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默契的配合

第21章 默契的配合

喬明軒通過他的人脈關系網很快打聽到, 通惠資本幫佳邁健身聯系到的投資人是千途集團。

他馬上給鐘晴布置了一個任務,讓鐘晴想辦法去查一件事:“這個千途集團的主營業務是金融和房地産,據說它對佳邁健身的投資意向表現得很迫切。這樣一家主營業務并不對口的公司, 為什麽那麽有興趣投資佳邁健身, 這件事你去查一下,能查到什麽程度算什麽程度, 盡量深挖。”

鐘晴領命, 立刻行動起來。

她其實心裏也有這個疑問, 千途集團在金融和房地産方面做得非常突出, 現在突然很積極地要投資一家生産健身器材的公司, 這未免顯得有些突兀。

是覺得未來健身領域發展好,要提前布局這一塊嗎?

帶着這樣的疑問,鐘晴舒展開打探的觸角。

她先找了和千途集團能搭上一點邊的同學或者校友, 向他們打聽千途的情況。但除了千途的一些常規信息, 并沒有收集到什麽特別的情報。

不過有位在千途集團實習的校友同學對鐘晴吐槽了一句——千途集團雖然看着是個成熟穩定的大公司, 但其實人員流動非常大, 她昨天還要向李主管彙報工作,今天就得知李主管被裁掉了換成對張主管彙報, 搞得她暈頭轉向不知道自己又能做到哪一天。

鐘晴一邊咂舌, 一邊琢磨接下來從哪方面繼續調查。想了想她決定從網絡着手,尤其各個平臺的職場論壇, 她從裏面仔細搜索千途集團相關的各種關鍵字。

在眼睛盯屏幕盯得差點變鬥雞眼前, 還真讓她搜到了點用得到的信息。

她在論壇裏看到有人發布一個群號,群名是“千途離職吐槽群”。

原來是好些從千途集團離職的人,為了聚在一起吐槽前東家如何奇葩建了這個群, 也有人號召大家一起進群仲裁維權。

鐘晴二話不說搜索群號申請加入,申請理由她想了想校友那位上司的遭遇, 直接套用過來,寫道:無端被裁,想要一起維權。

沒想到很順利就入了群。

入群後群主要求她曬一下自己工作時的工牌,以證明确實曾是千途員工。

鐘晴馬上打開紅薯社交軟件,搜索關鍵字“千途 工作牌”,如願搜到想要的照片。

她迅速把人名打了個碼,把照片也糊了一下,發給群主。沒想到群主并沒有堅持索要□□版,她就此過關。

她轉進群聊,恰好趕上有個id叫熊二的人正在激昂吐槽:

熊二:「煩死了!公司可真特麽真不是東西!」

熊二:「HR就是公司的走狗!當初招我過來的時候好話說盡,現在我把前期工作都做差不多了,怕我後面分錢多,直接随便找個由頭就把我給開了,簡直就是卸磨殺驢!」

鐘晴看着屏幕想,哈,這不就是當代資本家的普遍做法。

有人在群裏安慰他。

這時另外一個id叫「我腿短我知」的人開始說話:

我腿短我知:「我更煩,不僅工作出了問題莫名被辭,家裏也煩得要死,最近我家裏天天漏水,南城這破胡同,真是一天都快住不下去了!」

有和他認識的人逗他:「你住的那是物質文化遺産。」

我腿短我知立刻反駁他:「得了吧,這文化遺産愛給誰給誰,我可不想要。這破房子,誰住誰糟心誰知道,就說漏水吧,我和我爸媽都合計幹脆翻建一下修一修,結果不知道哪個缺德鬼立了規矩,說我們那兒的破房子,想要翻建維修還得經過審批。」

我腿短我知:「行吧,咱胳膊扭不過大腿,那就打申請吧。結果好麽,報告打上去了,卻不給通過審批,說什麽都不讓我們翻建,真是氣死人!也不知道街道社區都在搞什麽,難道讓我們一遇到下雨天就擺滿地的鍋碗瓢盆接雨過日子嗎!」

