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混亂期

混亂期

寒假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過完除夕後再過了小年吃完元宵，也就陸陸續續開學了。

機械院和生物院差不多時候開學，還是游勢離學校近，先到了寝室，雨螣到的時候，游勢已經在收拾了，看見他來了，問了一聲好：“來了？路上累不累？”

“不累的，我想快點過來就很興奮。”雨螣回答，他也不休息擦了一下桌面和櫃子，就把行李箱打開，整理。

抑制劑，激素測試試紙，衣服，藥物，他把東西都整理好後，卻看到箱子拉鏈底部還卡着一包東西，他蹲下身拿起來，發現是姐姐的黑絲襪。

可能是小外甥進了他房間，随手就給丢進了行李箱裏，行李箱又被合上了，所以找不到，小外甥還挨了好幾下打。

還是等暑假的時候再帶回去吧，雨螣想。

處理完完自己的東西，他就去和游勢一起收拾寝室，順手給游勢拿了口罩和一次性手套，游勢手上沾了洗滌劑不方便，湊了臉讓他戴上，雨螣拆開包裝，把繩帶勾在游勢耳朵上，拉開口罩，指腹印了一下他高挺的鼻梁，戴好了。

游勢借着戴口罩的姿勢看雨螣，忽然開口說：“你怎麽過個年都沒胖？”

臉還是又小又收窄的，身上蓄不起肉，游勢皺眉，伸手撥了一下雨螣可以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彈性的繩帶彈了一下，他皺眉：“連口罩都撐不開。”

“癢，你不要亂動。”雨螣扭開臉：“癢，快點收拾完，我們去吃飯吧。”

“吃食堂？”

“溫桐學姐約我們。”

“行。”

溫桐約他們在一家學校附近偏高檔的餐廳，他們花了兩個小時清理完宿舍，到的時候楊青新小也已經點完了菜，朝他們招手。

“你們怎麽這麽晚？”

“收拾了一下寝室。”

游勢和雨螣坐下，溫桐看着游勢，目光擡起又收回去，最後還是移開了。

一頓飯吃完，安靜下來，新小也問雨螣下午有沒有事，沒事就一起出去玩。

雨螣搖頭，一切都可以。

溫桐也随着話題問游勢：“下午什麽安排？”

“沒什麽安排，想打籃球。”

楊青湊過臉：“聽說你和幾個體育生關系不錯？我們也一起去玩，可以嗎？”

“行。”游勢點頭。

他們幾個站起來就要走。

雨螣皺眉，忽然一陣焦慮，他也站了起來：“我也想去，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雨螣要去，當然沒人會拒絕，新小也也覺得好奇，跟着一起去了。

游勢中午就應了籃球隊的邀約，他球技不錯，體力也好，可以和體育隊的打個有來有回，換了球服在春寒料峭裏跑出一身汗。

雨螣坐在看臺上，看着籃球場上健壯高大的游勢，沒由來的一陣低落，新小也在旁邊玩游戲機，他手裏還抱着游勢的冬衣。

游勢走前，把游戲機塞給他，說：

“我這裏有游戲機，你還是覺得無聊自己就玩。”

雨螣對游戲興趣不大，新小也對游戲上練了滿級的號垂涎不已，眼睛都玩直了。

溫桐和楊青坐在另一條休息椅上，一齊為場上人喝彩，溫桐和楊青長得好看，人又瘦，好幾個體育生都向前問她們微信號。

楊青加得不亦樂乎，溫桐溫柔委婉地拒絕了，目光只看着在場上攻勢迅猛的游勢，手裏準備了給他的水，中場休息三分鐘時，游勢擦着汗下來喝水，溫桐把溫熱的水遞出去：“喝嗎？”

“不用，有水。”游勢一邊擦汗，一邊往雨螣身邊走，游勢背包裏有熱水，雨螣加了蜂蜜和一點食鹽，他喝了一口，看雨螣興致不高的樣子，說：“都說了很無聊了，你跑過來看。”

