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鬼夫

鬼夫

唐寧想聽的不是這個答案,可紀連韞這麽回答又沒什麽問題。

他腦子亂的厲害,還沒想好對策,另外一只腳也被紀連韞抓住了。

滾熱的手掌包裹住他的足底,好像要在他的腳上打下烙印。

唐寧害怕到拼命往床裏縮,可紀連韞的力氣比他大,他才努力退了一下步,紀連韞就毫不費力地将他掙紮的腿扯了回去。

“別、別......”唐寧急的不知道要說什麽,喊紀連韞這個名字,對方顯然會不高興,喊夫君又像是助長了對方的氣焰。

他的腳踝太細,紀連韞的手又很是修長,竟然一只手就能抓住他的兩只腿,唐寧噙着淚的眸子有些迷惘,他不理解紀連韞忽然松了一只手是為了什麽。

然後他看見,紀連韞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了床上的那根紅腰帶。

那根細細的腰帶勒了唐寧太久,在肌膚上留下的痛意太纏綿,以至于唐寧在紀連韞手掌看到那根垂落而下的腰帶時,身體本能地開始發顫,整個腰都失去了力氣,那一圈紅痕又痛又癢。

在唐寧倉皇的注視下,紀連韞地去觸碰唐寧的腳,那紅色的腰帶落在了精致的腳踝上,看起來有着說不出的旖旎。

“娘子,你好适合紅色。”紀連韞的語氣流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癡迷。

紀連韞想做什麽?

“別這樣......你、你這樣幹什麽!?!”唐寧倉皇失措的試圖抽回腳,可下一秒,紀連韞忽然抓住了他的腳踝,這個人從前都是病秧子的力氣,并沒有比擁有身嬌體弱的唐寧好到哪裏去,可此時此刻的紀連韞卻忽然展現出了與以往不同的力氣——

怎麽會這樣?

怎麽之前還是病秧子的紀連韞會有那麽大的力氣!

唐寧慌張不安的看向紀連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紀連韞穿着喜服,又或者是紀連韞喝了酒,那平日裏都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忽然氣色很好,像是一把利劍出鞘,眉眼間都是鋒芒畢露的氣宇軒昂,可是再一看又好像是唐寧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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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快昏了頭,這真的是紀連韞嗎?他甚至想給這個人的身份打個引號。

紀連韞?

還是......“紀連韞”?

不知怎麽的,也許是酒力越發上來了,唐寧的身子沒了力氣,他剛剛藏在被窩裏的腳又被拖拽了出來,掙紮時足底碰到了“紀連韞”的衣服,那孱弱的雙腿一下子又瑟瑟發起抖,簡直經受不住一點粗粝的刺激。

好嬌氣。

如果拿根翎羽在他的足心輕輕拂過,只需要一兩下,這個人應該就會崩潰到說不出話來吧?

不,不應該用翎羽。

“紀連韞”的眼裏閃過了奇異的光,他的表情驟然一看好像是平靜的,可落在唐寧身上的每一個眼神都有着說不出的癡迷。

這個人仿佛從未自己走過路,不,如果是從未走過路,那麽腿部的肌肉就會萎縮,必定不能像唐寧的小腿線條一樣,孱弱卻不病态。

“紀連韞”的目光從足尖落在了雙腿上,極妙的比例,多一寸少一寸都不會有現在的美好,簡直像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藝術品,而那毫無瑕疵的肌膚又賦予了他一份驚心動魄無可替代的脆弱美。

想到這裏,“紀連韞”忽然摒棄了手中的紅帶子,他望向這死物的眼神裏沖了嫌惡和嫉恨,好像是在怨恨對方居然有資格去觸碰他的珍寶。

“......夫君?”那帶着濃重哭腔的聲音顫顫的去喚他,“紀連韞”溫柔一笑,所有的戾氣好像都随着這一聲好聽的夫君消散了,它們是化為袅袅的煙霧打了個圈散去的。

“這叫隐白穴。”手指揉搓着唐寧腳趾的根部的,“紀連韞”一本正經道:“按這裏對身體有好處——”

突然被按到足底穴位的唐寧蒙在被子裏,發出了一聲泣音,他用盡全身力氣屈起腿,這個屈腿的動作讓原本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嫁衣滑落了一下,露出了圓潤的肩頭。

“紀連韞”看着他的目光更深。

那極具侵略性的視線如有實質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唐寧瑟縮了一下肩膀,慌亂地伸手将衣服往上提,他一邊整理一邊偷偷去看“紀連韞”,發現這個家夥的目光又情不自禁落在他的腳上,一時間唐寧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這腳又什麽好看的?!

等等......