我腿短我知:「家裏家裏不順心,特麽的工作也特煩,我也不知道哪句話就戳到我那傻.逼主管的肺管子了,前兩天他直接告訴我,以後不用再去上班了,神經病!」

熊二問他:「你沒問問辭你的原因嗎?」

我腿短我知:「問了啊,開始啥理由都給不出,被我問急了就扣頂績效不合格的大帽子給我。鬼的績效不合格,我看就是他們嫌我們這些做久了的老人人工貴,不如找茬裁掉重新招剛畢業的大學生來的便宜好用。」

他這話引起大家共鳴,群裏立刻好些人都出言痛罵千途集團不是東西,然後在群情激憤中團結地擰成一股繩,一起籌謀對公司發起勞動仲裁事宜。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飛快刷着屏。

鐘晴在刷屏中逮個空隙發言。她問大家:

sunny:「大家聽說千途打算進軍健身領域的事了嗎?」

熊二第一個回應她:「健身?這哪跟哪啊,聽起來夠新鮮的。你聽誰說的啊?」

鐘晴立刻打字——

sunny:「我聽我做FA的朋友說的。」

熊二問她:「FA是什麽?」

鐘晴回他——

sunny:「FA是財務顧問,幫企業融錢或者幫投資方找被投标的的。」

熊二:「哦哦,你繼續說,然後呢?」

sunny:「然後就是,好像千途總部聯系了一家FA機構幫忙牽線,打算投一家生産健身器材的公司。」

熊二:「還真沒聽說這事,也可能是我級別不夠吧,你們有聽說的嗎?」

大家都說沒有。

但有一個id叫王哪滾的人說:

王哪滾:「我在總部被辭前,是聽說公司近期會有個花錢的計劃,但不是投資什麽健身器材,好像是計劃要搞新地開新盤,我聽我前領導聊天時提過一嘴,好像做好了是個能大賺百億的項目呢。」

鐘晴想,好家夥,有能賺百億的地産項目等着,還要削尖腦袋去投健身器材公司,這是什麽新鮮怪癖?

為了不暴露卧底身份,她領頭吐槽:

sunny:「我們公司也真是的,有錢寧可亂花,去投和自己根本不挨着的公司,也不願意給老員工多分點,真是過分。」

立刻有好些人跟着吐槽:

「就是!過分!」

「何止過分,簡直垃圾!」

「垃圾千途,快點倒閉!」

-

晚上吃完晚飯,鐘晴又把這個吐槽群點開,把聊天記錄拉到最上,從頭往下再過一遍。

她要檢查一下有沒有漏掉什麽細節。

突然她滑動屏幕的指尖驀地停下,下一瞬指尖反向滑動,倒退回剛剛劃過去的聊天界面,她的視線定格在其中一句話上,那句話讓她突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在那一瞬,她仿佛真的有靈光一閃腦中一亮的開竅感。

在飛速刷屏的聊天記錄中,夾着這樣兩句不起眼的話:

「也不知道公司到底怎麽想的,什麽都投,都不挨着,也不怕步子邁不好扯着裆。」

「誰知道上面的人怎麽想的,投這企業指不定看上人家什麽呢。」

——投這企業,指不定看上人家什麽呢。

這句話就像“芝麻開門”激活了山洞大門,它一下激活了鐘晴的大腦。

鐘晴飛速思考起來。

然後她又把搜集到的千途集團的相關資料再細細地從頭到尾過一遍。

這一遍資料過完,她已經心中有數。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第二天下班她實地走訪了幾個地方。

回到家,馬上收到喬明軒的短信:「通惠資本将在明天下午和佳邁健身舉行簽約儀式。」

短短一句話,鐘晴已經知道時間緊迫。他們務必要在明天下午之前做點什麽。

這緊迫感給她上足發條,她氣勢洶洶地熬了個大夜,繼續奮戰在本城各個貼吧論壇中,捕捉能和自己走訪互相佐證的貼友發言。

-

因為要整理材料,鐘晴這一晚沒睡多少覺。

但她精神卻很好,她想這也許是因為夜沒有白熬,犧牲的睡眠換來的是有價值的勞動成果。

精神雖好,但皮囊終究有些身不由己。洗完臉照鏡子,她被裏面那人的兩個濃深黑眼圈吓到。

還好她還有位妙手擅妝的室友姐姐。

施雅妮在鐘晴臉上略施化妝小技,已經把她雕飾得神采奕奕。

鐘晴抱住施雅妮嬌憨道謝,施雅妮受用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自己首飾裙子也都拿出來全部武裝在鐘晴身上,好像等下鐘晴要去的地方不是工作場所,而是宴會紅毯。

