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宮中對峙2

第71章 宮中對峙2

皇上沒有令那些人全部入內, 因而除了嚴斯玉與嚴漸輕二人外,其餘人便只是站在禦書房外等候,聖駕在此, 他們低垂着眼眸,不敢多看, 可頭頂的字倒是一個也沒少, 謝深玄放眼望去, 全是辱罵,他便收回目光,懶得理會, 也不再去多看。

嚴斯玉這回總算收了那頗令謝深玄覺得膈應的暧昧之色,他陰沉着臉, 進來時先狠狠瞪了謝深玄一眼,而後方同晉衛延行禮, 高聲道:“皇上!臣有冤屈!”

看着這萬般熟悉, 方才趙瑜明已來過一次誇張哭泣版的景象, 晉衛延長嘆了口氣,還有些說不出的疲倦與不耐,道:“朕已經知道了。”

嚴斯玉一怔,顯然不明白晉衛延這情緒中的語調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不由遲疑了一些,猶豫道:“皇上,臣家中幺弟在太學中挨了打, 這罪魁禍首——”

晉衛延嘆了口氣:“裴麟年輕氣盛,又是邊軍出身, 有些沖動,倒也正常。”

一直沉默不言的裴麟聽聞此言, 忽而便鼓起了勇氣,毫不猶豫擡起頭,語調聽起來還十分自豪,道:“對對對,我是莽夫!”

謝深玄:“……”

嚴斯玉:“……”

“他同他兄長差不了多少,動手也不會動腦子。”晉衛延笑一笑,“既是如此,還是原諒他一些吧。”

裴麟:“嗯嗯嗯,我打架不動腦子的!”

謝深玄:“……”

嚴斯玉:“……”

皇上罵他沒腦子,這孩子怎麽還這麽自豪啊!

謝深玄心中無奈,暗嘆了口氣,卻又不由擡眸朝晉衛延看去,晉衛延雖未曾看他,頭上也依舊飄着幾字對他惹事的憤恨,可這言語之中,他的立場,顯已極為明晰。

謝深玄不由便想,方才他與趙瑜明的低語,晉衛延應當是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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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異樣護短的舉動,顯然就是在拉偏架,想将此事大事化了,以免裴麟真受了什麽懲罰,可嚴斯玉當然不會就此作罷,更不用說今日打了嚴漸輕的人,除了裴麟之外,還有個僅是尋常布衣出身的柳辭宇。

嚴家要動裴麟或許不易,可若想對柳辭宇下手,只怕難以阻止。

“既只是學生普通打一打架,那還是按太學之中的規定處理吧。”晉衛延說道,“各自扣些分數,便算了事。”

謝深玄猛然擡首,無論如何,絕不認可這樣的懲罰。

扣分扣分,皇上怎麽就知道扣分。

他們癸等學齋都已經這樣了,這分數是他們有資格能扣得起的嗎?

嚴斯玉當然也不滿意,他不由道:“皇上,這等大事,怎能只用扣分解決?”

謝深玄急忙道:“皇上,他們的學生還打了玄影衛,若要扣分,先扣他們十分不過分吧!”

嚴斯玉:“……什麽打了玄影衛!”

謝深玄擡眸看向始終未曾言語的諸野,道:“諸大人,他們是不是打了玄影衛!”

諸野:“……是。”

雖說至多只是些推搡小傷,或許都不到明日便能恢複,可謝深玄說什麽便是什麽,反正辱罵推打玄影衛這件事确實為真,他當然也算不得是在說謊。

“哎呀!”趙瑜明不住感慨,“毆打朝廷命官,皇上,這可是大事啊!”

晉衛延:“……”

謝深玄又道:“皇上,不僅如此,這些學生還辱罵玄影衛,将其稱之為‘看門狗’,這難道也算是小事嗎?”

“啧啧啧。”趙瑜明低聲啧舌,“玄影衛只聽聖上調令,皇上,他們這是不将您放在眼裏啊!”

晉衛延一手扶額,雖已極為明白謝深玄與趙瑜明這一唱一和的用意,可這兩人的胡攪蠻纏,說實話,實在太過直白,他都有些聽不下去。

嚴斯玉自然不可能服氣,他拉過一旁一直垂着腦袋不敢擡首的嚴漸輕,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令他擡起頭來,而後方轉過頭,再瞪一眼謝深玄,指着嚴漸輕的臉,說:“皇上,臣舍弟可受了這麽重的傷!”

嚴漸輕兩眼烏青,顏色略淡的那一邊顯然是柳辭宇打的,至于顏色過深的那一邊,則該是将門虎子裴麟了不起的手筆。

謝深玄有些想笑。

他覺得自己是在幸災樂禍,可一想這嚴漸輕每回見着他,都要在心中罵他是公狐貍,他這心中的笑意不由便更多了幾分,若不是此刻他還還需演一演戲,好讓他們更難受一些,他只怕要直接便笑出聲來了。

晉衛延顯沒想過裴麟下手竟然這麽狠,他也一怔,還未回神,謝深玄已道:“皇上,裴麟也受了重傷啊!”

裴麟:“……啊?”

