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蹲守
蹲守
宋時景自然高興父親陪伴,他雖然察覺二人有事瞞着他,卻也只是想知道是何事。并不以為有多麽嚴重,畢竟他還是把燭峫當作朋友,不希望二人作對。
燭峫嘆息,自言自語:“這麽好的竹林,真該養一群雞。”
竹林幽靜,清風徐來,片片竹葉飛落,攜帶淡淡竹香。望遠去,樓閣交錯,霧霭彌漫,千色萬色的鮮花開不盡,又有樹木綠翠,小鹿、松鼠、百鳥嬉戲。
近處,湖泊蕩漾,映照周圍景色,水下群魚游動,偶有幾條錦鯉露出水面,聚集又散開。
溫玉發揮作用,水面氤氲,有些朦胧。三人挂好衣服,下入水中。
宋陽榮不好與年輕人擠在一起,只能獨自占着一半溫泉,看着燭峫湊在兒子身邊,氣得扣邊上的石子。
“泡溫泉的感覺如何?”燭峫問。
溫熱的水流包裹身體十分舒适,他慵懶的眯起眼睛,昏昏欲睡。
“不錯。”宋時景臉頰熏紅,眼珠水潤。
若有所思地撥弄石子,“只是覺得泡在泉水中,欣賞竹林的翠色心中有些安寧。”
“你可真容易滿足。”燭峫長長地哈欠道。泉水太過舒适,他情不自禁地想變回龍型。
“容易滿足不好嗎?所求得越少,越快樂。”宋時景看向燭峫,他已經閉上眼睛,淺色的睫毛安穩地垂下,比起以往兇神惡煞的模樣,此刻顯得安靜又乖順。
宋時景靜靜地望着,突然問:“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燭峫嘟囔着:“我想要我的龍……”急忙止住話頭,‘唰’地睜開眼睛,對上宋時景近在咫尺深邃的目光。燭峫心跳加快,不安地悸動着。
這家夥看着可欺,蠢笨。沒想到竟然趁他放松警惕時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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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宋陽榮吓得冷汗都出來了,急忙咳出聲,試圖吸引宋時景的注意。
宋時景還是看着燭峫,等着他說下去。
燭峫定了定神,鎖緊眉頭:“我沒什麽想要的。”
宋時景把宋陽榮咳嗽聲當作背景音樂。“那你為什麽來到這?”
“你不會無緣無故到達天玄山下的凡城,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遇見我。”
宋時景聲音輕緩,不是逼問,卻比逼問更有壓力:“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債主嗎?”
“燭峫,我欠你的……是什麽?”
宋陽榮快要咳出血也沒換來兒子的目光,急得不停向燭峫使眼色,被後者無視。
這好像是宋時景第一次平靜地叫出他的名字。
燭峫撩起黏在背後的長發,煩躁地捏着脖頸。賊人偷去他的龍鱗,宋時景本就欠他的,就算說出真相也沒什麽。
可是……現在他真的能說出口嗎?
宋時景看着溫和好說話,脾氣卻倔着呢!寧可被重傷也不肯拔劍。如果他說出真相,他會怎麽做?
挖出龍鱗還給他嗎?
瞳孔顫抖,無意識地縮緊,他……想宋時景死嗎?
燭峫苦笑,本來該是他逼迫宋時景,怎麽如今反過來了!
“景兄,和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快樂嗎?”燭峫揉着額頭,沒有看他。
宋時景猶豫一瞬,點點頭。
燭峫笑了:“那就讓它繼續下去吧,等到……”我想清楚了。“我會告訴你。”
“是很…嚴重的事嗎?”不然為什麽不能說出口。
燭峫直嘆氣:“倒也沒多嚴重。”他怎麽反倒幫着說好話。
心裏腹诽自己,燭峫還是沉靜而堅定地說道,“別想着我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以後我會告訴你。”
“現在,我們還是朋友。”輕輕錘了下宋時景的胸口。每次皮膚接觸,護心鱗都在雀躍地跳動。
有時還會傳遞過來對方的情緒,這種感覺對燭峫而言很奇妙,他仿佛掌控着宋時景的身體。
宋時景沉默,半晌後問:“以後就不是了嗎?”
他目光太過真誠,對于兩個同樣被隔離三十餘年的人而言,沒有人會比燭峫更理解宋時景的感受。那是一種溫柔的眷戀。
心跳莫名加快,燭峫無措地移開目光,債主和他的欠債人還真産生真摯的友誼了不成?