鐘晴差點被施雅妮的熱情淹沒,拎起電腦包包邊笑邊跑出門。

好巧不巧,對面喬明軒也正好出來。

他讓鐘晴随他一起乘電梯直接下到地庫,司機康師傅已經等在那裏。

鐘晴跟着喬明軒一起上車。在副駕系好安全帶,她忍不住問喬明軒:“喬總,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

喬明軒坐在後座擦着眼鏡,那模樣動作神态氣質,說句溫文爾雅正合适,但同時又內斂着強大氣場。

擦完眼鏡戴回去,喬明軒擡眼,隔着晶亮鏡片,他的眼神也晶亮無比。透過後視鏡他看着鐘晴說:“去南城的佳邁健身,”頓了頓,字字仿佛擲地有聲,“在下午的簽約儀式之前,去把項目搶回來。”

很平靜的一句話,可不知為什麽,鐘晴竟覺得有些熱血沸騰似的。

康師傅好像共鳴到了她的情緒,也頗激昂洪亮地來了一聲:“出發!”

鐘晴不知怎麽,嘴角彎了起來,在這個蓄滿力量和目标明确的城市清晨。

-

在佳邁健身老板裘敬德的辦公室裏,沒有充斥過多的客套寒暄。

裘敬德笑着言明等下還有個會要開,可給予會面的時間不會太多。

這态度雖然直接,但已經算很好,相比鐘晴的預計,她以為裘敬德會直接說出“既然我們已經敲定與通惠資本合作,我看我們今天的會談就沒什麽必要了吧”——現在已經算委婉很多。

喬明軒也不啰嗦迂回,直接講出此番拜訪的目的。

“裘總,在您和通惠資本的合作還沒有達成書面合同之前,有些事我想您有權利做個知情者。”

裘敬德笑着說:“喬總不愧業界精英,消息靈通,知道我們的合同還沒落到書面。”

喬明軒真誠以對:“是,我探知到您與通惠資本将在下午舉行簽約儀式。”

“在此之前,”他坦蕩說出自己目的,“我想您有必要了解一些事情,然後重新做出選擇。”

裘敬德半晌沒說話。

水開了,他鼓搗着茶具,燙壺溫杯、置茶洗茶、沖泡分杯,一整套流程行雲流水。

然後把倒好的茶分給喬明軒一杯,自己也執一杯,微抿一口後,終于下定主意,決定聽一聽到底是什麽事他應該有知情權。

“喬總說說看,到底是什麽事。”

喬明軒不動聲色撥了一杯茶到坐在身側位置的鐘晴面前。屋裏幹燥,讓她也喝點茶潤一潤。

鐘晴心頭無征兆一跳。為着這一份不着痕跡又悄無聲息的細心照拂。

然後喬明軒回答裘敬德:“裘總,我首先想要和您說明的一件事,是在不久前結束的項目競價環節中,通惠資本之所以能贏過我們,是因為他們進行了違規操作和不法手段,您選擇與他們合作,是存在法律風險的,我們公司一旦報警,場面會鬧得很難堪,不僅通惠資本要受到調查和處罰,也會連累到佳邁健身。而我現在按住這件事沒有報警,原因很簡單,就是我還希望能讓我們之間合作的緣分得以延續。”

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厲害關系擺得分明,最後又不失溫情。

裘敬德眉梢挑得很高:“通惠資本用了不法手段?”話中含滿驚異。

“是,他們買通了我們公司內部的人,竊取了我們的報價。”喬明軒給予明晰解釋。

裘敬德“啊”了一聲,感嘆裏充滿意想不到。

但這意想不到似乎還不足以推倒他和通惠資本的合作。

“這個算是違法嗎?畢竟現在商場上很多商戰手段都比這個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喬明軒笑笑,簡明說:“如果沒有證據,那就是商戰手段;但我們手裏有明确的人證物證,證據面前,這就是板上釘釘的違法操作。”

