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7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很害怕夜的黑，沒有溫柔的懷抱，半夜醒來的時候，獨獨少了一人的呼吸，連深吸入肺的空氣都是孤獨的！
再躺下的時候，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給所有人都發了短信，找了一條以前看了就會笑的短信，卻發現現在嘴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只是僵硬的幹笑了兩聲，我抱着膝蓋把自己縮在了牆角。
這麽晚是不會有人回的，我只是想要發洩一下，或者單純的想要告訴自己，我還有很多人可以依靠豐。
堅持了這麽久，再也堅持不了的時候，“堅持”這兩個字，只是一種痛苦。
看着爸很痛苦的樣子，只有眼淚還在流動，心如果跳漏一拍，痛楚會不會少一些？
擡頭還能看到挂在正牆上的照片，那時候的爸依舊很廋，卻很健康。
我們一直沒有告訴爸病的真實，可是他這麽聰明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迷糊的時候，還能聽到爸喃喃的自語聲，說他後悔，早知道這樣，就該早些去看病，可是，這世上怎麽會有讓人後悔的藥。
沒有重生，沒有穿越，那只是小說裏的美好，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拼命的想要挽留的東西，到最後，只會失去。
當淚再也流不出來的時候，只剩下幹澀的哭喊，那麽撕裂哀嚎，卻再也喚不回停止的呼吸。
不想去說過程是什麽，一切都混混噩噩，只有眼淚真實的傳達着傷痛。
媽默默的整理着爸的衣服，每拿一件就會自言自語：“這件是去年去你外婆家的時候，買的，”“這件是跟你爸一起出去買的”，“這雙鞋，還是你出去玩的時候給你爸帶來的”“這件衣服，我給你爸買來，都沒有穿過，沒穿過，怎麽就走了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抱着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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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有穿過呀，怎麽就走了？”“都沒有穿過，怎麽就走了呢？”“都沒有穿過，怎麽就走了呢？”……
“媽，別這樣！”
她在一直重複着這一句話，眼淚把整件的襯衫都給染濕了。
“啊啊……”我的手緊緊的抱着我媽，我媽在我懷裏悶聲的哭着，只有喉嚨裏面單調的“啊”聲！
“媽，爸也不想這樣的！”
“他真狠心呀，就丢下我們母女三人，不負責任！”
他想負責，他一直都是負責任的男人，可是已經不允許了，他力不從心。如果這世上真有換命借壽這一說，那麽不論有什麽辦法，我都會去嘗試。
可是，有嗎？
不是說孝感動天嗎？我們跪了這麽長時間，嗑得頭破血流，祈禱了這麽久，佛祖呢，菩薩呢，好人就該短命嗎？我笑，混合着淚水雨水的液體流進嘴裏，苦的厲害，我能信的只有命運了嗎？
爸是在堅持，可是堅持到最後，只有我們在那邊規勸他的離開，放棄堅持呀……
出門回來，習慣性的對着屋子喊了聲“爸！”
只有媽的聲音從廚房裏應了出來。
一愣過後，才發現，爸已經不在了！
我想讓一個不在的人，能回應什麽呢？
七月是鬼月，聽說那時候鬼門大開，陰間的親朋好友都會上來。晚上的時候，我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忙，催促着我媽上去睡覺，自己一個人慢慢的等時間，你真等時間的時候，時間是過得很慢的，就如同一個老人在那一聲一聲的咳嗽，看着鐘一分一秒的再轉動着，十一點，十二點。
哪怕那照片能夠笑一下，哪怕鏡子裏有人影飄過，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網上所謂的見鬼辦法，我試過了。大概從來沒有人像我這樣這麽想要見到鬼，渴望見到鬼。哪一時，見鬼不是為了刺激和所謂的反科學，而只是那卑微的想念！
招鬼術：在午夜，在一條沒有人的路上——小巷子最好（濕氣較重的地方，不然是見不到鬼的）。一個人面對着自己的黑影向前走，沒走一步就念一次自己的名字，當你走到13步時，就會發現地上有兩個黑影，一個是你自己的而另外一個就是你招來的鬼，這個鬼會幫你一個忙但是也會請你幫一個忙（幫什麽看情況）！
我媽說，她以為我夢游了，穿着白色睡衣就這麽一直往前走，她都吓得不敢叫我。夢游的人是不能被叫醒的。
我很虔誠的做着，沒有做錯，也沒有數錯數字，可是什麽都沒有，連這條傳說的鬼借道都沒有鬼，我還能相信什麽？