唐寧看着“紀連韞”只顧着看着他的腳,似乎沒有精力去注意其他,唐寧靈機一動,将落在床上的紅腰帶唰得取走了!

“紀連韞”在此刻才終于挪開了目光,對上了唐寧濕潤的眼神。

他似乎忍不住笑了一下。

唐寧不太理解“紀連韞”在笑什麽,而後,他看到“紀連韞”伸出手雙手,解開了自己喜服上的腰帶。

唐寧呆呆的眨了一下,目光茫然又無辜。

三指寬的腰帶被“紀連韞”握在手中,他的聲音溫潤有磁性,聽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娘子,你為什麽這樣看着我?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他輕輕那紅色的帶子覆在了唐寧的雙眼,高挺的鼻梁将帶子撐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沒了那吸引人的眼睛,視線很容易落在唐寧精致的唇形上,唇中央是一點淺淺的露染胭脂色未濃的粉,好看到讓人想親一下。

“紀連韞”也就真的這樣輕輕親了唐寧一下,他的語氣帶着一點笑意,“讓我猜猜,娘子是不是擔心我把你綁起來?”

唐寧吞咽了一下口水。

“娘子都在想什麽?我又怎麽會是這種人?我又怎麽舍得——怎麽舍得這樣對娘子你?”

視野皆是一片朦胧的紅,唐寧什麽也看不清,只能聽到“紀連韞”那樣溫柔似水的聲音,如果根據聲音來判斷,那麽“紀連韞”真的是這個世界上再溫柔不過的人。

唐寧也真的希望這個人如他口中說的那麽好,如果不是的話,那,那他就咬這個壞人一口,唐寧憋着氣小聲小聲地哭,“夫君,你真好。”

他這聲夫君叫的又軟又甜,是真的柔情似水,乖得不得了,一點都沒有前幾次的勉強。

只要唐寧想,他總可以說出這樣甜,這樣軟,這樣恨不得讓人把命都交給他的話。

“紀連韞”丢掉了手中的紅腰帶,轉而開始脫掉自己身上的喜服,唐寧呼吸一滞,他連忙伸出手去拉住“紀連韞”,“夫君、夫君......”

“紀連韞”垂眸望着他。

唐寧緊張道:“夫君,我們今晚先別做這種事情好不好?”

“為什麽?”

唐寧壯着膽子伸手摟住了紀連韞的脖子,那雙手因為害怕一點力氣都沒有,反而像極了撒嬌的力道。

他覺得“紀連韞”應該是吃這一套的,唐寧像黏人的小貓依偎在紀連韞懷裏,怯怯地打量着對方看不出什麽神情變幻的臉,“夫君,你看,我們才剛剛認識對不對?”

“紀連韞”靜靜地、甚至是享受般看着投懷送抱的唐寧。

這種眼神讓唐寧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他斟酌着詞句小心翼翼道:“我都不了解你,等我們相處久了,再做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會更快樂嗎?”

搖曳的燭光倒映在唐寧明亮的眸子裏,他滿懷希冀地望着“紀連韞”:“你說好不好呀?”

那張漂亮的小臉上還殘留着哭過的痕跡,剔透的眸子藏不住什麽秘密,那點小計謀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紀連韞”靜靜地與唐寧對視,那眼裏似乎有一點紅光閃過。

他伸出手,憐愛地撫摸過唐寧布滿淚痕的臉頰。

“不好。”甚至是寵溺的語氣。

唐寧睜大了眼睛,好像在看一個拿了糖還使壞的不講武德的壞家夥!

他顧不上譴責“紀連韞”,慌裏慌張就想往後逃,然後紀連韞先一步抓住了唐寧的手腕,那從紅色廣袖下探出的手,曾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玩弄權勢執掌生死,而現在卻流連在床榻之間,想帶一個人共赴巫山雲雨。

紀連韞俯下身,眼瞳中央的紅點越發妖異,他語氣缱绻道:“娘子,我現在要和你做的事情——”

“已是人間極樂。”

......

紀珂焦急地在座機上撥打着一個號碼,他一邊撥號一邊警惕的張望着四周,生怕暗處會沖出鬼怪,現在這個老房子是他目前這個身份的家,房子裏除了他還坐着那個瘋瘋癫癫的紀爺爺。

手機在村莊裏沒信號不能使用,他和林蘊之前定下的聯系方式之一就是通過座機交流。

怎麽還不接電話?!

他急的幾乎要原地走動。

難道林蘊出了什麽意外嗎?

