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離婚

第19章 離婚

◎“我們從此不見”◎

徐少翊的速度很快, 溫書線上和他溝通完不到半天他就拟好離婚協議的電子版文檔發送過來。

并在財産分割條款上再三與她确認,确認是否真的不做任何要求,不需要拿盛京延的一分錢。

溫書不想再和他有交集,很堅定地回了是。

徐少翊也沒再多問, 其實按照他的能力, 就算盛京延請和創馳合作的金牌律所的律師就財産方面來和他打官司, 他也不一定能贏。

不過當事人都不做要求, 他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

簡單地拟定計劃, 發消息告訴溫書,【你們沒有孩子, 你也不要錢,離婚程序會很簡單的。】

【對他來說需要一個協議, 承諾你不占有他的財産, 對你來說一張離婚證就夠了。】

不涉及上訴打官司問題, 九塊錢就能解決的事。

五年婚姻,原來這麽輕易就能結束。

看着這兩條消息, 溫書愣怔了會,最後敲字回應:【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徐律師。】

接收文檔,溫書把這文件轉發給了盛京延一份:

【離婚協議, 你看看還有哪裏不滿意需要改的。】

消息發出去,五分鐘也沒見他回應,石沉大海。

關了手機,溫書想等等吧, 應該給他幾天時間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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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下幾天時間, 都在辦理簽證和收拾行李, 在明園待了幾天,也沒看見盛京延的影子,估計經歷過上次的事,折了他的自尊,他不再願意回來。

這樣也好,可以少很多不必要的糾纏。

機票訂在月尾,闕姍趕着時間從劇組回來,又帶她去吃了一次火鍋,辣得人掉眼淚,溫書直往自己的菜碟裏加醋。

闕姍一邊扇風一邊說:“他有沒有再找你麻煩?”

“那天晚上,你們還好嗎?”他試探着,觀察她的表情。

夾一筷子魚肉,溫書臉上不見任何波瀾,“沒有,等他簽完字我們辦完手續我就離開這裏。”

闕姍給自己灌了杯啤酒,“你一提這個我就傷心嗚嗚嗚。”

“都怪梁霄,他提讓你去英國這事幹嘛啊?他自己在那留學過就非得讓你也去啊。”

“以後沒人陪我玩,我們隔着幾萬公裏,我想見都見不到你了,書書。”闕姍越說越傷感,最後嗚嗚的抹眼淚。

溫書心軟得好像棉花,她伸手抱了抱她,“哭什麽,還會再見面的。”

“珊珊,你可是大明星啊,有那麽多喜歡你的粉絲,多好。”

“可是,不一樣。”闕姍擡頭看她,眼角還有點紅,最後她笑了笑,“不說這些難過的事了。”

舉杯,啤酒撞上,她輕輕開口:“慶祝我們書書脫離苦海!”

回酒店時天已經很晚,溫書剛進去,刷房卡入住,就看見張媽局促地站在門外。

“姑娘。”她聲音弱弱的。

溫書停下來,轉身看着她,輕輕開口:“怎麽了?”

“你下個月過生日,還回明園嗎?”

房卡攥在手心,溫書靜靜地看着她略顯渾濁的雙眼,“不回了。”

張媽勉強笑笑,臉上皺紋紋路明顯:“那姑娘先回澤桉園吧,祖母說要見你。”

頓了下,溫書問:“祖母還說什麽了?”

張媽如實回答:“讓您把先生也帶過去,她有話要對你們說。”

“我會告訴他一聲,他去不去我決定不了。”溫書靜靜回。

張媽只好退下,彎着背,總是很謙卑老實的模樣。

看着她離開,溫書進了屋裏,拿出電話,想了想,撥通那個許久沒碰過的號碼。

鈴響了大概一分鐘那邊才接。

溫書站在窗前,一件白色的紗裙,鎖骨的紋身蝴蝶安靜蟄伏,呼吸平穩,鵝蛋臉在燈光下很柔和,如一汪水,眼睫纖長,根根分明。

滋滋電流聲從聽筒裏傳來,彼此的呼吸都消融進夜色。

曾經那麽親密,到現在接個電話都要等誰先開口。

不過盛京延顯然沒有那麽好的脾性,十幾秒之後,一道冷淡疏離的嗓音響起,

“有事?”

