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鬼夫
鬼夫
“啊啊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在門外傳來,極致的驚恐和痛苦都在那顫抖的聲線中傾瀉而出,像是面對了難以描述的恐怖,好似墜入了地獄深淵飽受折磨,連帶着聽者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似乎跟着被拖入了無底的深淵。
唐寧隐約覺得那道慘叫的聲音有些耳熟,他瑟瑟了一下,現在根本沒精力去想那個人是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突然坐起的“紀連韞”身上。
昏暗的光線下,一開始他還沒反應過來從“紀連韞”唇角溢出來的東西是什麽。
是......是那個嗎?
嘀嗒。
鮮血滴濺在了唐寧身上,濃郁的血腥味彌漫開來,還沉浸在恐懼餘韻中的唐寧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一下黏膩的猩紅。
......發生了什麽?
唐寧猛然睜大了眼睛,在明滅不定的燭光中,他看到忽然轉過頭看向門外的“紀連韞”唇角溢出了猩紅的鮮血。
也許是他的錯覺,他甚至在“紀連韞”的眼裏看到了一片濃郁的紅!
像萬丈紅塵,無邊苦海,冤孽滔天。
那一片紅只是讓人稍稍窺見一眼,就感覺自己已經墜入了無底深淵,飽受着這世間最痛苦的酷刑折磨,用皮肉去喂養這世間最兇殘的厲鬼——
危險!危險!!危險!!!
唐寧渾身緊繃,他甚至都說不清這一剎那恐慌的感覺是為了什麽,也許那只是紅燈籠倒映在“紀連韞”眼裏的光!
正在唐寧腦海一片空白害怕到想哭的時候,“紀連韞”忽然閉上眼,臉色慘白地倒下,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唐寧這下是真的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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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紀連韞”暈倒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感覺天都塌了下來。
顧不上對這個人的畏懼,唐寧掙紮起身,他現在身上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以至于簡單一個起身的動作都讓唐寧眼前發黑。
手指試探性地放在紀連韞的鼻子上,感受到那微弱的鼻息後,唐寧才勉強鎮定下來。
他抱着紀連韞四處張望,忽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而後唐寧猛然意識到,明明之前布!置成婚房的房間忽然間變得空蕩蕩
紅地毯、紅被褥、紅帷帳、紅蠟燭......這些東西通通都不見了,更讓唐寧遍體生寒的發現是——
他現在躺着的地方不是婚床,而是一具紅色棺椁!
唐寧吓到抱緊了紀連韞。
他寧願面對總是拉他上床的紀連韞,也不想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
怎麽回事?!
怎麽紀連韞忽然就吐血昏迷了?是不是因為他剛才踹了紀連韞一腳?
唐寧慌張地捧起紀連韞的臉,粘了血的手指在這張病容上留下一串不詳的紅痕,紀連韞的嘴唇發青,臉上毫無血色,狀态比唐寧第一次看到的還要糟糕數倍,兩廂對比之下,剛才的紀連韞簡直就像回光返照那樣。
怎麽辦?怎麽辦!
唐寧心慌的厲害。
對了,他還有吸吸樂牌!
本來唐寧是打算把每天一次的治療機會留給自己用的,但現在紀連韞顯然更需要治療,唐寧趕緊将自己的手指喂進紀連韞的口中,在吸吸樂牌生效時,唐寧覺得自己本就為數不多的力氣都像指縫間的流沙般消逝,體溫似乎也一點一點變低,冷到唐寧的手指開始發起抖來。
好冷。
太冷了......
唐寧抱住紀連韞試圖汲取一點溫度,可紀連韞的身體比他還要冷,冷到好似一塊堅冰,唐寧哆哆嗦嗦抱住了紀連韞,用他僅剩的體溫努力去溫暖對方。
白色的蠟燭照在紀連韞的臉上,紀連韞蒼白的面容毫無生氣,嘴唇是灰敗的顏色,
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這樣讨厭的家夥?把所有的力氣都留着欺負他,真正遇到危險了反而自己不見了......
“簌簌。”
門外傳來了一陣奇怪的動靜,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爬行。
唐寧愣了一下,心中有一股不詳的預感,他艱難的擡起頭,看向那木門,他的心裏在拼命祈禱着那只是他出現了幻聽,然而下一刻,他的僥幸心理卻被殘忍打破!
只見那木門上的孔洞裏鑽出了一縷黑色的東西,陰冷的黑,好像有無數更細更長的黑彙聚在了一起,不斷扭動着摩挲着組成了一團,乍一看就像、就像是黑色的頭發!
一團會自己行動的頭發!!!
唐寧恨不得尖叫,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在井水裏看過的黑發,該不會、該不會是那個東西過來了?!
心髒因為恐懼瘋狂跳動,跳得唐寧都要喘不過氣來,他抱緊了一動不動的紀連韞,像是抱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紀連韞!紀連韞!!!你快醒來啊紀連韞!!!
紀連韞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唐寧真的想哭了,他小心翼翼扶着紀連韞躺在冷硬的棺椁中,期待着自己這樣做就不會被那個東西發現,棺椁的蓋子沒蓋上,可是唐寧怕蓋蓋子會發出聲音,再加上他現在是真的沒有力氣,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是抱着紀連韞躺下,他剛剛都差點直接倒在棺椁上......
唐寧害怕的将那張冰冷的臉埋進紀連韞修長的脖頸裏,濕潤的淚水打濕了睫羽,蹭了一點在紀連韞的肌膚上。
快醒來吧。
他在心裏小聲的哀求着。
快醒來吧,紀連韞。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尤為明顯,唐寧明明記得之前紀連韞湊到井邊,那個東西就消失不見了,難道說,昏迷狀态下的紀連韞似乎對鬼怪失去了威懾力?
