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帥
九月的天氣本應秋高氣爽,舒适怡人,可今年不知怎麽的,夏天離去得格外晚,而秋天姍姍來遲。
豔陽在頭頂大發光彩,曬的人全身發燙,無精打采。
午後的校園裏,懶懶散散地走着很多學生,大部分都睡眼惺忪,哈欠連連,一副還沒戀夠床的模樣。
男生們用手擋着眼,女生們愛美地打着傘。
顧青峰打了一個哈欠,耳朵裏塞上無線藍牙耳機,騎着自行車向學生會辦公室趕,耀眼的陽光勾勒出他勻稱修長的身影,面容十足十的疏朗俊挺。
不過此刻,他周正的肩膀微微挎着,深棕色的眼眸有些懶散。
別人都是沒睡醒,而他是壓根兒沒睡。
身為學生會主席,他有太多事需要處理,舍友們呼呼大睡的時候,他看了一中午的資料。
手機鈴聲響起,是好友齊劍打來的,顧青峰又打了個哈欠,懶懶開口,聲音猶如融化的春水,凜冽而動聽,汩汩流過心田,“事情辦好了嗎?”
“主席放心,絕對沒問題。我齊劍是誰啊,從來不會耽誤正事。”齊劍貧嘴道。
“是嗎?我可接到投訴,說你經常在論壇和貼吧發布一些垃圾帖,靠本校帥哥美女們的照片和視頻掙錢,侵犯別人肖像權,以權謀私。”顧青峰的聲音并不高,語調也沒什麽變化,但還是讓人聽出了厲色。
“那是以前,現在在顧主席您的英明領導下,我已經浪子回頭,回歸正途了。”齊劍嘴甜如蜜,貧嘴的本事天下一流。
“這才乖。”顧青峰喜歡“乖”的人,所以,誇人的時候,能誇一聲“乖”就是對別人最大的認可了。
但這個字卻激起了齊劍的強烈不滿,“顧青峰,你能不能不要用這個字誇我?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我之所以照你說的辦,不是因為我乖乖聽你的話才那麽做,而是因為你說得對我才照着做。”
“有區別嗎?”
“區別大了,一個是毫無主見的唯命是從,一個是根據我自己的判斷行事。”齊劍辯解着,嘴皮子利索的很,“顧青峰,你當所有人在你面前都很乖嗎?”
“其他人我不清楚,你難道不是嗎?”
“......行,你牛你有理。”
顧青峰說話向來一針見血,直擊別人的要害,齊劍這樣的千年大禍害,在他這裏,也不得不乖一些。
“事情既然已經解決,接下來照計劃進行,記住,不要出錯。”
“放心,我會随時跟進。”
顧青峰不喜歡事情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事實上,也很少有事情會超出他的掌控。
他更不喜歡任何人給他添亂,當然,很少有人敢給他惹麻煩。
但他不知道,此時此刻,就在前方不遠處,有人設好了陷阱,正等着他投懷送抱,哦不,自投羅網?
