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再次醒來,看着窗外熹微的晨光,我已經沒有了恐懼和憤怒。護衛們很快就帶着消息回來了,陸南瑾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再次看上了裴寂的那張臉,可是這一世終究與上一世不同了,上一世,裴寂是陸懷身邊前途無量的青年軍官,有入贅陸家的資格,這一世,裴寂只是空有一張飄亮面皮的街頭混混,陸小姐再愛他那張臉,也不過就是把他養在身邊,當作一只小貓小狗取樂而已。

身邊沒有了裴寂的糾纏,我也可以着手收拾魏家了。魏家與孟家算是世交,畢竟無論是在前朝還是在民國,大家都是在一個圈子裏混的,可要說關系有多好,也不見得,畢竟在這個圈子裏,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魏家這幾年日子不好過,家中子弟大多纨绔,魏家家主魏吉安雖然做到了文教部的副部長,可歲數到底大了,已經退居二線,眼看着就要榮休,魏家迫切的想要穩住自家在上層圈子裏的地位,所以将主意打到了孟家,害怕孟家看不上,還貢獻出了魏吉安孫輩中最出色的魏林。

孟父原本也不太看得上魏家,可是對于小女兒,不期待她出人頭地,只希望能一生順遂,又覺得魏家到底還是高門大戶,規矩還是好的,所以才同意與魏家訂下婚約。

上一世,我的未婚夫魏林,也曾來水鄉看過我,卻因為我那時一心都撲在裴寂身上,實在是沒時間搭理他,給魏家留下了傲慢的印象,再加上後來裴寂的挑撥,讓魏家岌岌可危的自尊心直接被刺破,才背後下手整孟家。

這一世,當我一臉嬌羞的與魏林見面時,就從他眼中看到了驚豔與滿意。魏林在我面前是一個非常溫和有禮的紳士,可我知道,他背地裏卻不是這樣的。在作為魂魄跟着裴寂的那些年裏,我看到過魏林與裴寂兄弟相稱,一起喝酒狎妓,一起算計陸懷,一起走私大煙......

我表面上與魏林談着青澀的戀愛,背地裏也派了護衛去調查魏家、調查魏林,而護衛們也沒有讓我失望,很快就帶回了消息:「魏林很可能是櫻花國安排在政府高層內的間諜!」

我有點驚訝的看着帶回消息的護衛,他也耐心的向我解釋:「魏林六年前被魏家送到英吉利去留學,可是他在那裏認識了一個櫻花國的女人,兩個人糾糾纏纏了一年多,魏林竟然背着家裏跟着那女人去了櫻花國,還進了櫻花國的陸軍學院學習,直到去年回國,魏家的人都以為他是在英吉利學有所成,實際上卻是從櫻花國陸軍學院畢業了!」

我讓護衛下去繼續收集魏林做間諜的證據,自己則開始重新規劃複仇的計劃。

很快,監視裴寂的護衛就給我帶來了好消息:「裴寂不甘于僅僅作為陸南瑾的玩物,利用陸南瑾喝醉的間隙,将生米煮成了熟飯,不僅如此,他還讓陸南瑾懷孕了!」

我聽到這樣的消息,笑得幾乎落下淚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讓人去約魏林:「問他願不願意陪我去南城轉一轉?」

南城是陸懷的大本營,這裏有他的軍部,還有他的都督府。而我作為財政部長的小女兒,到訪南城,不管陸懷與孟家有多不合,只要沒鬧到明面上,陸家都得設宴招待,我也是在陸家的宴會上,再次見到了裴寂,他陪在陸南瑾身側,小心謹慎又體貼入微,可陸南瑾看他時總是帶着淡淡的嫌棄,陸懷順着我的目光看到他,也下意識的皺起了眉:「沅沅認識那小子?」

我心中冷笑:「你肯默認他留在陸南瑾身邊,必然是将他的生平過往都查得清清楚楚,現在又來試探我?」面上卻是一片天真無邪,「認識啊,我剛到水鄉時,經常在校門口碰見他,他還總是喜歡跟學生們搭話,只是後來就再沒有見到,原來是......來陪陸妹妹玩了!」

