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鬼夫

鬼夫

腳踏兩條船,其中一條還是鬼,一旦翻船恐怕會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唐寧吞咽了一口口水,小聲問:“我具體要怎麽做?”

“你養過魚嗎?”林蘊問。

“養過。”唐寧有點茫然,不理解林蘊怎麽忽然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認真回道:“是小金魚,後來養貓了,魚就送人了。”

林蘊和唐寧對視了幾秒,只從那雙澄澈的眼裏看到了他自己的面容,幹淨到不可思議,他聽到自己問:“你談過戀愛嗎?”

唐寧愣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談過。”

“幾個?”林蘊問。

唐寧安靜了一會兒,莫名感到了腳踏兩條船的心境:“......兩個。”

“端水會嗎?同樣的事情做兩遍,不要太偏向一方。”林蘊看似平靜道:“我不确定你和他們的親密接觸會造成什麽影響,所以我建議你如果和其中一個接吻了,另外一個也不要落下。”

唐寧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究竟聽到了什麽。

林蘊挑明道:“昨天鬼新郎親了你,為了平衡,等紀連韞出現時,你最好親回去。”

頓了頓,林蘊又道:“做了更進一步的事情也同樣如此。”

唐寧徹底呆住了。

“怎麽了?”其實林蘊一眼就看出來唐寧和鬼新郎的進展沒有到最後,倒不是他有多火眼金睛,而是就唐寧那個體質——

聲音沒有啞,路還能自己走,腰也能挺得直直的,漂亮得和一只小天鵝一樣,顯然沒有。

唐寧連忙搖頭,他咬了一下唇,什麽也沒說,他覺得林蘊這樣的說法有些不太好,具體發生了什麽他還是自己判斷該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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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裏的東西不太方便拿。”林蘊提議道: “我們現在先把珍珠撿回來。”

清晨太陽還沒出來,四周都是霧蒙蒙一片,四周的房屋窗門緊閉,枯樹上挂着的紅燈籠在色調灰暗的村莊裏紅得突兀。

唐寧經過每幢房屋時,後背都爬着微微的寒意,他在鏡子裏看到過那番景象,窗口、房檐都挂着一具具青白的屍體,理智告訴唐寧不要去看,不要去看,可當後背的肌肉顫栗到極致時,唐寧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什麽都沒有。

空蕩蕩的房屋被晨風吹過,發出了細碎的嗚咽。

唐寧唰得轉回頭,整個身子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開始緊繃。

他走在紀珂和林蘊中間才有一點安全感,有個東西叫“人氣”,指的是活人身上的氣息,這種氣息就和太陽一樣能驅散一些冷意。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唐寧很想和紀珂或者林蘊中的任何一人手拉手一起走,他真的無法在看過昨晚那麽恐怖的畫面後,依然保持正常的心态走在這個村子裏。

只不過紀珂和林蘊都要蹲下來撿珍珠,沒時間去照顧他,那散落的珍珠在各個角落,荒廢的農田裏、廢棄的磨盤上、積滿落葉的臺階前......

時間很緊迫,他們必須早點回到唐家村,唐寧不想自己因為恐懼就拖大家的後退。

他握緊了拳頭,試圖壓制住已經布滿了整個身子的虛弱顫栗,唐寧艱難蹲在地上,伸出手摸向了一顆珍珠。

指尖觸碰珍珠的剎那,一個趴在地上玩珍珠的鬼童身影忽然浮現,唐寧吓了一跳,差點要從半蹲的姿勢變成癱倒在地。

“怎麽了?”紀珂一直在關注唐寧,他将撿到一把珍珠塞進口袋,對唐寧問道。

唐寧僵硬地擡起頭,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紀珂身後排着一個個青白色的鬼童,它們像玩老鷹捉小雞裏的小雞一樣,後面的小手搭在前面的身上,一只手接着一只手,直到落在了紀珂的腿上。

“是不是蹲久了腿有點麻?”紀珂說着自己錘了一下自己的腿,他身後的一個個鬼童轉動腦袋,沖唐寧露出了笑。

唐寧喉嚨裏一句話都發不出來。

“你怎麽了?”正彎腰撿珍珠的林蘊也擡頭問道。

坐在林蘊肩頭的鬼童搖晃着雙腿,笑嘻嘻着伸手去夠林蘊手中的珍珠,當珍珠被林蘊放進口袋時,上一秒還笑着的鬼童下一秒就鐵青着臉,怨毒的目光直直盯着毫無所察的林蘊。

唐寧似乎要無法呼吸了,他的手掌撐着地面,聲音不住地顫抖:“別撿了......”

所有的鬼童都齊刷刷轉動腦袋,死死盯着唐寧。

唐寧這才意識到,之前林蘊說的方法有多麽天真。

紀連韞和鬼新郎之間的鬥争,從始至終都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

“都...扔掉......”唐寧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變調。

在他說出這句話後,所有的鬼童都露出了怨毒的目光,好像唐寧是搶了他們玩具的罪魁禍首。

珍珠稀裏嘩啦灑了一地,意識到什麽的紀珂和林蘊沉默地拉起癱軟在地的唐寧,一左一右架着唐寧往回走。

唐寧的腿軟得像面條,恐懼的淚水從眼尾滲了出來,他不想回頭去看,可現在好像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這些。

唐寧顫抖地、僵硬地、遲緩地扭過頭,他看到那條長長的小道上,站滿了小小的青白色身軀,它們被若有似無的迷霧覆蓋,冰冷又怨毒的目光卻穿過了晨霧,死死定在了唐寧身上!

