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第二天宋離醒來，神清氣爽。
洗漱完畢之後，本打算去餐廳吃個早飯，結果她到了之後發現，餐桌上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也就是說，她被罰不準吃飯了。
連飯都不準池，也只有夏家老兩口這種刻薄的人家，才幹得出來了。
宋離想了想林夏的卧室，還有幾件像樣的衣裳和首飾。拿出去賣掉的話，幾頓飯前還是能付得起的。
于是她也不再公婆面前讨嫌，回房換了身打扮就出去了。
夏家的規矩很大，平日不能出門。作為夏家的媳婦，以前的林夏，可是連上街的機會都少得可憐。
不過現在林夏換人了，代替了她的身份的宋離，可是不會讓自己挨餓的。
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宋離直接出了門，大概沒有人想到她這麽大膽敢一個人出去，所以根本沒人攔着。
于是就這樣，讓她非常順利地走到了大街上。
看了看人來人往的街道，宋離随手叫了一輛黃包車，讓對方送自己去最近的當鋪。
到底是夏家少奶奶，夏方明就是變心不喜歡她了，但為了面子，也不能讓她穿的太過難看。所以不管是衣着，還是首飾，每過一些日子，家裏都是會給她置辦的。只是這些東西，專門用來裝面子。若她想要一點現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掉了送林夏的飾品盒地收羅來的所有的首飾，宋離得到了好幾百個銀元。
又換了幾個銅板付了車夫的車錢，宋離這才找了個地方吃飯。
這會兒她正人生地不熟呢，還沒想好接下來該怎麽辦。幹脆在街邊上小攤上要了一碗面。
稀溜溜一萬下肚，肚子飽了，心情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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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出來了，總不能真的吃個飯就回去，正好趁這機會逛一會，反正夏家現在人人都嫌她。
宋離一邊在街上慢慢走着，看見有小孩賣報，便順手買上幾分。找個地方坐下來，大概翻看一遍，看完了之後，把保持原地一放，又繼續走。
走走停停看看，一個上午的時間，統共走了兩個街道。
到了中午，走累了肚子也餓了，又正好到了一個大飯店門前。左右身上還揣着當首飾的銀子，宋離也不是個喜歡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她坦然地走了進去。
卻沒想到剛從門裏走進去，就看到夏方明和萬小姐兩個人了。
兩人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她，幾乎是立刻就走過來質問她了。
“林夏，你跑到這裏做什麽來了？”
“吃飯啊！”宋離皺眉：“怎麽，你們能來我不能來？”
“立刻回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就奇怪了，人家開店迎客做生意，跟你有什麽關系？輪得到你來做主？我是客人進來消費，人家沒有道理不接待我，你着什麽急？”
“你！”夏方明是真的氣急了。
他覺得林夏是故意來找他麻煩的，畢竟她和萬小姐一起出門交際，有她這個原配夫人在，怎麽看怎麽別扭。
首先萬小姐的臉上就下不來。
看着林夏一臉不在意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夏方明真的是生氣極了。
要不是因為這裏是公共場合，他真的會立刻叫人把她趕出去得了。
可是他不能！
今天之所以來到海藍花大飯店，就是因為得到消息，新上任的海關總長今天要過來。
這一位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本身出自天津南家，家裏父親兄弟都在政府裏面擔任要職，他自己更是留洋歸來的高材生。
在來之前，所有人都當這位年紀輕輕，是個好糊弄的主兒，誰知道上任不過半年，就大刀闊斧，把那些不服帖聽話的全部都收拾幹淨了。
大家這才看出來，這位是個心狠手辣的，于是所有人都踮着腳兒，想要巴結上來。可是人家牌面大得很，等閑場合，人家就是不出面，等閑之人，人家更是懶得見。
今日之所以會來海藍花飯店，也不過是沾了劉先生的光。
