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鬼夫

鬼夫

唐寧看到眼前的景象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難道是......閻羅?!

比見到鬼怪還要強烈的震撼讓唐寧大腦一片空白,這種感覺就像是看到廟裏香火供奉的泥塑神像忽然走下神龛,來到了你的面前與你對話。

不,不是像,是事實。

鬼氣森森的俊美帝君坐于高堂之上,強烈的威壓讓唐寧神魂俱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纏繞在唐寧指尖的紅線穿過袅袅煙霧,不知為何出現在那位帝君的指尖,蒼白修長的手掌漫不經心地擡起,将那根紅線輕輕往前一拉——

紅線牽引着的唐寧踉跄了一下,吓懵了的身子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別說是回答這位帝君的問題了,唐寧此刻的大腦空空如也。

帝君一只手纏繞住紅線,另外一只手上則憑空出現一本厚重書冊,書頁無風自動,翻頁快到連成一片殘影,終于,在一頁停了下來,只見紙張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中,有一個名字散發着淡淡光芒:

唐寧。

漆黑的睫羽垂下,遮不住深邃眼眸裏的濃郁猩紅,那薄而紅的唇笑了一下。

被青色霧氣籠罩的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形狀奇異似人形的枯樹,樹上出現了兩道紙人般的鬼怪身影,它們直勾勾與唐寧對視,唐寧空白的腦子裏想起了兒時看過的神怪傳說,據說冥界有奪衣婆、懸衣翁二鬼,它們脫死者的衣物挂于樹枝,樹枝下垂的程度代表死者一身的罪業輕重。

正在唐寧這麽想時,一個紮着兩個麻花辮,面容蒼老,臉上畫着兩團紅暈的紙人從樹上飛了下來,直直撲向了唐寧!

曾經遭遇紙人新娘時的壓迫感席卷而來,唐寧連逃跑的反應時間都沒有,就被那紙人壓倒在地!

這是什麽東西?!它要幹什麽?!

巨大的驚懼席卷了唐寧,唐寧避無可避,那年邁的奪衣婆脫下唐寧穿着的紀珂的外衣,好似在對待什麽受罰的犯人,唐寧又驚又怕地抱住自己,那張漂亮的臉蛋毫無血色,但他的手關節處卻露出了深深淺淺的粉,一根長長的紅線像是随着他的動作纏繞在了惹人觊觎的肌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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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衣公将衣物挂在枝頭,那看起來輕飄飄的裏衣卻宛如千金重,壓得樹枝都欲折斷。

“唉呀,好端端的一個人怎會有如此重的罪業?”奪衣婆的聲音怪異,尖尖細細。

唐寧呆住了。

他雖然不是行善積德,但也從未做過一件惡事,怎會落得個惡貫滿盈的評價?

那站在樹上的懸衣公湊近一看,卻是吓得差點從樹上摔了下來——

懸挂于枝頭的衣衫沾染了那位帝君的氣息,似乎預示着萬丈紅塵,無邊苦海,困住了本該斷情絕愛的帝君,這便是他的罪業。

“唐寧,你可知罪?”高堂之上的帝君冷聲道。

那聲音低沉動聽,讓唐寧有着說不出的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似的。

還未等唐寧想出答案,那無形的威壓蔓延開來,似有陰風貼着唐寧吻過他的肌膚,讓唐寧微微打了個寒顫,他眼神癡惘,嘴唇微張,下意識喃喃道:“我、我犯了什麽罪?”

“有夫更嫁,水性楊花。”修長的手拈了一根長長的令簽,往唐寧的方向扔了出去,令簽像有靈性一般飛到了唐寧的面前,只差一點就要射進唐寧的眉心。

強烈的危機讓唐寧的胸腔劇烈顫動,那昳麗天真的面容已經因為驚懼染上了病态的紅,柔軟的唇張開試圖替自己辯解,然而在開口的剎那,漆黑冰冷的令簽忽然改變了去向,毫不猶豫壓住了唇,按住了唐寧想要為自己辯解的話。

“我要罰你。”那聲音冰冷道。

罰?

黑眸蒙上一層水霧,唐寧顫動的視線對上了那雙猩紅的眸子,他在那雙眼裏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畫面!

第十八層的刀鋸地獄裏,惡鬼被“大”字形綁在四根樹樁上,無形的鋸子落在裆部——

第十七層的石磨地獄裏,惡鬼驚恐地望着即将運轉的石墨——

第十六層的火山地獄裏,惡鬼哭着想要遠離即将噴發的火山——

第三層的鐵樹地獄裏,惡鬼被吊于布滿利刃的鐵樹之上——

第二層的剪刀地獄裏,惡鬼的十根手指被放進剪刀的切口處——

第一層的拔舌地獄裏,惡鬼的舌頭被鐵鉗夾住——

唐寧睜大了眼睛,他被這些恐怖的畫面感受到了驚懼,那彙聚在眼裏的霧氣凝結成淚珠滴落而下,他被這一幕幕的殘忍刑罰吓到無聲發起抖來,唇齒不停動彈,想要解釋,可是冰冷的令簽卻沒有要聽他辯解的意思,那恐懼似乎如一條毒蛇抵到喉頭,讓唐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

不,不要罰我!