緊了緊手指,溫書垂眸,睫毛安靜覆下,在眼窩裏落下陰影,“奶奶讓我們今晚回去。”

“和你一起?”盛京延的嗓音裏似乎有淡淡的嘲諷,又透着點漫不經心的慵懶,

“不好意思啊,沒空。”

“好。”溫書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情緒,“我最後去看一次奶奶。”

“你明天回明園來簽離婚協議……”

沒等溫書說完,電話便嘟的一聲變成了忙音,他毫不猶豫地挂斷。

溫書在和他的聊天框裏補上沒說完的話。

【明天下午來簽協議,扯證。】

【別浪費時間了,盛京延。】

溫書原本以為他不會回消息了,可沒想到過了一會他回了句:

【找徐少翊來和我打官司?】

溫書耐心回複:【沒到打官司的程度,你堅持不同意離婚,我會上訴,我們婚姻感情破裂的證據有很多,你不想那些事暴露在大衆的視線內最好還是同意了。】

措辭這句話的時候冷靜到這種地步溫書都有一絲佩服自己。

等了幾秒,她看見他的一條回複,簡短,決然。

【奉陪。】

寧願打官司也要和她糾纏?溫書不理解他,但現在也不想再這樣和他聊下去,明天必須見一面,解決這件事,後天是機票起飛的時間,改簽的話得幾萬。

她剩下的錢不多,不想浪費在這上面上。

收拾了下,打了個出租車便獨自去明園了。

在桉樹園外下車,她慢慢地往前走,進入蓊蓊郁郁的樹林,小路彎彎繞繞的,但她對這裏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以往盛京延不陪她來,她都是自己一個人來,去澤樓看奶奶。

林芝在門前等她,看見她來了便笑着,“麻煩姑娘跑這麽遠來了。”

溫書對她笑笑:“沒事,帶我去見奶奶吧。”

林芝一路絮叨些,“今年夏天多雨,冬天必然也早至,祖母擔心你們冬天冷,前些天命人尋了好些毛線來,說給你們織兩條圍巾。”

腳碾過石子,溫書心裏有些酸酸澀澀的,今年冬天哪裏還會繼續待在南浔,終究是讓祖母白挂心了。

“冬天還早,讓奶奶歇息好,養好身體,我不怕冷的。”

林芝在前面拿鑰匙開門,“那哪兒行,就算姑娘不怕冷,姑娘八月份的生日也要到了,祖母于情于理都要準備一份禮物給你的。”

“她在二樓歇息,跟我來。”

溫書對她笑笑,跟着林芝往二樓走,琴房裏,她穿着長袖坐在旁邊小沙發上,腳邊躺了只雪白的貓。

頭發已經白了大半,兩只蒼老滿布皺紋的手握着毛線簽正在靈巧地織圍巾。

聽見聲音了,沈慈心擡頭看她,還帶着副老花鏡,她和藹地笑笑:“書書,過來。”

溫書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奶奶。”

“吃完飯沒,我這麽晚叫你來,讓你奔波勞累了。”

溫書搖頭:“我不累,我應該來看奶奶的。”

停了織毛衣的動作,沈慈心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今年南浔夏天雨好像下個不停,是不是很冷?”