他的确被人在眉骨上砸了一下,流了不少血,可那畢竟只是皮外傷,也不怎麽疼,他以前習武時隔三差五便要來上一下,他實在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只是眼下看謝深玄這眼神……

裴麟立即用力點頭,可憐兮兮擡起頭,道:“是啊,我……我……臣也受傷了!”

說完這話之後,裴麟才猛地憶起一事來。

怪不得方才他受傷時,謝深玄雖為他稍稍處理了傷口,卻又未曾将他面上的血跡完全擦幹淨,他當時不曾注意,也不曾多想,只以為是他們着急入宮,沒有這時間,可現在看來……謝深玄分明是故意留在他面上留下這些血痕,好令他這傷勢看起來分外嚴重,好與那嚴漸輕臉上那兩個大黑眼圈媲美。

這一切似乎都在謝深玄預料之中,就像他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只等着那嚴斯玉自己往這陷阱裏頭鑽。

嚴斯玉瞥了裴麟一眼,雖見裴麟面上有些血跡,可那傷處在眉骨,看起來并不怎麽嚴重,他不由便冷哼一聲,道:“這等皮外傷——”

謝深玄極為自如打斷他,也如此回敬,道:“這等皮肉傷。”

嚴斯玉:“——算什麽嚴重!”

謝深玄微微抿唇一笑,模仿着嚴斯玉的語氣,道:“算什麽嚴重?”

嚴斯玉:“……”

嚴斯玉惡狠狠瞪着謝深玄,謝深玄也微微笑着回看他,他二人這般你來我往,保不齊還能再往下吵上幾百句,晉衛延卻沒有這般耐心聽他們在此處胡扯,他以指節叩了叩禦案,令這兩人閉了嘴,而後方開口,問:“是何人先動手的?”

嚴斯玉匆匆行禮,道:“皇上,先動手的是裴麟。”

謝深玄:“……”

這句話,謝深玄沒辦法反駁。

“臣有證人。”嚴斯玉道,“太學先生汪退之、太學生馬崔近、紀存,皆願為此作證。”闫膳廷

晉衛延卻并不打算傳喚這幾人入內,他看了一眼裴麟,問:“裴麟,你去年是如何同朕與你兄長許諾的?”

裴麟耷拉下腦袋,顯然很是愧疚,可晉衛延又問:“你為何要動手?”

“他們……他們罵了玉光與先生。”裴麟小聲說道,“我氣不過。”

晉衛延:“……僅是如此?”

裴麟不知應當如何回應,求助般回首看向謝深玄,那晉衛延已繼續往下問:“都罵了什麽?”

裴麟不知如何開口,那些人侮辱謝深玄的話語,在他聽來,實在有些太過污穢,他難以接受,更不用說在皇上面前複述了,他只能嗫嚅,小聲道:“就是……對先生……”

“哦,也沒什麽。”謝深玄笑吟吟主動說,“他們很想送臣去教坊司。”

晉衛延:“……”

嚴斯玉:“……”

這等話語,誰也沒想到謝深玄竟會這般輕描淡寫親口說出。

“當然,臣這副模樣,在他們看來,還有些不太足夠。”謝深玄又笑了笑,說,“還要先毒啞了,再丢進教坊司。”

晉衛延:“……”

嚴斯玉:“……”

說完這話後,謝深玄方才擡起眼眸,他一眼便見晉衛延的臉色陰沉了許多,而嚴斯玉訝然睜着眼,顯是他得知的情報中,可并沒有這麽一遭。

“也不是別人辱罵,就是門口那兩名太學生。”謝深玄轉眸看向門邊,道,“皇上,不如将他們傳進來問一問吧?”

晉衛延:“……不必了。”

此事聽着便令人心生厭惡,謝深玄再怎麽說也是朝廷命官,私交之上,又算是晉衛延的年少時的好友,他自己平日雖總是在心中對謝深玄滿是怨怼,可那只是抱怨,今日真見着別人心中的龌龊想法,還是這等令人生厭的下流之事,幾乎一瞬便挑起了他心中的怒意。

晉衛延一眼看向門外,冷哼一聲,再收回目光,嚴斯玉卻已頗為焦急道:“皇上,此事……就算如此,這不過也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罷了。”

他心中雖有不快,可不論怎麽說,至少在此刻,那兩名罵了人的太學生還同他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若是想以此事來壓制謝深玄,為弟弟出氣,令裴麟等人付出代價,便必須咬牙将此事忍下,盡力在皇上面前為這兩人辯解。

“怨怼之語,誰心中都會想。”嚴斯玉咬牙忍下怒意,竭力辯解道,“此事未化作現實,便只是言語侮辱,裴麟卻是真動手打人了,無論怎麽看,皇上,此事之中,這裴麟的問題才比較大吧?”

裴麟一瞬擡首,正欲反駁,晉衛延卻擡手制止了他,道:“是,若只是言語侮辱,裴麟,你的确不該動手打人。”

裴麟一愣,似是怎麽也沒想到晉衛延會為嚴斯玉說話,他垂下腦袋,心中更覺不安,不想下一刻,晉衛延便又冷聲道:“可身為太學生,言語卻如此低俗,對先生口出這等污蔑之語,我看你們這聖賢書,是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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