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和他
第29章 和他
◎他想靠你懷裏◎
一手插兜, 盛京延肩背疼得有點發木,他盯着溫書握着談胥的那只手,眼裏有種風雨欲來的沉靜。
樓下叮叮咚咚,一個穿着黑衣的保镖跑上來, 貼他耳邊說了句話:“他們招了, 周副總讓我們一起去警局。”
曲了曲手指, 漆色瞳仁裏碎光暗淡, 盛京延盯着溫書看好一會了, 她沒回頭看他一眼。
盛京延轉身往外走,黑色馬丁靴踩在地板上, 濺起水漬。那保镖跟着他身後,恭敬地走了幾步, 就看見他們盛總停下腳步。
深吸了口氣, 他轉過身又往回走, 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低,整個人氣壓都很低。
徑直走到溫書和談胥面前, 垂下眼睫,居高臨下,他冷冷地看着談胥的手。
“松開,我來。”低沉一聲。
溫書還在幫談胥纏紗布,沒聽他的, 也沒擡頭看他。
皺了皺眉,盛京延冷着一張臉,直接伸手強行分開他們,撈小貓一樣把溫書撈到旁邊座位。
而手臂因為用力, 扯着肩上的傷口, 疼得他直出汗。
溫書還想反抗, 一擡頭看見他額角密密麻麻的汗珠和蒼白的臉色時愣了愣。
她坐在旁邊沒說話,把談胥身邊的位置留給了盛京延。
剛剛水果刀割的那傷口約莫有兩厘米深,還在涓涓地流血,把溫書撕的那點布很快浸濕。
盛京延彎腰撈着椅子坐他旁邊,黑漆眼珠盯着談胥,眼神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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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頂了頂臉頰,盛京延一只腳勾過一張椅子直接踩那上面,他撿了塊玻璃碎片,還沒動作,溫書就在旁邊擔憂地喊,“你要幹什麽?談胥受傷了。”
那塊碎玻璃往談谷衣服上劃了幾道沒劃開,盛京延扔掉,不耐煩地對身後保镖開口:“紗布,愣着幹嘛?”
“好的,盛先生。”保镖連忙大步跑下去。
扯開溫書給談胥希的蝴蝶結,一圈一圈把那布取下來。
大手用力,用溫熱的手掌替談胥按壓住傷口,血漸漸沾了滿手。
肩上的疼深入骨髓,随着他的每一個動作扯動,像一根釘子打進骨頭裏。
閉上眼睛,盛京延沒說話,強忍着,但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溫書關注點只在談胥的傷口上,她有些焦急,“盛京延,你行不行啊?”
“送醫院吧。”
闕姍調出地圖查看,“最近的醫院有接近半個小時車程。”
“還是先止血吧,紗布纏纏就好。”
約莫一分鐘後,那保镖拿着一卷紗布和酒精上來。
餘下五分鐘,盛京延用棉簽沾酒精上上下下給談胥手塗了一圈,酒精刺激傷口,疼得談胥指皺眉。
緩過口氣,看着再給自己包紮紗布的男人,談胥笑了下,“盛總對我這麽好,我怎麽受得住?”
系結的時候,用力一扯,盛京延給他的紗布系了個死結,擡眸,一雙微微內雙的桃花眼盯着談胥,眼底的敵意不加掩飾。
“受不受得住,你以後就知道了。”一把推開給他包紮好的手,盛京延往椅子上一靠,壓着傷口,再痛他也沒管。
後面想到什麽,掀開眼皮,他看向溫書,大手一把拉住她手腕,把她帶到自己面前來。
溫書掙開,“你幹嘛?”
沒什麽力氣,盛京延不語,從兜裏摸了塊創可貼撕開,攤開她的手不由分說地貼在手心一塊兩厘米刮傷的口子上去。
他貼的動作倒很溫柔,手心傷口沒疼。
溫書自己都沒注意,他注意到這傷了。
收回手,溫書移開眼,語氣淡淡的,“沒什麽事你就走吧。”
手指動作一僵,聽清她話裏的抗拒,盛京延收回手,從兜裏摸了顆草莓軟糖出來,塞她手裏,“甜的。”
一塊粉色的糖落在手心,軟糖是小熊的模樣,溫書愣了下,想到之前他西裝衣兜裏備着的荔枝糖。
她把糖推回他掌心,表情淡漠:“謝謝,不吃。”
收回手,盛京延沒收,捏了枚硬幣摩挲紋路,他低低開口:“等會警察應該會帶你們去警局做筆錄,遇見什麽如實告訴就行。”
起身離開,他回頭看了眼溫書,她還在關心談胥的傷口。
走了幾步,聽見闕姍的聲音:“書書,你吃不吃這個糖呀,我想吃。”
“嗯,給你。”淡淡一聲,溫書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感情。
背影僵了下,盛京延緩慢擡步繼續往外走。
一直走到樓下,坐進面包車裏,盛京延才深吸一口氣,點了支煙咬着。
随後一手探後輕輕摸了下背部,又腫又脹,連着骨節都疼,像打了顆釘子進去。
一向不善言辭的保镖在旁邊看得都發怵,他猶豫着開口:“盛總,我先送您去醫院?”