“不是……”雨螣不是因為比賽不精彩，而是他不知道怎麽了，胸口悶悶的，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我沒覺得比賽無聊。”雨螣低着頭，說：“你快回去打吧。”

游勢聽見雨螣似乎憋悶的話，他蹲下身，既是問他又是安撫他，說：“打完球去吃飯？吃你喜歡的那家館子？”

“嗯。”雨螣點頭。

場上催促他，游勢放下水杯繼續上去打。

雨螣目光看着臺上精壯有力的游勢，肩寬背闊，身骨優越，在場上迅疾得像風一樣，他就忍不住憋悶。

為什麽他沒有。

休息椅上，溫桐目光認真，眼眸溫柔，眼光盯着游勢難以移開。

他更難過了。

新小也游戲打完一局，擡眼看了一下場上，說：“嚯，游勢打這麽猛？”

“溫桐學姐一直在看他，眼都移不開了……”

雨螣拿着水杯，不開心了，差點把游勢的水杯丢出去。

然而他捏着的水杯忽然清醒了，閉了閉眼，覺得自己狀态不太對，他不應該有這種情緒的。

雨螣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嫉恨失控的情緒，但是現在他已經嫉恨兩次了。

他覺得自己身體可能出了問題，等游勢打完球吃完飯，他回寝室第一件事就是去測了試紙。

試紙需要一點□□，雨螣等了一會，先前雪白的試紙顏色偏紅，他的确是性激素分泌偏高了。

今天早上還好，貌似是中午和溫桐他們吃完飯開始不對勁的。

他吃了一顆抑制劑，想到醫生說的科普，他才是第一次過發情期，家人不在身邊，他得注意小心。

游勢洗完澡出來，把自己底褲洗掉，衣物塞洗衣機裏，回寝室時，雨螣埋頭對着科普做筆記。

游勢彎腰俯身看他學得內容，問：“你在幹什麽？才剛開學就這麽努力？”

“……”雨螣想到今天無緣無故對游勢發脾氣，一陣愧疚，他說：“蛇族生物醫藥科普。”

“去洗澡吧。”游勢說：“還要洗衣服。”

“好。”雨螣摘下耳機，把視頻按了暫停，手指卻多點了一下，視頻沒有暫停住，他去洗澡後，游勢坐在他位置上擦頭發上的水，屏幕裏視頻卻還在放，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蛇族醫生對着PPT說：

“性激素分泌時期，會出現暴躁易怒，多愁善感，敏感焦慮，沖動魯莽，體熱身虛等情況，倘若産生應激反應，激素會影響大腦極其容易發生偏激性/行為，蛇族往往會失去理智，出現返祖效應，從而産生暴力攻擊行為，争奪配偶擇偶權等，而且性激素達到高峰時會引起發/情……”

游勢擦完頭發，順手幫雨螣關掉了視頻，把電熱毯開起來，燒好的熱水袋塞到床上，自己也塞了進去。

雨螣出來，收拾好就進了游勢已經折騰得烘熱的被窩。

睡覺後，雨螣睡着莫名覺得熱，渾身像是起了燒一樣，他煩躁得睡不着覺，想把被子和身後的人一起推開，可是他推了幾下就沒了力氣，他迷迷糊糊地說了一聲：“熱。”

游勢也半睡不醒，摸索着把一個熱水袋丢出去了，繼續抱着雨螣睡。

“嗯……”雨螣沒了力氣，折騰不起來，也睡沉了過去。

第二天起床，兩個人都要趕早八，向來積極勤快的雨螣賴在床上不起來。

“我不想起床。”雨螣在床上打了個滾，把自己裹成春卷，哼了幾聲：“我就是不想起床。”

“哈。”游勢還沒見過雨螣這副模樣，笑了幾聲，忍不住伸手薅了一把雨螣的頭發：“過個年把骨頭都過懶了。”

“你不要動我！”雨螣煩躁，把自己縮進了被窩裏，裹成了一個球。

“？”游勢不解，坐在床邊和他說：“你要是不起床，你的平時分就會扣掉，你就拿不到今年獎學金了。”

