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剛剛電話裏是...姜姝姐姐？”雲時有些猶豫地開口，前兩年他是見過姜姝的，有些印象，但相處不多，分隔時間太長，不是非常确定。
“這麽久你還能記得？真厲害。”闫晚對此感到驚訝，換做是她，兩個月前說過話的陌生人現在就真的是陌生人了，打死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想起來。
“嗯......有些印象的。”
“是她，晚上咱們一起去吃火鍋，她帶男朋友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別緊張。”
雲時看着她的後腦勺，心裏想其實自己也不全是緊張，只是這裏的生活和他從前的截然不同，他有些不适應罷了。
快走到收銀臺的時候，看見各式品牌的純牛奶酸奶在促銷，闫晚突然想起來之前說讓雲時每天喝一杯牛奶這回事，于是讓他站着排隊，自己去拿。
她過去選了個據品牌自己說是自有牧場，科學管理的高鈣純牛奶，提了兩箱放在購物車裏。
此時的購物車身負重任，頂着巨大壓力。然而闫晚還不罷休，想到也許現在的小孩更喜歡喝有味道的飲料，又去挑了一箱香草味的酸奶回來，這才心滿意足地站在他身邊等待結賬。
兩個人廢勁地把購物袋都搬到後備箱後，雲時以為終于可以回家看書，誰知道女人的購物欲不是這麽容易滿足。
闫晚興致勃勃地帶着他逛了一下午，商場人頭攢動，各處布置得紅紅火火，很有過年的氣氛。
直到傍晚的時候才帶着他回家放置戰利品，和爸媽打過招呼要出門吃飯，又馬不停蹄地出發，去約定好的火鍋店。
點好菜等了十幾分鐘，終于菜上齊了，姜姝也踩着點到了，闫晚看到她牽着的人，熱情的揮手打招呼：“姝姝，程松，這邊。”
“菜齊了？看來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姜姝脫了大衣放在座位裏面，和對面的少年打招呼：“還記得我嗎？雲時弟弟。”
“姜姝姐姐好。”雲時一臉乖巧。
“很好，看來還記得我，這是我男朋友，程松。”
“姐夫好。”雲時依舊一臉乖巧。
“噗，咳咳。”闫晚突然被水嗆了一下。
姜姝面無表情地看着闫晚，神色裏分明是質問她想幹嘛。
“見到別人知道叫姐姐姐夫，喊我就不知道改口，你出息了。”闫晚把壓力轉移到了雲時身上。
雲時：“...........”
姜姝得意地笑了一下：“誰讓你對學生嚴厲，人家小時這麽乖，你反思一下。”
姜姝和闫晚偶爾的互怼，程松已經見怪不怪，和雲時打了招呼，朝他無奈笑笑，又夾起肉片放到姜姝碗裏，“剛剛不是喊着餓死了，來，涮牛肉。”
“涮牛肉，姐姐。”雲時有樣學樣，從鍋裏撈出一筷子肉放到闫晚的碗裏。
不知怎麽的，闫晚從這五個字裏聽出少年的語氣有點較真，仿佛是在抗議她剛剛的話。
“謝謝弟弟。”闫晚揶揄地看了他一眼，不出意料，雲時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姜姝吃肉的間隙裏擡眼看到桌上的手機，咽下後開口問道：“小時，你有微信嗎，我加你。”
雲時不明所以，搖頭：“沒有。”
姜姝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他：“你不玩手機？那你平時做什麽？”
闫晚終于想起來最近有什麽事還沒辦了，雖然學生更應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但是手機作為文明社會的聯絡工具，還是必不可少。
闫晚讪笑一聲：“咳，我最近忙工作給忘了，明天就給他買。”
姜姝：“”
“不用，我用不到.....”