設好“陷阱”後,白雪漫左看右看,發現別人絕對察覺不到超級細絲的存在,這才拉着劉遠,貓着腰躲進旁邊的小河溝裏。
這條小河本是一條天然河流,因為正好流經學校,所以在建校之時被改建成了學校的景觀河,河道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校外。
河道兩邊載滿了柳樹,綠樹成蔭,枝繁葉茂,在微風中搖搖擺擺,成為學校的美景之一,只是現在,柳葉被太陽曬得蔫兒蔫兒的,垂落下來,沒有一點生氣。
河道裏水不多,因為是活水,特別清澈,平日裏經常有同學用河水洗臉洗手,現在正值午時,河水被陽光曬得滾燙,沒人願意碰觸。
河底露出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這些鵝卵石擺放有致,從小到大由河溝裏鋪到河沿上,河底是細碎的鵝卵石,越往上,鵝卵石的個頭越大,等到了河沿,便是光滑的大石塊,再到河岸兩側,就是形态各異的天然大岩石。
白雪漫蹲在一塊大岩石後,将細絲交給劉遠,擺擺手示意他躲到另一塊大岩石後。
劉遠認命地拉着細絲,縮在了另一塊大石頭後,他個頭兒有點高,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不得不半趴在地上,姿勢有點滑稽。
看劉遠這麽盡職盡責,白雪漫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小聲贊嘆道:“圓餅,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圓餅”是白雪漫給劉遠取的外號,原因是劉遠特別喜歡吃那種圓圓的,上面撒滿芝麻的大燒餅,最多的時候能一口氣吃十五個。
而且,劉遠是圓臉,類似于陳曉,鹿晗的那種臉型,不過,劉遠的臉比人家大,也沒有人家那麽漂亮迷人,劉遠是那種大大咧咧虎頭虎腦的帥,濃眉毛,深眼窩,招福大耳朵。
劉遠得意地哼了一聲,小聲道:“菜兒,你知道就好,記得以後對我要比對你男朋友更好才行。”
“菜兒”是劉遠給白雪漫取的外號,全名是“小油菜兒”,不過劉遠太賴,很少叫“小油菜兒”這個全稱,直接簡稱“菜兒”。
“一樣好行不行?”白雪漫捂着嘴角的傷嬉皮笑臉道。此時,白雪漫雖然滿身傷痕,狼狽不已,卻無法掩蓋她由內而外散發的青春活力,尤其是那雙透着狡黠的眼眸,說不出的明亮有神,再加上那得意又怪異的小笑容,理應很讨人喜歡才對。
可惜,劉遠才不會被她的外表給騙了。
劉遠掃了眼她慘不忍睹的樣子,問道:“你這麽狼狽不去校醫院治療,非要跑來這裏瞎折騰,說吧,到底堵誰?”
白雪漫眼珠一轉,燦然笑道:“就因為這副狼狽的樣子,才正好堵人,我可不想浪費這個絕佳的好機會。”
一看到白雪漫這種壞壞的表情,劉遠忍不住一哆嗦,顫聲問道:“誰這麽倒黴?”
白雪漫故意賣關子,“你猜。”
劉遠嘴角一抽搐,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我可猜不出來,反正只要得罪了你,他沒跑了,難道你想把身上的傷栽贓給他?”
這回輪到白雪漫黑線了,她有這麽壞嗎?
“你的傷怎麽來的?是不是你要堵的人傷的?我揍死他。”劉遠憤然道。在劉遠眼裏,傷害白雪漫的人不可原諒,無論對方是誰,他今天都不會輕易放過他。
白雪漫全身上下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豈是“慘烈”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任誰看了都知道,她肯定跟人經過了一場激烈的肉搏戰,甚至可能是生死戰。
“嘿嘿——”看劉遠說得這麽豪氣幹雲,白雪漫一下子樂了,因為嘴角的淤青,她說話時,疼得不自然地咧了咧嘴,發出“嘶嘶”聲,擡手想摸又不敢摸,只能做了個不倫不類的鬼臉。一笑,眼眶也跟着疼,笑容就變得非常怪異,可眼底的笑容卻是實實在在的,好像這麽嚴重的傷在她看來真的沒什麽大不了。
“圓餅,你真是國民好發小。但你知道我要堵的人到底是誰嗎?你确定你敢跟他動手?”
劉遠兩只用力的拳頭碰在一起,擺出一臉兇相,咬牙切齒道:“我管他是誰,等他一出現,我立馬撲上去踹飛他,然後拳打腳踢,絕對不會留情,你等着看我幫你出氣吧。”
“顧青峰。”白雪漫看一切準備就緒,沒有隐瞞的必要了,眯眼一笑,大大方方的說道。
“誰?顧青峰?”聽到“顧青峰”這個名字,劉遠“騰”一下豎起半個身子,一臉不可思議,瞪着大眼睛,半張着嘴,死死盯着白雪漫,好像她的行為在找死一樣,嘴裏連珠炮似的追問道:“信息工程學院學霸,現任學生會主席,本校第一校草,傳奇富二代軍三代,表面溫文儒雅內心陰險狡猾,逼得全校人對他言聽計從,心狠手辣的校園霸主?你說的是這個顧青峰?”
