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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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哥我們這是去哪啊,這方向好像不對。”在副駕駛上葛優癱的寧澤元弱弱地問。
“哎呦,你還能辨別方向,看來病是真好了。”周順發打趣他。
“那必須的,畢竟咱年輕。這是回劇組嗎?”
“先帶你去吃東西。”
“你這一說,我還真餓了。”寧澤元燒得昏沉,一整天沒什麽食欲,就早晨吃了點早點,中午喝了碗粥。現在身體好了點,食欲也有了。
“想吃什麽?”
“我想吃……”寧澤元的味覺突然有了關于某個夜晚的記憶,“螺蛳粉。”
“哎呦我的祖宗,你是還嫌不夠難受,感冒吃這個。”
寧澤元身體陷在座椅裏,他無聲地扯了下嘴角,“開玩笑的,我就是過過嘴瘾。随便吃點就行,沒什麽特別想吃的。”
“行,那就跟我走吧。”
“嗯。”
寧澤元繼續懶散地倚在座椅上,他回了幾個微信。聞以聞的,倫倫的,以前他們組合成員的。
直到駛入一條小路,他才發現不對。
車向左拐彎時帶來的傾斜感,他太過熟悉。
他心裏一亂,直起腰,往窗外一看,路邊大棵的梧桐和路燈一起不斷退後,果然是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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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急說,“發哥,我不去這裏,掉頭。”
周順發拍了下方向盤,“哎,你放心,你不在,她不會來。”
寧澤元更加着急地阻攔他,“我和……她已經不在一起了!我沒有資格再來這裏。”
兩人都沒說那個名字,卻都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
虹越,也的确是她為他準備的專屬領域。
車在別墅前停下了,寧澤元就是不下車。
寧澤元氣呼呼地說,“你不送我回去,我就自己打車回酒店。”
周順發吸了口氣,考驗他口才的時刻到來了。
他側過身,表情十分嚴肅地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呢,酒店那軟床你習慣?睡完了腰酸背痛的,什麽時候才能養好了?拍不好又想挨批?大家能等你一兩天,不會等你一兩個星期!”周順發最後特意加重了語氣,他知道把這點小錯放大來勸他效果最佳。
“……”寧澤元皺着小臉瞪着他。是,他是睡不慣軟床,行昭陽也不喜歡軟床,所以家裏買的都是硬板床,睡硬板床的确要比睡酒店裏的床舒服。
“可是……”寧澤元望了望別墅,他看到了二樓的燈光。
周順發忙說,“燈是我讓李管家打開的。”
“哈?”
“看我有打算吧。”
寧澤元沒覺得他有打算,倒是覺得他挺坑的。
正說着,李樹走了出來。
“這樣還是不太好……”寧澤元并不想麻煩別人。李樹現在已然是別人了。
周順發都沒有理他,開門下了車,與李樹握手,兩人說了幾句。
李樹的目光看過來,他雖然看不進來,但寧澤元卻能清楚的看到他,他承受不住李樹的打量,只好下車。
“麻煩你了。”
“周先生,應該的。”
“樹哥……”寧澤元有些不好意思,他走的時候都沒有跟李樹好好打招呼,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良心,白吃人家的飯了。
李樹難得笑了笑,“小寧回來了。”
“嗯……不不……”寧澤元又擺手澄清,“不是,我只是住一晚……”他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都怪發哥,讓他難堪。
“說什麽呢,這裏本來就是你的家。”李樹這樣說。
寧澤元心說才不是,可他若說出來,那可真就顯得自己太矯情了。
周順發也跟着進來了,他一來就必然要踱着步感嘆這房子多好多好,再順便随機指着牆上的挂件、繪畫等等把行昭陽的眼光誇一遍。
感到拘束的反而是寧澤元。
行昭陽從沒說過讓他離開的話,但他認為她就是那麽個意思,可走了又回來,這就有點恬不知恥了。
他站樓梯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李樹已經熬好了粥,端了過來。
“坐啊小寧。我聽周先生說你沒吃飯,就給你熬了點粥,時間有點緊,來不及做複雜的面食了,我就買了點小籠包。如果你不想吃包子,我煮面條給你。”李樹對他關懷備至。
寧澤元更加不好意思,“樹哥,不用這麽麻煩,我不——”
餓字還沒說出來,咕嚕嚕的肚子便出賣了他。
而且在場的三個人都聽到了。
寧澤元嘿嘿幹笑了一下。
周順發瞪了他一眼,剛才還說餓,現在又嘴硬,他坐下打圓場,問,“李管家,有我吃的嗎?”
