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舍

第34章 不舍

◎嫉妒得要發瘋◎

一條近半米長的金槍魚被運上來, 法國籍的廚師站在一旁現場切刺身,盛放在桌面上。

杯盞晃動,氣氛平和。

馬爾斯和談胥交談,聊着釀酒需要注意的事項, 溫書在旁邊聽着, 默默把其中細節都記下。

萊特和盛京延他們坐在長桌另一側, 一直商讨的是他們莊園裏小衆品牌的紅酒和創馳的合作項目。萊特很有激情, 展望了一大堆, 盛京延手拿着刀叉,指骨修長, 漫不經心地應幾聲,目光全分給溫書。

“所以說不同種的酒釀好了, 更重要的是調酒師的調配, 按不同比例混合才能成就一個品牌?”溫書輕問。

馬爾斯對她笑笑, “對的,這也是調酒師的舌頭比金子還珍貴的原因。”

他拿起桌上那瓶珍藏紅酒, “來,嘗試一下這一瓶,這是莊園建立初期,我和萊特的祖父釀造調配出來的酒,至今已經存放超過二十年。”

拔開木塞, 濃郁的酒香漫出來,馬爾斯用玻璃杯先倒了一杯遞給盛京延,“盛總,請嘗嘗。”

餘下其他人分別分得一小杯。

品茗鑒賞, 幾人聊得都很愉快。

對制酒來了些興趣, 溫書問的也就多了, 吃東西就顧不上,一頓飯才吃幾小口。

談胥注意到,在一旁剝了冰川蝦,給她喂過去。

溫書咬了口,碰到他餐勺,她咬進嘴裏,彎唇對他笑笑,“給你換個幹淨的勺子?”

“嘭。”重重一聲,盛京延把勺子拍餐盤上,冷冷地看着談胥,“傭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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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侯着的傭人連忙上前來,恭敬地叫他,“盛先生。”

“給那位談先生,準備十套餐具備着,不能讓他碰到別人沾過嘴的勺子。”嗓音低沉,帶着冰冷的金屬質感。

傭人照做,連忙上前去收了談胥手裏的勺子,給他換了個新的。

手中落空,談胥挑眉看他,頗玩味,“盛總,這麽照顧我?”

盛京延偏頭跟旁邊的廚師交代了幾句,那廚師便直接停下切刺身的動作,走到溫書旁邊去,手法娴熟地把桌上剩下的冰川蝦全剝皮去蝦線,蘸好蘸料,用新的碗盛好放到溫書面前,“溫小姐,請品用。”

闕姍在旁邊都看呆了,咂舌,和溫書耳語,“他這是幹嘛?”

看着自己面前這一碗蝦,溫書擡頭看了眼盛京延,“你幹什麽?”

“不是想吃這個?”頓了頓,盛京延理了理襯衫袖口,銀絲眼鏡下的眼睛蠱惑蠱惑人心,嗓音低啞。

“還想吃什麽?我給你剝。”

桌上衆人屏住呼吸,一臉吃驚地看着他們。

沒胃口了,溫書放下碗筷,看着自己面前這一碗蝦,把它們分給闕姍和談胥,才下餐桌,和莊園主道謝後。

她走到旁邊葡萄架,拿手機給盛京延發信息。

ws:【過來。】

收到消息,盛京延彎唇淡笑了下。

下餐桌,一手插兜,手裏玩弄着一塊硬幣。

走到溫書旁邊,背對他們,在這蔭蔽的光影下,倆人頗有些密會的感覺。

溫書靠牆站着,面前是木栅欄,一串串紫色的葡萄墜下,鳥雀啼叫,氣息清新,直到一凜冽的薄荷煙草氣息襲來。

睜眼,看着他,他人高,一站這,狹小的空間都顯得逼仄起來。

溫書擡頭看他,眼神疏冷,沒什麽情緒,她問:“盛先生,你病好了嗎?”

垂下眼睫,盛京延玩弄着手指上的一枚硬幣,想到自己前段時間的頹廢,還有那天在黑暗中擁到的唯一溫暖。

她說出的話有多傷人,以至于那段時間,他心口一直隐隐地疼。

不想讓她擔心,盛京延低低回:“好了。”

“那你今天又演的哪一出戲?”溫書盯着他的眼睛,質問。

硬幣反面扣在手心,盛京延低眸看她,微微戲谑,“我從不演戲。”

清澈杏眸裏無一絲波瀾,溫書看向他,語氣嘲諷:“是嗎?我看你今天飯桌上那一番操作就是想讓我難堪。”

“耽擱你和你深愛的人五年,你就非得報複我,讓我現在的生活都過不安生對嗎?”