這位劉先生在臨海市經營多年，本身勢力不小，骨子裏也是個愛國的，只要誰是正義之士，求到眼前，總願意伸出手去幫扶一把。因着這樣的原因，劉先生在臨海市很有幾分臉面。這位新來的海關總長，模樣雖然看上去跋扈，卻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今日劉先生祝壽請客，帖子送出去了，居然得到了回話，說總長大人必然到場。
于是乎，得了信兒的人都熱乎起來，巴巴地趕着來為劉先生祝壽，許多人倒不是為了劉先生，而是想借此機會見一見海關總長。
夏方明也是借着萬小姐的消息，才得了這個機會。他這會兒只想着怎麽在人家面前留個好印象，可不願意因為家事讓人反感。
見宋離不僅不聽話離開，反而坐下點菜了，夏方明氣得不行，只好把侍者叫來，說她不是劉先生的客人，讓人把她請出去。
侍者摸不着頭腦，直愣愣地道：“可是劉先生今日只包了我們二樓，這一樓大廳，咱們還是要做生意的呀！”
夏方明一滞，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萬小心這個時候走過來，對宋離說：“夏夫人，今天是劉先生的壽宴，是個很重要的場合，事關先生的前程。你如果有什麽不滿，可以等回去之後再說，不要在這裏胡鬧，弄得先生被人恥笑。”
“萬小姐這句話就奇怪了。”宋離萬般無奈：“我一大早上就被家裏給趕出來了，公公婆婆不讓我吃飯，我這才到了這裏，想吃點兒東西。這根你們又有什麽關系呢？總不能因為你們在這兒，我就連飯都不能來吃了吧？做人可不要太過分哦！”
一口一個夏家把他趕出來，還不給吃飯，這分明你是在踩夏方明的臉，說她只是來吃飯，誰信？
劉先生的客人不少，這會兒已經來了好些人，到了大廳裏正忙着相互打招呼，并沒有立刻上去，所以自然有人注意到夏方明和萬小心他們了。
再一聽他們說了什麽，就立刻明白另外一個人是誰了。
話說起來，夏方明和萬小心兩個人的事情，其實鬧得還挺大的。
不過萬小心本身家世不錯，自己又有本事，是一個非常先進的進步青年。她反對舊時代對女性的壓迫，提倡婚姻自由戀愛自由。在這一點上，支持她的人很是不少。
所以在她跟夏方明的關系曝光之後，沒有人唾棄她，甚至還覺得她敢于同舊時代的陋習戰鬥，是個英勇的鬥士。
可是他們完完全全把夏方明的原配的忘了，因為她是個沒留過洋，不會寫新式詩的舊派女人。因為她是夏家給她娶得媳婦，因為她不會給報紙投稿為自己發聲音，所以她就成了一個徹底的隐形人。
沒有人在意她，更加沒有人會想到她會出現在大家面前，于是好奇的人就忍不住看了幾眼，發現夏方明這傳說中的舊派妻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種麻木笨拙的女人。
相反，她相貌清秀，年紀輕輕，打扮樸素但整潔幹淨，反而像個正在讀書的女學生。
于是忍不住驚嘆：“也是奇了怪了，我記得夏方明早有一子，已有十二歲。此女若真是他妻子，也太過年輕了。”
“我也這麽覺得！”
男人聽見有人附和，正準備點頭，卻發現這聲音有些陌生，忍不住回頭一看，哇！竟然是他們等了好久的南宮苑。
“南……南先生！哎呀！您終于來了。”
“歡迎歡迎！”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便一擁而上，圍了過來。
那人卻不急着與人打招呼，只朝着夏方明方向指了指，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嗨！是萬小姐，夏先生還有他的妻子。”
“哦？就是那個被丈夫和外室逼得進退不能的原配？”
外室？這說的是萬小姐？
有人立刻幫着解釋，說：“先生無悔了，萬小姐并不是夏先生的外室，她是個非常有才華的……”
“無媒無聘，與有婦之夫茍合，不是外室是什麽？還是說時代一變，反而無媒茍合才是正統了？”
衆人臉上一變，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其他人這會也看出來了，這位居然是不買萬家的賬？
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南宮苑已經快出幾步，走到了夏方明幾人面前。
萬小心笑了笑，正想打招呼，卻見他直接抄林夏伸出了手，問道：“這位女女士，不知道能不能幫個忙，陪我去給留下生送一下賀禮啊？”
宋離看了看夏方明，又看了看萬小心，而後回頭，對着男人點頭微笑：“當然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