陸懷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滿臉的煩躁,低聲念叨了一句:「憑他也配?」

我只當沒有聽到,打過招呼後就借口餓了離開,将陸懷身邊的位置讓給了魏林,他也非常懂得抓住機會,立刻就跟陸懷聊了起來。我端着香槟站在窗邊的角落默默看着,陸懷最近被裴寂的事情弄得心煩意亂,猛然見到魏林這樣出身高貴、留過洋又謙和有禮、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自然是怎麽看怎麽滿意,甚至還專門将陸南瑾叫到身邊,介紹兩人認識。

裴寂當然也看出了陸懷的心思,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卻是沒有資格去阻攔的,所以他也端了杯香槟走到我身旁,與我一起看着遠處相談甚歡的幾人:「未婚夫都要被搶走了,你不打算去阻止?」

我挑眉轉頭看着他:「魏林還不是我的未婚夫,魏家的男孩子,我看上誰,就可以選誰,可是你呢?」

裴寂嘲諷的撇撇嘴:「我?我我讨厭她還來不及,怎麽會有意見?」

我轉過頭與他面對面:「你讨厭她?那孩子是怎麽來的?」

裴寂臉上的嘲諷換成了着急,他上前想要抓住我的手,卻被我輕巧躲過,他一臉沉痛的解釋:「你、你不要聽那些流言蜚語,事情不是這樣的,她當初救我時就已經懷了不知道誰的孩子,我也是為了報恩,才背了這個黑鍋,可我跟她真的什麽都沒有,我心裏在意的始終都是你啊!」

我看着裴寂那雙寫滿焦急的眼睛,差一點就忍不住笑出來,索性轉過身背對他,裝出生氣的樣子:「你如今弄成這個樣子,我也要跟魏家定親了,各自安好吧!」

看似拒絕的話,其實給了裴寂希望,他立刻欣喜的湊近我:「沅沅,你心裏也是有我的對不對?你等我,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

我過了片刻才微微的點了點頭。

裴寂深吸一口氣,好像是松了一口氣,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輕聲說:「等我,等我處理好這些事情,就帶你走!」

我沒有再回應他,他卻好像篤定我必然會跟他走,輕撫了一下我的肩膀就轉身快速離開了。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我知道那是憎惡,是刻進靈魂裏對他的憎惡,他是怎麽敢再觸碰我的呢?

我看着裴寂離開的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好情緒,才慢悠悠的端着蛋糕走向依然聊得熱烈的幾人,将蛋糕遞給魏林,笑着說:「林哥哥嘗嘗這蛋糕,一點都不比首府的差呢!」

魏林接過我手中的餐盤,又溫柔的向我介紹:「沅沅還沒見過吧,這是陸督軍的掌上明珠,陸南瑾小姐,似乎比沅沅小半歲!」

我看向陸南瑾,有點羞澀的笑了笑:「陸妹妹好!」

陸南瑾看看魏林,又看了看被魏林護在身邊的我,笑得有些勉強。

可我臉上的笑意卻愈發的真誠,因為我知道,陸南瑾這是對魏林上心了,特別是在被裴寂那樣的小混混算計了以後,看着一副謙謙君子模樣的魏林,陸大小姐怎麽能不上心呢?

接下來的幾日,陸南瑾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她開始頻繁的約我前往督軍府玩樂,為了顯示她的好客,還會特別囑咐一句:「不如把林哥哥也叫上,要不然他自己在酒店也沒意思!」

我當然會滿足她的願望,甚至在連續去了三天後,非常貼心的表示:「外婆不小心扭到了腳,我得回水鄉看看,林哥哥既然喜歡射擊賽馬,不如就多待幾日,再好好玩玩,回了首府可就沒有這麽方便了!」