“你一直這麽想我?”他嗓音沙啞低沉,有點低落情緒。

“不然我還能怎麽想你?”溫書聲音冷冷的,眼眸裏再不見一絲愛意。

心底的隐痛感又開始浮現,盛京延安靜地看着她的臉,他們相距很近,能看清她臉上細小的絨毛,睫毛纖長根根分明,鼻尖挺翹,随着呼吸起伏,眼睫輕顫。

很好看,很喜歡,想擁進懷裏親吻。

不自覺靠近,到咫尺之間,唇快落到她眉間,溫熱的氣息撫過兩人之間。

盛京延伸手,想捏她下巴,卻被溫書生硬躲過。

“你想幹什麽?”

長指蜷縮,骨節凸起,盛京延往牆上一靠,輕輕閉上眼睛,嗓音很低:“最近,我總想起以前的事。”

“那時候,我做了很多混蛋事,你想怎麽懲罰我都可以。”

溫書擡眸看他,他陷在光影之間,側臉線條淩厲,眉目深刻,骨相優越的一張臉,能迷惑很多人。

聽他提從前,真是活久見。

那五年,溫書已經看透了他,他就是個沒有心的人,少年時期再好又怎樣,還不是會變,變成徹頭徹尾的混蛋。

“你想多了。”溫書靜靜看着他,說出的話冷漠而殘忍,“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我跟你也沒什麽關系。”

“不相幹的人,我犯不着懲罰你。”

手指戒痕深刻,溫書嗓音很輕,她淡淡開口:“不過謝謝你,讓我認清,下定決心離開。”

“認識了我永遠不會忘記的人,他讓我體會被愛,讓我成長,讓我放下……”

長指攥緊,聽着她這麽深情眷戀地描繪另一個男人,盛京延眼尾泛紅,嫉妒得要發瘋,可又做不成傷害她的事。

只能冷冷開口:“閉嘴。”

“溫書,你總懂得怎麽消磨我的耐心。”

從前他也說過這樣的話,可從沒今天這麽無奈,這麽失控。

溫書擡頭,看清他眼睛裏的紅血絲,隔着玻璃鏡面,斯文掃地。

他有什麽變化呢?骨子裏還不是那頭撕毀一切的野獸,西裝下還是那殘虐暴徒。

嘆了口氣,溫書轉身,不想再和他交流。

卻被一只大手勾住手腕,分明不舍,留戀。

“放手,盛先生,自重。”

無法言喻的痛楚蔓延,盛京延拉着她的手,這個倔強溫柔的姑娘,這個他親自從地震裏救起來的姑娘,這個愛了他十三年的姑娘。

他辜負她那麽久,他不想放開,也絕不放開。

嗓音低啞,如晨間摻的一把霧,盛京延開口:“以後,我都不會再放手。”

怔了下,溫書調整情緒,掙了掙手腕,十指碾磨過他粗砥幹燥的手心,輕觸到虎口的疤痕,黑色蝴蝶紋身紋路向下,帶起一陣酥麻的戰栗。

他力氣太大,根本掙不脫分毫。

“你非得我以後躲着你,是嗎?”冷靜下來,溫書說的話也與那噴泉裏被冰塊降溫過的水無異。

陽光落在水面上,卻泛不起一絲暖意。

垂下眼睫,盛京延胸口沉悶得厲害,起伏難定,他緩慢地,從衣兜裏拿出一塊草莓軟糖放在她手心。

輕輕開口:“蘇蘇,以後,我不會讓你吃苦了。”

軟糖質地很軟,上滿鋪了一層白白的糖霜,很甜,有一點粘牙。

溫書十二歲的時候,在福利院,與同班的小胖子打架,打得嘴巴髒兮兮的,搶到了一塊軟糖,形狀歪歪扭扭是個小熊,吃進嘴裏化開,很甜很甜。

吃那一塊糖時,小胖子回去叫比她年紀大幾歲的人來出氣,一個人按住她,打她嘴巴,讓她把糖吐出來,另一個人抓地上的沙子往她臉上砸,扔進眼睛裏,眼淚不停地掉。

可溫書死咬着嘴裏的糖,不松開,沒哭出聲,帶着淚水和沙子一起吃下去。

後面她再沒吃過那麽甜的糖,她在日記裏寫:

如果能一直吃小熊軟糖就好了。

好喜歡吃甜的,不想吃苦了。

閉了閉眼睛,溫書抓着那塊糖掙脫出他手心,她轉過身,擡頭看他,瞳眸黑白分明,眼底漠然如霜雪。

揚手一扔,她把那塊糖扔回去,砸在他胸口透過襯衫紐扣向下,很快,掉到地上。

一根銀絲一樣的線崩斷,盛京延看着她,漆黑眸子裏,沉靜,壓抑,隐忍。

喉嚨發澀,喉骨滾動,那眼裏的複雜情緒濃得化不開。

盛京延蹲下身,修長手骨露出一截,手腕上的銀色機械表冰冷,精密,他不發一言,撿起掉在地上那塊糖。

咬了咬唇角,靜靜看着他的側臉,只一眼就移開,她轉身離開,留他一人在葡萄藤架下,在明暗光影中,細小的光束裏躍動着灰塵,男人背影略顯孤寂。

扯着唇角無聲笑了下,撕開糖紙包裝,盛京延咬下那塊軟糖,舌尖觸着口腔壁,糖霜和糖漿,黏得膩了。

下午,應莊園主的邀請,大家一起去學習和體驗葡萄酒的釀造過程。

四點多,太陽不那麽毒辣,溫書特地穿了長褲長袖,和闕姍談胥他們一起到葡萄園彙合。

站在蔭蔽的葡萄架下,衆人全副武裝準備摘葡萄。溫書拿了把大剪子,挎了個木籃,剛鑽進葡萄園深處準備抓的時候,就聽見夏靈煙的聲音。

“哎,聽說你們要摘葡萄釀酒,我也要來玩。”

只見她穿着短裙打了遮陽傘下車走過來,手裏還提了個無比精致的淺綠色花籃。

一進來,剛站一會,就聞到一股過于濃烈的香水氣息,她走裏面去,指了右邊那一大片葡萄園,“那邊都是我的,你們不準摘。”

不想與她計較,溫書帶着闕姍去了另一邊,談胥也跟着他們一起。

剛摘一會,又來兩人。

闕姍看見某人時,眼睛就變星星眼了,不淡定,拿着籃子磨蹭來磨蹭去的。

溫書伸手輕輕理了理她耳邊的短發,“去吧。”

“謝謝書書。”闕姍眨眼,放下籃子就去找許頤清了。

這邊就溫書和談胥兩人摘葡萄,一開始兩人是一起,但後面談胥照顧她,就把籃子提過來,她放葡萄的時候再遞過去,一來一往,手難免接觸上,在葡萄園深處,倆人背影看上去十分親密。

這邊許頤清還在笑着和闕姍聊天,夏靈煙聽見聲音,連忙過來,一臉驚喜地看向盛京延,“京延哥哥。”

“我們一起摘葡萄吧。”她邀請。

盛京延沒理她,目光一直鎖在左邊那兩人身上,黑眸深沉,冷淡如碎冰。

就幾秒沒看着盛京延,許頤清再擡頭時已經發現他挽起外衣的袖子走進左邊那片葡萄園了。

“哎,不是,二爺,盛哥,您真是來摘葡萄的?別忘了正事啊!”

叫不回來,無奈,許頤清也和闕姍一起去旁邊摘葡萄。

就剩夏靈煙一個人挎着她那精致的綠籃子。

她氣憤地盯着溫書那邊,卻也不敢上前去,就自己一個人在“她那片園子裏”磨磨蹭蹭地摘。

溫書和談胥兩人協作得已經很有默契,她彎腰摘最下層架子上一串紅透的葡萄,手指剛碰上去,就感覺到一道陰影覆下,下一秒手中的葡萄枝蔓被剪下,帶了一串綠葉,直接放進一個嶄新的籃子。

溫書起身,空間狹小/逼仄,直接撞上身後男人的胸膛,堅硬有力,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能感覺到肌肉的輪廓。

耳根有點發熱,溫書聞獨屬于他的氣息,溫書拿着剪子往前站了一步,她轉過身去看他。

他人太高,溫書每次都得擡頭,脖子不舒服。

平視過去,又只看見他流利的下颌,和瘦削深凹的碎骨,喉結凸起,極具男性荷爾蒙氣息。他換了件白色運動服,長袖,拉鏈拉到胸口,裏面是裸露的皮膚,肌肉紋理向下延展,延出一個v字形的輪廓,有種欲惑感。

“你幹嘛?盛京延。”溫書問他。

盛京延挑了挑眉,淡淡瞟了眼談胥,敵意明顯,“幫你摘葡萄,看不出來?”

頭疼,溫書揉了揉眉心,“我們這人夠了。”

言下之意,你走吧。

“哦。”淡淡一聲,盛京延直接插進她和談胥之間,低啞嗓音磨着耳朵,“半天就摘幾串葡萄,你們這個速度摘完回去,人家都做完釀好了,這些你留着自己吃?”