一聲蒼老的嘆息聲從暗處傳來,紀珂的動作一頓,他緊張地擡起頭,死死盯着那位老人。

“晚了,都晚了......”紀爺爺坐在椅子上顫巍巍地自言自語道。

紀連韞仍舊是盯着那位老人,生怕對方出現什麽異常,他之前嘗試過要和這個老人套話,但對方除了說“晚了”,就不會說別的話。

“喂?”話筒裏傳來了林蘊的聲音。

紀珂連忙回過神,一邊留心着那位老人一邊回道:“你那邊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才接電話?”

“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怎麽了?”

紀珂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癡傻的老人,他捂住嘴,壓低聲音道:“我參加了唐寧和紀連韞的婚禮,發現來來往往的賓客......都不是人!”

“而紀連韞卻與那些未知的存在交談甚歡,并且一言一行都和一開始我見到的紀連韞有些差異。”

“很難形容那種差異,感覺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的強烈氣勢對比。”紀珂焦急道:“我現在很擔心唐寧,他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你先和我彙合吧。”電話裏的林蘊聲音很平靜:“就在村口的那口井邊,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

“好。”紀珂快速挂斷了電話準備離開,他即将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一直在自言自語的老人忽然道:“二狗子......”

二狗子是紀珂在這個村子裏的小名。

紀珂被喊得莫名其妙,他回過頭,那老人又低着頭重新開始自言自語,蒼老的聲音一直念叨着“晚了”。

紀珂本想不管不顧地離開,可剛才出門被打斷後,他一下子沒了那麽迫切地想要離開的念頭,心裏隐約缭繞着的不安迫使他回憶自己是否遺漏了什麽。

是什麽呢?

紀珂的視線在破舊的屋內掃視了一遍,最後落在了那臺老舊的座機上,他從沒用過這麽老的物件,對這種東西的使用方法全都是在老電視劇裏看到的,剛才試着撥打時也沒聽到什麽按鍵聲,等待林蘊接電話時他也沒聽到什麽嘟嘟嘟的聲音......

只不過紀珂也沒有對這種東西的使用經驗,因此只是固執地将話筒放在耳邊。

他緩緩走到這個座機旁,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模式,在燈光照耀下,他看到這個座機蒙了一層灰,似乎很久都沒有被人使用過。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座機的電話線,是斷的。

嘟嘟嘟,嘟嘟嘟,電話聲急促的響起!!!

紀珂緩緩拿起話筒,聽裏面的“林蘊”問:“你怎麽還不出門?我在井旁邊等着你——”

這一次,沒等那個東西說完,紀珂就挂斷了電話。

可一股深深的寒意還是席卷了他的全身,因為他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什麽話都沒說,對方又怎麽會知道他還沒出門呢?

除非......

紀珂猛然看向窗口,紅燈籠的光暈下,似乎有什麽東西躲在了暗處。

現在是零點。

清明節,鬼門關大開的時候。

林蘊已經遇害了,他必須要确認唐寧的安全,唐寧的身份牌在這個副本中非常重要,如果今晚唐寧也折在這裏,任務難度絕對會直線上升!

而且就算他躲在這裏,也不一定能避開今晚的危機,倒不如出去一探究竟。

做好了決定,紀珂在離開時對那個看起來癡傻的老人輕聲道了一句謝,而後,紀珂往自己的身上灑了灰白色的粉末,大步走出了房門。

紀珂走得很快。

他憑借記憶中的路線輕手輕腳來到了紀連韞所在的老房子,這間房子沒有窗戶,想要從外面窺視到裏面的秘密,只能通過門上的一個小孔。

唐寧曾經說過,這扇門後可能會有一個舔眼睛的怪物。

如果窺探的代價只是被舔一次眼睛就好了。

紀珂心如擂鼓,他只是站在這扇門前,冷汗就從額角滴落,順着灰白色粉末滑了下來,紀珂咬緊牙關克服住內心的恐懼,一點一點艱難地靠近這扇門。

他聽到了一陣隐隐約約的泣音,那聲音哭得斷斷續續,每一次停頓都讓人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拉絲般的甜膩。

......發生了什麽?

紀珂怔愣了一下,将自己的左眼對準了孔洞,那狹小的屋子裏有一根紅色的蠟燭在燃燒,除此之外,整個小小的屋內就只擺着一具塗了紅漆的棺椁。

有一只秀美的手從棺材內探出,漂亮的手忽然抓緊了棺材邊沿,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

而後,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直挺挺從棺材中坐了起來,他穿着還未完全褪去的喜服,在紅色燭光照耀下,那蒼白頹喪的面容有着直沖人心的妖異陰冷,發青的唇角緩緩溢出了一縷鮮血。

最詭異的是,明明棺材裏只坐起了一個人,倒映在牆面的影子卻是兩個搖曳不定的人影!

下一秒,“紀連韞”驟然轉過頭,猩紅的眼睛直勾勾對上眼前窺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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