慢慢的挪出了巷子，微微閃動的燈光下，還是只有我的影子。黑夜，靜悄悄的，除了我這個瘋子，所有人都在沉睡，連路邊的小草花朵都在睡夢中随風擺動着。
出了巷子，我看到我媽站在燈光下，第一次覺得，我和媽一樣孤獨！
我媽摸着我的頭說：“你這孩子，吓我一跳，還以為你夢游了！”
“我不是夢游，我只是想要見鬼！”
“噓——”我媽說“你胡說八道什麽！”
看媽生氣，我就不在說什麽了。
“回去吧！”
我說“好！”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會不會有鬼打牆，可是我們一路順暢的回到了家。這個世界，就算有鬼，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眼的。
躺在床上，夢中，仿佛看到了爸爸微笑的臉，那麽近卻又觸手不到。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媽絕口不問我昨天晚上的事，只是像平時一樣招呼着我洗臉吃飯。她不提，我也不說。
姐姐在我吃飯的時候下樓，打着哈欠抱怨：“昨天是不是有賊呀，就聽到我們家有動靜！”
我媽說：“我下來喝茶！”
姐姐點頭：“吓我一跳，我還以為……”她突然又不說了。
我張了張要說，我媽對我搖頭：“你姐膽小！”
我哦了一聲：“她不會是以為爸回來了吧？”
我媽嘆氣：“是就好了！”
桌面上又很安靜了，我默默的吃着飯，食不知味。姐出來，看着我們說：“不想吃！”
媽說：“多少吃一點，身子跨了怎麽辦？”
姐點了下頭，我看着她龜爬的動作，低頭繼續攪着手中的飯。小外甥很天真的問：“外婆，外公呢，是不是去料市場了，我也要去！”
村子裏大多數的人都是弄塑料的，所以村子統一的建了一個買賣料的市場，我爸吃完飯就會去那裏。
小外甥星期六星期天來，就會跟着去那裏玩，有時候撿些小玩具什麽的，所以他很喜歡跟着他外公。
小家夥平常的話，卻讓我們升起無限的心酸。
我們都不說話，小外甥拉着我姐的衣服說：“媽媽，我們趕快吃，我要第一名，然後去外公那玩！”
姐突然放下筷子，哽咽了！
“我吃完了！”說完了話，立刻站起身，我快速的離開了座位！
有人說仰起頭，就不會讓眼淚流出來，可咽到心裏，卻更苦澀。
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突然覺得很累，幾天幾夜沒睡，被媽逼着睡覺，卻睡不着了。晚上會習慣性的往下面跑，看着空空如此的床，心一下子就空了。
會窩在爸生前睡着的床，喚着“爸爸”，第二天在淚痕猶在的狀況下，慢慢的爬起來。
某天夜裏，還是睡不着，算算時間，我已經有幾個月沒有睡過一個正常的覺了。可是事情結束的時候，卻睡不着了。
上網，在網頁看上到了一個午夜，見鬼的辦法！
挑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或者那天晚上的月色是黑色的。然後你的游戲地點是卧室。你有沒有朋友或表姐送給你的洋娃娃，每個女孩子都應該有的吧。你的卧室裏應該有陽臺的吧，也應該有的吧。還有你的床。就這些簡單的道具。
首先我們在陽臺上走三圈。用你平時走路的步子走，很快，三圈就走完了。然後跑到你的床前跳三下，接着，對着你的洋娃娃打三下。晚上，抱着你的洋娃娃睡覺。你會聽到有人不停的在敲門。
很簡單，真的很簡單，蓋下筆記本，我的嘴角卻不自覺得微笑起來。
很小心的翻找出被我壓箱底的娃娃，原本金色的發都帶了時間的灰色，娃娃的一只眼睛被我用力扯得時候弄破了，現在看上去有些猙獰，我突然想，娃娃會不會伸出手來，掐我的脖子。
當然，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抱着娃娃睡覺，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就已經遺棄了。
現在抱着，還真有些奇怪。
睡是睡着了，我夢到了——僵屍。
從我們家的洗衣機裏爬出來，我在夢中拿起板凳就砸下去，邊砸邊喊：“叫你吓我，叫你吓我……”
其他的，好吧，什麽都沒有。
半夜睜開眼的時候，只聽到了窗外不知名的鳥兒在谷谷亂叫，第二天，我又頂着黑眼圈下樓。
我媽問我：“你是不是又去做什麽奇怪的事了？”
我打着哈欠搖頭，我媽看到我手裏的娃娃，奇怪的問我：“哪找出來的？”
我把娃娃給她：“燒了吧！”
我媽不解的看我，我疲憊的回答：“跟爸的東西一起燒了！”
我媽拿過娃娃，輕輕的念了句：“你爸在你七歲的時候送的，還留着呀！”
“不留了！”留了也沒用，要記念的東西多得是，心不死，就不會忘記！想忘都忘不掉，忘不了！
我只記得爸說的最後一句：“唯一不放心的是你媽，而最不甘心的是沒看到小女兒開開心心的做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