他語氣欠欠的,溫書有點心梗,冷冷道:“那行,我看看你摘得有多快。”

談胥在旁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刻也來興趣了,“盛總,您總在我和溫書間插一腳不太好吧?”

眼皮都沒撩一下,盛京延擋住他看向溫書的目光,淡淡道:“先後次序,橫插一腳的人是你。”

“咳。”談胥捂嘴,有些來氣,“好啊,那看看,你能摘多少。”

男人間的勝負欲就這麽容易被激起。

兩個籃子兩把剪刀,溫書剪下的葡萄都被盛京延搶着扔他籃子裏,漸漸的多了,談胥在旁邊獨自提着個籃子,像外人一樣看着。

他不甘下風,回去換了個新籃子來,讓溫書提着,自己拿剪刀剪,非要和盛京延一起比誰速度快。

于是接下來的五分鐘內,溫書的籃子裏盛了七八串葡萄,約莫有十幾斤,勒得她手紅了。

她看着這籃子裏有還沒紅的葡萄,皺眉,“談胥,你剪的有幾串還沒熟。”

她是南方人,調子軟,說起埋怨的話也溫柔,像撒嬌。

談胥立刻承認錯誤:“對不起,書書,我會注意。”

盛京延在旁邊直接黑臉,大手一拉,把談胥弄到自己那邊去,然後把自己沉重的籃子放他手裏,微微挑釁:“看你這樣子,贏不了,認輸吧。”

“嗬。”談胥忍不了,注意力又被拉回在葡萄上,開始瘋狂動作。

而盛京延站溫書旁邊,低眸瞥了眼她勒紅的手,直接大手一勾,把她籃子提走。

此後十分鐘,溫書站在他們旁邊,沒剪子也沒籃子,看戲一樣,看他們剪了十分鐘的葡萄。

那一列的葡萄全給他們嚯嚯完了。

倆人動作利落幹淨,甚至沒有一顆爛掉的葡萄和掉下的葉子,溫書都看呆了。

後面聽見夏靈煙哭啼啼的一聲,“這裏好多蚊子,我不幹了。”她穿短裙,露着手臂和腿被咬得滿身都是蚊子包,受不了就先走了。

而等到清點葡萄的時候,溫書這一隊碩果累累,闕姍在旁邊直給他們點贊,“哇,厲害啊。”

她問許頤清:“你們盛總進修過摘葡萄啊?”他面前的葡萄堆成小山。

最後數成果的時候,盛京延比談胥多一串葡萄,比賽獲勝。

溫書都不想理他們兩個,直接和闕姍一起坐車走了。

把這些葡萄運到加工區,開始清洗,衆人坐在草地邊,拉了好幾根水管過來。

清洗,去蒂,破皮,這是釀紅葡萄酒的必經工序。

夕陽溫柔灑落,橘黃色淺金色淡粉色,像油彩一樣在西邊天幕塗抹開來。

他們圍坐成一個圈,溫書明确拒絕盛京延坐她旁邊,因此她旁邊是闕姍和談胥。

盛京延坐她對面,一把矮凳,長腿屈着,姿勢散漫,拿着串葡萄的手骨骼修長冷白,不食人間煙火般。

烏眸沉沉,目光總有意無意地落在溫書身上。

後面為了容易去蒂,拿了剪刀來。

這是一項重複勞動,本來挺無聊的,但大家說說笑笑時間也都過得很快。

後面出了個小插曲,談胥拿剪刀去葡萄蒂的時候不小心戳在手指上,劃了道口子,流出鮮血。

溫書在他旁邊,連忙拿紙巾幫他按住,又去翻自己的包找來創可貼,小心翼翼給他貼上。

她做這事的時候很認真,和談胥靠得很近,聲音柔和,小心翼翼:“疼嗎?你小心點啊,談同學。”

“貼完這個就別弄了,自己去旁邊休息……”

“撲通!”葡萄被扔進木盆,濺起水花,盛京延慢條斯理地理衣袖,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們倆。

看了會。

冷着臉不發一言,手裏握着剪刀,沒眨眼,直接往自己手心紮下去,重重一下,刀刃割破皮膚,劃入血肉,傷口裂開,血順着指尖大滴大滴往下流。?輕.?吻?戀?.芯?

疼痛後至,有點麻木。

任鮮血流淌,滴在木盆裏,暈染開來,一大盆水都變得鮮紅,而盛京延沒發一言,那雙漆黑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溫書,妒意,偏執,帶着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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