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36.
劉家成盯着石塊下的屍體,目光逐漸呆滞,緊接着從胸口翻出無盡的惡心,身上機械的顫抖着,滿臉充斥着驚恐。
“尋找聲音來源,快……”嚴尋嘶嘶吼着,他四下張望着,對面新搭建的樓區,一屢紅色的光線十分明顯。
警隊的同事還未趕來,嚴尋脫下防護衣,配槍上膛,迅速向樓區靠近,樓區帶着沉重的水泥味道,粗糙的牆體,濃烈的工業風格。
嚴尋手機一亮,是尹楠沨發來的短信:“按我的吩咐,別動什麽不該有的心思。”下文配圖是姜純的照片,她雙眸緊密,像是睡着了一般,胳膊深深淺淺的刀痕,跟瓷白的肉體顯出一種沖擊感。
嚴尋腿腳一軟,心猝然空了一下,他強行讓自己冷靜,淡淡的回話:“可以,但我要确保她還活着。”
嚴尋也明白,尹楠沨屬日籍華人,是否量刑也要看是否享有外交特權和豁免權,這樣三番五次下來什麽時候得到審判也不好說,他能幹出将劉鑫殺害的罪行,對于姜純自然也可以。
如果說對于嚴尋的仇恨是因為他對于曲橦雙的忽視,對于姜純,則是因為他是仇人的孩子,那麽殺害的劉鑫的動機又在何處?當時在村子裏般若面具的鬼魅又是不是他?對于村民的動手的原因又是為何?
海一樣的問題湧入嚴尋的腦中,他看着身後的火光,也有些微微迷幻。
“你根本沒有機會談條件。生命很脆弱,你應該懂得。”尹楠沨的尺度把握的恰到好處,他在心理上跟嚴尋一次次的博弈,險些占了上風。
尹楠沨再次發來視頻,尖銳的小刀劃過姜純雪白的皮膚,讓人看着觸目驚心。
“打開視頻直播,說出當年的真相,對于姜純我承諾會留下一條性命。”尹楠沨的語氣冷冷的。
“我是嚴尋,石市公安幹警,在八年前,經濟學姜教授案件的見證者,作為當年當事人,未能持身公證詳細偵查曲橦雙犯罪動機,是我失職,今在此卸職。”嚴尋一字一句說着當年的真相,網上評論的語言個頂個難聽。
嚴尋未怒,為了換的姜純的安全,他放棄了引以為傲的尊嚴。
“你當年又充當了什麽角色?是幕後推手嗎?”
“當年的火災中,我只能救出一個人,我選擇了當年的小孩子。”嚴尋一句廢話都沒有,即便道出了曲橦雙自己要救孩子的真相,現在聽來也都像是推卸責任,他在衆人的視·奸下,被以一次又一次的诋毀,始終不言一字。
姜純朦胧,從迷藥中的醒來,周圍的燈光刺的她雙目有些疼,枕邊是一本老舊的日記,日記是姜純父親的親筆,記錄了多年前的那一場禍事。
姜純被安置在一處醫院中,環境優良的單間,眼前電視聯通網絡,正播着嚴尋的直播。
在姜純被迷暈的階段中,她并不是完全沒有意識,耳邊的對話與身體的痛覺是十分明顯的。劉鑫的污言穢語還盤桓在耳邊,她更深知,自己這滿身的傷痕都是劉鑫所賜。
而尹楠沨才是将自己從閻王殿裏拖出來的人。
“我們談個交易吧。”姜純撥通電話,滿眼淚涔涔的:“作為當年的未亡人,審查案件由我提出來更為恰當,朋友一場,算我求你。”
尹楠沨一怔,遲遲無法答話。
“我一定給你姐姐一個滿意的答複,你要的是一個真相,我也一定盡自己全力讓你滿足,放過嚴尋,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姜純拔掉針頭:“而且,你也應該知道當年是你姐姐自己并不遠走出陰霾,作為幸存者,我很感激,但該承擔的我也不會逃。”
尹楠沨按斷電話,将手機卡取出,換了張全新的sim卡。他一步步接近姜純,卻沒想到最後将自己深深陷進去。他确實想要過終結嚴尋的性命,但是想想摧毀這樣一個人尊嚴與人格或許是更值得玩味。
在尹楠沨的努力下,這消息迅速登臨各大社交軟件,上頭下令要将尹楠沨迅速歸案,但無論怎麽努力,卻都絲毫得不到消息。
劉鑫案發三小時後,尹楠沨出現在石市刑警支隊門口,對着一排的武裝人員,嘴裏叼着煙緩緩的招待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一樁樁一件件。
“放下武器……”刑警高喊了,話音未落,尹楠沨掏出槍,對着自己的胸口接連開了三槍,應聲倒地。
在他接受的教育中,他也從未将自己放在制衡法律之上的制高點,他犯的錯,他也用自己的方法償還了。
姜純如約,當年姜教授的案子被重新的翻了出來,一時間各種口誅筆伐也紛至沓來,通過醫院病情診斷記錄,姜教授患有嚴重的性瘾症,對于曲橦雙的所做作為,姜教授既有內疚卻又無法彌補。在曲橦雙縱火要燒死他之時,也放棄了最後的求生欲。
姜純仍舊記得,那場大火很烈,父親朝着她微笑的招手,轉頭朝向最深火光中走去,她的母親本可以一并逃出,最後,也挽着姜教授的手,一并被赤紅的晚霞吞滅。
這案子在石市聯合審查中得以重新判定,曲橦雙蓄意縱火殺人的罪行消除,姜純作為家屬,登報給受害致以歉意。
也算告慰曲橦雙與尹楠沨。
案子審查結束後,姜純也從刑警支隊辭職,這麽多年仿佛堅持的本心突然失去了動搖,她不知道該趨向何處。
更或者說她需要足夠的時間想清楚,她對于嚴尋是什麽态度。
嚴尋被老局長幾次挽留,他沒松口,反倒是請願到邊境做了守衛警察。嚴尋母親沒有阻攔兒子,只是在逢年過節時會打來電話,家裏需要的東西,姜純都是從網上下單給嚴媽媽置辦齊全,只是她們從沒見過面。
嚴尋在邊境守了三年,手腕強硬,能力紮實,邊境安穩的很。
一日的下午,木紮爾特口岸的風沙有些彌漫,嚴尋站在烈日下,路盡頭幾個哈薩克男子對一個女子拉拉扯扯。
嚴尋厲聲呵斥,這些人都吃過嚴尋的厲害,四散逃遠。
“姑娘,你還好嗎?”嚴尋語氣冷淡又刻板,那個女人聽着嚴尋的聲音猝然擡頭,猛地竄到他身上,重重的咬着他的耳垂:“三年了,我不找你,你不會去尋我嗎?”
嚴尋聞聲一怔,緊緊的将她擁在懷中,日落餘晖之中,顯得格外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