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姜芙像被燙着了一樣，快速收回視線，再次加快腳步，借着昏暗的路燈不停地打量着四周有沒有什麽趁手的東西。
還沒等她找到能用的武器，姜芙的肩膀突然被抓住。她神情茫然，像是沒料到事情的走向變成了這樣。
“走那麽快幹什麽，跟我玩玩不行嗎？”
背後傳來的聲音粗嘎刺耳，姜芙扭頭望去，搭在她右肩上手指枯瘦，像個發育不良的雞爪，指甲縫裏還有髒污的泥垢。
姜芙視線向上，看見了一張醜陋又惡心的臉。
男人和她對視上，笑得露出一口搖搖欲墜的大黃牙。
“哎呦小妹妹長得好水靈哦，這麽盯着叔叔幹嘛，再看叔叔可就忍不住要疼你了哦。”
男人嘴裏吐出低俗的顏色玩笑，對姜芙這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沒有絲毫防備。
沒有防備最好！
姜芙突然暴起，一直緊捏在右手的手機被擡高的胳膊高高舉起，狠狠地砸在黃牙男的右眼上。
“嗷——”
黃牙男尖叫一聲，抓着姜芙肩膀的手也因疼痛而卸了力。
就是現在，姜芙看準時間，一下甩開黃牙男的手，向巷子口狂奔。
還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出去了，出去右轉就能看見小區大門了。保安大爺現在應該在保安室裏喝茶玩手機，只要她能跑出巷子，暴露在保安大爺的視野裏，她就安全了。
姜芙心想着，絕境中激發的潛力支撐着她一直向前跑。胸腔裏的心髒狂跳，喉嚨口像是堵着一團棉花，耳邊嗡嗡作響。
“抓到你了，臭/婊/子，竟然敢砸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黃牙男追了上來，枯瘦的雞爪子狠狠地抓上姜芙的胳膊。
此時姜芙也跑出了巷子口，擡頭往小區保安室一看，她的心中瞬間涼了半截。
保安大爺正趴在桌上睡覺。
姜芙心中泛起一陣絕望，她最後的希望也沒了。
這時身後再次傳來一陣尖叫，胳膊上抓着的手也松開了。
姜芙再次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身後斷斷續續飄來男人的哀嚎，她沒忍住往後看了一眼。
一個身量極高，寬肩細腰，穿着黑色緊身背心的男人正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往黃牙男的臉上招呼。拳拳到肉，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悶響。
大路邊的光線比巷子裏亮了不少，姜芙清清楚楚地看見男人硬朗的眉眼，還有正對着她的那條花臂。
姜芙沒再回頭看，她跑到小區門口，手伸進外套兜裏掏了幾次都沒掏出門禁卡。
等到她一路上樓，到家反鎖緊門，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今晚的事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袋裏回放。
黃牙男枯瘦的手指，抓得她胳膊生疼的力道，還有不停地揍着黃牙男的花臂。
姜芙甩甩腦袋，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她脫掉外套和睡衣扔進垃圾桶，光着腳進了浴室。
天将亮時姜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昨晚的“神廟逃亡”對她來說運動量太大了，今天她腿部和腰背的肌肉酸痛無比。身材嬌小的女人癱在床上不想起來，但枕邊的手機不停地震動。
姜芙抹了把臉，認命地坐起身。
【太太，要改的地址我已經發給你了哦，請問具體什麽時候可以發貨呢。】
是妝群裏的娃媽，姜芙把群裏的消息往上劃，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基本所有要改地址的人都回了消息。
姜芙粗略地看了一眼，手指一動在群裏發了條消息。
煤油太太：【剩下的人确定不改地址了嗎，我要準備發貨了，默認順豐到付哦。】
群裏守着的娃媽紛紛給她轉了剩餘的尾款，催她快點發貨。
支付寶收款的提示音響個不停。
姜芙拍拍水腫的臉，灌了杯黑咖就去改地址準備發貨。
推着小推車到小區樓下的快遞站點，裏面的負責人熟撚地和姜芙打招呼。
“姜小姐又來發快遞了啊。”
姜芙對他點頭致意，“老樣子，五十二個，地址我全部貼在包裹外面了。”
站點負責人招呼着員工把姜芙的包裹單獨放在一邊。
“好了姜小姐，我弄完這些就給你發貨。”
姜芙見狀疊起小推車，打了聲招呼就拐進了旁邊的一家便利店，買了個飯團胡亂吃下，回家繼續悶頭大睡。
……
“這都幾點了你還不起來，我午飯都吃了。”
紀冉柯的電話終于打來了。
“我一晚上沒睡。”
姜芙聽見紀冉柯的聲音，睡意跑了一大半。她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對方自己昨晚的遭遇。
可是這一切又不關紀冉柯的事。
“你幹什麽了晚上不睡覺，不會是昨天也喝多了吧，不對啊你酒量那麽好，也不對，你昨天好像沒喝，哎呀你昨天到底幹什麽去了，難道是通宵打游戲？”