唐寧意識到了這個可能性,他整個人都在安靜地顫抖他的身體那麽冷,也是,紀連韞現在冷到像是一具真正的屍體,冷到讓唐寧身體僵直,也許鬼怪真的不會怕這麽虛弱的紀連韞。
麻痹感爬上了受凍的肌膚。
唐寧的肌膚那麽嬌氣,稍微冷一點都要凍出紅痕。
可他還是用力抱住了紀連韞。
甚至解開了嫁衣,自己剝離了最後一層蔽體的衣服,将紀連韞像冰塊一樣的身體擁進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快點醒來吧。
我好害怕。
一滴淚從眼尾無聲滑落,滴在了紀連韞的脖頸上,唐寧嘴唇因為恐懼不受控制地發顫,他聽到那發絲摩擦地面的聲音越發逼近了,好像有一個長滿了黑發的頭顱在地面滾動。
他的心理防線似乎也在一寸寸崩塌。
唐寧柔軟的唇湊到了紀連韞的耳邊,他用氣音虛弱地叫道:“紀連韞......”
骨碌碌的聲音越來越近,唐寧的淚水洶湧而下,像在紀連韞的耳畔下了一場雨。
“紀連韞......”
一縷黑色的發絲悄無聲息從棺材邊沿垂落而下,唐寧甜膩的顫抖氣息傾吐在了紀連韞耳廓,他哭着喊道:“夫君——”
長長的睫羽忽然顫動了一下。
無限延伸的黑色發絲停滞在半空。
唐寧驚喜又惶恐地抱住了紀連韞,他怕那微弱的動靜只是他的錯覺,力道輕到像是抱着一個易碎的夢。
柔軟的唇貼得極近,唐寧對紀連韞說的每一句都好像近到能順着他的耳道送進心窩,他一字一句顫聲道:“夫君,夫君......”
長長的眼睫再次抖動了一下。
“我需要你......”
紀連韞緩緩睜開了雙眼,那短暫的睜眼動作在唐寧的腦海中卻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他看着潰散的眼睛逐漸恢複清明,唐寧的理智好像也在這一刻回籠,即将崩潰的神經一下子穩定下來了,唐寧看到危機解除後,強撐着的身體一下子癱軟在棺椁內,
紀連韞還是一副虛弱到随時會斷氣的樣子,可在他吃力睜眼的瞬間,棺材上的那縷黑發飛一樣逃竄了。
紀連韞緩緩低下頭,看向了倒在棺椁中的美人,有了唐寧的存在,連這具不詳的棺椁都似乎變成了令人垂涎的藏寶箱。
紀連韞失神了片刻,屏住呼吸望着身下這片豔色。
一旁搖曳的燭光跳躍,晦暗不明的光影投在紀連韞蒼白的面容上,他一半的臉陷入光暈,一半的面容沉于黑暗。
英俊慘白的臉龐浮現出似夢非夢的恍惚,那染了血的指尖輕輕觸碰唐寧臉上的淚痕,晶瑩的淚珠落在他的指腹,紀連韞像什麽遇到山野精怪的凡人,他慌張地收回手,別過頭,連看都不敢去看唐寧。
對紀連韞這樣一副正人君子的虛僞做派,唐寧根本沒有力氣生氣,他虛弱地躺在棺椁裏,累到反抗的念頭也沒有,一副聽天由命的姿态。
只不過這次的紀連韞很不一樣。
紀連韞沒有碰唐寧,反而是伸手按住了太陽穴,許久,他喃喃自語道:“我怎麽會在這裏?”
唐寧:“?”
“......你怎麽變成了這樣?”他皺眉道。
唐寧:“???”
唐寧震驚到像是在看一個吃幹抹淨不認賬的渣男。
紀連韞與唐寧對視片刻,忽然痛苦地按住頭,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又開始劇烈咳嗽,嘴角溢出了鮮血。
【系統,這是失憶梗嗎?】
唐寧震撼道。
【也許是NTR。】
系統平靜道。
【NTR是什麽?】并不經常上網沖浪的唐寧感到了茫然。
系統并沒有解釋的意思,唐寧只能繼續膽戰心驚看紀連韞咳嗽,他真怕紀連韞又暈過去。
幸好紀連韞最終停了下來,他盯着自己掌心的鮮血,和身上鮮紅的喜服,沉默了良久,對唐寧輕聲道:“抱歉,我應該是又犯病了。”
“我經常會無緣無故失去意識,清醒了也不記得自己之前做了什麽。”
紀連韞充滿歉意地看着唐寧,他輕聲道:“我...我有對你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嗎?”
莫名的,唐寧覺得眼前這個對他道歉的紀連韞才是最開始見到的紀連韞。
對方的歉意完全做不得假,那自責的神情蘊藏着極大的痛苦和愧疚,真情實感到甚至讓唐寧擔心對方會承受不住再次暈過去。
“......其實沒什麽的。”唐寧感覺他才是要暈過去的人,可是作為一個倒黴的被輕薄的人,他現在還是堅強地安慰着看起來更加脆弱的紀連韞。
也許從黑頭發這裏死裏逃生,有也許是太累了根本生不起什麽氣,唐寧現在對一切都有了一種看淡的形态,他聲音虛弱的安慰紀連韞:“真的沒什麽,我很好,就是有點困了,想睡覺,”
紀連韞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唐寧安撫到,整個人還是用手扶着額頭,眉頭痛苦地擰起。
【系統,我發現了。】唐寧忽然道。
【你發現了什麽?】
【婚檢真的很必要啊,如果結婚了才發現對象有精神病史,就是我這個下場。】
小劇場:
紀連韞:我快死了
唐寧:可以do
紀連韞: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垂死病中驚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