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上了幾天課，雲時發現編程這門課很有意思，就像人類有自己的語言體系一樣，編程語言其實也是一門用于溝通的語言，可以把複雜的問題分解成更方便執行好處理的小模塊，加以處理整合。

一旦找到學習的樂趣，進步就會很快，不過濃厚的興趣會導致時間觀念短暫喪失。之前雲時偶爾還陪着闫晚看看電影，自從興趣班開課之後，好像比以前更忙碌了，除了學習學校裏的知識又外加一門編程，進了書房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在闫晚上班忙碌的時候還感覺不明顯，這兩天她下午在家無所事事，竟然感覺屋子裏開始過于安靜，那種空巢老人的錯覺再次附體。

快十點的時候，雲時還在書房裏沉迷學習，無法自拔，闫晚把燒麥關進籠子睡覺，路過書房，猶豫了兩秒敲響書房的門：“小時，該睡覺了。”

門後很快傳來腳步聲，“啪嗒”一聲，門被打開，兩人四目相對。

闫晚打量了好幾秒，沒在他臉上看到絲毫疲憊，反而眼睛發亮，目光炯炯。看得出來如果她不敲門，他可以奮戰到天亮。

闫晚有些無奈：“本來送你去興趣班是想讓你勞逸結合，誰知道你學的更起勁了，是要在書房紮根嗎？”

雲時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覺得編程很有意思。”

闫晚可以預見雲時會在理工直男這條路上一去不複返，也不知道這個興趣班是不是報錯了，原先按她的意思，報個藝術類多好。

聽說理工男都不好找對象。

啧。

闫晚撇開這個念頭，輕輕踮腳：“再有意思也要早睡，學這些最容易禿了，低頭讓我看看開始禿了沒。”說着就要去扒他頭發，雲時後退小半步，有些害羞，兩個人鬧了一會兒，闫晚推了他一把：“洗漱去，當初說好的十點睡覺，現在都變成十點才去洗漱了。”

其實闫晚的話雲時一向當聖旨聽，一開始也都十點準時上床睡覺，但自從意識到他和闫晚之間的差距之後，總覺得學習時間不夠用，一不小心就超時了。

而且每次小心翼翼觀察她的反應後發現她也并沒有真的生氣，日子一久，雲時膽子漸漸養肥，不到她來喊就當什麽也沒發生。

“燒麥睡了嗎？”雲時還想和她再聊幾句，沒話找話。

“剛剛被我關回籠子，你可以去看看它。”自從燒麥淩晨三點不睡覺在客廳廚房亂蹿，半夜打碎一個花瓶之後，闫晚給它買了個超大貓籠，一到睡覺時間，它就沒得選。

想到這，闫晚突然有個想法：“你想養狗嗎？”

不得不說闫晚這個人一向想一出是一出，貓還沒養多久，又覺得養狗也不錯，這樣雲時早起遛狗，晚飯後也能出去遛狗，一味學習生活也太無趣了，更何況她也喜歡小動物。

雖然以前不養是因為照顧自己都費勁，但現在她不這樣覺得，她連人都能養好，養個魚養個貓，甚至再來條狗，又有什麽難的呢。

完全沒有考慮到，她養的這個人自律又好學，自理能力比她都強，大多數時間甚至是他在照顧她。

也沒想到等開了學，不論寒冬酷暑，早起遛狗的天選之子也是她。

雲時猶豫了好一會兒：“會和燒麥打起來吧？”

闫晚思索了兩秒，不覺得這是什麽問題：“養個脾氣溫順的，就像你這樣。”

“………………”