“不去。”雨螣拒絕：“我才不稀罕那筆錢。”

游勢差點失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雨螣跟個孩子似的，他拍了拍雨螣的棉被，說：“乖，我們起床，上完課回來繼續睡，怎麽樣？”

“中午去吃你想吃的快餐？”

雨螣探出頭，深紫色眼睛眨了眨，他對着游勢問：“我乖，你帶我去學籃球可以嗎？”

“怎麽突然想學這個？”現在還這麽冷，這個天雨螣穿背心，他都覺得估計能把雨螣骨頭凍碎了。

“我就是要學嘛，你不同意就直說。”雨螣作勢又要鑽進去，嘴巴一直哼哼唧唧：“你就是怕我練得比你還要帥。”

他就是想學，他看着游勢打球那麽帥，他就是要比游勢還要帥。

“哈。”游勢被他逗笑了，連忙伸手把他剝出來，一邊笑着一邊順着他的話說：“行行行，我就是怕你要是練得比我帥。”

“那你也要帶我去打。”

“行。”

雨螣這才下了床。

……

游勢的課和雨螣的課不統一，雨螣下完課，游勢還有一節，雨螣自己摸到了機械院的教學樓，坐在椅子上巴巴地等游勢。

游勢下課出來，還在和同學交流課題，看到雨螣坐在椅子上，臉被凍得通紅，瘦弱可憐得像是被抛棄了一樣，他心頭一緊，丢開同學跑到他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體溫，忍不住問：“你幹什麽呢？這裏沒暖氣你就坐這麽久？”

雨螣在這裏坐了一節課，他很生氣惱怒。

但是游勢一探他的手，瞬間就委屈了，又委屈又生氣，他抱怨：“你們下課好慢。”

“我等了好久。”他說這話的時候鼻尖都發酸。

“真是的，你們平時上那麽多課幹什麽。”學校真是的，亂七八糟地排課，害得他得等那麽久。

游勢俯着身，就在雨螣面前順着他說的話哄他：“是，學校就是覺得我們太閑，多排幾節課折磨我們來的。”

游勢問：“今天怎麽來這裏等我？”

“你不是說要去吃快餐嗎？”

“還有學籃球。”

雨螣就是等着這些東西，等游勢帶他去。

“行，都依你。”游勢實在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說：“走。”

雨螣吃了快餐，去了籃球場，心滿意足，路過小商城的時候還特地買了籃球服，回寝室就換上了身，對着鏡子照了好幾遍。

“我帥嗎？”雨螣站在鏡子前問游勢。

一邊問，還一邊努力挺起自己并不發達的胸大肌，但是只突出了兩個小點。

被磨起來了。

游勢看了好幾眼，眼睛挪不開了，點頭：“好看。”

“等我練好了，一定比你還帥。”雨螣篤定。

“那我等着。”

雨螣繼續對着鏡子欣賞自己‘未來健碩’的身形，游勢忍不住想。

兩小點練成兩大團？

沒什麽太大差別，其實。

都是粉的。

他回神後，又冒起一陣自我厭惡，他不該眼光猥瑣，思想也一起猥瑣的。

“你得幫我把衣服洗掉。”雨螣趾高氣昂地下命令。

雨螣把籃球服換下來，仍在髒衣簍裏，讓游勢洗，游勢還陷在愧疚裏，也沒什麽意見，但是覺得哪裏不對，他沒想出來，把髒衣服塞進了洗衣機。

雨螣在網絡上搜籃球教程 他表哥王铮給他發消息，催他上線一下小藍。

雨螣雖然不開心，但也還是勉強上線了，一上線，就看到一堆1在他私信裏亂發東西。

什麽胸肌腹肌，就嘲笑他沒有嗎？

他遲早會有！

都沒有他的1胸大肌好看！

他氣得臉通紅。

直接在主頁簡介裏打了一句：不交1！我已經有1了！我的1長的特別帥！還加了好幾個紅臉生氣表情。

……

游勢真帶着雨螣去打籃球了，先從基礎體能訓練出發，到後面投籃練準心，雨螣練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游勢把衣服給他披好防止他感冒，拎着兩個人的包和雨螣一起回寝室。