魏林看着我一臉不放心,但終究還是勉為其難的留下了。

接連打發了裴寂和魏林,我卻沒有回到水鄉,而是直接回了首府,因為事情進展到這一步,我必須要見一見父親了,接下來的事情,需要他的幫助。

父親是一個嚴肅的人,可他也是疼愛女兒的好父親,所以當我告訴他魏林似乎對陸南瑾的興趣更大時,他是憤怒的,立刻就想要給魏家打電話,問問魏家到底是什麽意思,卻被我攔了下來:「父親,現在還不到時候,魏林終究還沒怎麽樣,而且我與魏家的婚事,也還沒有正式對外公布,我嫁不嫁魏家,嫁給魏家的誰,主動權還在我們手裏,而且,我這裏有一些東西,父親還是應該先看一看!」說完,就将護衛們查到的魏林是櫻花國間諜的證據拿了出來。

父親疑惑的看了看我,終究還是拿過我手中的材料仔細看了起來,越看眉頭皺的就越緊,看到最後更是直接摔在桌上,罵了一句:「豎子!」

我卻笑了:「父親大約還不知道,我與魏家的婚約還沒有最終敲定,魏家就已經開始打着我們孟家的名義在外招搖過市了!」

父親詫異的看着我:「什麽意思?」

「前日晚間,曾經有人到門口來找父親,說是我們孟家的人在外賭錢欠了賬卻不還,所以要到了孟府門前,可是哥哥還在美利堅沒有回來,哪來的孟家公子在外欠錢呢?父親當晚剛好有應酬,張叔就問到了我這裏,我派人詳細詢問了才知道,是魏家大房的小兒子魏方,欠了錢不敢跟家裏說,就推到我們孟府身上,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前面幾次,那幾家賭場忌憚我們孟家,便也就自認倒黴了,可那魏方越欠越多,幾家賭場實在容忍不了了,才推出來一個人跑到咱們家來問的!」

父親氣得手指發顫,深吸了兩口氣才勉強平複心緒,他看着我問:「你想怎麽辦?」

我笑了笑:「我已經向魏林引薦了陸懷和他的女兒陸南瑾,魏林回國既然是帶着目的和任務的,那麽接近陸家的價值不亞于接近咱們孟家,而且我看陸南瑾的樣子,怕是對魏林上了心,魏林自己肯定也發現了,我不信魏林會拒絕她!」

父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但站出來戳破這層窗戶紙的卻不能是我們!」

我點點頭:「我已經有合适的人選了!」

這個合适的人選自然是裴寂,他如今在陸家處境尴尬。自己身無長物,不過是個類似于陸南瑾男寵般的存在,雖然抓住機會讓陸南瑾懷了孩子,但想要登堂入室卻是有點難,現在又來了個魏林,出身好、長得好、學識好還溫文爾雅,簡直就是女婿的最佳人選,陸懷甚至跟陸南瑾商量着灌醉魏林,趁着孩子月份還小,讓魏林來做陸南瑾腹中孩子的便宜爹。陸南瑾自然是願意的,畢竟一個貴公子,一個小混混,是個人都知道該選誰。

所以裴寂很焦慮,他一邊緊盯着陸南瑾、魏林和陸懷的一切行動,一邊又不斷的給我寫信,表達自己的痛苦和思念。

我看着手中哪些寫滿肉麻情話的紙張,只覺得反胃:「裴家裴寂,果然你最愛的永遠都是利益,陸南瑾看中你的臉,你就能費心上位,發現上位不成,又想回頭吊着我,想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如今眼看着你就要被人家當垃圾扔掉了,就又開始向我表白,說你當初都是被逼無奈了,你可真是......太惡心了!」

我沒有給裴寂回信,畢竟不能在他手裏落下把柄,而是讓信得過的侍女去給他傳話:「我們小姐也實在沒辦法,跟魏家的婚約就擺在那裏,她就算是心裏再不情願,也得嫁!況且愛意這玩意看不着摸不着的,裴先生僅憑幾句話,我們小姐實在不敢為您違抗家裏!」

裴寂是聰明人,聰明人最大的弱點就是會多想,如果我直白的要求他做什麽,他往往會有很多顧慮,或者跟我談條件。而我什麽也沒要求,卻将現實的阻礙擺在他面前,他就會自己去想辦法解決,而且會解決的非常漂亮。