紀冉柯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她的猜想，姜芙無奈嘆氣，“不是，昨晚上被吓得睡不着。”
“昨天我用你手機給葉嘉之打了電話，讓他來接你回去。然後牛姨說他把賬付了，我就準備走回家了，然後遇到個特惡心的猥瑣黃牙男，抓着我不讓我走。”
“啥？那你沒事吧，後來咋回來的？”電話那頭的紀冉柯直接破音。
“我沒事，然後我趁他不注意拿手機砸了他的眼睛，我就跑了，跑到巷子口出來我又被抓住了。”
“什麽？”紀冉柯的心都提了起來，“然後呢然後呢，你說話怎麽不說完啊！”
“然後保安大爺在睡覺，沒看見我，那黃牙男抓得我胳膊生疼，我以為我要完了，他又突然把手松開了，我就跑了，邊跑邊回頭看，後面一個男的把他揍了，我就趕緊跑回家了。”
姜芙平靜地講述着昨晚讓人心驚肉跳的遭遇，仿佛當時面對這一切的人不是她。
“媽呀，幸好你沒事。”紀冉柯的語氣裏滿是後怕，“對了葉嘉之，他昨天晚上怎麽不送你回家呢，如果他送你回家你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對不起啊小芙，都怪我找男人的眼光不好，不行我得找他算賬去，他怎麽能在大晚上不送我姐妹回家。”
眼看着手機那頭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姜芙急忙出聲解釋。
“不是不是你先別激動，不關葉嘉之的事也不關你的事，他說要送我回去的，我拒絕了。”
這下紀冉柯的怒火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姜芙你腦子有病啊，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多危險啊，那種時候你還管什麽避嫌啊，直接讓葉嘉之送你回去啊，逞什麽能啊你。”紀冉柯說着說着聲音裏有了哭腔。
“你別哭啊，我沒事的。我這不是想着我家跟你家不順路嘛，而且我家近，走兩步就回去了。”
“我不管，你下次不能這樣了。”
紀冉柯還在耳邊哭哭啼啼，“還好有人在，揍了那個猥瑣男，不然你就危險了。”
姜芙又想起了那條正對着她的，因用力而肌肉鼓起的花臂，還有對方胸前……
“不過你有沒有看清你恩人的臉啊，到時候見到了好給人家道謝。”
紀冉柯的話拉回了姜芙的理智。
“看見了。”姜芙想了想道，“好像還挺帥，是個花臂大乃男媽媽。”
“啊——大乃——”
紀冉柯誇張地尖叫，随即又一副怕被人發現的樣子，偷偷摸摸地用氣音對姜芙說道。
“你真有福氣哈哈哈。”
姜芙勾起唇角，心裏有了念頭。
“所以說啊，我打算去學個防身術，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能上去給人兩拳的那種。”
“這個你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我記得葉嘉之說過他有一家泰拳館，我幫你去問問。葉嘉之，葉嘉之你過來。”
還不等姜芙拒絕，紀冉柯那邊已經挂了電話。
姜芙捂了捂空蕩蕩的胃，點了份椰子雞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等喝完湯吃完肉，紀冉柯的電話才打了過來。
“小芙，葉嘉之之前的那個拳館他說他已經盤給別人了，現在的話他只是作為一個投資人，拳館還有個老板，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紀冉柯不知道幹了什麽，說話時喘得不行。
姜芙聞言也不好再麻煩紀冉柯，“沒關系的，我自己去找就好。”
“沒事兒，雖然那個拳館葉嘉之一個人說了不算，但是我讓他去問了。哦，來了，他讓你加那個老板的微信，我給你發過來了。”
紀冉柯話音剛落，姜芙的消息框裏就跳出來兩天微信消息。
除了紀冉柯發給她的一個微信名片外還有一個消息是葉嘉之發來的。
葉嘉之：【我是葉嘉之。】
姜芙不解，奇怪，她什麽時候加了葉嘉之的微信。
葉嘉之：【冉冉把方珒唯的微信名片發給你了嗎？】
姜芙和紀冉柯的電話還沒挂。
“我什麽時候加了葉嘉之的好友？”姜芙百思不得其解，她上學時沒和葉嘉之說過一句話。
“啊？你說那個啊。”紀冉柯聽到姜芙這麽問，解釋道，“高中畢業聚會的那會，你上廁所去了，葉嘉之找過來說他加了全班人的微信，就差我倆的了，我就把你手機給他加了。”
聽到紀冉柯這随意的口氣，姜芙沉默。她懂了，葉嘉之恐怕高中就盯上紀冉柯了。
可怕的是紀冉柯和她，不，應該說所有人都沒發現葉嘉之的狼子野心。
葉嘉之：【你加了方珒唯後有事問他就可以了，拳館現在除資金外的事情不歸我管。】
葉嘉之：【不管怎樣，請你不要讓冉冉擔心。】
微信又彈出兩條消息，姜芙點開一看，笑了。她沒回葉嘉之的微信，而是點開和紀冉柯的聊天框，盯着那張微信名片看了會才點擊添加。
那是一張很樸素的微信名片，頭像是一張像素有點模糊的拳套圖片，名字就更加簡單粗暴。
方珒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