裘敬德喝茶,不做聲,伴着茶水入喉心裏泛起沉吟。

鐘晴在一旁默默觀察,看喬明軒趁勢發起第二波攻勢:“裘總,我要和您說的第二件事,是關于通惠資本幫您撮合的投資人千途集團的。其實千途集團不是一個合适的合作夥伴,這個集團除了拿錢還算慷慨,但除此一個優點之外,還有很多隐藏的弊端,這些弊端千途集團和通惠資本不可能會告訴您,他們只會合力對您掩飾。”

裘敬德放下茶杯,對喬明軒說:“願聞其詳。”

涉及到投資人的隐性弊端,他變得願意洗耳恭聽。

“首先千途集團人員流動性很大,整體狀态很不穩定。”喬明軒說到這,從公文包裏拿出一疊提前打印好的文件。

他把那疊文件遞給鐘晴,對她說:“這些是你卧底調查到的,你來給裘總仔細說說。”

鐘晴接過文件低頭一看,上面打印的居然是她在千途集團離職群裏卧底的聊天記錄。她之前把截圖都發給了喬明軒。

“裘總,這是我同事鐘晴,她很靈通地卧底到了千途集團的一個離職員工群裏,了解到了平時我們了解不到的一些內幕消息。”

鐘晴起身拿着那疊文件坐到裘敬德身旁稍後一點,然後給他看上面的聊天記錄,并順勢解說。

“裘總您看,這幾個發言的人都是被千途集團無緣無故裁掉的老員工,裁他們的理由就是他們薪水領得太高了,不如重新招年輕人來,這樣只用很低的底薪就可以壓榨他們幹很多活……”

“還有這兩個,都說前一天還要向這個總彙報工作,結果第二天這個總就突然被裁掉了,他們就要莫名變成對那個總彙報。可見千途內部管理層被裁得也很兒戲,內部管理非常混亂……”

“另外您看,這些人在群裏都曬了工牌,印證自己的确是千途集團的前員工。從這些人的對話裏,就印證了剛剛喬總說的,千途集團人員流動性大,而流動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千途集團為了節約成本,對老員工卸磨殺驢。”

“對建設集團的老員工尚且如此,做得又狠心又決絕,裘總您想,它對您的公司、您的員工,又能有多好呢?”

鐘晴給出的這會心一擊,讓裘敬德神色一動。

喬明軒微不可見一挑眉。

他讓她自由發揮,她做到正常就好,沒想到她再一次超常了。

那邊鐘晴的會心二擊馬上跟着到:

“而且裘總,您從這些聊天記錄裏可以清晰看出,千途集團的企業文化非常差,可以說根本沒有什麽凝聚力,凡是從它那裏走出來的員工,沒有一個不在罵它垃圾、不在希望它趕緊倒閉。而您的佳邁健身,是個朝氣蓬勃的企業,您真的願意選擇這樣一家公司進行合作嗎?”

裘敬德扭頭看着鐘晴。

她剛進來時,他都沒把她看進眼裏,連茶也沒分她一杯。現在倒是得正眼瞧瞧了。

這女孩雖然年輕,但氣質幹淨,整個人還透着一股真誠厚道,讓她所說的一切都顯有誠摯紮實的分量。

他倒杯茶推給鐘晴。

“看你的樣子,你是不是還沒說完?你繼續說。”

鐘晴連忙謝謝裘敬德遞來的茶,飛快喝一口,潤過喉嚨後,真誠加倍地釋放會心第三擊:

“裘總,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千途集團對為自己奮鬥的員工都那麽絕情苛刻,對您卻願意慷慨大方,您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裘敬德微愣一下,說:“千途集團未來想布局健身領域的産業,覺得這是一片藍海,所以願意對我客氣和熱情吧。”