在我刻意的引導之下,裴寂很快就發現了陸家父女的計劃。他聯系了報社的記者,将陸南瑾和魏林堵在賓館的房間內,還拍下了衣衫不整的照片。這則新聞直接引爆了整個上流社會,大家茶餘飯後都在讨論。

陸懷被氣得差點暈倒,陸南瑾更是羞憤欲死,在家裏鬧了好幾次自殺,可事情已經這樣了,陸魏兩家還得坐下來解決,至于解決的辦法,只能是讓魏林娶了陸南瑾。無論怎樣,陸家父女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只不過名聲卻是徹底的臭了。

孟家在此時也明确的拒絕了與魏家聯姻,連理由都不用說明,魏家原本還想掙紮一下,表示自家子弟衆多,可孟家卻沒有接話,整個上流社會都明白,魏家最出色的子弟都這個德行,其他的肯定也不怎麽樣。

魏林失去了接近孟家的機會,為了向他的主子表忠心,也為了盡快完成任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開始與陸南瑾出雙入對、雙宿雙栖,真的做起了一對恩愛的未婚夫妻。

此時的裴寂就顯得更加的多餘,陸懷也不是什麽心地善良的人,直接派人拿了他就要滅口,裴寂靠着常年混跡于街頭的機靈勁僥幸躲過,卻也受了傷,只能找了個廢舊倉庫暫時藏身。

在他最狼狽的時候,我安排好的人适時對他伸出了援手,并在閑聊時無意間透露了最近有櫻花國間諜潛入軍方,試圖盜取軍部機密的消息。

裴寂不是心懷家國大愛的人,他原本對抓間諜不感興趣,可如果告訴他特勤處內部發了懸賞令,誰抓住這個間諜,誰就能得到特勤處稽察司副司長的位置,裴寂就不會無動于衷,因為我安排的人曾經無意間告訴過他,魏林其實是在櫻花國留學的。

面對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裴寂果斷的開始行動。他原本就是街頭的混混,召集幾個游手好閑的小弟,每天跟着魏林,詳細的記錄他的行蹤和社交情況,不過幾日就有了收獲,拿到了魏林悄悄藏在接頭地點、準備傳給櫻花國的南部五省駐防軍換防時間表。

裴寂當然沒有忘記我這位孟家小姐,比起蠱惑我跟他私奔,他更想要攀附上孟家,借着孟家的威勢,在首府立足。于是他逃到首府來找我,希望我能夠為他引薦特勤處的長官,他對我說:「沅沅,我出身太低,沒辦法跟你匹配,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如今有機會了,你只要能幫我見到特勤處的長官,我就能獲得稽察司副司長的位置,前途無量,自然也就有資格向孟家求取你了。」

我羞澀的應下,還給了他一點錢,讓他找一間酒店住下,再準備一身得體的西裝,畢竟要見政府的高官,衣着上可不能馬虎,并且告訴他:「三天後就有一場宴會,到時他就扮作我的司機,跟我一起去。」

宴會在皇冠飯店的頂樓宴會廳舉行,天色剛剛暗下來,首府的名流高官們就陸續來到現場,為了不讓裴寂被發現,我還特意晚到了一點,并且安排人帶着他從飯店後門走樓梯進入宴會廳。

我站在特勤處陳處長身邊打招呼,看到從邊門進來的裴寂,沖他眨了眨眼,裴寂立刻就明白了,我身邊背對他站着、正在與人說話的中年男子就是他要找的人,于是立刻穿過人群往這邊走,而我則剛巧被人叫走。

裴寂此時顧不上我,他湊到陳處長身邊,低聲道:「陳處長,在下已經查清櫻花國間諜的身份,且還截獲了他打算傳遞出去的軍情!」

陳處長身體微鈍,轉頭仔細看着裴寂,微微皺起了眉:「你是誰?」

裴寂臉上的笑容更加恭敬:「在下裴寂,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但卻有一顆愛國之心,因此無意間發現了間諜的線索後一直暗中監視,如今拿到證據,就第一時間來向陳處長彙報。」說着遞出了截獲的文件。