他搓着鼻子,釋然地勾住宋時景肩膀。“以後也會是,我還等着帶你一起去海邊呢。”
“景兄,你我三十餘年失去的時光,你要一起補償給我。”距離過近,赤瞳晃得人眼痛。
宋時景微微一笑,雖然不理解他話的意思,還是答應下來。
如果父親真的拿走什麽屬于燭峫的東西,他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替父親償還。
但是在燭峫未告訴他之前,他們還是朋友,希望一直是。
宋陽榮停下咳嗽,揉着跳動的眼皮,燭峫沒有趁機說出真相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但宋陽榮還是不安,尤其看着燭峫肆無忌憚摟着兒子的肩膀,與他親密無間。
他知道自己兒子單純,他怕那條龍抱着報複自己的想法,玩弄兒子的感情,甚至是…身體。
當年查閱資料,他不僅翻越過藏書閣的書籍,還找了人間的話本子,龍族可不在乎對方是人族還是同族,是男還是女。
也許該給景兒說一門親事了。
宋陽榮正在冥思苦想,燭峫已經帶着宋時景穿好衣服回去了。等宋陽榮回神,溫泉裏只剩他一人。
他放不下心,隐身斂息跟在二人身後,哪怕進了宋時景的屋子,也找個角落蹲守,盯着燭峫。
坐在床邊,烘幹頭發,燭峫大咧咧的敞開腿,松垮的衣袍下露出他結實有力的小腿。
宋時景替他收拾衣服,将新的裏衣丢給他。“把衣服好好穿上。”
燭峫假裝不經意地瞥了眼宋陽榮的所在,他真搞不明白賊人一直盯着他幹嗎!
他都說了不會挖出龍鱗。
還是說賊人不喜歡他靠近宋時景,認為會帶壞他的單純呆兒子?
燭峫冷笑,他偏要教壞這個傻子。
“景兄,下次去凡城,我還帶你去賭坊如何?”
宋時景直接拒絕,規整好桌面的東西,燒水沏茶。“你這人當不了多久好人,最會使性子,我怕你把我賣到花街去。”
宋陽榮咬得牙齒‘咯噔’一聲。
宋時景詫異地巡視一圈,沒發現聲音的來處。
花街!在他閉關的這段時間裏,這條龍到底都帶着他的兒子做過什麽!
去過賭坊那種地方,難道還去過花街嗎?
宋陽榮覺得呼吸不暢,不停順着胸口。
燭峫心虛:“你還記得那事呢。”
宋時景略帶指責看向燭峫,含笑道:“難道燭峫小弟忘了嗎?”
燭峫忘了生氣,不得不說,宋時景端着姿态含笑望着你時,目光凝視很有壓迫感。
燭峫往後一躺,雙手張開,索性耍無賴。“忘了。”
宋時景也不惱,繼續他以往的日子,喝茶看書。
燭峫吃了虧,不再打擾宋時景,躺在床上發呆。
宋陽榮只能獨自守在角落,不肯離去。
太陽落下,夜色包裹一切,星辰閃爍,映射湖面波光粼粼,銀光點點。
宋時景放下書本,走到床邊,先是推開燭峫,得了空位才躺下。
燭峫瞪着眼睛不想睡,任誰都不希望睡着的時候,旁邊還有一個大活人直勾勾地盯着你。
“伯父有什麽特殊的愛好嗎?”燭峫問。
宋時景一怔:“沒有,他只是常常閉關。”
轉過頭盯着宋時景,濃眉順着眉骨生長,無論作何表情都顯得很溫柔,眼睛因為特殊的顏色,若是長久注視,便會跌進他的瞳中。
宋時景的确完美的無可挑剔,賊人對他過于愛護也是應該。
燭峫握緊拳頭,但愛護到守在床邊就不必了。
“景兄,覺得我是惡人嗎?”
宋時景毫不猶豫地點頭。
燭峫:“……”這就是賊人死盯着他的原因嗎。
擡眼看向惡狠狠盯着自己的宋陽榮,燭峫惡從膽邊生,也不肯忍氣吞聲。慢慢擡起手臂搭在宋時景身上。
果然,他又聽見磨牙的聲音。
“還沒有睡着你就不老實了。”宋時景無奈,想推開燭峫的手臂。
燭峫一邊觀察宋陽榮的反應,一邊安撫宋時景:“突然想起以前在家裏,和其他族弟睡在一起的場景,還真是想念啊。”
宋時景頓住。
燭峫整個貼向宋時景,他體溫偏高,湊過來暖呼呼的像個大型的湯婆子。
“你……”宋時景猶豫措辭,試探地問:“是在撒嬌嗎?”
燭峫臉黑,他是在試探那個大半夜不回去睡覺的賊人!
他不說話,宋時景就當是了,安撫性地拍了拍燭峫的後背。
宋陽榮忍住拔劍砍人的沖動,他知道燭峫能看見自己,嘴唇開合無聲地說:“把你的髒手拿開!”
燭峫露出無辜又得意的笑,無聲說:“你的兒子在我手裏,滾回去。”
撐起上身,燭峫半個身子都壓在宋時景身上。
宋時景扶額,不知道燭峫又作什麽妖。
“你太熱了,不要靠我太近。”
燭峫抽空回複宋時景:“是你體溫偏低。”宋時景虧空太厲害,龍鱗只能保證他活着,到底無法完全修複他的身體。
他低頭,俯視着宋時景:“你沒有發現自己體溫偏低,甚至皮膚也蒼白嗎?”
從接觸到地方傳來滾燙的體溫,對比來看,的确顯得他體溫偏低。
燭峫下意識扯開宋時景衣襟,将手放在他胸膛,仔細感受龍鱗和他的身體。
宋時景已經習慣燭峫時不時将手放在他胸口,也就沒有反抗。
宋陽榮的臉瞬間扭曲,手指緩緩伸向儲物戒裏的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