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病變

病變

“小薄,你先別打擾我。”

華霜将少年戚薄推開,打坐在地,開始壓制體內的魔種,額頭已經滲出了薄汗,她唇色也有些蒼白,身體卻一動不動。

一旁站着的少年戚薄,握緊了拳頭,幾次想要上前卻又隐忍着,一雙漂亮的眼睛有些憤怒和難過地看着華霜,眼尾也泛起了薄紅。

半晌,她睜開了眼睛。

少年戚薄委屈巴巴地跪坐在華霜旁邊,“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

“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體會被魔種消耗,最後你們只能同歸于盡,趁現在還來得及取出來不好嗎?”

華霜将少年戚薄扶起,稍微歇息了兩分鐘,她氣色已經好多了,給少年戚薄扶到了椅子上坐着,又倒了一杯茶水給他。

華霜腦袋一陣劇透,她別過頭輕微地搖了搖唇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松一些,“小薄,我好餓。”

剛剛還神色恹恹的少年一聽這話,立馬起身,“師姐,你坐在這裏等着,我一會兒就來。”

“嗯,你快去吧。”華霜點了點頭,喉嚨裏似乎漫起了鮮血,卡在那裏很難受。

少年戚薄沒有察覺到,他快步離開房間想要給華霜去做吃的。

扭頭看着少年離去的身影,華霜一口鮮血噴灑在衣裙上,然而這口血吐出來沒有讓她更好受,反而全身都是燒火的痛楚。

特別心口和眉頭處,像是有人用一把刀在那裏割裂着,她已經支撐不住身體,從椅子上緩緩滑落下去。

眉心的紅痕變得越來越紅,她的眼神不太清明了,思維似乎也變得遲鈍了起來。

恍恍惚惚腳底用力,她覺得她似乎是爬了起來,走出了房門,身體上和心口的痛楚都變成了煩躁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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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着桂花的清香味,準确來說是從華霜身上傳來的,在黑夜中愈發濃郁。

她走出了房間,來到了空曠的場面上,她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她想要去做什麽。

轉身看向黑暗中關押妖鬼惡役的地方,她飛快地朝那邊走去。

被關押着的妖怪和惡鬼早已躁動不安,他們看向來人,以為是鮮美可口的美食。

然而來者微微歪了歪頭,勾起唇角,看向這群妖鬼,眼底都是興奮的神色。

“師姐,你最喜歡的蜜棗粥來了。”他興沖沖地端着蜜棗粥走進房門。

做好吃食準備端給華霜的戚薄,來到房間裏,地上的鮮血沖擊着他的眼睛,哐當一聲碗筷落地。

夜,還在繼續。

朝聖山上一片哀嚎,有人的哀嚎也有鬼的。

從遠處看去,巍峨的朝聖山上燈火通明,近近看了才發覺那是一地野火,從山腳就燒到了山頂。

少年戚薄從房間內一路尋找,山上的野火讓他有些慌張,“師姐,你去哪了?”

想到剛封印魔種在身體裏的華霜,他腳步加快了速度。

牢獄之門打開,妖怪和惡鬼興奮地撲向眼前這個看起來不足為懼的女子,女子勾起唇角,眉心的紅痕閃爍光芒。

寒風烈烈,華霜狼狽地站在懸崖邊,她一身青衣早已染上了極多的鮮血,頹靡、璀璨。

少年戚薄尋找了好久,終于在斷崖處發現了華霜。

她背對着他,面朝崖底,看得他一陣心驚膽跳,“師姐,你要做什麽?”

“我在這裏看風景呢,小薄,你要過來看嗎?”她語調輕快。

“師姐,你過來,那裏危險。”少年戚薄看着華霜,臉上挂着笑意,他害怕自己神情緊張一點,華霜就從那裏跌落下去。

華霜轉過身來看向他,面色平靜,眼底卻都是失望和痛心,“小薄,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後悔。”

“師姐,你為何要突然這麽說?”

“你一直在欺騙我,我從未揭穿你。”

“撿到你那人,你一身血跡躺在冰天雪地裏,我早就知道你是故意狼狽等在那裏遇見我。”

華霜就這麽靜靜地說着,目光淡然地看向少年戚薄。

少年戚薄唇色變得有些蒼白,嘴角的笑早已僵硬了。

“說到底,你也是為了利用我,才來靠近我,來到我身邊也是為了我的這一身血液。”

少年戚薄踉跄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搖着頭,“不是這樣的,師姐,我......”