“派出所,有周副總在,他們跑不了。”他補充了一句。
盛京延一手撐着額頭,冷汗直冒,手臂動的時候他不小心扯着傷口,輕“嘶”了口氣。
他嗓音低啞:“等會派輛車來,拉他們去警局做筆錄,在那等他們出來。”
保镖記下,“是,盛總。”
呼吸似乎都牽動着傷口,神經連着疼,盛京延疲倦地閉了閉眼睛,想了想開口:“記得送點吃的,買個草莓蛋糕吧。”
“晚上冷,給她拿件外套放車裏。”
保镖拿着小本本一一記下,拍照發到保镖微信群裏,讓有空的兄弟來接活。
說完這些,盛京延才倚靠着座位,疲倦地閉上眼睛。
劉桦開車到最近的醫院用了四十多分鐘,下車時他叫醒了身邊的盛京延,後面都是扶着他進去挂號的。
進的急診科,人一進去,醫生便讓他脫衣服。
盛京延臉色卡白,低頭咬着衣領一角,一把拉下拉鏈,脫了沖鋒衣,掀起黑色短T也不顧有沒有扯着傷口,直接一把脫掉。
後背肌理沿着脊柱展開,一塊一塊肌肉排列得分明,極具男性力量感。
燈光落在他漆黑的發頂,清冷眼底有一種頹喪感。
拿着鑷子棉簽的醫生在他身後站着看着他那左肩上的傷口都愣了下,傷到這種程度,不是與人火拼就是玩命。
左側琵琶骨連着皮膚腫得高高的,成片紅紫,毛細血管破裂滲出血液,現在那一片都是血肉模糊。
沒有利刃切開傷口,只是平整的鈍物擊打,那人的力氣得大成什麽樣子才能傷成這樣。
“裏面化了淤青,要找個老手來幫你揉開,會很痛的,小夥子受不受得住啊?”醫生詢問他。
挑了挑眉,盛京延淡淡回:“嗯。”
過了五分鐘,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醫師進了病房,在燈光下看着他這傷都輕“嘶”了口氣。
“這一棍真夠狠的。”
先給他上酒精消毒,用木片趕出膿血,然後上藥酒,用勁地揉,一手按着盛京延的肩,一手上下推拿用力揉,要把骨頭揉碎的那種揉法。
那年輕一點的醫生在旁邊都看得直皺眉頭,而盛京延沒說一句疼的話,冷汗淋漓,緊攥着硬幣,忍耐着。
老醫師裏裏外外揉了十幾分鐘,又給他上了遍藥酒,讓他晾幹再穿衣服。
背部的疼沒那麽劇烈了,盛京延撈起手機,裸露着上半身,腹肌紋理向下,勾勒出勁瘦的腰線,脊柱展開,肌肉牽動,一呼一吸間都透着欲惑。
老醫師在旁邊給他寫藥方,想到什麽問了句:“小夥子,你這是傷是為了追女朋友受的吧?”