事實再次證明，闫晚的執行力不是一般高，第二天中午接上放學的雲時，就去寵物店轉悠了。

當天下午就抱着狗回了家。

“家裏有了燒麥，那就叫煎餅吧。金燦燦的，适合它。”闫晚揉着一只小金毛的狗臉，它也不生氣，好脾氣地伸出舌頭想要舔闫晚，逗得闫晚咯咯直笑。

自從闫晚飄了，家裏養了一堆動物。這個房子也越來越有煙火氣，雲時很喜歡這種生活，只有他們兩個人，有貓有狗，養魚種花。

可以一起下廚，也可以他照顧她。

雲時看着這些，心裏想，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煎餅剛剛到家，還沒學會定點定時上廁所，愁壞了闫晚，每天下班回來，狗籠裏一團糟，看着燒麥的貓砂，她開始思考教會煎餅要用多久。

雲時見她愁眉苦臉的撸狗，輕咳一聲：“姐姐，要不然我來教試試？”

闫晚回過神來，假意推拒：“你不是要學習嗎？”

為闫晚排憂解難義不容辭，更何況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雲時現在編程雖然說不上得心應手，但已經開始入門。至于學校的課程，該複習該預習的都有詳細計劃表，擠出點時間來訓狗對他來說不算困難。

“我會安排好學習時間的。”

見他上鈎，闫晚不再猶豫：“那我和你一起，争取讓它學會用貓砂，不，狗砂。”

沒什麽區別，闫晚都發話了，別說狗砂貓砂，就算想讓它學會用馬桶，他都要試試。

貓狗都是很聰明的動物，更何況金毛智商不低。雲時在煎餅飯後帶着它玩一會兒，看它有排便的跡象，就把它抱到廁所，每次它成功拉在盆裏就給它一些獎勵。

闫晚不喜歡早起，所以早上都是雲時一個人帶着煎餅出門晨跑遛彎，晚上兩個人飯後一起帶着它出去，路上遇到其他遛狗的鄰居，還能聊上幾句。

煎餅一出門就撒歡跑，雲時拽着它走在前面，闫晚覺得有趣，打開相機拍了一張他遛狗的背影。

不遠處有一塊大草坪，雲時解開煎餅的繩子，它立刻沖了出去，和草坪上其它狗子玩鬧起來。有小區鄰居坐在草坪上朝闫晚招手。

闫晚走過去坐下，“又遇到了，好巧。”

“是啊，以後會經常遇見的。”鄰居笑笑，看闫晚很有氣質，有些好奇，“你是老師嗎？”

“不是，拉大提琴的。”

“哇，音樂家。”鄰居驚嘆，“那是你男朋友嗎？我早上也碰到過兩次他帶狗晨跑，跑的太快了，都來不及打招呼。”

闫晚搖頭笑笑：“不是什麽音樂家。小時，過來。”

雲時本來在給煎餅扔飛盤，聽見闫晚的聲音，捏着煎餅叼回來的飛盤往她那邊走。

“我弟，現在放暑假。”闫晚朝雲時招手，他走過去挨着闫晚坐下。

鄰居有些驚嘆：“你們長得不怎麽像，我一直以為你們是情侶。”

雲時聽到這話，心裏想着，真是情侶就好了。

用餘光悄悄關注闫晚的反應，她沒有解釋，雲時已經很了解她了，不僅是因為這種事情涉及他的隐私和過往，也因為闫晚不喜歡外人過多窺探她的生活，他們之間是不是親姐弟，不需要和外人過多解釋。

煎餅還沒成年，再加上早晨又要跟着雲時晨跑，所以體力上和其他狗狗比不了，玩了一會兒就吭哧吭哧吐着舌頭跑回來，撲進雲時懷裏。

闫晚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還真是誰養的狗像誰，你們倆看起來一模一樣。”把手伸給雲時：“起來，回家了。”

雲時沒有猶豫，抓着她的手一個使勁兒就起來了。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甚至想就這樣牽着她回去，兩人一狗，和其他情侶一樣。

闫晚注意不到他這點小心思，自然地松開手，和鄰居告別：“那我們先走啦，拜拜。”

鄰居笑吟吟地：“拜拜，明天見哦。”

回去路上，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現在已經八月了，不知不覺，雲時來B市半年多了。

八月，暑假過去一半了。

闫晚牽着精疲力盡的煎餅，突然開口：“小時，你會想回雲村嗎？”