反駁他這番話的話,由鐘晴來說不合适。她适時把發言權調轉回給喬明軒。

她看向喬明軒。

喬明軒只和她對視一眼,立刻與她默契地無縫銜接,他接過裘敬德的話說:“裘總,恕我直言,有沒有另一種可能,千途集團說想布局健身方面的産業,其實只是個幌子?畢竟它現有業務和未來業務都和健身領域毫不沾邊。他們雖然給出高價想要投資您的企業,但未必是為了在健身領域布局發展,而是對您的公司別有所圖。而為了這份別有所圖,千途集團拿到您公司的股份後,不僅不會好好發展它,反而會很快搞垮它。”

喬明軒的話像顆重磅炸.彈扔在裘敬德腳下,讓他一時間驚愕當場。

“這話怎麽說?”裘敬德聲音凝重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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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敬德問出“這話怎麽說”的時候,連聲音都有些微啞。

那是聲帶被驚詫碾抻的結果。

喬明軒又從鐘晴手裏接回那疊打印出來的聊天記錄,翻到其中一頁,用手指着其中一句。

王哪滾:「我在總部被辭前,是聽說公司近期會有個花錢的計劃,但不是投資什麽健身器材,好像是計劃要搞新地開新盤,我聽我前領導聊天時提過一嘴,好像做好了是個能大賺百億的項目呢。」

喬明軒指着這句話讓裘敬德看,然後告訴他:“您也知道,我們本市的北城區已經開發得差不多了,最近幾年以及未來幾年的城市規劃重點,都是南城的開發。所以這人所說的千途要搞新地開新盤做新的地産大項目,大概率就是在南城。”

“說到這,”喬明軒停頓一下,又擡手指了指鐘晴,對裘敬德說,“我這位同事為了印證這件事,調查了很多本地論壇,甚至混進很多城南某區域的小區群,也實地到城南某區域考察暗訪過,得出的結論是:城南某區域的确有城市規劃,雖然還沒有公布,但基本已經确定。”

喬明軒看着裘敬德,眼神中充滿令人信服的篤定:“至于敢這麽說的依據,是這個區域內的每戶居民家裏,都已經被相關部門悄悄入戶測量過,相關部門給的說法是,‘入戶測量是為後續城市化工作摸查數據’;而凡是已經經過入戶測量的住家,自家房屋無論想要加蓋或者翻建,甚至想要維修裝修,全都要先打申請,經過有關部門審批後才可以動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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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鐘晴卧底千途集團離職吐槽群,看到“誰知道上面的人怎麽想的,投這企業指不定看上人家什麽呢。”這句話時,立刻茅塞頓開。

像受到腦中潛意識指引,她迅速往回翻找聊天記錄。

諸多關鍵字像被自動标紅,躍入她眼中:南城,屋漏,想翻建維修要打申請,申請沒有通過審批……

她不由瞬間共情那位發言者,自己家的房子,想修都不行,還有那麽多限制,簡直不知道在搞什麽。

……不知道在搞什麽嗎?

她馬上心頭一動。

入戶測量、不允許對房屋進行自建自修……這種種情況看起來,分明是這區域內的房子,将有被拆遷的跡象!

也就是說,城市對南城這片區域将有所規劃。

她一瞬想到了什麽,趕緊翻閱佳邁健身的公司資料加以确證。

一翻之餘,她發現自己那份留在記憶裏的印象沒有出錯,佳邁健身名下果然有塊地,就在南城那片可能要被規劃的區域內!

她馬上查找官方文件。雖然最後沒能查到有文件明确說南城某片區域将要被規劃拆遷,但有份城市未來五年總體規劃的文件,裏面明确闡述了:未來五年城市建設的重點是要大力發展南城建設,包括公共設施、商超、醫療、房地産等等方面。

找到這份文件,第二天,鐘晴又做了兩件事,用以進一步印證自己的想法。

第一件事,她到佳邁健身名下那塊地附近的居民區域去走訪調研,實地考證這一帶區域是不是也有相關部門入戶測量過。

結果是,有。

第二件事,她在網絡上搜索這片區域的居民論壇以及居民發帖,經過海量搜索後終于篩到了一些有用信息——有這片區域的某位居民在帖子裏說,他曾經打過市政熱線詢問過,他們居住的地方什麽時候能拆遷騰退,再住下去房子都要塌掉了。