“年輕的時候誰都有個熱血為別人不顧一切拼命的時候,結果大都不能在一起,等老了才發現不值得。”
閉了閉眼眸,盛京延摸出随身攜帶的黑曜石手鏈,緊扣進手心,用力握緊,石頭硌進肉裏,他嗓音低啞帶着偏執。
“我們會在一起,她值得。”
…
溫書一行入做完筆錄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正在想怎麽打車回去,就看見門外路上那輛路虎還在,他們走近一看,那送他們來這的保镖司機靠在座椅上已經睡着了。
談胥擡手敲了敲窗,那司機立刻醒了,迷蒙着一雙眼看向外面,月光下的一行入臉色都有點疲憊。
司機立刻打開了車門讓他們進去。
夜風寒涼,一晚上沒吃飯,這會又冷又餓,溫書顧不上許多,拉開車門就坐上去,打算靠着座椅睡一會。
闕姍和談胥也是這樣打算的,就溫冷妙還醒着低頭在玩手機。
玩了會她輕輕“哇”了一下,看見司機捧了個草莓黑森林蛋糕出來,還有很多零食小吃,順帶着扔給溫書一件薄外套。
隐隐約約感到有東西落到身上,溫書聞見了蛋糕香甜的氣息,睜開眼一看,看見司機拉了塊小桌板出來,把蛋糕放上面,招呼着他們吃,“這是二爺吩咐做的,你們晚上沒吃飯吧,先填填肚子。”
半分鐘內都沒人動,談胥最先拿起塑料刀叉給自己劃了一塊,順便拿了個鴨脖啃,“怎麽不吃?盛京延難不成還能下毒?”
闕姍也不管了,也切了塊,咬住草莓,愉悅而滿足:“好甜。”
“書書吃呀,不吃白不吃。”
溫冷妙小心翼翼地切了塊帶水果和巧克力的給她,“姐姐,你吃。”
深吸一口氣,溫書接過,吃了一勺,唇齒的甜化開,香甜而軟,甜而不膩。
這蛋糕的口感很好,奶油也甜得恰到好處,是她喜歡的。
四人就坐車裏,叫着司機一起分食了大半個蛋糕,吃飽喝足回家的路上,闕姍忍不住感嘆:“誰能想到今天一天這麽曲折啊。”
“吃飯都能遇見罪犯,哎,你們聽說了嘛,那幾個什麽經理是做假賬騙錢的,還有那八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都是有前科的。”
“還好今天盛……來得快,要不然我都不敢想後果。”
溫書靠着車窗眯了眯眼睛輕輕地“嗯”了聲,不想再談論這事。
想了想她問溫冷妙,“我今晚給你訂個酒店住?”
溫冷妙連忙擺手,有些怯懦的樣子,“不用姐姐,我有租房,你把我送到那附近就行。”
也沒執意要幫她,溫書這兩年沒和她聯系,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在她去倫敦第一年的時候發信息給她,說:姐姐我把那輛車還給盛京延了。
想着她還不至于無藥可救,溫書便沒拉黑她。
而這短短兩年,她能從那麽趾高氣揚驕陽跋扈的一個人變成現在這樣膽小怯懦的模樣,都很難想象她經歷了什麽。
溫書不想再摻和進去,因此就沒問。
等回到家,沖了個澡睡覺。
第二天上午醒來已經接近中午,她聽見敲門聲,去打開一看,是談胥站在門外,他穿着一件寬松款式的運動服,手插着兜,“走,下去吃午飯。”
“你家沒吃的吧?”
無法反駁,溫書快速洗漱後換了件衣服,就和他一起出小區,去附近的拉面店吃了碗蘭州拉面。
他們坐裏面,用簾子隔開。
這一頓飯溫書吃得心驚肉跳的,她生怕被拍,反而談胥淡定得不是一點半點。
邊吃還邊介紹:“這裏的拉面是我吃遍的附近拉面中牛肉放得最多的,味道還正宗,你嘗嘗。”
外間老板聽到了,跟談胥一唱一和似的,“對哎,還是小夥子有眼光。”
“我們家是老字號了,以後你們放心來吃,味道保證不變,價格公道!”
溫書勉強笑笑,“影帝你玩哪樣?”
“在這吃飯不怕被拍到嗎?”
談胥慢條斯理拿紙巾擦了擦嘴,勾唇淡淡一笑,對着她,嗓音有點蠱人:“拍到就拍到,剛好宣布了。”
溫書疑惑:“宣布什麽?”