看着自己裸露的腳踝,溫書搖頭:“不冷,我年輕奶奶,不怕這些的。”

“是不怕,年輕好,離開這裏,去更大的世界闖闖。”

愣怔了下,原來奶奶知道了,溫書看着她,眼裏有濕意,輕輕叫了聲:“奶奶。”

沈慈心輕輕摸着她的臉,“這些年委屈你了,我家那些個趨炎附勢的兒女都因為門第之見對你不好,你對他們怎麽好,他們都看不見你。”

“你外祖爺爺是軍人,參加過解放戰争的,那些年打仗拼命,我随他一起吃了很多苦,我們沒有階級之分,我們和所有人一樣都是普通人,不會因為出身看低別人。”

“而戰争結束後,你爺爺白手起家,生意做得好,一代一代傳,才有現在的盛家。”

“可我生的那個兒子不成器,兒子的兒子沒想到也養出一身惡劣脾性,苦了你忍受了他五年。”

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沈慈心嘆了口氣,“小時候我見他溫和善良,正直慈悲,以為終于有顆樹要成材。”

“可沒想到被他爸送到國外三年,回來就像變了個人,冷漠無情,玩世不恭,放浪形骸成天跟南城這些公子哥混在一起,什麽惡劣脾氣都養出來了。”

“饒是你默默陪伴五年,也沒能拉回來他的心。”

“罷了,以後到黃土下面去,我去和他爺爺請罪。”

沈慈心已經很老了,眼珠有些渾濁,隐約表露痛苦,她想起從前,滿是眷戀:“他十七歲那年,和同學一起去相鄰省市旅游,碰上地震。”

“旅游團和同學都連夜回來了,就他一個人往最危險的地方走,去報名當什麽志願者,幾十個小時不睡覺,餓了就喝點水,”

“什麽體力活都幹,在那災區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人,他爸媽打好幾十通電話勒令他回來他也不聽。”

眼睛漸漸濕潤,溫書鼻尖泛酸,她曾經那麽喜歡的那個少年,救她生命的人,眼裏有光如星辰,單薄瘦削的脊背撐起一片廢墟後的天空,是比清風更明朗的人。

沈慈心低頭勾線勾着圍巾,她年紀大了,看東西已經不太清楚,穿線對着針孔二十幾分鐘都穿不進去,手腳會不自覺的顫抖,不可逆的老去,不可避免地愛回憶過去。

“他在災區待了五天,經歷了大大小小幾十次餘震,見到數不清的死去的人,殘破的軀體,四散的肢體,血流成河的廢墟,還有流離失所的無辜百姓。”

“回來時,他第一個來看我,短短幾天他就瘦了很多,我心疼他,給他煮了頓好吃的,吃飯時他手有點控制不了筷子。

我很着急,連忙要去叫醫生來,他卻抓住我的手說:“奶奶,我沒事,我只是太累了,受了點傷。”

我掀開他手臂的衣服,才看見一大片發紫的淤青,沒散開,已經開始腫了,一摸就疼。

我給他他擦藥酒,問他疼不疼,他龇牙咧嘴笑着對我說奶奶我不疼,沒有地震裏的那些人疼。

他還說,他不疼,他很開心,因為他救了人,其中有一個個子矮矮的,眼睛很大很漂亮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說,長大後會去找他。

阿延那時候和我說,那個小女孩如果找來的話,他就認她當妹妹,會比所有人都對她好,會寵她,讓她忘記地震帶來的傷痛。”

兩手撐在膝蓋上,溫書盯着地毯上的花紋,眼淚滾落,背脊的蝴蝶骨凸出,微微顫抖,像一只收束的蝴蝶。

換了個顏色的毛線勾織,沈慈心嘆惋,“也就是那時,我以為他是個好孩子。”

“第一次和你見面,我就很喜歡你,我想着你嫁給他,應該不會受委屈。”

“可原來人是會變的,他變壞了,書書,你已經做到夠好,你不需要再給他機會了。”沈慈心彎腰湊近,用蒼老粗砥的手指擦她眼角的淚,“別哭,姑娘。”

“人都得往前看。”

“大膽往前走吧,別回頭。”

沈慈心沒說完的是,那時候盛京延從災區回來,看過太多血腥惡心的場面,心理抗拒,得過心理疾病,醫治了快半年才醫好。

可能那個陽光肆意,溫柔如風的少年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改變了。

傷痛或許會被治愈,可它留存的痕跡永遠在那裏,像一塊疤,撕不碎抹不掉磨不滅。

溫書臨走時,沈慈心塞給了她一個翡翠玉镯,眼裏滿是愛惜地看着她:“原本想等到你生小孩的時候給你作為賀禮,但現在看來,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多了,你收下,這是我的心意。”

看着手裏這只通體碧綠,不摻雜一點雜質如水一般漂亮的镯子,溫書不敢收:“奶奶,這太貴重了。”

沈慈心對她笑笑,“你以前也姓沈,我也姓沈,我們就是有緣,你以後就當我失散的孫女,願意嗎?”