“是啊,除了他,咱們學校還有第二個顧青峰嗎?”白雪漫覺得劉遠的表情太誇張了,聲音激動得都變調了,趕緊将食指豎在嘴邊輕“噓”一聲,招招手示意劉遠壓低身體,說話小聲點。
“你找死啊,竟然敢堵他?還把我拉下水,你知不知道他分分鐘可以給我們記過處分,甚至開除我們?還有,他練拳擊的,厲害得很,一拳就能捶死我們......不行,保命要緊,義氣下次再談,我不幹了,你也跟我走。”劉遠說着就要起身走人。
劉遠特別有自知之明,他也就是個小蝦米,人家顧青峰可是會吃人的大鯊魚。無論是武力值還是腦力值,他都不是顧青峰的對手。
開玩笑,他還想在學校裏混好吧。
見劉遠真要走,白雪漫也不攔他,吃定劉遠嘴硬心軟,絕對不會丢下她一個人,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反正她已經狼狽的不能更狼狽了,也不在乎地上這點土,火上澆油道:“圓餅,你現在才走已經晚了,攔人的武器是你的,你脫得了幹系嗎?你已經跟我同流合污了。”
劉遠停下腳步,折返回來,看看小道上空蕩蕩的,顧青峰還沒來,只好認命地蹲下來,苦着臉道:“所以,你怕我不敢來,才一直不肯先告訴我堵誰,直到我傻乎乎來了還幫你布置好了陷阱才說?”
白雪漫靠在大岩石上,一手托着腮,一手豎起大拇指,笑容簡直壞透了,嬉皮笑臉道:“是啊,要是先告訴你了你還會來嗎?”
劉遠狠狠搖頭,“打死都不會來。”
“可你現在來了。”白雪漫托着微腫的腮。
盯着白雪漫的慘樣兒,劉遠越發苦惱了,哀嚎道:“看來,我今天要死在這裏了,英年早逝啊——”
白雪漫笑得像個小狐貍,拍着胸脯大義凜然道:“放心吧,待會兒你不用露面,我自己應付。”
劉遠都快哭了,“你自己應付?你以為你是顧青峰的對手?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捏死你好吧。你本來就這麽慘了,待會兒肯定更慘。”
他做了個深呼吸,握拳道:“死就死吧,誰讓我是你的死黨呢。笨蛋,你應該提早告訴我,讓我多準備點武器,說不定能趁他不備給他一悶棍。現在咱倆兩手空空,只有等死的份兒。待會兒我被顧青峰揍得很慘的話,你絕對不能嘲笑我,趕緊逃,聽到沒?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顧青峰到底怎麽招惹你了,你要不怕死地來堵他?”
“他......迷死我了。”白雪漫微微側着頭,繼續眯着眼,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擴大,慢慢變成花癡臉,連嘴角的裂傷都顧不得了,喃喃道。
劉遠愕然,差點一頭磕到石頭上,趕緊穩住,表情詭異地問道:“所以你來報複他?”
白雪漫使勁兒搖頭,眼睛眯成一條縫,紅腫的眼眶都擋不住她眸底的“陰險狡猾”,“哪裏是報複,只是撩他一下而已,我要讓他一下子就記住我,再也忘不掉。”
看了看志在必得的白雪漫,又看了看陽光下幾乎看不見的細絲,劉遠不知道是心疼顧青峰好,還是繼續幫白雪漫助纣為虐好,他只覺得腦門一突一突不停跳動,隐隐的疼痛,“菜兒,我怎麽覺得天這麽黑呢。”
交到這麽一個作天作地的損友,簡直暗無天日啊。
“呵呵呵,圓餅,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風雷地動都随它的嗎?這會兒慫了?放心吧,有我呢。”
就是因為有你才更糟糕,劉遠話都不想說了,在心裏嘀咕道。
其實,劉遠覺得學生會主席顧青峰比他還慘,就因為長得帥,就被白雪漫這個小魔頭給惦記上了?
相處日久,他太了解白雪漫的個性,除非顧青峰能降得住她,否則,就等着受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