怎麽會不想呢。那邊是他長大的地方，他很愛那裏的一草一木，也很愛永遠留在那裏的親人。

現在的生活也很好，雖然他沒辦法真的放下過去，但他開始接受這一切，奔向新的生活。

雲時避重就輕：“想有時間回去看看。”

闫晚點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本來想清明的時候帶你回去，但時間太緊張了，等過年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眼睛有些發酸，雲時眨眨眼，盡力穩住情緒，闫晚真的一直把他的大事小事都放在心上。

“好，謝謝姐姐。”

闫晚扯了扯嘴角：“雖然在雲村沒給你們班當老師，但也算私下給你開過小竈的補習老師。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最近看你訓練煎餅，還要忙學習，又要做家務，一切都井井有條，像是個很可靠的大人了。本來應該是我照顧你，但生活上總是你在照顧我，我有時候也會覺得慚愧......希望我對你也有一些積極的影響吧，如果我哪裏不好，記得告訴我。”

闫晚對自己太了解了，從小就被嬌養長大的人，總能很快就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照顧。

剛剛和鄰居聊天，她才後知後覺，雲時每天很早就起床帶煎餅跑步，訓練它，回去還要做早飯。

這樣的日子已經有一陣了，卻沒聽到雲時有半個字怨言。他好像一直默默無聞做自己的事，學習也好，編程也好，做家務，養貓貓狗狗，都能兼顧，不提辛苦，也不居功。

她有些心疼他，心疼他的懂事，如果不是生來就處于那樣艱苦的環境，又遭遇那麽多不幸，他本可以和大多數孩子一樣。

事實上，像他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

雲時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呼吸都有些無措起來：“沒有不好，我覺得你很好，特別好。”看見闫晚投來的眼神裏有些悲傷，雲時有些急，恨不得剖開自己的真心：“真的。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能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照顧到你，我會覺得很開心。”

他并不覺得闫晚哪裏不好，他很享受現在的生活。闫晚會擔心他學習太累，适時提醒他勞逸結合。會擔心他夏天出門學習太熱，早起送他上課。會在任何他想得到、想不到的事情上包容他，鼓勵他做自己想做的……

他怎麽會覺得她不好呢。就是因為太好了，才忍不住想要追趕，迫不及待成長，盼着站在她身邊那一刻。

該抱歉的人從來不應該是她。

第二天一大早，雲時洗漱完牽着煎餅走到玄關，闫晚推開房門走了出來：“我也一起。”

她一身運動的打扮，素面朝天，長發高高紮起，看起來朝氣蓬勃，和平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雲時不由得眼前一亮。

現在才六點多，雲時有點驚訝，闫晚已經換好鞋子：“走吧，我來牽它。”

下樓之後，小區裏人影稀少，牽着煎餅走了幾分鐘熱熱身，為了照顧闫晚，雲時接過繩子開始帶它慢慢跑，闫晚緊随其後。

清晨的陽光穿透雲層灑在路面上，微風裏帶着點青草的氣息。

繞着小區跑了一圈之後，闫晚速度慢下來，體力有些跟不上，雲時注意到這點，腳步愈發地慢下來。

她腦門上開始有細密的汗珠，整個人染上一層薄紅，氣息漸漸不穩有些喘。雲時好幾次想說話，闫晚強撐着笑了一下：“怎麽了，繼續跑。”

本來以為她很快會停下，誰知道後面一聲不吭跟着跑，又跟着他慢慢走回家。

一進門，雲時打開鞋櫃，拿出闫晚的拖鞋放在她面前。闫晚感覺腿有些僵直，應該是太久沒運動的原因。

雲時解開牽狗繩：“我去做早飯，你先換個衣服。”

闫晚淡定點頭：“好，我去沖一下。”

溫水灑在皮膚上，緩解了一部分酸痛，闫晚扶着牆去揉自己的腿，眼淚都快出來了。

一生要強的成年人終于為早上的逞強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