私廚把餐點送到了寝室，他也一并抄在手裏，雨螣回寝室就去洗澡，游勢把他髒衣服還有自己一身扔進洗衣機，添洗衣液，彎腰按按鈕的時候，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游勢在雨螣洗完澡出來前把晚餐擺開，他甚至還盛了兩碗飯。

雨螣洗完澡，游勢對他說：“快來吃飯。”

“嗯。”雨螣過來了，坐下吃飯，游勢幫他把不喜歡的配菜夾開，把他最喜歡的幾樣夾到他碗裏：“多吃點，可以補充蛋白練肌肉。”

“是嗎？”雨螣雙眼明亮了，又吃了一些。

雨螣吃完飯就不動了，推說他運動太累了，不肯收拾碗筷：“我好累的。”

“你體力那麽好，你自己收拾一下吧。”他一邊說着，一邊上下打量游勢，對于游勢與生俱來的好體力極其嫉妒。

就讓他洗碗！洗死他。

“行，我來吧。”游勢捏了捏他的臉，覺得肉還是沒養起來。

游勢還能怎麽辦，讓他回床上休息，自己疊了袖子收拾。

傅野然發消息給他：【今兒我堂哥酒吧開業，出來玩？】

游勢回他：【不了，忙。】

帥1在此：【你忙個屁！你現在沒比賽沒考試，天天就在學校呆着，你閑出病來了吧？】

游勢：【忙着收拾碗筷。】

帥1在此：【……】

帥1在此：【你在說什麽冷笑話，游二少爺會收拾碗筷？不但不好笑，還很假。】

游勢：【愛信不信。】

帥1在此：【你別不是背着我在追雨螣吧？】

游勢：【滾。】

帥1在此：【不說我還以為你是在和你老婆過日子呢。】

游勢：【有病？】

游勢皺眉，他和雨螣都是直男，哪裏有什麽亂七八糟的。

最多就是他自己出了問題，而且并沒有惡化，他也坦然了。

他去查了論壇，上面上千個回答都說有過這種情況，他都還算是比較正常克制的。

有些都發展到互幫互助了，他可一步都沒他過雷池。

帥1在此：【行，不說這件事了，那個腱子肉男人一直在我學校堵我，我說我有男朋友了，他不信。】

帥1在此：【你幫我裝一下，不幹什麽，就和我成個情侶號就成。】

游勢：【不要，惡心。】

帥1在此：【那我讓雨螣幫我裝一會。】

游勢：【你想他對上那個腱子肉男人？再被一拳打死？】

帥1在此：【你想看着我死？】

游勢：【算了。】

傅野然發過來一個軟件安裝包：【內部APP，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壓根不知道。】

【我一會會删掉，你自己編。】

【多謝。】

游勢下了安裝包，雨螣這時出門拿溫桐送的東西，游勢叮囑他多穿一點，雨螣披了一件外套走了。

傅野然給得是一款藍色APP，開屏全藍，一打開赫然是一個幹癟男人跳舞，BGM喊着：“來啊～快活啊～”

游勢差點把手機扔出去，覺得自己是腦子殘了會同意傅野然這麽惡心的事，現在他覺得傅野然都惡心了。

他草草注冊了一個號，編輯了信息，傅野然發過來申請，他随手同意了，惡心着想删掉這個軟件，傅野然又發來消息：

【你試試這個軟件，這個還能測試附近的人，你可以看看你周圍多少gay，小心他們都對你虎視眈眈。】

“傻逼。”游勢罵了一聲，還是要删，然而指腹擦過屏幕，轉了轉，推薦頁面刷新蹦出一個附近的人。

紫色眼睛小雪人頭像，叫疼疼。

直線距離五米。

三米。

咔噠，門開了。

雨螣走進來：“學姐送奶茶過來了，你也有一杯。”

“一米。”

“游勢你喝不喝？”

“零米。”

游勢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