陳處長挑了挑眉擡手接過,遞給身邊的副官:「哦?間諜是誰,又是什麽樣的證據?」

裴寂:「當然是間諜盜取軍報的證據,同時也是陸懷陸督軍通敵的證據,因為那間諜,正是陸督軍的未來女婿,魏林!」

陳處長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精彩,他慢慢的轉過身,仔細看着裴寂,也露出了剛才站在陳處長身邊與他說話的人的臉,正是陸懷。

此時陸懷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了,他消瘦的兩腮因為緊咬牙關而鼓起,額頭上的青筋也格外明顯,雙眼死死的瞪着裴寂,恨不得生吃了他。

裴寂在看清陸懷的一瞬間就轉身往外逃,可陸懷卻不打算放過他,直接掏出配槍照着他的方向射擊。裴寂慌亂之下撞到了一位年輕小姐,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陸南瑾,她身邊正要伸手扶她的正是魏林。

裴寂幾乎沒有思考,下意識的抓起嬌小的陸南瑾擋在胸前,從旁邊餐臺上抓起一把餐刀就抵在了陸南瑾的頸間。

陸懷的衛隊聽見槍響立刻沖進宴會廳,局面暫時穩住。大家的目光在裴寂和陸懷之間左右猶疑,不明白好好的訂婚宴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我卻站在角落裏冷笑:「裴寂,喜歡嗎?今天是魏林和陸南瑾的訂婚宴啊,我特意将你的死期安排在這一天,你應該是高興的吧?」

但沒有人回答我,裴寂此時緊緊的抱住陸南瑾,鋒利的餐刀甚至已經在她的脖頸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陸懷舉着槍對着裴寂,咬牙切齒的說:「你不過就是我家養的一條狗,如今竟然敢污蔑我陸家,還敢挾持南瑾,你不要命了?」

裴寂卻異常冷靜,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我雖然出身不高,但也好好在家鄉學藝謀生,是你的寶貝女兒看上我,将我關在身邊供她取樂,怎麽?搭上高門大戶的貴公子了,又嫌棄我出身低微了?那你們有沒有問問,魏公子介不介意陸小姐肚子裏懷着我的孩子,還打算懷着我的孩子嫁進魏家呢?」

人群中發出清晰的抽氣聲,緊接着就是低聲議論的聲音。陸懷的臉色更差,站在旁邊的魏林也在被人指指點點。可即便裴寂說的是事實,在這種場合下,也不能認,陸南瑾激動的在裴寂懷裏掙紮,大喊着:“你胡說!”

裴寂卻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左臂猛的一勒,将陸南瑾箍的更緊,右手的餐刀輕輕一劃,鮮血湧出,陸南瑾再也不敢動了。裴寂卻還是嫌不夠:「你們看不上我,精挑細選了一位留過洋的貴公子,可你們知道嗎?這位魏公子是櫻花國的間諜啊,他在櫻花國的陸軍學院受訓四年,早就發誓效忠櫻花國了,不信你們看看他後腰上是否有一枚櫻花紋身?」

陳處長雖然不想參與到陸家的私事之中,但抓間諜确實是他分內之事,于是一個眼神,就有特勤處的人沖上前去将魏林按倒,扯開他的襯衫,後腰處果然有一枚只有櫻花國陸軍高官身上才有的櫻花紋身。

裴寂的說法得到了證實,陸懷卻擡手命令衛隊将整個宴會廳圍住,放話:「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離開這裏!」

這間宴會廳裏幾乎聚集着首府大部分的高官和上流人士,陸懷這樣的做法無疑是犯了衆怒,大家紛紛出言指責他,最終在陸懷不耐煩的朝着天花板放了一槍後靜默了下來:「我對各位并沒有惡意,制服了這歹人、洗清了潑在我陸家身上的髒水後,自然會放各位離開!」

陸懷可以不在乎陸南瑾的名聲,說到底不就是一點風流韻事嘛?可如果事情上升到與間諜勾結,洩露軍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他絕對不會放裴寂離開,雙方就在這種沉默中艱難的對峙。

