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南越國

香房中，洛雪翻看随身攜帶的醫書。奈何怎麽都看不進去，只得鋪開紙作畫。這畫中正是畫的是在無憂谷煙霞嶺她迷路躺在桃花林中情景。洛雪看着畫喃喃自語：“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師兄，現在沒有人天天在你身邊搗亂，你是不是覺得清淨多了！還有青峰師傅、莫離師傅現在是在閉關還是游歷去了！

洛雪思及此處份外感傷：無憂谷那種好山好水好時光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就這樣沒有了，果然，應了一個詞叫：好景不長。整得她現在得像個女汗子一樣為了生活而努力奮鬥。

日子在洛雪的偶爾詩意偶爾瘋魔中度過了幾日。小碧不禁慶幸，虧得大雪封山，也沒什麽藥材可釆，不然這幾日定然能出品幾種□□。而她不知道的是，洛雪因着這裏畢竟是佛門清淨之地，才放棄了用那後山上的紅梅制香的事。

天放晴了，幾日之後，山路已經輸通。夏長卿帶着一衆家丁護院終于接回了受困的夏洛雪。

許是有着神佛保佑，這夏家大小姐病情倒是好了兩個月。但還沒等到過年，便又病倒了。心善的都道是大小姐早年九死一生撿回了命，卻落下了病根。只是大過年的，大家都盼着個好彩頭，家裏有個病人不免覺得晦氣的狠。

這也漸漸成了柳氏的心頭病，什麽山參、燕窩啊，但凡府裏有的都不要錢似的往雪凝閣送，好吊着她的命。夏府上下誰人不誇贊，柳氏的賢名。只有柳氏自己知道，她是生怕哪日醒來，聽到夏家大小姐去了的消息。那她一雙兒女的前程可就都毀了。

又是一年春來到。

洛雪懶懶的倚在亭裏欄杆邊上喂魚，真無聊，早知道就不吓她們了，那樣每天都有驚喜，多好！

碧珠院內，夏洛珠看着她那雙腫得像包子一樣的手，又氣又急：“娘，你快想想辦法，我這樣怎麽出去見人了啊！我還要參加百花宴，我不能這樣呆在家裏。”

張姨娘誠惶誠恐的擺手搖頭：“我的三小姐啊，大夫馬上就來了。切莫再管姨娘喚娘了，你的母親只能是夫人柳氏，若是讓旁人聽了又生出許多是非來。”

這廂夏洛珠還在為了她那雙腫得離譜的手憤恨不已。那廂，柳氏與親女洛蝶正在南大街把頭的蘭秀坊挑選衣服。雖說府中也有繡娘裁衣，但是終是比不上這蘭秀坊的樣式時新。想要在一衆出挑的世家女子中拔得頭籌，得到皇後娘娘的青睐，誰還不得卯足了勁啊。

如今柳皇後所出的皇長子南宮皓，即太子殿下與三皇子南宮軒最是得世家名媛們的親睐。畢竟将來一朝選入東宮，他日太子臨朝，自是夫榮妻貴，母儀天下，這是何等的光宗耀祖。

是以，京中但凡品階夠得上的官員，不無削尖了腦袋，将府裏的嫡女、庶女好好包裝一番，期許雀屏中選，光耀門楣。

這男子一生所願不過是：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而女子，想要有出頭之日，只能期盼嫁個好夫婿，夫榮妻貴，而後再母憑子貴，那麽這一生的幸福便是板上釘釘的安穩踏實了。

洛雪本不欲湊這個熱鬧，但是她是嫡長女，下面還有嫡妹、庶妹要嫁人。是以，占了嫡長女的名份終是要盡一盡義務的。不然，不說柳氏翻臉，便是生父夏老爺那兒，也別想輕易翻過這頁去。

磨磨蹭蹭的，好容易拖到百花宴前夜，柳氏着貼身大丫頭送來一套得體的衣飾。洛雪看了看，終是覺得太過招揺了些。

百花宴當日，洛雪穿了一身珊瑚粉的芙蓉提花錦緞，外罩同色的纏枝繡花輕紗衣裙。挽着小巧的靈蛇髻，餘發皆垂。小竹左瞧右瞧終是覺得太過素淨了，就配了幅紅珊瑚吊珠花的長耳環方壓住了陣。如此一來，倒襯得她長久“病态”臉龐上多了幾分紅潤。

柳氏雖是覺得過于簡單素雅，但是這價值千金流光溢彩的芙蓉錦，就足以讓人眼紅了，如此一來倒也不會讓人小瞧了去的，便随她去吧。

夏洛蝶領着嬌俏的夏洛珠上了馬車，夏洛然有些局促，這位長姐回來後使時常病着，她雖去探望過幾次，但所說也不過是些場面話，實在難以揣測她的心思。不過面上柳氏關心着，大家自是不敢怠慢。

