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手有點癢

手有點癢

無論如何,宋陽榮的反應都讓燭峫很滿意,打算一段時間內都住在宋時景屋內,刺激賊人。

依偎在床上,腿搭住床褥,燭峫的視線跟随宋時景的步伐。

雖然暫時不能離開雲中閣,宋時景也沒有心生不滿,鋪開畫紙,回頭看了眼散漫的燭峫,提筆開始作畫。

他已經算不得孤單了。

燭峫躁的厲害,不明白宋時景為何平靜像是一葉浮萍,風吹去哪裏,他就飄往哪裏。

“景兄就不會失落嗎?”

“為何失落?”宋時景頭也不回的問。

側卧身體,托着臉頰,寸寸巡視宋時景的身軀:“對于能再次出去,景兄心底還是有幾分期待的吧?如今不能離開,難道不傷懷?”

宋時景停筆,宣紙上是一株栩栩如生的蘭花,枝葉伸展,花朵爛漫,濃墨染開,多了幾分飄逸。

撫摸紙張,他下意識笑着:“無礙,日後有機會還可以再去。”

燭峫用靈力一彈,打在宋時景肩頭,等他望來,刻意睜大眼睛,好讓看出他在翻白眼。

“與景兄相處也有一段時日,在我看來,景兄除了蠢笨,心思還重。”

他繼續說:“像只被規訓好的兔子,佯裝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見大喜,自然也無大悲。”

“我都能聽見,風吹過你身體的空曠。”

宋時景怔然不語,一時愣得久了,筆從指尖滑落,墨水暈開在枝葉根處,好似一朵花掉落,偏要遠離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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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峫捏着指頭,發出嫌惡的咂嘴聲:“少見你發出歡心的笑,嘴角的弧度倒是比石刻的還标準。”

宋時景垂眸,将宣紙折好,又要起筆重畫,他五官清淡亦如霧霭遠山,能見卻也只能遙遙相望。

誠如燭峫所說,他看宋時景時,總有幾分在看精美卻無生氣的瓷器的意味。

“別畫了!畫再多也是死物。”燭峫加大音量。

翻身而起,把手按在宋時景脖後,“景兄何時能強硬些,讓人看出你是喜是悲。”

嘴唇張了張,宋時景神情如夢初醒,幾番思索,卻是不知道回答什麽。

他從來沒有違逆過父親,有記憶以來,身邊來來去去只有父親和幾位長老。

父親急切忙碌,長老們關切喜愛,盡可能送來有趣的東西。後來雲中閣堆滿争妍鬥豔的花卉,看不完的書籍。又有樂器,筆墨紙硯。

他自小只見過這些,于是喜愛的便也只有這些。

他被關在盒子裏,自然也就長成盒子的模樣,甚至不覺得哪裏不對。

燭峫俯身,撩撥道:“不如景兄叛逆一次,趁伯父不備,偷偷與我跑出去。”

他眯着眼睛,瞳仁似要望進宋時景心底,語氣充滿引誘。

宋時景略有緊張地揉弄宣紙。“父親不願我離開,況且我之前已經偷跑出去了。”

“怕什麽!”燭峫怒其不争:“我可以幫忙帶你離開,伯父追不上來,景兄,我來了,你就再也沒有被關在這裏的意義。”

宋時景不明白他的意思,想到了父親見到燭峫時的反常,眸光微閃。

“我……考慮考慮。”

燭峫嫌棄地哼着:“我就給你幾天的考慮時間。”

這副乖順的模樣,看久了,再欺負他倒顯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燭峫思索,指腹放進硯臺裏,在宋時景白淨的臉上留下五道指痕。

宋時景始料未及,鼻尖聞到一陣墨香,他撫摸臉上的墨痕,擡頭看見燭峫笑得正洋洋得意。

“你這任性妄為之徒!”他就知燭峫改不了本性,若是安靜一會,便又要作妖。

他氣急,索性提起筆,以筆代劍向燭峫戳去。後者笑呵呵地側身躲過,運氣在指尖,往宋時景手腕處輕輕一彈,刺痛下宋時景本能地收回手。

“景兄想與我過幾招,還需再修煉幾百年才可。”燭峫單手叉腰,另一只手伸出,流裏流氣地招手。“不過景兄若是懇求我,我倒是可以好好的教導你。”

宋陽榮回去房間後,猶不放心,腦海裏總是回想起燭峫最後那張志得意滿的笑容,笑得他惶惶不安,在屋內不停踱步。

猶豫再三,他收斂氣息,隐入虛空,踏房瓦而無聲,悄悄地躲在兒子房頂。也顧不上一宗之主的身份,趴在屋脊扒開瓦片向下張望,正巧看見二人打鬥。

宋時景轉動手腕,露出幾分張揚的笑:“我自幼習劍,不會比你這狂妄自大之人差!”

那笑晃了燭峫眼,周圍的一切都靈動起來。一剎那地失神,宋時景握住筆尾,餘墨化作劍芒向燭峫斬去。

燭峫是龍族,擅長以力破萬法,金瞳快速捕捉動作,他後退跳開,腰帶上挂着的玉佩被斬斷,叮當一聲掉在地上。

撫摸腰間斷掉的細繩,燭峫斂目發笑:“斬便斬,怎麽還想解我的衣服。”

宋時景羞怒:“無恥!”

