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皇帝不如不當

第40章 這皇帝不如不當

謝深玄等人回到雅間之中, 過了片刻,趙瑜明也回來了。

可諸野不見身影,謝深玄有些莫名不安, 趙瑜明看了他幾眼,不由清了清嗓子, 将自己的椅子搬得離謝深玄近了一些, 低聲說:“我方才看見諸大人在同皇上說話。”

謝深玄蹙眉:“說什麽?”

“也沒說什麽。”趙瑜明道, “就是拿了他們玄影衛的那黑本子給皇上看。”

謝深玄:“……”

趙瑜明:“深玄,你這幾日……不會又有什麽出格之舉吧?”

“我不該問。”趙瑜明又低聲說,“你明明剛才就有出格之舉。”

謝深玄:“……”

謝深玄不由想起自他來了太學後, 他便時常能夠見着的,諸野的那本小冊子。

就他所見, 諸野已在上頭寫過不少東西了,可他與諸野的關系都已恢複了這麽多了, 這混蛋怎麽還在皇上面前告他的狀?

那是皇上自己找罵的, 那能一樣嗎?

“你別不說話, 我是好心勸你。”趙瑜明嘆了口氣,說,“你這嘴啊,太能得罪人了。”

謝深玄嘆了口氣,說:“我現今已不在朝中了。”

“就算在太學,也該多注意一些。”趙瑜明稍稍一頓,像是忽而想起了什麽事一般, 瞥了一旁的裴麟與趙玉光一眼,再壓低聲音, 道,“深玄, 再過幾日,太學便要有開年考了吧?”

趙瑜明本也在禮部供職,他雖不管太學之事,可都在禮部,他多少也能知道一些消息,謝深玄見他難得露出這般嚴肅神色,不由也斂容正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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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些消息,你與諸野,最好要多注意一些。”趙瑜明低聲道,“此番往太學監試的,大多是嚴端林那一派。”

謝深玄一怔,有些不解:“他們要做什麽?”

趙瑜明搖頭:“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他低聲同謝深玄說了幾句,他只是知曉皇上令禮部監試時,嚴太師調換過幾人的名單,換上來的均是同他有所關聯的官員,這小試不計分數,大多人不曾認真看待此事,連伍正年都沒有過多在意,可這舉止畢竟奇怪,怎麽想都有些不對勁。

謝深玄不免蹙眉,說:“年初小試,有這麽重要嗎?”

伍正年可同他說過,這開年小試,不過是個小考,連月試的難度都沒有,只是用來檢查學生們在春假時的功課的,學生哪怕考得再優秀,也不會有加分,既是如此,此事可沒有舞弊的必要,可若不是想要舞弊,嚴端林又何必要費心換下監試的官員,安插自己的人手進來。

“深玄,開年小試有多重要,你應當比我要清楚。”趙瑜明嘆了口氣,說,“你是不是将此事想得太過輕易了。”

謝深玄:“這是何意?”

“此番太學改制,是史上獨有一回的特例,這開年小試,又是改制後的頭一次考試。”趙瑜明見謝深玄聽得認真,趁機端起桌上還未有人用過的茶盞,先抿了口臨江樓內上好的茶水,潤了潤唇,而後方道,“皇上很在意這首試的結果,也正因如此,才會特意令禮部官員前往監試。”

謝深玄微微一頓,挑眉道:“太學改制,是嚴端林在推行。”

趙瑜明又喝了口茶,道:“他為何會推行這改制?還不是為了能令那些同他千絲萬縷的世家子弟入仕。”

“所以這首試的成績,便是對他的佐證。”謝深玄輕輕叩了叩桌面,低聲說,“若考試前列均是世家子弟,他便有理由說這些世家之人,在才學上是遠勝于其餘學子的。”

“這雖只是第一次考試,證明不了太多。”趙瑜明伸手偷偷摸向桌上的糕點,“可若回回如此,只怕他這歪論,便真能落到實處了。”

謝深玄冷笑一聲,道:“皇上總不是傻子。”

趙瑜明:“可若有太學數年成績佐證,就算皇上不是傻子……”

謝深玄:“……可朝中嚴端林一派的人,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趙瑜明:“唔……唔唔唔……”

謝深玄被這怪聲吓了一跳,訝然回首,看向趙瑜明,便見趙瑜明一口氣往自己嘴裏塞了兩塊糕點,噎得厲害,有些說不出話。

謝深玄這才發覺趙瑜明借着通過說話的機會,偷了不少桌上的吃食,他沉默片刻,還是嘆了口氣,推過桌上的茶水,讓趙瑜明先将那糕點壓下去。

他在後悔。

方才他怎麽想的來着?他竟然覺得趙瑜明不愧是首輔大人的孩子,這心思着實深遠,他很佩服。

這不純粹就是趙瑜明為了偷吃點糕點才做出的努力嗎?

趙瑜明嘴上說着那些話,腦子裏估計只有臨江樓的糕點吧?首輔大人怎麽會有這樣的孩子?玉光怎麽會有這樣的哥哥?!