眼睫垂下,溫書看着手裏的手镯,她想問很多話,她想問奶奶是不是知道她就是那個地震中的小女孩,但她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最後輕輕抱了一下她。

“奶奶,我回來的話,一定來看您。”

沈慈心拍了拍她的背,溫柔笑笑:“好,乖孫女。”

溫書離開澤樓,快要走出澤桉園的時候又受到門口傭人的阻攔,讓她回去,說夫人和老爺要見她。

緩和了會情緒,溫書又跟着那傭人折返,徑直去了主樓,上樓,進入客廳,還是上次關琦推倒她的那個客廳。

盛駿輝在房裏玩玩具,關琦和盛勳北分坐沙發兩側,關琦端着姿态,看她的眼神傲慢而輕蔑。

“爸,媽,您們找我。”溫書站在燈光下,纖瘦一道影子落下,面容安靜而溫柔。

關琦撥弄指甲上的亮片,眼神睨了她一下,“你要和我們京延離婚?”

溫書點頭,聲音有些低,剛哭過,眼睛還是紅的。

握着茶杯喝茶,盛勳北不動聲色地觀察她。

關琦做成很遺憾的模樣,“罷了罷了,沒有緣分的人終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既然是你自己提出的,那我們也算還了老溫家的恩情了,婚約就作廢。”

“你考慮好,錢方面的要求盡管提,也算這五年的補償。”盛勳北插話,嗓音低沉。

隔着玻璃鏡片看着他那雙眼睛,瞳仁裏的光很暗,略帶一種渾濁感,如被磨砺過的玻璃珠子,刻進沙石。

“好的,謝謝爸媽。”溫書嗓音柔和。

燈光落在她白皙的臉上,照着眼角未幹的淚痕,有種楚楚可憐的意味。

關琦吹了吹茶,茶葉在水面上浮動,泛起波瀾,她審查一般的提問:“盛家這五年來待你如何?”

溫書明了,順着她的話回:“爸媽都對我很好,奶奶也疼愛我,吃穿不愁,在外大家也對我恭敬有禮,我這五年來,一直過得很好。”

彎了嘴角,關琦露出笑容,“我和你爸果然沒看錯你,看見你的第一眼起就覺着這姑娘一定溫婉賢惠。”

她品了口茶,又問:“那若外人問起離婚緣由,你如何回?”

咬咬牙,溫書回:“問題在我,婚後五年,無所出。”

關琦喜笑顏開,“你以後可真這樣回答?”

溫書:“是的,媽媽。”

“溫家的姑娘果然就是對自己狠得下心。”

“來,上前來。”關琦向她招手,“好兒媳,最後一次了,也讓我這個當媽的好好看看你。”

向前幾步,溫書走到關琦身邊,被她拉着坐在她旁邊,她手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帶着笑說出口的話卻全含着警告,“你呀,既然做了選擇了,以後可別回頭看。”

“南浔像我們盛家這樣的人家都容不下你,以後可得找個更高的門楣嫁進去,也算得償所願。”

“我今晚瞧着你甚惹我喜歡,就送你個臨別禮物吧。”關琦取下自己耳朵上戴的一副珍珠耳墜交到她手上,炫耀又像挖苦,“這個呀,是你爸送我的。”

“就一件不重要的首飾,他硬是在拍賣行擲金百來萬拍下來送我,別看他嘴上不說,可行動上處處都體現着喜歡。”