“然妹妹，我們一起走吧.”一聲輕柔的女聲将夏洛然從愣神中拉了回來。擡頭對洛雪回以一個感激的微笑，便上前跟着她上了馬車。

入了宮，進了迎春殿，柳氏咐囑她們一衆姐妹在禦花園自由活動，切不可跑遠或與別家小姐生出口舌之争後便與一衆夫人們往寧福宮與太後、皇後娘娘請安去了。

夏洛蝶帶着夏洛珠準備去和一衆官家小姐去打招呼。夏洛然也有些躍躍欲試：“長姐，我們也去吧！”

洛雪微微一笑：“你自去吧，不必擔心我，我随意走走便好。”

洛然聽罷便去找與她相熟的戶部待郎家的庶女劉靜寧去玩了。

洛雪在禦花園中随意的走走停停，園中世家小姐雖是不少，可是卻沒有一個相熟的，她也懶得去攀扯，只想着混吃混喝，完了能毫發無傷的平安回府便是了。

瑞秀宮

柳後揮手摒退了左右，看着柳氏道：“這裏只有你我，有什麽事，你便說吧。”

柳氏頓了頓：“皇後娘娘，上次皇上将夏府的嫡長女指給了塵王，如今夏家嫡長女洛雪已經回來了，還請長姐為她早日訂下好日子才是。”

柳後輕輕嗅着一朵開得濃豔的牡丹花，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柳氏：“哀家知道，妹妹是舍不得蝶兒，但你要知道蝶兒是要去做哀家與皇上的眼睛的，這人必須是咱們信得過的人。”

柳氏不甘心的勸慰道：“娘娘與陛下的打算臣妾自是不會耽誤。洛雪那個病秧子入了塵王府怕是連子嗣都留不下就去了，到時候，塵王便不光是刑克雙親，連妻室也克，如此，世家之中誰肯嫁女...”

柳後冷笑着打斷她：“莫非柳夫人以為世家之中無人嫁女，他塵王便得不了子嗣了。還真是天真啊！”

柳氏擡袖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娘娘所言甚是，那我就将洛然當作側妃與洛雪一并嫁入塵王府，有李姨娘在我們手裏，不怕夏洛然不聽話！”

柳後無奈的搖搖頭：“柳夫人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塵王府的側妃豈是你說塞就塞進去的。這塵王，一向不近女色，還是等洛雪進了塵王府，再讓洛然借着探望姐姐的由頭去塵王小住，如此方有勝算。”

柳氏一聽，知道她是允了此事，不由得喜出望外：“娘娘英明，臣妾不及。”

柳後擺擺手：“罷了，你也是愛女心切。自家姐妹，我當然是護着你們的。雅若前些天還念唠着蝶兒呢。好了，你先退下吧，我自有主張。”

柳氏千恩萬謝的拜別了柳後，一樁心事總算是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在園子逛了一會兒，洛雪便興趣缺缺的找了假山旁竹林下的一處涼亭中坐着，打算小睡片刻。

小碧、小竹跟在身後不由的嘆息：別家女子小心翼翼唯恐衣服皺了，妝容花了，她家小姐卻是只想找個地睡覺，這真讓人汗顏！小竹有時候都懷疑自己跟了個假小姐。

洛雪趴在涼亭的石桌上半閉着眼，昏昏欲睡，一陣婉轉的鳥鳴聲驚醒了她：“小碧，把那只讨厭的鳥兒趕走。”洛雪打了個哈欠繼續睡。

小碧輕手輕腳，打算一擊成功把它吓走。她剛一靠近便聽見低低的甜膩女聲：“祈哥哥，你可算是來了。”

她忙屏住呼吸，急忙退了出去。回到亭中在洛雪耳中低聲彙報着。

洛雪嘆了口氣，這是非之地還是早點離開的好。只得起身朝前走，越走周圍便越是陌生寂靜，看來她是迷路了。主仆三人走走停停，遠遠的，看見前面有兩個人在對弈，洛雪走上前，微微一福：“請問二位公子，迎春殿怎麽走？”

南宮塵擡頭望着洛雪，她今天的氣色倒是好多了：“夏小姐若是不嫌棄，我與四皇子倒可以陪同小姐一起回迎春殿。”

洛雪這才發現，眼前之人正是年前在慧光寺遇到的塵王殿下，不由的有幾分抵觸。

“鏡，你輸了。”南宮塵不緊不慢的落下一粒黑子。“眼下時辰不早了，也該回了。”

南宮鏡不甚在意的笑道：“王叔所言甚是，再去回去晚了，母妃可又要惱我了。”說罷，起身便走。

洛雪立在一旁，心中惱恨不已，正欲轉身離去。只聽南宮塵涼涼嘆道：“如今四皇子可是個現成的帶路人，夏小姐切莫跟丢了再迷路。”言罷故作不經意的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臉。

見此，洛雪直恨得牙癢，氣憤的轉身就走，再呆下去，她怕她會忍不住上前去揍他。

小碧、小竹交換了個眼神，默默跟随在她身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