他說後來他接到好幾個部門打過來的回訪電話,這些部門的回複口徑都很一致,告訴他說:城市建設進程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在發帖居民看來,這回複好像什麽也沒說,他因此在帖子裏吐槽這些部門給的回複不明确。

可在鐘晴看來,這不是默認是什麽?這回答恰恰印證了這片區域即将被規劃。

她把所有這些東西通通整理好,連夜發給了喬明軒。

沒想到不只她自己在熬大夜,喬明軒居然也沒睡。

他的回複信息幾乎秒到:

「辛苦了。盡快休息,明早一切聽我安排。」

她聽話地睡下了。然後一早他就帶着她直接殺到佳邁健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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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明軒告訴裘敬德:“相關部門的說法,其實印證了南城将被規劃的事實。而這個規劃一旦被公布,周邊的地價房價都會暴漲。其中有一大塊地,現在就在您公司名下,正荒着什麽也沒幹,但可以想見,等未來城市規劃公布以後,它會得到幾十倍的增值。由此可見,千途集團并不是真的對健身産業感興趣,它其實是沖着您公司名下的那塊地來的。”

“您可能會想知道他們為什麽對這塊地感興趣。說起來,千途集團雖然現在內部管理看着比較混亂,但多年的房地産經營根基擺在那裏,他們應該是有渠道已經獲悉了南城這片區域将要被規劃的消息,于是想趁着規劃還沒被公布之前,用低代價把地拿到手;将來等規劃一公布,地價房價都上漲,經過開發後他們可以直接賺到百多億。”

頓一頓,給裘敬德一些思考時間,随後喬明軒繼續說道:“千途也清楚,如果他們直接和您說想買您的這塊地,會讓您警覺這塊地可能蘊含有不一般的價值,所以他們決定幹脆以另一種方式入侵您的公司——他們先投資入股您的公司,後面再進一步從參股股東變成控股股東,奪走您的控制權,從而名正言順變成那塊地的所有者。他們采用這種方式拿到地的代價,可比直接買地要低得太多。”

裘敬德越聽越驚詫,幾乎已經快要放棄對自己進行表情管理。

而喬明軒對他的驚詫暴擊還沒有結束,他繼續說:“至于千途集團後面怎樣從參股變成控股,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其實已經部署好了——在今天之前,您公司的另外幾個股東應該已經和千途集團方面打得火熱,等千途完成對佳邁健身的投資注資,接下來他們馬上會高價收購您公司其他幾個股東的股份,這樣千途集團的持股比例就會超過您從而達到控股地位,從此名正言順占有那塊地,而您則就此失去對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的控制權,從此淪為一個只能領分紅的自然人股東。”

說到這喬明軒飛快看了鐘晴一眼。

鐘晴居然心領神會到他的意思,立刻及時接話,打起配合。

“而您能領到分紅的前提,還得是千途集團會認真經營佳邁健身,”鐘晴表情敦厚誠懇,“可是裘總您想,千途集團投資佳邁健身的根本目的只是拿地而已,完全不是為了讓企業未來發展得更好,甚至按照他們一貫蠻橫絕情的處理問題的方式,他們應該會在達成控股權以後就把公司散掉,去人留地。”

這話一出,裘敬德有冷汗已經順着額角滲出來。

他什麽也沒來得及說,就霍地起身走進辦公室套間。

隔着關住的門,鐘晴能聽到裘敬德是在裏面打電話,但電話內容具體是什麽,外面聽不清。

過了一會,套間的門打開,裘敬德一臉鐵青地從裏面走出來。

他坐回到剛剛的位置,喝了杯茶,力圖讓自己穩定和冷靜下來。

然後他慘笑一下,看着喬明軒說:“我剛剛打電話試探了一下其他幾個股東,喬總您說得沒錯,從他們的口風看得出,他們各個都和千途那邊混得很熟。”

時機到了。

喬明軒趁熱打鐵:“所以事到如今,裘總您還覺得,下午可以繼續和通惠資本、千途集團簽約合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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