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無言
無言
孟妩音此時已經疼得昏過去了,冷汗沾濕了碎發,貼在臉上,越發顯得可憐巴巴的,巴掌大的小臉很是蒼白,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楚遇擇摟着孟妩音,等待大夫的檢查。大夫見楚遇擇一臉嚴肅地盯着他,心中緊張不已。
“如何?”楚遇擇嘴唇微抿,眉間皆是化不開的愁悶與擔憂。
大夫細細把了把脈,欲言又止,然後又再次把了幾次脈,才終于戰戰兢兢道:“夫人脈象并沒有問題。”
楚遇擇臉色更加不虞,“可是真的?那她為何會頭疼?”
大夫神色緊張,“小人也不知道,或許是小人醫術不精,侯爺不如請宮中的太醫來給夫人看看?”
“要你何用?”楚遇擇揮了揮手,讓人将大夫給請了出去。
要不是這幾天蘇勉不在侯府,他又何至于急得從外面找了一個不知根底的大夫進來,結果也是個沒用的,竟然連孟妩音生了什麽病都查不出來,還好意思說脈象一切正常!
“鄭平!”
鄭平立即走了進來,“侯爺有何吩咐?”
楚遇擇将宮牌遞給鄭平,“去請太醫。”
最後來的是侯府慣請的徐太醫,徐太醫在太醫院任職多年,經驗豐富,醫術高超,楚遇擇對徐太醫的醫術是很信任的。徐太醫年紀偏大,卻不倚老賣老。
楚遇擇見到徐太醫來了,臉上的神色總歸有些和緩,“內人之病,勞煩徐太醫了。”
“侯爺客氣了,此乃臣的本分。”
徐太醫将手搭在孟妩音的手腕上,凝神把脈,良久終于移開了手,“夫人脈象并無異常,許是隐疾發作,不知道夫人可有頭疼的隐疾?”
楚遇擇神情冷峻,思索許久才道:“應是沒有的。”
忽然間,楚遇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十分不好,嘴角微抿,蹙眉輕輕嘆息道:“內人兩年前曾于高階上墜落,頭也因此磕破,流血許多,然而這兩年并無頭疼發作,難道還有影響?”
徐太醫又細細觀察了孟妩音曾經被磕破留下的傷疤處,倒是沒有察覺任何異常,“夫人頭疼可能是由于舊傷加上受涼引起的,頭痛起病較急,其痛如破,痛連項背,惡風畏寒,只好生調養就是。待會兒臣會開一個方子,一日三次不可耽誤。”
楚遇擇便叫鄭平出去處理這些事情,他則留下來照顧孟妩音。
孟妩音此時氣色已然緩和許多,雖然依舊蒼白,但是明顯紅潤了一點點。
楚遇擇親自替孟妩音将額角的汗漬擦去,又握着她的手,凝視着孟妩音,像是守護着珍寶一般,然而細看,他的眼睛深處卻沒有對心愛姑娘的迷戀,這樣矛盾的情緒在他身上卻顯得并不違和。
楚遇擇想,他大概是瘋了,想讓她就這樣死去,又不忍心她就這樣離開自己。他想,總有一天,他會忍不住的殺了她,或許等到他終于戰勝自己內心龌龊自私的一面,終于不再自欺欺人的時候,他一定會殺了她的,或許是給她一杯毒酒吧。
楚遇擇守了孟妩音一天一夜,直到早上上朝才離開,所以早上醒來的孟妩音自然是不知道這一切的。趙嬷嬷和丫鬟荷秀走進來,發現孟妩音已經醒了,驚喜不已。楚遇擇離開的時候,特意交代了下人要好好照料夫人。
“夫人,您終于醒了!”
孟妩音此時頭還有些疼,也不想說話。她倒是不知道,穿來這具身體後居然還要遭受頭疼的折磨,當時她真的恨不得自裁,下次不會還要發作吧?
趙嬷嬷見孟妩音沒理她,倒也不生氣,仍舊樂呵呵地,叫荷秀把剛熬好的粥給端了過來,輕輕舀起一小勺,吹冷了遞到孟妩音面前,柔聲道:“夫人,這粥可是奴婢親自熬的,是夫人素日裏喜歡的味道,來,嘗嘗。”
孟妩音沒有多想,看趙嬷嬷這樣子,若是不吃,少不了趙嬷嬷一頓唠叨。孟妩音不想聽趙嬷嬷唠叨,便乖順地喝了一口。
這味道……可真是一言難盡,她差點都要吐了出來!
“奶娘,您是不是放錯了什麽東西?”孟妩音忍住想吐的欲望,艱難地将這怪味道的粥給吞下了肚子,然後幽幽地盯着這碗粥,暗自祈禱,但願不要被這怪粥給弄得鬧肚子才好。
難道這個話本世界的奶娘和她以前所在世界的奶娘還是有所不同的這手藝就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不會是放了什麽不該放的東西吧?