可是我卻不打算讓裴寂死在這,所以在看到旁邊站着端着托盤縮在那裏看熱鬧的服務生時,手肘輕擡撞倒了托盤上的一杯香槟,香槟撒到一位夫人的背上,她下意識的一甩手,就将整個托盤打翻了。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巨大的聲響自然引起了人群的騷動,裴寂也抓住機會,拖着陸南瑾快速的出了宴會廳。

陸懷目眦欲裂,下令衛隊去追,可騷動的人群已經不聽他的指揮了,紛紛向出口湧去,竟然讓裴寂成功逃脫了。陸懷沒有辦法,只能拿住魏林,試圖用他的口供證實陸家的清白。

我随着人群出了宴會廳,吩咐等在一旁的護衛:「将陸家的追兵引到水鄉去!」

護衛有點吃驚:「小姐如何篤定裴寂會去水鄉?」

我笑了笑:「因為我告訴他我在外婆家的院牆下藏好了金條和首飾,打算跟他私奔時用!」

護衛領命而去,我則回到孟府,換下了華貴的禮服,換上一條素色長裙,就像上一世我死時穿着的那一條一樣。

魏林确實受過間諜的專業訓練,但他本身不是什麽鐵骨铮铮的漢子,又有父母親族在,沒被折騰幾下,就将自己做間諜,為櫻花國偷取軍事機密的事情全都招了,還順帶招出了陸懷有意複辟、想要自立為帝的事,被判了斬刑,魏家算是徹底倒了,

陸懷原本就是一方軍閥,與政府之間名義上是從屬關系,其實根本沒有敬畏之心,因此野心敗露後,毫無心理負擔的反了,一路帶着兵往水鄉而去。

我也坐上了前往水鄉的汽車,我要親自去給這段持續了兩輩子的恩怨做個了結。

裴寂果然帶着陸南瑾到了水鄉,還去了外婆家,好在我當初離開南城時,就派人将外婆接到首府頤養天年了,如今那不過就是個空院子罷了。

陸懷的人效率也很高,在我有心的指點下,準确的将裴寂堵在了院子裏。裴寂已經窮途末路,只能再次架着陸南瑾與陸懷對峙。可是他忘了,陸懷這種枭雄一樣的人物,是沒有多少親情的,生平也最恨被人威脅。

所以陸懷幾乎沒有猶豫,微微擡手,站在他身後的副官就舉起槍,一槍打進了陸南瑾的肚子裏。

看着自己的小女兒痛苦倒地,陸懷也只是撇了撇嘴:「不過就是個孽障,還不配被拿來威脅我!」

裴寂楞楞地看着地上痛苦□□的陸南瑾,不可思議的問陸懷:「她是你的親女兒!」

陸懷卻笑了:「我不缺兒女,但絕對不留禍害,我寵她一場,她卻給我招來這麽多禍患,她活該。」說完也懶得再跟裴寂廢話,輕飄飄的對副官說:「亂槍打死吧,把屍體送到首府,讓魏家看着,好叫他們明白管住嘴的重要性。」說完就轉身穿過人群,踏着雜亂的槍響,回車上去了。

我站在街角看着這一切,內心無比暢快,可臉上卻布滿淚水,因為上一世我死時,我的孩子已經快要足月了,他還沒來得及看看我,看看這個世界。而這一世,即便我報了仇,卻再也沒辦法找回他,帶他來到這個世界了。

陸懷的人撤走了,卻沒有帶走陸南瑾,陸家是真的不要她了。她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連因為痛苦而發出的□□聲都在逐漸減弱。

我走到她身前,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看着我。

她也認出了我,艱難的說:「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我對她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你弄髒了我外婆家的院子!」

陸南瑾卻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愣了一下後繼續向我求救,我卻不想再跟她多說什麽了。我抽出頸間系着的絲巾,素白的底色上繡着精致的青竹紋,是我專門秀的,與上一世勒斷我脖子的那條絲巾一模一樣。絲巾系上陸南瑾纖弱的脖頸,一點一點的收緊,直到她無力的垂下頭,再也沒了氣息。我長久憋在心裏的一口氣,也終于慢慢的吐了出去。

我笑着轉身對跟着我的幾個護衛說:“走吧,我們去找革命黨,他們能打敗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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