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一更
2.2 | 一更
誠禾中學是束城的一大特點。
這個中學有頂尖的師資力量,也有足夠雄厚的教學資金,吸引了無數其他城市的學生來求學,所以能夠從每年數以百計的求職教師中脫穎而出的,無一不是各所高校最優秀的人才。
但偏偏有一年,出現了一個意外。
這幾年誠禾中學因為學生招起點高,升學率也是與日見長,不少老教師都在每年的考核期之前拼命的學,幾乎個個都拿到了新的□□,新入職的教師更是以研究生為起點。
而梁致作為一個普通的二本畢業生,不僅專業不對口,在束城也是毫無背景,就像憑空出現的一個人,偏偏十分好運,剛投了檔就遇上有一個入職的開了天窗。
誠禾中學的人事挑來挑去也沒聯系到能入職的,最後被梁致撿了便宜,進校做起了高二十五班的歷史代課老師。
梁致的底細在誠禾中學根本談不上秘密,不少學生都嫌棄他比不上其他老師,尤其是十五班的,那嫌棄全都寫在了臉上,生怕被他耽誤了自己的學習。
短短兩個月,梁致初入職時的自信心就被打擊的一幹二淨。
好在他還有張臉能看,不少吃他顏的學生多少願意給他一些面子,起碼不會在他的課上搗蛋。
但梁致已經開始得過且過,連上課也不怎麽積極了,等着這學期結束,自己去辭職離開誠禾中學。
所以等沈沭河将宿舍環顧一圈,在角落裏找到接下來的課堂要用到的教案,并以梁致最快的速度趕到教室,上課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分鐘。
不過顯然這已經不是梁致第一次遲到,十五班的學生已經自發的開始自習。
沈沭河在講臺上站了兩分鐘,才翻開了教案,清了一下嗓子。
“開始上課了。”
下面的學生順從的拿出了課本,翻到了該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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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節課上的沈沭河耐心告罄。
對他來說,歷史課上的很多東西都與他知道的相差甚遠,他得費心神才能免于慣性,将課本上的內容說錯。
下課後,沈沭河動作緩慢的收拾好了講桌,逃也似的走出了教室。
但沒想到有一個女生開口叫住了他。
“梁老師。”
沈沭河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那個女生,“左薇薇?什麽事?”
左薇薇個子高挑,已經發育得比梁致矮不了多少。
平日裏,被打擊了自信心的梁致習慣了瑟縮着避開其他人的視線,微微駝着背,就能比她矮上一個頭,這會兒挺直了背,一下就襯得他跟平時大不相同,倒是有了幾分最初來到誠禾中學時的氣質。
左薇薇有些意外,将沈沭河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眼中帶上了一絲興味,放柔聲音打趣道:“梁老師今天好像格外不同?”
沈沭河眼神一閃,微微垂下頭避開左薇薇的打量,“有什麽不同?還不就這樣。”
左薇薇“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分外的嬌俏,“梁老師,你就不問問我找你做什麽嗎?”
“做什麽?”
見沈沭河依然不願意擡頭看自己,左薇薇才扯了扯嘴角,收起了逗弄沈沭河的興趣,語氣中也帶上了一些不耐煩。
“還不就是隔壁學校的那幾個流氓,最近不知道誰看我不順眼,跟那幾個流氓瞎扯,搞的他們幾個老在學校門口堵我,煩得要死!”
沈沭河屈指在教案的外殼上摳了兩下,頭也不擡,“那今天晚自習下課,我送你去公交站。”
“好哦~”
左薇薇高興的往沈沭河面前走了兩步,見他往後退了足足半米遠,頓時無趣的撇了嘴,“那我下課了去辦公室找你哦。”
沈沭河低聲應了一聲,正好上課的預備鈴響起,他才擡頭指了指教室,示意左薇薇快點進去準備上課。
左薇薇也沒想再逗他,低喃了一句“無趣”,轉身進了教室。
沈沭河探過頭看了一眼教室,見幾個學生嘀嘀咕咕的指着左薇薇不知道在說什麽,臉色變了變,快步往辦公室走去。
顯然小話傳播的速度遠遠比他走路的速度快。
沈沭河剛踏進辦公室,就聽到同年級組的一個年輕老師嗤笑了一聲,意有所指,“梁老師,雖然現在咱們跟學生的年紀差不了多少,但影響不好,好歹跟學生保持一點距離吧?”
不等沈沭河反應,又聽他接了一句,“尤其是漂亮的學生,你說是吧?”
