總用盡了自制力才能維持風度翩翩資本家的風度。

孟采薇卻示意他噤聲。

其實季紹鈞哪怕再鼓噪,他的聲音也是入不了江晚晴耳的,因為江晚晴的眼睛從始至終都只看着嚴修筠。

嚴修筠就在她的注視下笑了一笑,然後上前握着她的手,語調安撫:“我試試。”

這一幕讓孟采薇又疑惑了——嚴教授儒雅的氣質一貫如此,說話留三分餘地,是個真話不全說的典型知識分子。

孟大小姐覺得自己大概是陰謀論聽得太多,所以想多了。

可季紹鈞無端被孟采薇攻擊,整個人都傲嬌地鬧脾氣了,看到嚴修筠和江晚晴“溫情脈脈”地對視,更是糟心。

他無視孟采薇的警告,故意破壞氣氛道:“我們還在這兒戳着幹什麽?還不趕緊下班吃飯!弟妹你趕緊帶上你們家的崽子……天意!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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