“當然。”
寧澤元幹站着也太尴尬了,只好跟着坐下。
他果真餓了,吃了整整一屜,在李樹面前,飯量根本不用裝。
但他在吃的過程中不斷看向李樹,多次欲言又止。
周順發又機敏地發現了自家藝人的疑慮,就替他問,“李管家,行總最近忙什麽呢。”
“哦……她回董事長家了。”李樹回答,說完笑了笑。
寧澤元這才放下心來。
李樹又說,“小寧,主卧我都收拾好了,你今晚就睡那裏。”
“謝謝樹哥。”
原來二樓的燈真是給他開的。
周順發自己回去了,李樹開始收拾碗筷,寧澤元慢吞吞地上了二樓。他們都認為他回來是理所當然,只有他自己清楚,上樓這幾步他走得多難。
他到二樓之後,根本不想進主卧。
裏面是一張寬大的雙人床。
可他已經沒有要等的睡在枕邊的人,他也不想再睹物思人。
寧澤元決定還是睡次卧。
睡一晚,明早就走。
他推門進去。
“啊!”寧澤元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退兩步,差點撒丫子狂奔。
一個人正坐在黑漆漆的房間裏,像座恐怖的蠟像!
李樹聽到聲音,朝樓上看了看,搖搖頭,繼續刷碗。
行昭陽反倒被男人的叫聲吓了一跳,她起身開燈,叫住他,“小寧。”
寧澤元的腳退到走廊上,他緊緊倚在走廊的牆上,心跳飙升,雙腿發軟。
行昭陽沒忍住笑了,“又想哭?”
寧澤元瞪着眼睛,看清是她,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在。
他這才意識到李樹今晚的笑真是太多了,他在撒謊。
周順發也在撒謊。
所有人都在替她撒謊。
寧澤元害怕過後就是惱怒,她在幹什麽,換種方式召他來侍寝嗎,聯合他人,把他當傻子一樣玩弄。
“行總。”他克制着自己狂亂的心跳,保持着禮貌,這時他看到女人指間夾着一根沒點的煙。
行昭陽沒繼續開玩笑,她知道現在他并不想見到自己,她以為自己躲在隔壁他就不會發現她,為此她連燈都沒開。
“睡那間吧。”
“抱歉,我不知道您在這,我這就走。”寧澤元轉身欲走。
行昭陽從背後一把拉住他的手。
“來都來了,別走了。”
“不是我想來的!”寧澤元聽到這句話更加憤怒,他大聲否認,甩開女人的手。
行昭陽被他吓到了,這是她第二次被他甩開。
在關系破裂之後,行昭陽才發現他原來這麽倔,而且脾氣挺大。
比狠,她就沒輸過。
“放心,我也沒別的想法,就是想叫你回來把你的東西都帶走,別放我這礙眼。”
草,最後一句說多了。
寧澤元的眼睛果然又變得像塊易碎的玻璃,晶瑩脆弱。
行昭陽頭大了,但她只能硬着頭皮補救,“你安心在這住,我不會打擾你。”
“行總,您也放心,我會收拾幹淨的。”寧澤元譏諷地勾起唇角。
他會收拾幹淨的,他的所有物品和他被拒收的、流落在外的真心。
他明明是在笑,行昭陽卻覺得身邊好像一陣深秋的風吹過,自己已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