把耳墜按到她手心裏,關琦說的話像紮她心窩:“你沒收過你丈夫的什麽禮物,你沒體會過這種喜悅,這副耳墜,我就代替京延送你了,讓你也高興高興。”

“怎麽苦着張臉,笑一笑,笑一笑啊。”關琦用那做了美甲的手去弄她嘴角,硬指甲陷入肉裏,生疼。

依着她心願,溫書彎唇笑笑:“謝謝媽。”

出了那棟裝飾奢華的樓,溫書捂着胸部大口喘氣。她不明白,怎麽有人能這麽高傲,這麽的懷有惡意。

那雙珍珠耳墜我在手裏,倒鈎的尖刺紮進皮下,溫書回頭,将那副耳墜狠狠扔回去。

階前一點清脆銀鈎撞地聲響,身後一束筆直明亮的車燈打過來。

車門打開,夜風凜冽,一道女聲響起:“溫書,你也在這裏啊。”

溫書回頭,手擋了擋光,看着蘇橙一襲雪紡長裙踩着高跟鞋下車,她生得溫柔,眼神這刻卻擋不住野心,嘲弄地看她,像看小醜:“離婚協議簽了嗎?”

“阿延這些時日都沒回家吧。”

她脖子上帶着條項鏈,明晃晃的,藍色寶石折射着光,正是那條小深藍之吻。

“明天就簽,不勞你費心了。”溫書轉身就走,路過她身邊,輕輕開口:“你有機會了。”

心裏似乎已經平靜得泛不起一絲波瀾。

就算蘇橙是來見未來公公婆婆的又怎樣,與她無關了。

……

翌日。

等到下午,溫書把離婚協議各式兩份裝進文件袋裏,打了出租車回明園,她撥給盛京延電話。

十幾秒後他接了。

溫書開門見山,“現在回明園簽協議吧。”

出乎意料的,盛京延這次并沒有為難她,只是冷淡地回問:“兩個小時能不能搞定?”他嗓音低沉,聽不出一絲感情。

在心裏算了算,溫書回:“可以。”

挂掉電話,短短的二十七秒通話記錄,結束這互相折磨的五年。她擡頭看向窗外。

城市街道幹淨整潔,這些年綠化一年做得比一年好,陽光充足熾熱,裹挾着熱浪,衆生忙碌奔波,和以往的任何一天都沒有什麽不同。

溫書先到,用鑰匙開鐵門的鎖,十幾天沒回來而已,卻似乎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花園裏都是雜草,嬌養的玫瑰枯死大半,以往總有鴿子停留的草坪現在也不見鴿子蹤影,一切荒涼了很多,好像生命在慢慢死去。

帶着文件袋回別墅,鞋櫃上已經落了灰塵,沒換鞋,沒開燈,溫書進入,坐在曾經和他抵足纏綿的客廳沙發上,将兩份離婚協議擺在桌面兩邊。

下午的陽光從窗外照落進?輕?吻?小?說?獨?家?整?理?來,溫書拿起鋼筆在兩份文件的自己簽字的那一欄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沒有等太久,大概十分鐘,聽到玄關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來到客廳。

一道高大的影子投下來,溫書擡頭看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她喜歡的白襯衫,領帶是黑色的,打的很工整,看得出打這個領帶的人手法很娴熟。

一手手臂勾着西裝外套,一手半插着兜,男人居高臨下地看她,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細細的銀絲框眼鏡,下颌線條流利,碎發漆黑,整個人顯得斯文禁欲。

透過眼鏡鏡片,窺探不出那雙薄情桃花眼裏的情緒,他沒什麽表情,看了眼桌上擺好的協議,他走過來。

拉過椅子坐下,坐在她對面,長腿交疊,右手手腕扣上一塊銀色腕表,雙手交叉,骨節突出而分明,極富力量感,極漂亮的一雙手。

他意思很明顯,讓她先介紹。

“這是協議條款,和電子檔相比沒有改變,你看看,同意的話就簽字吧。”溫書語氣溫和,聲聲音是南方人自帶的軟。

盛京延擡手拿起離婚協議,随便翻了幾頁條款,抽出鋼筆,他在空白處寫內容,“明園留給你。”