他想要解釋寫什麽,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的确不能解釋什麽,一身傷躺在雪地裏,就是為了引起她的憐憫,潛入朝聖山也是為了華霜的血。

為了他的幼弟,可以活下去,他需要這樣做,他還沒有下手,他不過與她相處數日就再也下不去手了。

他想要告訴她,他不是她想的那樣,他卻拿出了劍刃走到了華霜面前。

華霜還是像當初遇見他那般,微微笑着,仿佛世間萬物、江河山川都在她的心間,不急不躁,如青竹立于風中。

手在顫抖着,刀也随他的手在顫抖着。

明明在鬼界摸爬滾打那麽多年,他不知道殺過多少窮兇極惡的惡鬼和表裏不一的人,眼下這刀子半分再難朝下探去。

“來啊,小薄,不要掩飾你的野心,殺了我,用你手中的劍。”

華霜笑着,清麗的眉眼都染上了張揚的神色,他從未看見過這樣的她,一個愣神的功夫,他握劍的手就被她包裹住,狠狠地朝下滑落。

“不!”他錯愕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抱住就要跌倒在地的華霜。

華霜的脖頸上流出了血,血卻很少,微微低垂的眼眸有一抹誰也察覺不到的異色,那是不屬于華霜的眼神。

那是,魔種的。

少年戚薄單膝跪地,他一開始是想要直接将華霜殺了,可後面情難自禁他怎麽能這麽對她,他連刀子都換成了最鈍的,殺不死人的那種。

他捂住華霜流出血的脖頸,“師姐,你別怕,我給你止血。”

華霜從腰間撈出小瓶子,“別浪費了,你的幼弟需要。”

說着,一手推開他的手,将瓶子放在了脖頸處,一滴一滴地接着,畫面看上去詭異十足。

少年戚薄苦澀地接過華霜的小瓶子,“師姐,最近朝聖山上的魔物和鬼怪們都愈發猖獗了,我們要去鎮壓一下嗎?”

華霜從他懷裏起身,由于剛才推移之間,刀子将她的發帶滑落,此刻她一頭青絲垂下,眉心的紅痕若有似無地出現着。

少年戚薄有些擔憂地看向華霜,她從前不會這樣的,身姿要正,衣服發冠皆要一絲不茍。

像是忽然打開了封印一般,華霜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身,他猛然愣住,身體都緊繃着。

喉嚨有些幹澀,“師姐,你——”

“小薄,你心裏不就想我這樣抱着你嗎?”聲音還是那般溫和,他聽着卻一陣面紅耳赤。

這話說得不假,日日夜夜他都是這麽想着的,可是以下犯上,他怕她離他遠去。

“嗯,不逗你玩了,我們去看看那些叫嚣着的魔物吧。”

她放開了少年戚薄,腳步輕盈地從他身邊走過,像一片竹葉在風中飄着。

少年戚薄看着華霜的背影,他明白是因為她體內的魔種讓她變成這樣的。

魔種不但吸取她體內的血液為養分,也會幹擾她的心智,最後的結果是毀滅。

話本外,天色漸漸明朗了起來,雞鳴聲響起。

“哈哈哈,天亮了。”季知朗露出了開心的神色,他走到了落娘身旁,蹲坐下去,撫摸着她的骨手,他好像格外喜歡落娘的手骨頭。

戚薄已經對着話本施法好幾個時辰了,沒想到小小的陣法他居然破解不開。

“師弟,不如我們合力?”段青然站在一旁看着戚薄來回施法不得起效,他上前想要幫忙。

“我也來。”裴靈翻轉手心就要施法。

季知朗雖肩頭被刺了一劍,看上去卻是神采奕奕,“別白費勁了,你們不得其法,方向是錯的,她越發出不來。”

“你們是把她朝火坑裏推進去啊。”

戚薄轉身看向季知朗,又是一劍刺入他的另一肩膀,他悶哼了一聲,反而猖狂地笑了兩聲,一臉挑釁。

段青雲看着流出黑血的季知朗,一陣頭疼,之前遇到的妖怪和惡鬼大多都是戰鬥力不錯,但腦子簡單,就算是聰明一些也不太難捕殺。

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狡詐陰狠的鬼怪,說眼前這人是鬼怪,也不盡然,是那話本裏的人發生了何種變化才成了這般模樣。

“你的目的是什麽?”裴靈皺着眉頭看向季知朗。

季知朗靠在落娘身旁,“還能是什麽,只不過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罷了。”

落娘聽聞此言,微微轉頭看向了季知朗,季知朗感應到之後朝落娘投以安撫的笑意。

裴靈難以想象,眼前這個看似無惡不作的人,露出溫和的笑容也不比在場的段青雲、戚薄、官鶴他們遜色半分。

“我猜,你就是要煙袅姑娘的一身血肉來給這女子做容器是嗎?”

戚薄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他身上。

季知朗哈哈大笑,“你和我很像,聰明。”

“的确如此,我就是要她的身體來給落娘做容器,只是,你奈我何?”

“你們,你還有你,以及寫話本的那個,你們加起來歲數都沒有我一半大,都是些小輩。”

他神态猖狂,黑氣缭繞,戚薄猛然知道他要做什麽,想要上前阻止,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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