談胥一手搭放在桌上,眉心淡痣很淺,盯着她的眼睛這刻變得認真起來:“我在追你啊。”
此後半個月溫書體會到了影帝追她是什麽概念。
早上送花問好,巧克力禮物收了一大堆,周末喊她過去一起看鬼片。
溫書沒被吓到,他倒是嗷嗷直叫,抱住她手說:“貞子別過來。”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這樣,溫書被他的反差萌可愛到了,耐心開導:“都是假的,怕什麽。”
“你看,貞子還踩滑板車呢。”
果然從白煙裏看到一抹綠色的東西飄過,穿幫鏡頭,貞子踩着滑板車在飄。
鬼片頓時就不恐怖了。
看完電影後,談胥拿他手機拍了張她的照片,随手一發朋友圈,配文:很開心。
下面一排排追問。
【我去,有情況?】
【談影帝開竅了?這是哪家的姑娘啊,真好看。】
【如實招來如實招來,是誰!】
【第一次見談影帝發除了他媽之外的女人照片,牛。】
談胥慢悠悠地打字回:【別問,問就是在追。】
然後後面評論再次沸騰了,誰見過這種架勢啊,影帝大張旗鼓地追人。
溫書回自己房間洗完頭洗完澡後才看見談胥發的朋友圈。
她默默也發了張看電影的照片,當做解釋:和朋友看鬼片,他吓得半死,男生膽子真小,【托腮】
闕姍評論:【嗯,如果這個朋友是談胥的話,書書你有沒有想過他是裝的呢?他想靠你懷裏。】
溫書:……
找不到話反駁,放了手機,畫了會畫練筆。
收到這邊代理人的消息,那人讓溫書加下次畫展的投資方微信。
溫書沒多想,搜索欄裏搜號碼,搜出來一個昵稱為ss的頭像是只大黃貓的微信名片。
點擊添加好友,她備注來意,向他發送了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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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之後盛京延待在南城的公寓待了幾天,沒注意傷口防護,沒過多久就發了場高燒。
燒到三十九度七,他躺在床上裹着薄被子渾身是汗,意識不清醒,昏沉地睡過去。
後面是許頤清到他家看他時才發現,他躺床上怎麽叫都叫不醒,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臉上毛細血管明顯,脖頸的青色血管根根分明,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緊攥着手心一條黑曜石手鏈,嘴唇微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整個人像快要溺水窒息死亡的人一樣。
許頤清看到都吓了一大跳,心裏浮起不好的預感,他怕場景又像七年前那樣重演。俯身一抹他額頭,滾燙到灼人的地步,他連忙打電話聯系救護車把他送去醫院。
住院時等他清醒了,許頤清站他床邊看他臉色蒼白虛弱的樣子嘆氣:“你想幹什麽?”
“生病了不和我說一聲,替她擋傷也不注意防護,破傷風灌膿發高燒,你這身子還禁得起你這麽折騰嗎?”
“當年在國外的時候你就差點死了一次,現在又來,你是沒什麽牽挂對吧,果然啊,一個人離了婚,就是潇灑。”
盛京延臉色慘白,皺眉他搖了搖頭:“我有牽挂。”
“得了吧,人家現在不稀罕你。”許頤清無奈,軟了語氣:“想吃什麽,給你換點口味,我點餐廳做。”
攥着手心的黑曜石手鏈,盛京延忍痛忍得青筋暴露起來,額頭滲着冷汗,像某種執念,他嗓音很低,撕裂一般的沙啞:“蝦仁玉米粥。”
許頤清俯身貼近,聽清了他說的什麽,嘆了口氣:“真是着了魔了你。”
在醫院住了兩天,吊水打了三瓶,後背傷口結痂,燒退後,盛京延起身換掉病號服,看了眼旁邊的蝦仁玉米粥,怔了怔。
許頤清進來,穿着工作服白大褂,手裏還拿着病歷本,看他氣色好多了,語氣悵惘:“退燒身體好了,又可以去造了。”
大手抓起襯衫穿上,盛京延低頭一顆一顆地系紐扣,鎖骨深刻,下颌線流暢鋒利,一雙漆黑桃花裏沒什麽情緒,他想到什麽,問:“我手機呢?”
許頤清真想翻白眼給他,他拿出手機遞給他,“別去她面前受刺激了行不行?”
沒理會他的聲音,解鎖,盛京延半垂着頭,額發漆黑,後頸皮膚冷白,骨骼分明的手指點進微信,一眼看見那個聯系人的小紅點。
點進去的心情竟然帶了絲緊張,等看到那申請人頭像和備注時一顆心才落回原地,勾唇淡笑,他點了同意,給她備注:蘇蘇。
時隔兩年再次有了和她的聊天框,第一句話是她發的:【你好,我是溫書。】
愣了會神。
點進她朋友圈,滑到下面第一條內容時,嘴角的笑僵硬了下,黑漆桃花眼眼眸裏的光忽的便暗了。
照片裏溫書和別的男人坐一起看鬼片,那人摟她手,親密的動作她沒一點排斥。
心口酸脹,盛京延盯着那張照片看得眼睛都開始發幹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