丢人,他都覺得丢人。

雅間的房門再從外一開,諸野回來了。

謝深玄看着他,心中不由想起趙瑜明所說的那冊子,他有些心虛,不敢去看諸野,移開目光注意趙瑜明的情況,便見趙瑜明拍着胸口,好容易才将那口糕點咽下去,又喝了兩大茶,方勉強開口,道:“此事諸大人應當也已知曉,若是細節,深玄,你可以直接問他。”

諸野微微一怔:“什麽事?”

謝深玄看了看吃得正開心的裴麟,與擔憂看着偷糕點噎着的兄長的趙玉光,覺得此事或許不方便讓學生知曉,便搖了搖頭,道:“回去後再說。”

諸野也不多問,趙瑜明占了他的位置,堵在謝深玄身旁,他不免蹙眉,幹脆也不坐下了,而是倚着窗去看外頭的江景。

臨江樓下處換作天街,這街道便在江水一側,入夜之後,此處有夜市,極為熱鬧,也是京中為數不多幾處不宵禁的地方,如今還是下午,便已有商販來此處布置了,諸野靠着看了幾眼,見謝深玄起身朝他走來,不由微微站直身體,也收回了目光,只将目光停留在謝深玄身上,問:“何事?”

謝深玄本是想打探些消息,問問方才諸野可是同皇上告他的狀去了,可此事不好突兀開口,他只能委婉一些,先問:“皇上回宮了?”

諸野點頭,道:“娘娘花完錢了。”

謝深玄:“……”

好慘,真的好慘。

不知為何,今日聽諸野的口風,他總覺得今日之事,是皇後發現了皇上偷藏着的那些錢,這才特意讓皇上帶她出宮,來找些漂亮胡姬一擲千金,等花完了皇上攢了幾個月的錢,她便直接回宮,毫不留念,從頭到尾,只有皇上一個人受了傷。

謝深玄也靠在那闌幹上,支着下巴往天街上看,他已看不見皇上與娘娘的身影了,想來這兩人應該已是走遠了,他便嘆了口氣,說:“我其實想不明白。”

諸野垂眸看向他,問:“什麽事?”

“皇上是天下之主,就算他不能挪用國庫,也總還有內府吧。”謝深玄微微蹙眉,“他動不了內府錢財?”

諸野嘆了口氣,說:“也不是。”

謝深玄側眸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釋,而諸野注意到謝深玄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由微微挺直了些身體,又不敢去同謝深玄對視,只好仍舊将注意落在下頭的天街上,輕聲道:“皇上還算節儉。”

本朝畢竟新立,百廢待興,四處多得是要花錢的地方,內府大多已充作國用,留于宮中的少之又少,皇上自己拿來私用的,又大多交給了皇後打理,他自己想摳些錢下來屬實不易,今日這回出宮,只怕将他數月的銀錢都已經榨幹了。

聽諸野講完這事情始末,謝深玄不由抽了口氣,道:“有些可憐。”

諸野沉默片刻,不由道:“皇上是明君。”

謝深玄:“那也很可憐。”

諸野:“你以後,還是不要那樣罵他了。”

謝深玄:“……”

謝深玄想,他今日本是不想罵的。

可皇上心裏希望如此,他若不開口,皇上怕是這一日都要不舒服,他不過是被迫,這又如何能夠怪他?

只是想起此事,謝深玄不由便記起前幾日所見那更怪的嚴斯玉,他還不知此事後續,既然諸野如今對他有問必答,他忍不住詢問:“嚴斯玉後來……去玄影衛了嗎?”

諸野看他一眼,似是沒想到他會對此事有興趣,倒也微微颔首,道:“派了個人來查閱籍冊。”

謝深玄:“抓住了?”

“沒有。”諸野平靜說,“沒有這個必要。”

他将目光落在天街上,見着不遠處似有數人聚集,倒不知在說些什麽,有些吵鬧。

事關玄影衛內務,謝深玄覺得自己不好再追問,他沉默着也将目光轉向街上那人群聚集之處,過了片刻,又忍不住低語,說:“我總覺得嚴斯玉很奇怪。”

以往他覺得諸野同嚴家有聯系,可上次之後,他自己又打消了這念頭,此事像是只是朝中謠傳,諸野自己沒什麽興趣,若是如此,他向諸野問些與嚴家有關的事情,想必諸野也會回答。

諸野果真道:“奇怪?”

謝深玄:“我同我說話時……”

他漸漸拖長語調,已完全被下頭越發大聲的争吵吸引了注意力。

諸野已皺着眉,面露些許不喜,謝深玄這問題令他哽得難受,因而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了口氣,好似下定了決心,道:“嚴斯玉對你——”

謝深玄:“那不是洛志極嗎?!”

諸野:“有……啊?”

謝深玄噌地站直身體,已扭頭轉身朝着雅間中走去,見所有人都訝然朝他看來,他還大聲道:“洛志極好像在樓下同人吵架。”

諸野:“……”

謝深玄:“我先下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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