燭峫轉身向外跑去,随手折了根樹枝:“屋內不好施展,景兄可敢來外面?”

宋時景追出去,身形輕盈,揮舞間沒有殺氣,他的劍意似水,利萬物而不争。

而燭峫卻充斥着殺伐之氣,樹枝繃直,次次挑向宋時景胸腹處,卻被輕易挑開,如水般輕巧以柔克剛。

躲在屋脊的宋陽榮咬緊牙根,這小子怎麽敢對景兒打情罵俏。

他眼見着樹枝上挑,輕浮地劃開宋時景衣襟,氣得眼珠發紅。

“如此這般,還了解我衣服的仇。”燭峫眉飛色舞,杵着樹枝大笑。

初見燭峫時,他盡力笑得無害,暗下卻有幾分陰沉。如今這般模樣,真個比他有少年的朝氣,像是灑脫遨游的飛鳥。

就是過于浪蕩無恥。

“胡言亂語!”宋時景追着他打:“你這人好不知羞。”

燭峫跑得飛快,回頭沖宋時景挑眉:“哪像景兄這般含羞帶怯。”

“天玄宗的少宗主追着別人解衣服喽!”燭峫放開音量。

宋時景氣得結巴,臉頰漲紅:“你……你亂說,小心叫我父親聽見。”

燭峫瞥了眼房頂,呵呵笑着:“又不是私會,還怕被聽了話去。”

那賊人的臉氣得都綠了,真有趣!

宋陽榮喘着粗氣,太陽穴脹痛,他緊握着拳頭身體發顫。手有些發癢,好想砍點什麽,最好是一頭紅發的家夥。

打鬧了一會後,最後以燭峫舉手投降結束,他見宋時景生氣便覺是樂趣,可時間久了,又怕他那虧空的身體受不住情緒的波動,事後還需他再補充龍氣。

“天色漸晚,景兄回去睡覺吧。”燭峫招呼。

宋陽榮捏碎一片瓦片。

宋時景蹙眉:“時間還早,往常你要鬧到夜半。今天倒轉了性子。”

“今時不同往日。”燭峫眨眼:“可是有景兄伴我入眠。”

宋時景嘆氣,他對燭峫善變又頑劣的性子沒有一點辦法。“上次你醉酒,睡着了還要壓着人。”

燭峫斜睨着眼睛,嘴上說:“景兄不要抱怨,把我踢開就是。”

他心底笑聲不止,再說下去,房頂上那人便要把瓦片都捏碎了。

“進屋吧。”他猜宋陽榮不敢動手。

果然直到兩人進屋,宋陽榮還在捏着瓦片,嘴裏嘟嘟囔囔。

燭峫脫了鞋和衣服,只着裏衣躺在裏面,悠閑地攤開身體。

宋時景把随意亂丢的鞋子和衣服擺放規整,脫下衣服挂起。

便坐在桌旁沏了壺茶,小口啜飲,拿過一本書翻看。

燭峫看着床蓬無聊:“景兄一人看書,倒讓我受着寂寞。”

紅發散亂似火焰侵吞着床榻,宋時景回首看見他擠着眼睛,裝出一臉哀婉。

“我給你也拿一本?”宋時景想要他老實一會兒。

“景兄覺得我适合看什麽書?”他生而知之,才不要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

“道德經吧。”

“為何?”燭峫詫異。

“你缺德。”宋時景捏着茶杯,偏過頭偷笑。

燭峫臉黑,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反被這呆子将了一軍。

他不與呆子計較,燭峫翻過身悶不吭聲。

宋時景又翻看幾頁書,回頭看着燭峫的背影,一炷香過去,他收起書躺在床邊。

“燭峫小弟生氣了?”

燭峫磨牙:“叫我名字!”

宋時景壓着聲音悶笑。

燭峫用指甲扣着牆壁,這呆子忘性大,早忘了他之前的作為,如今就這麽全無防備地躺在他身邊,蠢貨一個。

心裏想着,燭峫好受不少,他何必與呆子計較。

翻過身,腦袋壓住雙臂,看着床蓬,他能聽見身旁人均勻地呼氣,若靜下心來,還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花香。許是經年累月種植花束,便沾上了香氣。

忽略房頂上的噪音。這不大的屋內,異常安靜祥和,只有他們的呼吸和心跳融合在一起。

燭峫撫摸胸口,距離宋時景近了,他的心跳帶動着他的心跳,保持一致。

這種感覺很奇妙,燭峫無法形容,他們明明是兩個人,心髒卻親密的靠近依偎。

燭峫被自己的想法惡心到了,做鬼臉嫌惡地吐着舌頭。

宋時景稀奇的打量他的怪表情。

燭峫兇惡地望來:“你這傻氣的樣子,早晚叫人騙了。”

宋時景不悅,總是說他傻。“只有你騙我。”

燭峫噎住,不知道如何反駁。

最近宋時景的嘴倒是厲害起來了。

果然是近朱者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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