唐寧的靈魂在尖叫,他顫抖着轉回頭,對上了前方鬼童陰森森的面孔。

那回去的路,也被堵死了!

不!千萬別過去!!!

發軟的身體突然有了力氣,唐寧拽住了還想繼續往前走的紀珂和林蘊,他的手需要伸得很靠下,才能碰到這兩人的手——

唐寧愣了一下,看到自己牽着的是兩只青色的小手。

左右兩邊的鬼童正擡起頭對他咧嘴笑。

完了。

寒意灌進了唐寧的身軀。

“咳咳,咳咳。”一陣虛弱的咳嗽聲傳來,那聲音有些沙啞,那是有些熟悉的聲音,“你怎麽一個人到外面來了?”

随着這道聲音的出現,所有鬼童的身影也都消失不見,似乎一切都是唐寧的幻覺,唐寧呆呆地擡起頭,看到一臉病容的紀連韞将手握成拳狀,抵在唇上,羸弱地咳嗽了一聲。

是紀連韞出現了。

太好了。

似乎一陣晨風都能吹倒的紀連韞緩緩走到了唐寧面前,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輕柔地披在了唐寧肩上,“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凍到了?”

唐寧顫抖着抓住了紀連韞的手,非常用力,像是在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手是溫涼的,常年囚于病榻并沒有太過灼熱的溫度,緊緊握住時能感受到近乎涼薄的暖意。

“手好涼。”紀連韞捧起唐寧的手,輕輕哈一口氣,他溫聲道:“你一個人在外面做什麽?”

“......撿珍珠。”唐寧氣若游絲道。

“你看起來很累。”紀連韞伸手摟住了唐寧,“要不要先回屋休息一下?”

唐寧沒骨頭一樣靠在了紀連韞的肩頭,整個人都貼在紀連韞身上,甚至不想去考慮對方那麽虛弱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他的重量。

“不......”他的聲音還是輕而顫抖,卻透出說不出的執拗,一點水光從睫羽間滲透出來,唐寧将這點濕意蹭在了紀連韞的衣服上,“我要和你一起。”

紀連韞看了唐寧一會兒,又微微咳嗽了一下,“好。”

他們往回走了一段距離,唐寧看到了額頭上貼着一張符箓的林蘊,以及身上撒了灰白色粉末的紀珂。

看到紀連韞的出現,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林蘊和紀珂将身上的道具收下來,衆人沉默地在地上撿珍珠,那零零散散灑落一地的珍珠被放進了紀連韞的衣服口袋。

“咳咳。”紀連韞不斷咳嗽着,唐寧緊張地去看紀連韞,得到了對方一個安撫的目光,“你餓不餓?”紀連韞柔聲問。

唐寧除了那杯酒,一整天都沒吃什麽東西,餓得胃部都麻木了,紀連韞這麽一說他才反應過來,趕緊點頭。

“等會兒我給你熬粥,吃點熱的暖暖胃。”紀連韞細心道。

唐寧用力點頭,那快要崩潰的心理防線在紀連韞一句句關切的話語中重新建構,吓到慘白的臉也浮現了一點血色,他小聲道:“其他的聘禮在井裏。”

紀連韞聞言微微颔首,他沒有問為什麽在井裏,只是平靜道:“好,我知道了。”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袋放在唐寧嘴邊,“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唐寧張嘴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從唇齒彌漫開來,給了發軟的身子一點力量。

“還能自己走嗎?”紀連韞問。

唐寧趕緊點頭。

紀連韞輕聲道:“抱歉啊,要是我身體再好一點,就可以背着你走了。”

——“不,你已經非常好了!”

唐寧嘴裏含着巧克力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睛明明白白把這層意思傳達給了紀連韞。

紀連韞微微一笑,他牽住唐寧的手,和唐寧一起行走在死寂的村莊裏,這一次,唐寧沒有感受到那令他顫栗的被注目感。

還是空蕩蕩的房屋,還是不停搖晃的紅燈籠,可是這一切都變得尋常又平淡。

過了一會兒,他們走到了那口井旁。

紀連韞站在井旁看了一下,目光平淡如水,而後他将水桶抛了進去,沒過多久,他就打撈出了一堆濕漉漉的珠寶。

這珠寶都是濕的,紀連韞垂眸掃了一下,沒有自己去碰,而是讓紀珂和林蘊當苦力,他自己則握住了唐寧的手,像是握住了這裏最珍貴的寶物。

那雙眼睛專注地望着唐寧,紀連韞輕聲問道:“想吃甜粥,還是鹹粥?”

小劇場:

紀連韞:我快死了

唐寧:該怎麽端水來着

紀連韞:我又可以了(深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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