沈沭河腳步一頓,側過頭看向了那位老師,但他不說話,只是一直看着他,等他自己收起了不懷好意的笑臉,才幾個大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
那老師見其他老師都無心參與,自個兒讨了個無趣,也只能“哼”一聲,收起了繼續找沈沭河不自在的想法。
“成天陰陰沉沉的,怪不得不讨學生喜歡。”
“行了少說兩句。”
“哼。”
梁致的課少,幾乎被壓縮到只有十五班的課程,所以在準備好第二天的教案後,沈沭河順手收拾了一下辦公桌就直接離開了學校,回到了教師宿舍。
“奇怪了,這家夥今天還知道收拾辦公桌了?”
之前怼着梁致不肯罷休的老師探頭探腦的望了望沈沭河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兩句。
“行了,趕緊備課吧。”
梁致的生活太過無趣,品味也太過單一。
沈沭河在梁致的衣櫃裏看來看去,愣是沒找到一套襯衣加休閑褲以外的搭配。
而且整個宿舍,除了書還是書,還都是一些沈沭河早已經看過千百遍的名着,不然就是一些沈沭河完全沒興趣的空講道理的書。
“算了......”
沈沭河嘀咕了一句,幹脆抓起鑰匙出了門。
誠禾中學位于束城的老城區,這裏有着束城最經典的鐘樓,據說是從封建末期傳下來的,也是束城唯一一座存在了百年以上的西式鐘樓。
老城區有許多年代久遠的學院和學校,時不時就有老師領着學生到鐘樓寫生。
只是在一次意外之後,鐘樓被當地zf封鎖了起來,不在讓人上樓。
但梁致并不是束城當地的人,所以對那次意外的內情并不清楚,沈述河自然也無法從其中獲得什麽有意的信息。
他只是一進入鐘樓百丈範圍內,就立刻感受到了鐘樓混雜無比的氣場。
這股雜亂的氣并不是純粹的惡,所以沈述河避開監控進入鐘樓頂端,足足等到晚上七點也不見有任何異常發生。
梁致的胃不是很好,沈述河也沒有委屈自己的意思,幹脆暫時離開了鐘樓,就近找了一家店準備吃飯。
七點已經是誠禾中學上晚自習的時間,這個時候的鐘樓環境顯得格外靜谧,偶爾有人從鐘樓下方路過,那人身上都會游散出一縷氣,混入鐘樓的氣場。
在沈述河眼裏,鐘樓也在不停的反哺,讓路過的人看起來精神面貌好了幾分。
“這不是梁老師嗎?”
沈述河思緒一頓,微微側過頭看向來人。
來人穿着一身制服,但刻有編碼的胸牌已經摘下,沈述河快速回憶了一下梁致淺薄的記憶,但沒能找到任何關于這人的信息。
他是梁致不願意被人了解的秘密。
或者梁致根本對他毫無印象。
來人見沈述河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頓時有些頹敗,三兩步跨到他身邊坐下,自作主張的招呼服務員幫他加上一副碗筷。
“梁老師,你忘啦?我是岳宜年啊!”
岳宜年?
沈述河眼神深邃,深深地看了岳宜年一眼,依然沒能從他臉上找到熟悉的感覺。
岳宜年。
三年前一次事件的關鍵,也是那次事件的受害人之一,事件解決之後,由唐飛飛的直系領導親自安撫,并根據他個人的意願,将他安排進了警官學院以做補償。
當時沈述河讀取到岳宜年的表層記憶,知道了他比之別人略有些悲慘的過去,還特意跟那些人提過,将補償的條件增加。
如今看來,這個岳宜年倒是已經擺脫了那些讓他習慣性時時刻刻抱怨的狀态。
沈述河扯了扯嘴角,“岳警官。”
岳宜年兩眼發亮,把椅子往沈述河挪了挪,故意壓低聲音道:“梁老師,聽說今晚你們學校有幾個不安分的想到鐘樓探險,你看是不是攔一下?最近情況有點複雜,我們那邊都快處理不過來了,別到時候學生出事兒,處理起來更麻煩了!”
沈述河有些不自在的往旁邊挪了一點,“你怎麽會聽說?”
“咳咳……”岳宜年以拳抵唇,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最近在學校附近執勤,聽到一些學生在說。我這不是怕出事兒嗎?難得遇到你,就跟你說一聲。”
“最近鐘樓除了什麽事兒嗎?”
岳宜年頓了一下,有些為難的沉吟了兩聲,随後似乎像是做了什麽決定,沉下了原本開心的表情。
“最近半夜老有人偷偷混上鐘樓自殺,完全不知道他們從哪兒上去的!我們派了好些人在鐘樓附近巡邏,那些人還是能上去,就跟能飛似的!”
沈述河看向鐘樓,眼神說不出的深邃,完全脫離了梁致的人設。
岳宜年絲毫沒有察覺,哪怕沈述河側身背對着他,他也很快抛開了情緒,十分興奮的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