趙嬷嬷對孟妩音的反應感到奇怪,莫非自己真的放錯了什麽調料?還是有人趁自己離開的間隙放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進去?若是前面一種,還好說,若是後面一種,那麽……思及此,趙嬷嬷的臉色變得緊張起來,将粥倒了一點在另一個碗裏,懷着謹慎又沉重的心情嘗了一口。嗯……嗯?沒有什麽不同啊?趙嬷嬷又不放心地再嘗了一口,與平常并無不同啊!
“奶娘,可嘗出來了?”孟妩音挑眉道。
這麽難吃的粥,真難為趙嬷嬷了,居然嘗了兩遍。這麽明顯的怪味,用得着嘗兩遍嗎?她才吃了一口,現在還滿嘴都是那味兒,想着就想吐。
“奴婢愚笨,并未發現怪味兒。”趙嬷嬷在孟妩音直勾勾的眼神下尴尬回應。
孟妩音: “……”
“奶娘的味覺與常人應該是一般無二的吧?”
“當然,不知夫人何出此言?”趙嬷嬷臉上的疑惑更勝。
“既然如此,為何奶娘會做出這麽酸又這麽苦的粥?我倒不知道,原來煮粥還要放醋的。”孟妩音雖然相信趙嬷嬷對自己的忠心,但是趙嬷嬷今日的行為也太奇怪了,不會是有什麽問題吧?怎麽都不像個正常人。
孟妩音話一說出口,不僅趙嬷嬷詫異不已,連一向聽話的荷秀也露出微微詫異的表情,“夫人,您往日不是特意叫奴婢做這個味道的粥嗎?今日怎麽……”
孟妩音: “……”遭了,露餡兒了。
呵呵……
她真的是無話可說了!鬼知道原主居然有這麽奇葩變态的口味!難怪只能當個惡毒女配,要她說,這壓根兒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兒!和她長相身份一模一樣的“孟妩音”,沒想到味覺如此失靈!
“奶娘,妩音知道你是為了妩音好。奶娘辛勞一早上,為妩音熬了這一晚粥,本來是不該辜負嬷嬷的一片心意的,只是這些日子一直喝藥,覺得嘴裏苦,現在只想吃些甜的緩緩,沒有我的吩咐,就先不要再給我做這樣味道的粥了。”孟妩音尴尬笑道。
楚遇擇下朝回來後,得知孟妩音已經醒了,便不慌着去看孟妩音了。孟妩音不知道楚遇擇昨夜守了自己一夜,兩人之間仿佛和陌生人一般,孟妩音并不會關心楚遇擇的蹤跡。
“侯爺,徐将軍差人來報有事要與侯爺相談,問侯爺何時有空。”鄭平跟在楚遇擇身後,走入書房,放低聲音道。
楚遇擇将官服褪下,換上素日裏穿的常服,不緊不慢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将換下來的官服遞給随侍的小厮,
并沒有急着回複,整理好衣服,坐在書桌前,才吐出了幾個字,“他要見我,我就要去嗎?”用着最平和的語氣,卻生生透着一絲涼薄冷漠的氣息。
鄭平似乎有所猶豫,“侯爺,徐将軍畢竟是和若長公主夫家侄子,徐氏家族嫡子,又身負要職,侯爺此舉,怕是會招致徐家不滿。侯爺,可還要再考慮一下?”
楚遇擇:“不用。徐輝若不是有事相求,以他素日裏盛氣淩人的樣子,豈會約見我
“是,侯爺說的對。”鄭平本來就對楚遇擇唯命是從,剛才只不過是想提醒一下楚遇擇而已,既然侯爺心裏有數,那他便聽從侯爺的命令就是了。
楚遇擇見鄭平還待在這裏,便猜想鄭平許是還有事禀告,鄭平平日裏果決得很,今日居然幾次欲言又止,心中不覺有些好笑,便道:“鄭平,你何時也這般猶猶豫豫了?有事直說就是。”
鄭平見侯爺臉色還不錯,雖然依舊是沒什麽表情,但是看起來心情應該是不錯的,便硬着頭皮,一口氣直接道:“侯爺,刑部侍郎周晟周大人邀請您參加他兒子的滿月酒席。”
楚遇擇聽到周晟的名字,臉色便一寸寸冷了下去,眉眼似乎淬了冰,但是卻沒有過多表現在臉上,只是給人一種寒意層層滲透出來的感覺。
“何時?”楚遇擇食指和中指不自覺地摩擦着。
鄭平: “後日晌午。”
楚遇擇: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鄭平此時巴不得能快點離開這個修羅場,簡直是一種身心的折磨。楚遇擇一叫他走,他逃也似地離開了。
鄭平走得太快,走出院子後,差點撞上一個人,幸好他平衡能力不錯,反應也夠快,一個側身偏轉,連那人的一片衣角也沒有碰到。待站定後,鄭平才注意到那人。
這是誰?看這穿着也不像是個丫鬟,侯府裏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人,于是鄭平看着這姑娘的眼神裏便多了幾分審視。
似乎是鄭平的眼神太過熾烈,又或是鄭平臉上的疑惑太過明顯,那姑娘身邊的一個丫鬟終于沉不住氣了,氣鼓鼓道:“你看什麽呢!這可是老夫人家的表侄女,州南郡郡守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