“有什麽用不到的，你去了學校難道打算和你姐失聯？到時候她怎麽知道什麽時候去接你放學。”姜姝給了個不贊同的眼神。
雲時求助地看向程松，他發現了，能拿捏姜姝的人只有程松。
程松笑笑，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确實還是需要的，人是群居動物，社交必不可少。”
“好了，吃飯吧，之前是我疏忽了，明天帶你去買。”闫晚一錘定音，語氣不容拒絕，雲時不好當着大家的面駁了她，暫時閉嘴不提此事。
來了B市這麽久，雲時還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在外面吃飯，聽着桌上三個大人高談闊論，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滋味。
大概，是自己和他們的差距太大了，這種失落的情緒一直延續到了回家。
已經很晚了，闫晚的爸媽和趙姨都休息了。
剛剛進門雲時就迫不及待地和闫晚交涉飯桌上沒聊完的事：“姐姐，我要學習，手機确實用不上。”
“你今晚不開心。”是肯定句，闫晚換了拖鞋站直身體，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身前的少年，因為身高差距，她不得不微微仰起脖子。
“我只是有些不習慣。”雲時就像一只受傷的大狗狗，低頭斂目，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不習慣什麽，他沒說，闫晚也知道。
上次買衣服的事情之後，她本來以為雲時已經開始慢慢适應和轉變。
原來并沒有，闫晚現在覺得，不能放任這樣的狀态持續下去了，這才相處了不到十天。
不說遠的，到他上大學，至少還有一年半，這點必須改。
“既然來了B市，也決定接受了我的幫助，那我要給你買什麽你就要接受。雲時，你記住，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不用你給我省錢，我負擔得起。今天是最後一次，下次再拒絕，我真的會生氣。”
闫晚嚴肅的語氣裏隐隐有一絲不耐，“還有，你現在不習慣和外界過多的交流，是因為你所處的環境差異讓你覺得不适應，讓你的自尊心感到不舒服了。即使你不承認，你一直本能地抗拒我的幫助。程松說得對，人是群居動物，你需要社交，而手機是社交必不可少的工具。之前是衣服現在是手機，你要拒絕我多少次呢？你要做的，是适應這個社會，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朝我們走過來，而不是困在過去。對于現在的你來說，自尊心是最沒用的東西。”
闫晚的話狠狠地敲在他的耳膜上。
當晚闫晚再沒有和他說一句話就回房休息了。
雲時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上樓走到自己門前站定，推門的剎那，他轉頭去看那頭闫晚的房門。
微弱的燈光從門縫裏透出，裏面沒有任何動靜。
雲時有些失眠。
他不知道是因為又換了一個新環境，還是因為闫晚今晚的話。
翻身把臉埋入松軟的枕頭裏，發洩似得抓了兩把自己的頭發，窒息感慢慢襲來，思緒漸漸混沌。
快暈過去之前，他猛地翻身坐起，幾步跨到門口，可就在按下門把手的那一刻頓住了。
漆黑的房間裏，他能清晰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閉了閉眼，腦海裏告訴自己：放松下來，現在過去太沖動了，過去了說什麽呢，為這件事繼續争執嗎？
緩緩松開把手，一步步緩慢退回床邊，專心回憶這些日子的相處。
其實她說得對，自己對外界的抗拒和對新環境的不适應，會影響到後續的生活。
明明別的事情都可以由着她，為什麽每次她提供幫助的時候，自己都會拒絕呢。
抱膝在黑暗裏坐了很久，也許是安靜的環境更有助于思考，冥冥中他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麽。
第二天雲時下樓吃早飯的時候，沒看見闫晚的身影。同吃同住的時間還不太長，不足以讓他完全摸清闫晚的生活習慣。
他不知道是現在她在睡懶覺，還是她不想看見自己。
蔫頭耷腦地和闫瑞夫婦打過招呼，坐下安靜吃早飯。
“是不是有些認床，昨晚沒睡好？”曾儀看出雲時情緒有些低落，擔心他在自己家不适應。
“不是的。”雲時立刻否認，思量一番遲疑問道，“對了，姐姐還沒起床嗎？”
曾儀笑笑，“可能在睡懶覺。”
闫瑞已經吃好，放下手裏的筷子，“她一大早就出門了，說今天不在家。是有事找她嗎，發個消息叫她回來就是了。”
雲時怔愣了一會兒，聽見自己的聲音，“沒事，就是怕她起晚了，會餓。”
原來她真的不想看見自己，所以一大早就出門了。
原來真的需要手機，否則她不在身邊，自己沒辦法聯系到她。
雲時終于知道昨晚那件事的答案。
他确實把自己鎖住了，如果沒有闫晚，他或許會和社會脫節，即便身處這個繁華的城市，也難以融入。
趙姨走過來收拾闫瑞的碗筷，兩人好像還聊了幾句，雲時沒有聽清，反反複複地思索闫晚什麽時候回來。
一直到晚上十點，闫晚給他規定的睡覺時間到了，他也沒有等到人，在繼續等和睡覺之間猶豫很久，怕再次惹她生氣，慢吞吞回了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