“公司股份要多少,自己提。”嗓音低沉而冷淡,聽不出一絲情緒。

擡眸看他,陽光落在桌椅上,百葉窗将陽光分割成條狀,照在他臉上,他半陷入陰影裏,骨相優越,英俊而清冷。

溫書搖頭,固執己見:“我不要。”

盛京延挑眉,淡淡地看着她,烏眸沉沉,碎光冷淡。

“五年什麽也撈不到,傳出去,不顯得我小氣。”他的語氣微微嘲諷,像陽光下一根刺紮入心髒,滋滋地流血。

“我不要你的錢。”溫書固執己見,一雙清澈漂亮的杏眸裏看不見一絲愛意,她回:“我不想和你有任何關系了。”

“滋啦”一聲,鋼筆戳破紙張,黑色的墨浸出來。

盛京延嗤笑了聲,“好啊。”,利落地把協議書翻到最後一下,他潇灑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筆鋒遒勁,一氣呵成。

流利得好似等待已久。

輕咬着唇角,溫書安靜地看着他,覺得有一條縫隙在他們之間裂開,所有的一切都消弭了,愛也罷,恨也罷,都遙遠得好似從未存在過。

陽光下,兩份簽好的離婚協議安然躺在桌上。

他們坐在桌子兩端,卻像隔着銀河。

盛京延驅車帶她去民政局,溫書懷裏抱着那兩份文件,閉着眼靠在車窗上休息。

二十多分鐘就到了,今天的南浔沒有堵車,暢通無阻,好像為他們開路一般,一切都順利得不行。

第二次來這裏,門邊的盆栽都從小芽芽長成半人高的樹,招待員還是那個招待員,短發留成長發,帶他們排隊取號。

等待的時候也很安靜,溫書坐着,能聞見他身上熟悉的那種凜冽的薄荷氣息,若有似無,浮在鼻尖,勾人。

低頭,溫書玩手機。

十多分鐘後,他們被叫了名字。

走上前去,迎接工作人員的詢問,她問很多次,是不是真的确定要離婚,溫書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是。

盛京延全程在一旁,冷眼旁觀。

最後和他拍了最後一張照片。

藍色幕布下,穿着白襯衫的他們,臉上都沒有笑容。

九塊錢,換來和結婚證不同顏色的離婚證,蓋上鋼印,他們一人一份。

走出那棟大樓,溫書手裏的握着手裏的離婚證才覺得,恍若隔世。

而盛京延看都沒看那暗紅色的小本,直接走到垃圾桶旁邊,揚手一扔,扔進去,潇灑無比。

溫書移開眼,“我現在回明園一趟拿我行李,你可以現在離開。”

“我以後把鑰匙快遞給你。”

忍着最後的耐心,盛京延打開了越野車的車門,冷冷一聲:“上車。”

溫書坐到後座。

回別墅,溫書去自己房間取行李,十多分鐘後她拉着自己的粉色箱子出來。

一眼看見燈光下眉眼慵懶英俊的男人,細細的銀絲框眼鏡,削弱平時身上那股野性和戾氣,顯得斯文無害。

他一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一手玩弄着黑色黑色打火機。

火苗明明滅滅在指間亂竄,躍動,映照着男人冷峻臉龐。

收回目光,溫書拉着行李繼續往外走。

走了幾步,聽見他低沉磁性的一聲,“溫書,走出這門。”

“我們從此不見。”

側身,眼淚啪嗒一聲沿着臉頰砸落,溫書沒回頭,徑直往前走,出了那關了她五年的金絲籠。

而盛京延,留在原地,竄出的火苗,終究燙了指尖。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狗子:扔離婚證

明天的狗子:在哪扔的我要撿回來看我老婆照片= =

(hh開玩笑,他們是自己拿的自己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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