他拼命搖頭,濕漉漉的睫羽盈盈滴下一滴淚。

那有苦難言的模樣實在可憐又可愛。

“哦?你不肯受罰?”纏繞在唐寧身上的紅線緩緩收縮,從指縫到腰間,帝君的聲音也不像最初那樣冰冷,反而流露出了一點悲憫的意味:“也是,你的皮肉實在嬌氣,哪怕只是最輕的刑罰也要從你身上剝下一層皮。”

“可你罪不至此。”

唐寧一下子燃起了希望,噙着淚的眸子亮晶晶望向迷霧中的人。

“不如這樣,我對你施以笑刑。”那聲音饒有興趣道。

笑刑?

唐寧還未反應過來這是什麽,一根紅線便纏繞住了他的腳踝,鞋子被無形的存在剝落,露出了雪白的足底。

一根金色的翎羽憑空出現,羽尖落在了唐寧的足心,只輕飄飄劃過一下,唐寧便顫抖着睜大了眸子,而後那根翎羽忽然急速動了起來。觸電般的顫栗感從足底竄至全身,他的足心似乎要被那片輕飄飄的羽毛揉爛了。

唐寧蹙起眉,淚水不斷滴落,他一開始還有力氣去掙紮和痛哭,哭到後面沒了力氣,像幼貓一樣只會無聲地發着抖,被漆黑令簽壓住的嘴發不出什麽嗚咽,眼淚從眼尾淌下,沿着修長的脖頸落在頸窩。

當令簽飛舞出去時,唐寧發出一聲近乎融化的啜泣。

濕淋淋的令簽重新回到了那位帝君的手中,帝君微微颔首,義正言辭道:“念你是初犯,此次只對你稍加懲戒,日後你要對你的夫君忠貞不渝,不可生出二心。”

冰冷飄渺的男聲在夜色中起了一串回音,眼前的一切随之煙消雲散,什麽帝君、什麽厲鬼、什麽宮殿都不見蹤跡,似乎剛才的所見所聞都是唐寧的錯覺。

如果不是腳底還殘留着一陣酥麻……

陰冷的風吹在了唐寧身上,唐寧打了個哆嗦,軟手軟腳撿起了地上的衣服和鞋子,因為剛才被碰了太久,他的腳碰到鞋子時也受不了地蜷縮起來。

這、這都叫什麽事?!

唐寧哆哆嗦嗦撿起了地上的鏡子,發現鏡子上竟然照出了紀珂的身影!

太好了!找到了!

唐寧激動地想要把這個消息分享給紀爺爺,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周圍安靜得過分了。

唐寧愣了一下,抱着鏡子走動起了,卻并未聽到身後有那遲緩的腳步聲,他一步一步走向紀珂的魂魄,身後始終沒有任何聲響。

唐寧抱緊了鏡子。

屬于紀珂的魂魄和這個村莊其他怨氣深重的魂魄表現都不太一樣。

“紀珂”鬼鬼祟祟躲在一棵樹後,好像在透過樹枝偷窺着什麽。

紀爺爺交代過,千萬不能吓到魂魄,萬一把對方吓得魂飛魄散,那這魂就怎麽也叫不回來了。

于是唐寧輕手輕腳捧着鏡子走了上去,他小心翼翼調整鏡子的角度,終于看到了“紀珂”偷窺視角的畫面——

那是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流,河流裏似乎有人在洗澡,那個人沐浴的動作很像是什麽電視劇裏為美人量身設計的,比如坐在岸邊,先用好看的腳在水中嬉戲。

唐寧不解地旁觀着,他不是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洗澡要用腳去撥水花,而是不理解為什麽紀珂的魂魄會對這種東西産生執念。

接下來那個人脫下衣服,用手舀起水,再将水淋在身上。

紀珂魂魄的脖子探得更出去了,大概是鬼探頭的程度。

水下忽然湧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波濤,那人也随之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低吟,整個畫面明明什麽也沒有露出,卻洋溢着不可描述的氣息。

唐寧的表情漸漸尴尬。

然後他看見,那個一直背對着他洗澡的人轉過了正臉,露出了一張潮紅的面容。

那是唐寧的臉。

唐寧:“......”

發現自己的隊友瀕死時腦補了自己的春宮圖是一種什麽體驗?

謝邀,起了殺心。

唐寧沉着臉把紅線纏在了紀珂的魂魄上,拽着還想繼續偷窺的紀珂魂魄,像拽着一條放出門遛彎就不想回家的狗。

紀珂的魂魄轉頭看向了唐寧,對上唐寧的臉後,一下子失去了掙紮的力道,異常順從地跟着唐寧走。

唐寧完全開心不起來。

那個最應該開心的人不在了。

唐寧通過紅線将紀珂的魂魄帶進了紀連韞的房間,目光找到了躺在角落裏的紀珂身體,唐寧将纏在他指尖上的紅線取下,綁在了紀珂的身體上,這樣紅線的一頭連着紀珂的身體,一頭連着紀珂。

在唐寧的注視下,那根紅線不斷顫抖,不知過了多久,紅線落在了紀珂身上,昏迷許久的紀珂緩緩睜開完好的右眼,他看到唐寧後,說出的第一句話是:

“小心紀連韞!!!”

小劇場:

某攻:我要對你施以笑刑

唐寧:我要對你施以無妻徒刑

某攻:笑一笑就蒜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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